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胭脂
跟著岑樂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朱大壯。
自從上次被牧琛打了一頓後,朱大壯消停了不少,在村子裡,也沒那麼囂張跋扈了。
但這不是他打算改過自新,要變好了,而是他在找機會,準備一舉報復回來。
朱大壯因為岑樂被打的事,在村子裡早已傳的沸沸揚揚,不過大多是覺得朱大壯活該,幸災樂禍的,很少去關注這件事,其實是由一個外鄉人而起。
陳桂紅本來也沒在意,可是上次因為岑樂被羞辱後,她便記了起來,後面去找了朱大壯。
她心眼小,是個瑕疵必報的,牧琛是對她還有用,而且又有牧江遠在,她不好下狠手段對付,可岑樂是外鄉人,還是個來歷不明的,想要報復回去,就簡單很多。
這個想法和朱大壯不謀而合,兩人一合計,便準備先將岑樂解決掉。
陳桂紅知道岑樂在編織首飾,同時,她又偶然看見芸娘也在編織,於是她想到了一個十分歹毒的主意。
但是要成立,她還需要更多的「證據」,於是就有了朱大壯今天的跟蹤。
岑樂並不知道一個陷害他的陰謀正在醞釀,買完胭脂和香膏後,又在街上轉了一圈,就出了城。
他已經和牧琛說過,今天要先回去。
他要去一趟梅花林。
梅花林的梅花依舊開得茂盛,岑樂漫步在梅林裡,又小心地摘下開得最燦爛的一枝,放進布袋裡,摘得差不多能夠做兩三盒胭脂了,便停了手。
他還沒有用梅花做過胭脂,先試試再說。
聞著隱隱的梅花香,岑樂已經迫不及待,於是沒有再繼續停留,轉身便朝回村的路走去。
回到村子時,時間剛到晌午。
岑樂腳下沒停,繼續往牧琛家走去,在經過小河邊時,又碰上了芸娘。
芸娘看見岑樂,便笑著跟岑樂打了個招呼。
岑樂也朝芸娘笑了笑,然後從背後的竹簍裡,拿出了一小袋玉石,遞給她。
芸娘看了,擺手道:「你不必分給我的,我能自己去買。」
「無事,左右我自己也需要,給你帶只是順便而已。」岑樂笑了下,繼續將布袋往前送了送。
芸娘是一名女子,又是寡婦,太過拋頭露面,只會被人說閒話,所以往往一月只會在趕集日進城一次,到底是不方便的,岑樂知道她的難處,這才總是幫她帶回來。
看見岑樂如此,芸娘不再推辭,她伸手接過,道了謝,又問:「這些要多少銀子?」
「一共是一兩銀子。」
因為岑樂,秦明賺了不少銀子,他感激岑樂,所以岑樂在鋪子裡買玉石時,價錢基本是半賣半送了——不論大小成色,玉石珠子都不再收錢,而瑪瑙和玉珮,也只收下成本錢。
聞言,芸娘從荷包裡拿出了一塊碎銀,遞給岑樂。
岑樂收下後,又和芸娘說了幾句,向她提了幾個編織時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告辭離開了。
而兩人說話的這一幕,又恰好被陳桂紅看在了眼裡。
—
回到家裡,岑樂隨便吃了一點午飯,便拿起蒸花露用的琉璃器和一袋梅花,鑽進了房間裡。
在正式開始做花露前,岑樂又去打了水,將琉璃器和花瓣都用清水洗了一遍。
洗乾淨後,他就開始動手做起來。
做花露時要注意的東西不少,首先便是不能有任何焦氣摻雜進去,這一點在現代是非常好做到的,可在這個時候,卻需要非常謹慎。
岑樂想了許久,才記起一種細銀碳,它本是放在熏籠裡的,沒有煙塵又少有氣味,最為合適。
往琉璃器裡加入新鮮的梅花,再加入足夠的清水,點起細銀碳放在最下方,蓋頂則用冷水煖涼,做好這些,他又取了新鮮的紅梅花瓣放在一個乾淨的碗裡,用小木棍仔細搗碾,直到漿汁溢出,便用細紗慮去渣滓,蓋上靜置。
這時,花露也已經蒸的差不多了,岑樂拿過一個掌櫃附贈的琉璃瓶裝好,又將琉璃器清洗一遍,放入紅梅漿汁,再倒入些許花露,又蒸餾烘乾了一遍。
成品出來,岑樂就用一根細竹籤沾了點放在手背處,自己試了試,發現不僅顏色適當、氣息芬芳,上妝效果也不錯,便將出來的胭脂裝進了小盒中,放在一旁等待凝固,然後做起了香膏。
一旦開始做,岑樂便入迷了,一直到摘來到梅花全部用完,這才終於停下來。
牧琛回來時,岑樂剛剛停下,正準備換身乾淨的衣服。
牧琛並不知道岑樂在做什麼,在門外聞到極濃的胭脂香後,他抿緊唇,直接推開了門。
屋裡,岑樂剛穿上裡衣,但帶子還沒繫上,聽見聲響,下意識轉過了身,看見是牧琛,他才松了口氣,又朝牧琛笑了一下。
「回來了呀。」
「啊……嗯。」牧琛有些呆呆的。
他沒料到岑樂是在換衣服,這會兒看著岑樂赤-裸的胸口,完全怔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沒注意到牧琛的出神,岑樂將衣服穿好後,就拿起制好的胭脂,走到牧琛面前,笑容裡帶著些許興奮,「這是我剛才試著做的花露胭脂,你覺得如何?」
牧琛還沒回神,他的視線雖然落在岑樂身上,可並沒有看清楚岑樂在說什麼。
「牧琛?」
「……」
見牧琛仍是沒理自己,只是一直盯著自己,岑樂眨了下眼睛,微微踮起腳往前湊了湊,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關心問道:「是發生什麼了嗎?」
眼前突然出現岑樂放大的臉,又看到岑樂眼裡的擔心,牧琛終於回了神。
垂下眼睛,他輕聲道:「無事。」
聞言,岑樂放鬆了下來。
注視著岑樂,牧琛又回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這一瞬間,他引以為豪的自製力幾乎土崩瓦解,只想要伸手將人抱住,將那衣帶解開,再仔細看上一看。
牧琛知道不能再這樣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往後退了幾步,直到退到迎風口處,被寒風一吹,一腦袋的胡思亂想才淡去,終於能夠冷靜下來。
岑樂見他忽然退開,十分不解:「怎麼了?」
牧琛看了一眼岑樂,想了個藉口:「……那裡,味道太香了。」
岑樂這才反應過來,房間的胭脂香味確實很重,只是因為他聞習慣了,所以沒有多大感覺。
「那我們去院子坐坐吧,這味道要散一散,晚些就會沒了。」
「好。」這正合牧琛心意意,話音落下,他就轉身走了。
去搬了兩把椅子出來,牧琛特地和岑樂分開坐,他現在不敢太靠近岑樂,就怕會控制不住。
岑樂不知牧琛的心意,看到這樣,只當是自己身上還帶著香,牧琛聞不習慣,因此也沒放在心上,他笑盈盈的,又繼續高興地和牧琛分享起自己做出來的胭脂。
牧琛雖然沒見過多少胭脂,只有小的時候,在他娘房裡看到過一些,可是他能看得出來,岑樂做出來的這盒,不論是從香味,還是品質來看,都是不錯的。
「你今日早回來,便是為了做胭脂嗎?」牧琛問。
岑樂點頭,「編織的首飾,現在雖然還賣的火熱,但再過不久,定然無法再像如今這般受歡迎,也不可能這麼賺錢了,所以我想,可以改做胭脂去賣,我今日有稍微看了一下,發現但凡是香粉鋪子,生意都不會太差。」
「確實如此。」這一點,牧琛也同意。
沉吟了會兒,岑樂忽然說道:「等攢夠了銀子,我想開一家胭脂鋪,到時,你可願意來幫我?」
他又看著牧琛,一字一字地比劃,「在這裡,我最信任的,只有你。」
看懂岑樂的意思,牧琛的神色變了變,他直直望著岑樂,眼底的情緒翻滾地厲害。
被這樣注視,岑樂心跳地有些快,他紅了耳根,莫名覺得有些尷尬。
將岑樂通紅的雙耳和麵上的神色全部收入眼中,牧琛心裡忽然一跳,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莫不是,岑樂也是喜歡他的?
思及此,牧琛心中一喜,他將視線牢牢鎖在岑樂身上,認真承諾:「你需要我時,我都會在。」
看著牧琛的眼睛,又聽著這句彷彿情話一般的承諾,岑樂心跳地更快了,雙頰也變得滾燙起來,他匆忙移開視線,不敢再和牧琛對視,然後胡亂點了下頭,當做回應。
見狀,牧琛的猜想得了一份肯定,他再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臉上露出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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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樂這幾天,有些心不在焉。
他總是時不時就會想起牧琛的那句承諾,然後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起來。
而且,他也不太敢直視牧琛的眼睛了,總覺得那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總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彷彿帶著無盡深情,讓他忍不住要沉溺其中,變得面紅耳赤起來。
上次覺得自己異常,躲避的人是牧琛,這一次,換成了岑樂。
他開始不再和牧琛一起進城了,早上總是拖到牧琛離開才起來,晚上吃完飯,又早早回了房。
牧琛自然發現了,但他並不著急。
之前,他在還沒確定自己感情,非常茫然懵懂的時候,也是這樣,所以,他給岑樂時間。
這些日子,岑樂雖然心裡很亂,鬧不懂自己在想什麼,可並沒忘記做胭脂,他現在每天除了編織首飾外,都在製做胭脂和香膏。
一遍遍不斷地重複做,希望能做到最好。
岑樂現在還沒準備開始賣胭脂,所以做出來的胭脂,基本都送人了,他也送了幾盒給顧方遊。
而顧方遊自己留著無用,又轉贈給了芸娘。
可他們都萬萬沒想到,正是這幾盒胭脂,讓芸娘和岑樂,都險些丟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