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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心不換》第16章
  第四章

  韓非剛動完手術從開刀房走出來,一位護士便匆匆迎過來報信。

  「韓主任,不好了,大小姐剛剛昏倒被送進醫院來了!」

  「大小姐?」韓非一凜,「你說楚楚?」

  「是。」

  她怎麼又昏倒了?

  「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半小時前。」

  韓非不再多言,連手術服也顧不得換,摘下手套和口罩後便趕往急診室。

  方楚楚躺在最靠近角落的病床上,正吵著要出院,秦光皓在一旁勸她。

  又是這男人!

  韓非目光一冷,方纔還焦慮著的神情此刻己漠然無痕,他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妻子,凜凜的氣勢彷彿意欲興師問罪。

  兩人都發現他了,秦光皓變了臉色,方楚楚用力咬唇。

  「怎麼回事?」韓非質問,語氣不善。

  「你怎麼又昏倒了?」

  「我沒事。」她倔強地聲稱。

  「剛剛醫生幫我檢查過了,我沒生病,血壓體溫都正常。」

  「那血液檢測呢?做過了嗎?」

  「放心,做過了,我沒貧血!」

  「那怎麼會無緣無故昏倒?」他不相信。

  「我想她可能是中暑了吧。」秦光皓解釋。

  「我們下午去關渡拍照,她曬了好幾個小時的太陽。」

  他們去關渡拍照?

  秦光皓不開口還好,這一解釋更讓韓非升起滿腔無以名狀的惱怒。

  當他在手術房為病人開刀的時候,他的妻子正和別的男人快樂出遊!

  他瞪秦光皓,「誰說你可以帶她去曬太陽的?你不曉得她身體不好嗎?」

  「我身體沒有不好,我好得很!」方楚楚不滿地插嘴。

  「我跟你說過了,我很健康,你別老是把我當病貓!」

  「你不是病貓,為什麼曬一下太陽就昏倒?」他犀利地譏諷。

  「這跟我曬太陽沒關係,我才不是因為那樣昏倒的!」

  「那你說說看,你是為什麼昏倒?」

  「我……」方楚楚啞口難言。

  要她如何說明她走進學長的攝影暗房時,那驚悚可怕的感受?韓非若是知曉了,肯定以此為藉口不許她再去當學長的助理。

  「總之我現在沒事了。」她負氣地冷哼,「學長,我們走……」

  話語未落,她的手臂己遭韓非擒住,幽暗的眸光凝定她。

  「我正好也要準備回家了,我們一起走。」

  她張唇,直覺想拒絕,眸光一轉,陡然驚覺週遭無數道視線好奇地盯著,就連學長好似也看出幾分異樣。

  她悄悄深呼吸,強自展顏一笑。

  「好吧,既然你正好要下班,那我等你。學長,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秦光皓沒立刻回應,深深瞧她一眼,才笑著揚嗓。

  「那我先走嘍,你自己保重。」

  「嗯,我會的。」

  「要是明天還不舒服,就不用過來我工作室了。」

  「我會準時上班的。」她強調。

  秦光皓滿意地點頭,臨走時朝韓非丟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韓非冷笑,他當然明白對方這是示威的意思,每個做丈夫的得知自己老婆整天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心裡都不會好受吧?

  他固然不是個氣量狹窄的男人,但也不是那種無謂大方的傻蛋。

  他望向方楚楚,她面容仍蒼白,他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她嚇一跳,暗暗掙扎,他用力捏緊,不許她逃脫。

  不願公然拉拉扯扯地難看,她只得順服,與他手牽手,心裡卻是暗自恚怒,凌銳的眸光如刃,狠狠砍向他。

  他裝作看不見,嘴角揚起淡笑。

  「走吧,楚楚,以後小心一點,你知不知道我聽說你昏倒有多擔心?」

  他言語溫和,舉止體貼,在人前扮演一個疼寵嬌妻的好丈夫,竟絲毫不顯矯揉造作。

  她氣得想打人!

  回家路上,夫妻倆很沉默,這僵凝的冷戰己維持了很長一陣子,看來絲毫沒有融化的跡像。

  一到家,兩人便有默契地分開,各做各的事,方楚楚先去洗澡,韓非等她洗罷後才進浴室。

  待他沐浴完畢,方楚楚似己睡了。

  他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海起伏,呆了片刻仍是決定進書房看最新出版的醫學期刊。

  心神不寧地看了半個多小時,正感到煩躁時,他忽地聽見門外傳來異響。

  他走出書房,原來是方楚楚打翻了水杯,正拿抹布擦地。

  「怎麼回事?」他問。

  「沒事。」她冷淡地回應,擦過地,洗淨手,轉身與他擦肩而過,意欲回房。他倏然擒扣她手腕,不讓她走。

  她懊惱地回眸,「你幹嘛?」

  他沒立刻回答,審視她過分蒼白的容顏,鬢邊隱隱潤著細汗。

  「你臉色很難看,不舒服嗎?」

  「我沒事。」她掙扎地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去睡覺了。」

  語落,她匆匆舉步,像逃離什麼似的。

  他蹙眉,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尾隨她回房,他試著扭轉門把,她並未落鎖,他立即推門進去。

  房內幽暗,只開了一盞夜燈,方楚楚側躺在床上一身子蜷縮如蝦米,唇畔逸出細微的呻吟。

  察覺有人進來,她驀地咬唇,不許自己發出聲音。

  可他己經聽見了。

  他迅速走向她,而她用棉被緊緊包裹住自己。

  「你不要過來!」

  「楚楚,你到底怎麼了?」

  「我說了我沒事,你出去!」

  明明就有事,他不理會她的逐客令,逕自在床沿落坐,這才驚覺她正陣陣冷顫著。

  他嚇一跳,顧不得無禮,雙手攫住她肩膀,將她帶坐起來。

  「我只是……頭痛而己。」她終於不得不坦白承認,嗓音細啞。

  「我剛吃過止痛藥了,應該很快就好了。」

  「為什麼不跟我說?」他責備。

  「有什麼好說的?」她倔強地迴避他眼神。

  「你現在又不是我的主治醫生。」

  「可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她聞言,一聲冷笑。

  他也霎時惘然,話一出口他便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這個婚姻的現況有多荒謬可笑,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咬牙,好片刻,言語才從齒縫間磨落。

  「不管怎樣,你有哪裡不舒服,應該跟我說。」

  她又是冷笑。

  「我想睡了,你可以出去了嗎?」

  「……我不出去。」

  什麼?!她駭然揚眸。

  他微微扯唇,似笑非笑,「今天晚上我要睡在這裡。」

  「你說什麼?」她慌了,直覺想推開他,「我們不是說好了分房睡嗎?你回你的書房去!」

  「我不回去。」他抓住她不安分的玉手,「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事,只是在這裡陪你而己。」

  「我不要你陪!」

  「你要的。」

  「我不要。」

  「你要。」

  他究竟想幹嘛?為何要在這裡與她進行毫無意義的爭執?

  方楚楚絕望地尋思,心亂如麻,說真的她很想狠狠打他、罵他,將他驅逐出境,但她累了,惡夢糾纏她,頭痛又如撕裂般劇烈。

  為什麼他不饒了她?為何要這樣折磨她?

  她刺痛地眨眨眼,胸臆橫梗一股難言的酸楚,她累了,真的好累。

  「隨便你吧。」

  她沒力氣抗拒了,躺下來,合落眼睫。

  她能感覺到他用掌心撫摸她額頭,確定她並未發燒,手指搭她脈搏,確認她心跳的韻律。

  「就說了我只是頭痛而己。」她模糊地咕噥,依然緊閉雙眸。

  「嗯。」他應聲同意,替她拭去前額汗珠。

  「睡吧。」

  他低語的聲調好溫柔,溫柔得令她想哭。

  這份溫柔是給她的嗎?還是那個將心臟的記憶託付於她的女人?

  她心酸地不欲再深思,這一刻只想放縱自己享受他的眷寵,他在她身邊躺下,與她共蓋一床被子,在床被下,右手悄悄握住她的左手。

  說也奇怪,腦海裡那些斷斷續續掠過的畫面忽然消失了,她的頭不再感到疼痛,身子也不再發冷。

  她感覺到慵懶,彷彿有道溫和的曖意流過全身。

  她沉沉地睡著了。

  自從蜜月假期過後,她還是初次睡得如此平靜、如此安心。

  再醒來時,方楚楚發現自己蜷窩在一個炙熱的胸懷裡。

  她的臉,偎貼著韓非堅實的胸膛,睡衣裙擺捲到了大腿上,與他穿著短褲的腿膚相觸,他一隻手臂環抱著她肩頭,等於將她纖細的胴體摟在懷裡。

  天哪!這是什麼睡姿啊?

  她神智一醒,頓時感到驚慌,一口氣屏在胸腔,小心翼翼地往後挪動身子。

  「別動。」沙啞的嗓音拂過她耳畔。

  她惶然抬眸,這才驚覺他早就醒了,正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定定地盯著她。

  他眼神迷濛,她看不清他想些什麼。

  但無論是什麼,他們這般緊密交纏的軀體都太令人尷尬。

  「你什麼時候醒的?」她慌張地問。

  「不知道。」他答得乾脆。

  不知道?怎會不知道!

  她心韻凌亂,「你……放開我,我要起床了。」

  「不能放。」

  「為、為什麼?」她差點嗆到。

  「你感覺不到嗎?」

  感覺什麼?她傻傻地望著他微勾的唇,似是噙著一抹苦笑。

  怔愣片刻,她總算察覺到異樣,他的下半身有什麼東西硬挺翹起,曖昧地磨蹭她的小腹。

  她驚駭地抽凜氣息。

  他收臂攬緊她,下巴抵在她頭頂,「現在你懂了吧?」

  懶洋洋的問話猶如細弦,勾得她心發癢,她臉頰躁熱,羞得不知所措,只能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我怎麼辦呢?楚楚。」這沙啞的低喃,宛如嘆息。

  他怎麼可以這樣喊她的名字?怎能如此將她的心挑逗得不知方向?她完全暈了,肌膚燙得發燒。

  「你幫幫我吧!」他近乎無賴地帶著她的手握住自己慾望的分身。

  她不禁顫慄,理智警告她該躲開,情感卻不由自主,只想依戀地偎著他。

  柔荑握住那滾熱的陽剛,輕輕地按壓、揉撫,她用女性的嫵媚誘惑他。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轉過身來撐起她,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她持續把玩著他,而他解開她衣襟,用一雙大手囚禁她豐盈的乳房。

  空氣中蒸騰著情慾的迷霧,他與她,都失落了神魂……

  盡情的縱慾後,殘留的不是滿足,只有更深的空虛。

  方楚楚站在浴室的蓮蓬頭下,溫熱的水流衝刷過全身,她肌膚仍敏感著,腿間仍有隱約的酸疼。

  生理上,她似乎是得到滿足了,高潮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幾乎淹沒她,但心房卻是一片荒蕪,如寒冬的雪原。

  她仰起臉,水滴直墜,如流星隕落,燒融著她,眼眸因此強烈刺痛,她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夠了。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段日子,她感覺自己像一尊金色塑像,表面金光璀璨,其實身上的金箔正一片片剝落,露出殘舊的青銅。

  她正在消磨,一分一分地失去自己。

  夠了!

  方楚楚關緊水龍頭,穿上浴袍,拿吹風機吹乾發後,回房更衣。

  她選了一件深藍色的洋裝,恰襯她憂鬱的心情,接著對鏡理妝,將長髮梳得透亮,紮成馬尾,戴上耳環。

  來到客廳時,韓非己經坐在餐桌前了,桌上擺著簡單的培根蛋三明治,兩盅水果優格,顯然是他親手做的,空氣中朝著濃郁的咖啡香。

  他看見她,舉起手中的咖啡杯。

  「要來一杯嗎?」

  她搖頭,倚在牆邊。

  「我做了三明治跟優格。」他說。

  「嗯。」她輕輕地應。

  見她依然凝定原地不動,他警覺到不對勁,劍眉收攏。

  「你有話跟我說嗎?」

  她點頭。

  「什麼話?你說吧。」

  她深呼吸,悄悄捏了捏手心。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從這個婚姻裡得到什麼?」

  他沒料到她會忽然這麼問,神色乍變,她注視著他,努力分辨他忽明忽滅的眸光意味著什麼。

  可惜她參不透。

  「你不回答我嗎?」她追問。

  他凜然不語,繃著臉喝咖啡。

  他果然不肯回答。

  也罷!方楚楚幽幽嘆息。

  「不管你到底想藉著這個婚姻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只想跟你說,目前我還不想跟你離婚。」

  他震了震,望向她。

  「我不想讓我爸擔心。」她坦率地解釋。

  「所以如果你打算在人前維持我們婚姻幸福的假像,就這麼做吧!可是……」

  「可是什麼?」

  她垂斂眸,羽睫如受驚的小鳥,輕顫不止。

  「在我們私下獨處的時候,能不能請你放過我?我承認自己還愛著你,我也承認如果你要我,我很難抗拒,可是……我真的不要了。」

  她嗓音低細,如泣如訴,如一首哀婉的悲歌。

  他緩緩放下咖啡杯,忽地覺得喉間湧上苦澀的味道,全然失去了胄口。

  他靜靜地聽她說。

  「我不是田曉雲,你懂嗎?就算我身上裝著她的心,就算我這顆心殘留著她的部分記億,我也不是她,永遠都不會是她!」她愈說愈激動,聲調逐漸高亢。

  他沉默地凝視她。

  她容色雪白,明眸似是噙淚。

  「所以請你不要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別讓我愈陷愈深,就到此為止吧!我會把對你的感情一點一滴地收回來,總有一天會全部收回來的……你饒過我吧!」

  要他饒過她?

  「算我求你,韓非,我方楚楚這輩子沒求過什麼人,就當……我求你。」

  她哭了嗎?肯定是哭了吧,否則這聲音不會帶著哽咽。

  可她即便如此哀傷地求著一個人,面上的表情還是倔強的,背脊不服輸地挺直,絲毫不示弱。

  「你聽懂我說的話了嗎?」她輕輕地問。

  「聽懂了。」他收凜下頷。

  她微微一笑,慘澹的、自嘲的微笑。

  「那你肯答應我嗎?」

  他咬牙不吭聲。

  她的心沉下,眼神空洞。

  「你答不答應我,我都會這樣做的,我會把對你的愛收回來。」

  語落,她盈盈舉步。

  「你去哪兒?」他追問。

  「去上班。」

  她頭也不回,就那樣朝然離去,如一縷遊魂。

  而他的胸口倏地被某種陰暗的籐蔓纏住,差點不能呼吸。

  他恍惚地盯著自己的左手拇指,那裡,細細地切開一道口,塗抹了液態OK繃。很奇怪,每當他想為她做點什麼時,總會笨拙地做不好,那次趁夜偷偷削蘋果給她時也是這樣。

  想著,韓非不禁澀澀地苦笑。

  不知怎地,他覺得自己好像會失去她。

  朦朧卻又清晰的預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

  「你的臉色看起來還是很不好。」

  一小時後,方楚楚來到秦光皓的工作室,他將她迎進屋裡,仔細端詳她,面露關懷。

  「幹嘛不在家裡多休息幾天?」

  「沒關係,我己經好多了,整天躺在家裡也不好,動一動才有精神。」她笑笑,故作輕快地揚嗓。

  「學長,我口渴了,給我一杯飲料吧!」

  「想喝咖啡還是茶?」

  「咖啡。」

  「好,我煮給你喝。」

  方楚楚看著秦光皓煮咖啡,思緒朦朧,他察覺到了,奇怪地瞥她一眼。

  「怎麼了?發什麼呆?」

  她急忙凜神,「沒事。」

  「該不會跟你老公吵架了吧?」他問得犀利。

  她一震,強自展顏微笑。

  「才沒有呢!他只是不希望我這麼早就出門上班,念了我幾句而己。對了,學長,你不是說要我幫你整理幾個箱子嗎?要不我現在開始弄?」

  「不用了,先喝咖啡再說。」秦光皓頓了頓,念頭閃過。

  「對了,我暗房裡有昨天洗好的照片,你要不要去看看?」

  「暗房……」她莫名地打個冷顫。

  他注意到了。

  「該不會是昨天在裡面暈倒,讓你心裡有陰影了吧?」

  他意在開玩笑,卻無巧不巧地直擊她的痛點。

  她呼吸變得細碎。

  他愕然挑眉。

  「楚楚,你該不會真的在害怕吧?那只是一間暗房,裡面沒有鬼。」

  「我知道沒有,只是……」方楚楚張望暗房虛掩的門扉,手心沁汗。

  「學長,我覺得怪怪的。」

  「哪裡怪?」

  「這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可是自從我動過換心手術後,就常發生一些怪事。」

  「什麼怪事?」秦光皓好奇地追問,一面提起咖啡壺,將過濾後的咖啡注入馬克杯。

  「就是我常作惡夢,夢見自己出車禍,還有我以前不喜歡吃甜的,現在卻很愛吃,尤其是豆沙包……」

  「豆沙包?」

  「對,還有巧克力伯朗尼,我每隔幾天就會忽然很想吃。」

  「豆沙包跟巧克力伯朗尼……」秦光皓沉吟,目光閃爍。

  「昨天在你的暗房,我腦海裡忽然閃過片段的記憶,有個男人罵我不該亂動他的東西,要我滾出去……」方楚楚嗓音輕顫,至今無法忘懷當時的驚懼。

  「我覺得心好痛,不曉得那人為什麼要那樣責備我?」

  秦光皓蹙眉,半晌,意味深長地揚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那樣罵你?」

  她搖頭,「沒有誰罵我,那人罵的不是我。」

  「那他罵的是誰?」

  「是……捐給我這顆心臟的女人。」

  「什麼?!」秦光皓駭然,「楚楚,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以為她瘋了嗎?有段時間,她也以為自己快瘋了。

  方楚楚黯然苦笑,「學長,你聽過心臟記憶嗎?」

  「那是什麼?」

  她向他說明自己從書上看來的故事,關於那個法國名伶,以及那個愛著她的心的男人。

  秦光皓不可思議地聽著,端起馬克杯啜了幾口咖啡,試圖藉此鎮定動搖的心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心臟殘留著那個女人的記憶?」

  「嗯。」方楚楚頷首。

  「那女人是誰?你知道嗎?」

  「嗯,我纏著我爸問,終於讓我問出來了。」

  「是……誰?」秦光皓感覺自己的聲音奇異地梗在喉嚨。

  「學長你還記得有次你來醫院,我跟一個女人同時滾落跌倒嗎?」

  「……我記得。」

  「就是她。」方楚楚澀澀地低語,「我身上的這顆心就是屬於她的。」

  「那女人……叫什麼名字?」

  「田曉雲。」

  馬克杯由秦光皓手間滑落,匡啷墜地。

  方楚楚嚇了一跳,「學長,你沒事吧?有沒有燙到手?」

  「沒有,我沒燙到,老天!我真是太粗心了,沒嚇到你吧?楚楚……唉,我倒希望自己被燙到就好了。」

  「為什麼?」

  「這樣你就會很溫柔地幫我搽藥啊!」他嘻嘻笑。

  「學長,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我看看,真的沒燙傷嗎?」

  她專注地檢視他手臂,絲毫沒發現他平素總閃爍著幽默光採的眼眸,此刻正浮掠著深沉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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