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鎖陰鐲
山兔見他們表情不對,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就惡聲惡氣道:「怎麼,沒見過私奔的嗎?」
……見是見過,就是沒見過這麼橫的……
掌櫃的輕咳一聲,打開匣子說道:「那我給您估個價。」
他一打開,就被裡面空蕩蕩的內容驚呆了,心說您這裡面的東西還沒盒子值錢呢吧?
然而還沒等他說話,一看那幾個飾品的工藝,又是一驚。
山兔就趴在櫃檯上問他,「怎麼樣值多少?能看出是哪裡的嗎?」
掌櫃的微微笑了笑,又把匣子合上了,在山兔疑惑地眼神中往前一推,說道:「您這個生意我們做不了,您不如去別家看看?」
山兔一愣,「什麼叫做不了啊?」
掌櫃的就笑道:「您這個生意太大了,我們小店吃不下。」
山兔躊躇了一下,回頭看西門吹雪:這種情況怎麼搞?
西門吹雪微一搖頭,走上前在櫃檯上放了一錠金子,然後又放上劍。
掌櫃的神色一僵,繼而苦笑道:「兩位勿怪,兩位明明不是來當東西的,何苦耍小老兒呢?」
「哎?看出來啦?」山兔騷騷後腦勺,「我還以為我裝的挺像的呢……」她把金子往前推了推,「你不要怕嘛,我們就問你幾個問題,不耽誤你做生意的!」
掌櫃的皺眉思索片刻,嘆了口氣,把金子攏進袖子裡,問道:「兩位想問什麼?」
山兔伸下巴指了指那個小匣子,「能看出是哪裡的東西嗎?越詳細越好。」
掌櫃的猜他們也是問這個,就重新打開匣子,在山兔期盼的眼神中拿出那枚耳墜,「呃……這個不知道。」
山兔洩氣。
「不過,這個小老兒倒是知道一點。」掌櫃的捋了捋鬍子說道。
山兔見他拿著那個小孩兒的鐲子,就問道:「這個很普通嘛,這都能認出來?」
「哎,這可不普通。」掌櫃的把鐲子翻過來讓她看裡面,只見裡面是一些字符一樣的紋路,「這可不是普通的鐲子,這個叫鎖陰鐲。」
「給小孩戴的東西幹嘛起這麼可怕的名字?」
「這可不是給小孩戴的。」掌櫃的搖頭,「這是給死人戴的……或者說,是給死去的小孩兒戴的。」
「哎?小孩死了都給戴金鐲子啊?命很好嘛!」山兔踮腳踮累了,乾脆往西門吹雪懷裡一靠,只用耳朵聽。
掌櫃的看了看山兔,又看了看氣勢莫名柔和的西門吹雪,笑道:「還未成親的小姑娘就是單純啊……」
見山兔要不樂意了,才解釋道:「給死去的孩子戴其他金飾,可能是為了表達痛惜之情,但戴鎖陰鐲就不是了……這是一個詛咒。」
「傳說,夭折的孩子怨氣都大,容易變成冤魂作怪。尤其是看到父母有了其他的小孩兒,他們就會擾的整個家族都雞犬不寧。而這個鎖陰鐲,就是把夭折的小孩兒的魂魄鎖在軀體裡,讓他們無法出來作怪的意思。」
「什麼父母這麼狠心!」山兔皺眉,「這樣豈不是沒辦法投胎了嗎?」大概是跟西門吹雪相愛的緣故,小兔子現在對什麼投胎轉世啊、延年益壽啊之類的消息非常敏感。
「死去的孩子哪有活著的孩子珍貴?」掌櫃的攤手,「更何況,還有整個家族呢!即便父母不讓戴,還有其他長輩硬要孩子戴上的呢!」
他說完就把匣子往前推了推,「剩下的小老兒確實不知道了,兩位另請高明吧!」
山兔抱著匣子想了想,還是有些氣不過,「所有地方都有這樣的風俗嗎?」
「哦,那倒沒有。」掌櫃的說道,「只有沂南那邊這種習俗比較盛行,咱們本地是沒有的。」
山兔心裡好受了許多,就跟著西門吹雪走了出去。
路上,山兔拉著西門吹雪的手依然悶悶不樂。
半晌,頭頂傳來那分明很淡漠卻又毫不掩飾關心的聲音,「失望了?」
山兔沉默了一下,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仰起小臉看西門吹雪,聲音有些低落地說道:「我認識一個妖怪,他長得很像人類的小孩。有一次,他到人類的村莊玩,被一個女人當做孤兒收養了。」
「那個女人對他很好,關心他愛護他,危險來臨的時候保護他,知道他是妖怪也沒有捨棄他……後來,那個女人去世之後,他差點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山兔一雙大眼睛有著不解與哀傷,「我以為人類的母親和父親都是這樣的……」她之前聽到有人會將剛出生的女嬰活活埋掉,就已經很是不解了,現在又知道這種事……
西門吹雪嘆了口氣,抬手撫上那雙快要哭出來的眸子,「……別哭。」他實在是怕了這小兔子的眼淚,見對方聽話的點點頭,才握著她的手轉向一側。
山兔跟著西門吹雪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對父女。
父親看起來似乎三四十歲,小丫頭看著也就五六歲。兩人的家境估計不大好,衣服雖然很乾淨,但帶著很多補丁。那小姑娘更是瘦瘦小小的,像是生下來就沒吃飽過。
旁邊一個叫賣冰糖葫蘆的,不時有小孩子從父母那裡得了錢,過來買一根邊添邊歡笑著跑走。小姑娘就一直看著那些添冰糖葫蘆的小孩,連她爹爹拉她都沒反應過來。
她爹順著她的眼神一看,就笑道:「囡囡想吃糖葫蘆啦?爹爹給你買一根好不好?」說著就開始渾身上下摸錢。
囡囡眼帶希望的看自己爹爹。
然而,那位父親摸出一個銅板之後,卻怎麼也找不到另一個銅板。一根糖葫蘆兩文錢,可他偏偏缺了一文。看著閨女期盼的目光,卻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徒勞的到處找。
囡囡似乎猜到了什麼,懂事地拉拉爹爹的手,「爹爹,我不想吃糖葫蘆了,咱們還要留著錢給娘親買藥呢!」說著故意擰著腦袋,不去看那插著糖葫蘆的草垛。
那漢子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抱著自己的閨女說不出話……
山兔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心裡卻漸漸平靜了。她抬起頭,笑著問西門吹雪:「西門,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所以有好的父母也有壞的父母,對嗎?」
西門吹雪看著她點點頭。
山兔笑了笑,極為順手的從他袖兜裡摸出一塊碎銀子,然後向著賣糖葫蘆的小販走過去。
西門吹雪站在原地,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溫和。
囡囡想不明白為什麼爹爹忽然抱著她哭了,但是爹爹哭得她也想哭了……然而正當她眼圈要紅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來:「囡囡,你是個好孩子,姐姐請你吃糖葫蘆吧!」
囡囡抬起頭,就見一個漂亮的像是觀音娘娘旁邊的童女一樣的姐姐,正拿著兩串糖葫蘆對她笑。
那漢子聽到有人說話,也趕忙抬頭,一見山兔的樣子大約能猜到是個好心人,就趕緊推推閨女,「快謝謝姐姐!」
囡囡懵懵懂懂地說謝謝。
山兔笑了笑,遞給她一串糖葫蘆,「姐姐和你一人一串。」
「嗯!!!!」囡囡開心的接過糖葫蘆,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口,美得眼睛都彎起來了。
山兔心裡輕鬆不少,自己也啃著糖葫蘆回到西門吹雪身邊。
「西門吃嗎?」
西門吹雪搖搖頭,見她心情好多了,微微放心道:「可還去當鋪?」
山兔搖頭,短時間內她不想去當鋪了……小兔子看著繁華的街景,忽然想起了一個隱藏很久的願望,興致勃勃拉著西門吹雪的手晃了晃,「西門,我們去妓院吧!」
西門吹雪瞬間僵硬……
山兔沒有察覺到異樣,繼續嚮往道:「我聽說妓院裡有很多很漂亮的姑娘哎……」
西門吹雪:「……」誰說的?還有姑娘多你為什麼那麼嚮往?
山兔倒是察覺到西門吹雪不樂意了,嘟著嘴看他,撒嬌道:「西門不想去嗎?可是我好想去啊……去嘛去嘛去嘛……」
「呃……姑娘要去哪?」身後有人小心翼翼問道。
山兔回頭一看,竟然是耗子王浩拉著春娘的手在逛街。春娘大約是怕嚇著人,眼睛上繫了一條藍色的錦緞,臉色比之前好看多了,人也更為爽朗活潑。
山兔看了看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哎喲?關係不錯嘛……」
耗子臉色一紅,不過拉著人家的手倒是依然緊緊的。
倒是春娘笑得一臉明媚,炫耀地晃了晃兩人十指交握的手,「姑娘,我們在一起了喲~~」
山兔笑了出來,「這麼好呀,改天我送你禮物慶祝一下吧!」
「嗯嗯!」春娘點頭,繼而一臉好奇問道:「姑娘要去哪呀?莊主不讓去嗎?」
她耳力比較好,聽到的比耗子多一些。
「我要去妓院呀!」山兔清清亮亮回道,「可是西門不想去!」
她一說完,周圍瞬間一靜。
小兔子嗓音本來就亮,此刻又沒有壓低,身邊方圓十步,總之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一瞬間,西門吹雪身上就佈滿了或是同情或是敬佩或是羨慕的目光……
山兔毫無所覺,繼續晃袖子撒嬌,「西門,去妓院嘛去妓院嘛去妓院嘛……」
西門吹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