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李文軒的蘋果是有人去北方進貨帶回來的， 價錢比較貴，但是李文軒想著家裡的老老小小沒怎麼吃過，於是花錢買了四個回來。

　　這蘋果個頭算不得太大， 但紅彤彤的，看著喜人。李文軒將它全都拿出來， 遞給了李阿姆兩個， 讓他和李阿父一人一個， 給了田小滿一個， 樂哥兒一個，他自己就算了， 之前當護院的時候四時蔬果都是配齊的。

　　田小滿不捨得他沒的吃， 當下就拿起蘋果到廚房洗了洗， 一刀把他切成兩半。他也是吃過的， 雖然家裡不是特別富裕， 但買一兩個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只不過這東西是北邊來的， 不太常見， 所以很難買到。

　　李文軒見他出來， 還遞了一半蘋果給他， 本想推拒， 但田小滿的臉上寫滿了不容拒絕，李文軒只得接過來。今年的蘋果看著就甜， 還沒吃就已經甜到了心底。

　　李阿姆看著兒子孝敬的蘋果， 心裡挺高興的， 不過他沒想著吃，決定先收著，等下次他們沒東西吃了，再讓樂哥兒和小滿一人一半分了。

　　樂哥兒看見兩個大人一人一口在吃了，捧著蘋果上去就是一口，然而，他那幾顆小白牙，只咬破了點皮。李阿姆低頭一看，連忙搶過來，“還沒洗呢！等嬤嬤給你去洗洗！”

　　打水洗乾淨後，李阿姆覺得蘋果對於樂哥兒來說有點大，就切了一半放在碗櫥裡，拿著另一半回到院子裡，手上還拿了一個小鐵勺。

　　李阿姆坐下後，樂哥兒立刻就蹭了上來。他拿著鐵勺挖了挖，蘋果就被他挖下一層沫，然後他把這勺蘋果沫送到了樂哥兒張開的嘴裡，瞬間，樂哥兒被嘴裡甜甜的味道俘虜了，磨了幾下就吞了下去，立刻又張大嘴巴朝著李阿姆……

　　今天是個大晴天，李阿姆看了看，決定今天醃一些菜，再冷一些可就沒什麼菜了。

　　把醃菜缸子從廚房的角落里拉出來，李阿姆打了些水給它沖洗乾淨。這個醃菜缸子可大了，畢竟得從冬天吃到開春，不大可不行。

　　洗好了缸子之後，李阿姆讓李文軒把它翻轉一下，口朝下覆在地上，好讓水早點蒸發掉。然後就剩去地裡割菜回來了。

　　田小滿一聽，也要跟著去，他還不知道自家的地在哪裡呢，得跟著去巡視一下。既然他也要去，那就乾脆一家人都去，除了還孤獨的守在山上，修補那些陷阱的田阿父。

　　李文軒臨出門前又進去了一趟，看田小滿看他，就朝他嘿嘿一笑，然後挑著兩個大籮筐，腳步輕快的走了。

　　一路上，田小滿和樂哥兒像是出來遊玩一樣，東看看西看看，不是折一根狗尾巴草，就是扒拉一下枯枝，半點沒得消停。

　　他們家的菜地在山腳下，三面都是山，每天只有中午後才能曬上一兩個時辰，不算是一塊好地，不過，這是他們自己開荒出來的，但也沒有強求太多。

　　一些精貴點的菜就種在後院，像白菜蘿蔔這種比較頑強的菜，就一起種在這裡，還有一種專門做酸菜的菜。

　　今天他們就是要收一些蘿蔔，白菜回去，收的最多的就是這種叫芥菜的菜。李阿姆拿著鐮刀下去割，田小滿就去拔蘿蔔，李文軒沒下場，反而去山上轉了一圈，抱著一大堆枯枝走了回來。

　　田小滿看著他的舉動，有了一個想法，“是不是要烤紅薯吃啊！”

　　“對啊，剛才我特意去廚房拿了幾個紅薯呢，小滿你可真聰明！”李文軒邊說，邊用鋤頭挖了一個淺淺的坑，把紅薯悉數放了下去，然後又把土埋了回去。

　　“唉！你把紅薯埋了幹嘛？不是要用來烤嗎？都是泥怎麼吃？”田小滿急了，放下手中的大蘿蔔，來找李文軒要個說法。

　　“小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文軒把鋤頭一放，大有好好說道一番的樣式，看起來非常得意。“你們平時烤紅薯，都是把紅薯往火堆裡一丟，然後就等著吃了，但是，這樣烤出來的紅薯外面幾乎都燒焦了，裡面卻不見得有多熟，根本不好吃。”

　　田小滿點點頭，他以前跟小果他們去烤紅薯的時候，經常都是吃的一嘴黑灰，卻吃不到什麼東西，也就是聞著香，吃個熱鬧罷了。

　　“如果你挖個小坑，在上面蓋上薄薄的一層土，不要讓火直接燒到紅薯，等會烤出來的紅薯啊，是又香又糯，而且裡外都是熟的，也不會吃的一嘴都是。”

　　田小滿聽到他這樣描述，覺得現在都有點餓了，連忙讓他現在就點上火。

　　李文軒看著他猴急的樣子，也沒有繼續逗他，從懷中掏出火石，用力打出火星，把那些葉子點燃了，而後架上柴火。

　　之後就等著它熟了，李文軒也拿了一把鐮刀，幫李阿姆收割白菜。田小滿看著，想起了今年夏天的時候李文軒為了討他歡心，幫他家割稻子的事，那時候他還不會使鐮刀呢！

　　田小滿心裡想著，臉上浮現了幸福的笑容，他居然已經嫁給他了！再想起當初敵視李文軒的時候，竟恍若隔世了。現在的他看李文軒，簡直哪哪都好，就是體力太好了，他有點吃不消……

　　樂哥兒把玩著那只快被他玩散架的螞蚱，奇怪的看著田小滿，麼麼怎麼臉紅了？他出口叫了一句田小滿，將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田小滿一下子拉了回來。

　　對著樂哥兒清澈懵懂的雙眼，田小滿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去拔蘿蔔了！”然後飛快的走下地。

　　唉！樂哥兒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大人可真怪啊！

　　待他們收好兩籮筐的菜時，那堆枯枝也差不多要熄滅了，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火苗在往上竄。

　　李文軒用一根長長的樹枝撥開這些灰，然後開始撬下面的土，他不敢太用力，萬一把紅薯戳爛就不好了。

　　隨著他的動作，田小滿和樂哥兒同時都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甜香，不約而同的湊了過去。

　　李阿姆去山間的一口泉眼那洗了洗手，回來看見兩人這副模樣，也笑開了，他有時候覺得小滿就像是長大了的樂哥兒一樣，兩人站在一起，說他是樂哥兒的親阿姆也有人信啊。

　　想起樂哥兒的阿姆，他又有點不快，本來他對那個兒夫郎是沒什麼想法的，覺得關係淡就淡點，不用處在一起覺得也沒什麼。但他連李文軒成親這麼大的事都不願回來，可就讓他寒了心了，他也就是生了他們兩兄弟啊！

　　正在他想這些事的時候，那邊傳來田小滿和樂哥兒呼喚他過去吃紅薯的聲音。罷了罷了，看在樂哥兒的面上，他也就不去想了！

　　田小滿在李文軒挖出紅薯的時候，不顧燙的拿起一個，左右手互相倒騰著也不願意放下來涼一會。

　　他已經摸到了紅薯，軟軟的，和他以前烤成黑炭一樣的完全不一樣！等紅薯稍微涼了一些後，他扒開表皮，露出了裡面紅紅黃黃的紅薯，再咬上一口，簡直比蜜還甜！

　　田小滿興奮的走到李文軒面前，“夫君你真厲害！這個紅薯烤的真好吃！”

　　李文軒很滿足，烤一次紅薯換來一聲夫君，值了！早知道他平時只有在兩人親密的時候才能哄的田小滿叫一句。不過，這也從側面反應了，現階段吃的在小滿心裡排在他前面！

　　“我吃一口！”

　　田小滿這次沒有小氣，舉著紅薯大方的讓他咬了一口，反正那邊還有！

　　小倆口親親熱熱的分食了幾個紅薯後。就準備回家曬醃菜了。

　　幾個人回到家後，李文軒將籮筐裡的菜一股腦的倒出來攤在地上，該洗的洗，該切的切，都忙活了起來。

　　雖然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但此時溫暖的陽光曬在這樸實的農家小院裡，反而生出了一種熱氣騰騰的感覺，井水觸手不冷，就連樂哥兒都幫忙洗了一個蘿蔔。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芥菜和白菜還要再曬上一兩天，蘿蔔都已經切成條壓在了一口小缸裡，只要再等上一段時間，就有非常爽口的酸蘿蔔吃了……

　　距離田小滿出嫁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這些日子裡，田小滿除了做點家務活之外，就是跟著李阿姆在整個村子裡轉悠，認一認這些鄉親們。

　　未嫁過來之前，田小滿總聽村裡人說柳樹坡是個窮地方。有道是，窮山惡水出刁民。自然，柳樹坡的人也大都是不講理的。他之前還有些忐忑，覺得自己會不會被村人欺負，後來他一想，他自己在杏田村的名聲不就是個不講理的嘛，沒必要怕他們。

　　但跟著李阿姆每家每戶的做客之後，田小滿發現，其實每個地方人都差不多，有好的也有不好相處的，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蠻不講理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轉眼就快到臘八節。

　　這天李阿姆就帶著他們一起上街，買熬臘八粥的材料。

　　因為今年是田小滿嫁過來的第一年，所以這個臘八節，村裡的那些孩子們都會上門討臘八粥喝，美其名曰考驗新夫郎的手藝。所以，東西一定要好好準備，不然這些小子們可不買帳。

　　他們帶著樂哥兒坐上村裡的車，往縣城趕去。車上，李阿姆在和其他麼麼的講話，田小滿也在和最近認識的一個叫阿雲的哥兒講話。

　　這個阿雲是村裡做豆腐的夫郎，為人十分溫柔，田小滿的朋友裡面好像還沒有這一型的，所以田小滿對他很有好感，覺得阿雲就像一個大哥哥一樣。

　　樂哥兒坐在田小滿懷裡，手裡攥著一根小麻花，和一個小男孩對著眼。也不知道他是跟誰來的，一個人坐在車廂的最角落，看誰都帶著刺。

　　樂哥兒呆呆的看著這個小哥哥，他很難得和差不多年齡的孩子相處，看見這個小孩子一直瞪著他，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那孩子見樂哥兒也看著他，便做了一個兇狠的表情，樂哥兒一下子就把頭埋在了田小滿懷裡。

　　“樂哥兒，怎麼了？”田小滿見他舉動反常，關心得問道。

　　“怕！”樂哥兒把頭朝那個孩子看過去，示意他麼麼看。

　　田小滿奇怪的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卻只看見一個低著頭看起來很老實的孩子坐在角落裡。

　　“不怕不怕，等下麼麼打他！”

　　那孩子聽了身子一縮，頭埋的更低了。過了好一會，才悄悄的用餘光看著樂哥兒手上的小麻花，舔了舔嘴巴。

　　樂哥兒此時已經埋在田小滿懷裡睡著了。

　　到了縣城，他們在城外就下了車，因為牛車不進去。和其他村人打過招呼後，他們就往裡面走去了。

　　李阿姆見田小滿抱了樂哥兒一路，便把他接過來，剛一上手，樂哥兒就醒了，然後便掙扎著要下來。

　　他們也由著他，牽著他的小手慢慢的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南貨店。

　　臘八粥，大部分人家的熬法都各不相同，因為貧苦人一般都是只放點白米和江米的，混在一起吃個軟糯粘口。

　　而富貴人家則是應有盡有，有些甚至你聽都沒聽過。

　　今年為了田小滿一展身手，李阿姆下足了本錢，買了蓮子、桂圓、紅棗、百合、紅豆、枸杞，再加上家裡已有的大米和江米，足足湊足了八樣，但也足足去了李阿姆幾百錢。

　　臘八節不用祭祀先祖，所以也不用額外再買什麼了，他們背著這些東西，就往李文軒的鋪子走去，等會直接坐李文軒的車回去。

　　田小滿路過一家布店的時候，突然想到樂哥兒那個已經玩壞了的螞蚱，想到他平時也沒什麼玩的東西，就去布店買了些碎布頭和棉花，準備幫他做一隻布老虎玩。

　　李阿姆覺得自己粗心了，竟然沒想到樂哥兒在家其實很無聊，看著田小滿的舉動，他對小滿更加滿意了。

　　來到李文軒的鋪子，發現他案板上的兩頭豬已經只剩下一小半沒有賣掉了，因為明天過節，所以他比平時多殺了一頭。

　　他們去的時候，鋪子裡只有李文軒在，平時跟著他一起的牛金不知道去哪兒了。李文軒看出他們的疑問，解釋道，原來牛金的爺爺嬤嬤帶他去相夫郎了，所以今天他沒來，可把李文軒忙壞了。

　　田小滿看著案板上的一隻豬蹄，突然有點想吃黃豆豬蹄了，就讓李文軒把豬蹄放下去，省的等會被人買走。

　　李文軒哪敢不從，立刻就把豬蹄放了下去。

　　“唉，小哥，還有豬蹄沒有？我兒夫郎生娃娃了，買點回去下奶！”一個大嬤走了過來。

　　“真對不住，豬蹄賣光了，要不您明天趕早？我一定幫您留一隻！”李文軒打著包票，把這個大嬤哄走了，臨走前還買了一斤肉回去。

　　田小滿看著李文軒在那裡面不改色的扯著謊，想笑又使勁憋著，但心裡其實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