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一
牧琛和岑樂成親後, 又過了半個月。
高銘下的訂單總算是成功趕製出來了,幾天前也裝了車,由專人運往京城。
十一月,岑樂將店舖暫時交給青竹管理,又請了秦明和宋雲修幫忙, 便和牧琛一起,去了京城。
這一次去, 顧方遊也帶上了芸娘, 他要將芸娘帶回去見他的祖父。
由於時間充裕, 不需要趕路, 因此四個人帶著兩個孩子, 一路上邊玩邊走。
十一月底,他們到了京城。
這會兒已經是嚴冬了, 這幾天又一直在下雪,遠處的山林全部籠罩在一片白茫茫裡。
京城也是一片白色。
岑樂畏寒, 穿得厚厚的冬衣,又披著一件白色的大氅, 毛絨絨的領間,幾乎遮掉了他半張臉。
即便如此,牧琛仍是擔心他會受涼, 往他懷裡塞了一個暖手爐, 又時不時問他是否會覺得冷。
顧方遊聽了一路,終於忍不住翻了白眼,嫌棄牧琛小題大做。
芸娘也在一旁捂嘴笑著。
唯有岑樂捧著手爐, 心裡甜滋滋的,一臉幸福笑意,即便風雪再大,也溫暖不已。
入城依舊需要檢查。
排隊進城後,只是一眼,岑樂便驚訝住了。
儘管江南已是十分繁華,但與天子腳下的京城,仍是無法比較。
他的一雙眼睛忙碌不已,左看看右看看,像極了劉姥姥初入大觀園,著實看得眼花繚亂。
牧琛同樣是第一次來京城,對於京城的繁華,路邊隨處可見的異域面孔,也覺得驚嘆,不過他向來不容易顯露神色,明明是一張俊臉,卻總是面無表情,所以幾乎看不出來他的變化。
睿玨窩在牧琛懷裡,看著屋簷上落滿的白雪,興奮不已,一個勁兒的在拍手。
倒是一直被芸娘牽著的小寶很安靜,他已經開始去學堂了,現在十分老成,像是一個小大人。
他們在長安街上四處看了看,眼看著天又下起了小雪,就不再逗留,去了侯爺府。
顧方遊上次回京時,陛下給他封了候,同時賜了一處府邸,倒是不必再回三王府了。
說起來,他倒是幾個兄弟,最早封侯的一個了。
即便是上頭的嫡親哥哥,如今也僅是一名世子,按照階級,還低他一等。
侯府就在長安街上,與牧琛的將軍府隔得不算遠,只是牧琛才來京城,御賜的那處宅邸此時還沒修繕,空空蕩蕩的,根本住不了人,況且和顧方遊住在一起的話,能更方便為岑樂診治。
總管早已收到顧方遊信件,這會兒在門口等候了許久。
見顧方遊等人過來,他連忙領著一眾下人給顧方遊行了禮。
顧方遊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
岑樂他們都被安排在了裡主離不遠的客房,僅隔了一個院子。
總管也為睿玨安排了一位乳娘,幫忙照顧。
跟著走到客房,顧方遊看了下環境,點了點頭,又跟岑樂說:「路途辛苦,且外頭下了雪,今日就先休息一日,等明日我和牧琛見完陛下,再帶你去尋我祖父,請他為他診治。」
岑樂頷首。
顧方遊笑了下,然後對牧琛說:「你跟我來一下,我教你一些面見陛下時需要注意的禮儀。」
牧琛聞言,握了握岑樂的手,就和顧方遊一起出了屋子。
剩下岑樂和睿玨。
睿玨畢竟還小,興奮之後,就有些困了,於是岑樂抱著他,將他哄睡著後,便請乳娘照看他,然後自己出了房間,恰好碰見了同樣走出屋子的芸娘,兩人就一起,沿著迴廊走到花園。
花園裡種了一片的臘梅,儼然是一個臘梅園,偶爾一陣風吹過,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兒。
冬天日頭短,酉時還未過半,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總管領著下人,掌起了燈。
燈火通明時,牧琛和顧方遊也一併回來了。
一起吃過晚飯後,顧方游又替岑樂把了一次脈,確定岑樂的身體恢復的很好,才放下心。
身體如果不夠好的話,他怕岑樂接受治療時,那些存在的危險,會真的發生。
收好藥箱後,顧方遊說道:「今晚你早些休息,明日我會讓下人再替你熬藥,你記得喝下。」
岑樂點頭,「我知道了。」
又移開視線看了看牧琛,顧方遊面不改色地叮囑道:「對了,今日你們最好別行房事……」
聞言,岑樂瞬間紅了臉,稍時,連耳根都變得通紅了,他猛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再看顧方遊。
牧琛也有幾分尷尬,只是他沒怎麼表現在臉上,「嗯,我會記得的。」
顧方遊「嗯」了一聲,最後對牧琛說了一句:「明日你跟我一起入宮,要早些起來。」
「好。」牧琛應了下來。
顧方遊走後,岑樂和牧琛又說了會兒話,差不多到了亥時,就去簡單洗漱一番,然後上了床。
兩人隔著睿玨,相視笑了笑,互道了晚安。
儘管外頭風雪很大,但躺在床上,因為有彼此的存在,卻是溫馨無比。
聽著呼呼的風聲,兩人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
大概是天氣冷,被窩暖和的緣故,這一覺,岑樂睡得很沉,醒來時,顧方遊和牧琛都離開了。
睿玨不久後也醒了,興致勃勃地在被子爬來爬去。
爬了一會兒,他似乎覺得無聊了,忽然爬到了床邊,撅著屁股想要下床。
岑樂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抱住他,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後,又懲罰性地打了下他的屁股。
睿玨以為岑樂是在跟他玩,還在咧著嘴巴笑著,顯然那一下,一點都不痛。
岑樂無奈笑了笑,將睿玨抱到床中間讓他坐好,然後拿過衣服替他穿好,自己也穿戴了整齊。
大概是聽見了聲響,在門外候著的丫鬟敲門走了進來。
見岑樂和睿玨都醒了,她們就送來了洗漱的清水和用具。
洗漱以後,丫鬟又送上了早餐,還有一碗顧方遊先前吩咐廚房煎的湯藥。
吃完早飯喝完藥,岑樂抱著睿玨推開了門。
下了一夜的雪已經停了,但由於下得挺大,推開門後,到處一片白雪皚皚。
不過今天太陽出來了,不是特別冷,且陽光照耀下,渾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岑樂抱著睿玨坐在院子裡曬了會兒太陽,約莫巳時三刻,牧琛就和顧方遊一起回來了。
幾乎沒有停留,讓乳娘抱走睿玨後,三人又馬不停蹄,趕去了顧府。
顧方游的祖父曾是一名御醫,直到十年前,顧母的離世,他傷心不已,才選擇告老隱退了。
但在八年前,他又開起了一間醫館。
這八年來,顧方游的祖父治療了不少人,其中又有很多是患了疑難雜症的。
大家會親切的喚他顧老。
岑樂的病症,顧方遊雖然早早就跟他提過了,但見到人,他還是十分認真地重新檢查了一遍。
檢查過後,顧老抬手撫著自己的長鬚,看著岑樂說道:「你的病症我大概瞭解的,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治癒你的啞疾,雖然與你相似的病人,我確實治癒過,但我用的方法十分危險。」
並沒有隱瞞,他直接將當時所用的方法,言簡意賅的跟牧琛和岑樂說了一遍。
岑樂聽罷,瞪大了眼睛,詫異不已。
顧老所說的方法,根本就類似現代的腦部手術。
將岑樂的神情看在眼裡,顧老道:「這個方法,除了一人敢嘗試,再無其他人,而我不能保證你能同那個人一樣幸運,並且你是否能夠開口,還要看治療後的情況,這樣,你可還是要治?」
這回,換成是牧琛猶豫了。
他握住岑樂的時候,皺著眉問:「當真不會有生命危險嗎?」
顧老道:「不能排除。」
牧琛握著岑樂的手變得更緊了。
感受到牧琛的擔心,岑樂對牧琛笑了笑,用一手比劃道:「我有你,有睿玨,不會有事的。」
牧琛目光深深地注視著他,許久,他開口:「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岑樂莞爾,隨即他朝顧老點了頭,「麻煩您了。」
看了一眼岑樂和牧琛交握的手,顧老問:「你們是……」
牧琛坦坦蕩蕩的,「我和樂樂是伴侶。」
聞言,顧老沒再多說,他點了一下頭,「挺好,身邊有珍視的人陪著,治癒的希望就會越大。」
轉頭看向岑樂,顧老起身道:「你們隨我來吧。」
岑樂站起來,朝他彎下腰,認真道了謝。
顧老扶起岑樂,不在意的擺手笑了笑,「不必了,待你的啞疾治好了,再向我道謝不遲。」
他又看了眼一旁的顧方遊,「你也一起過來幫忙。」
顧老將岑樂他們帶到了藥房,挑選了不少的藥材放入一個浴桶中,又在下面升了火,待浴桶內的藥水逐漸熱起來,他就示意岑樂進去,「你先泡半個時辰藥浴,半個時辰後,我會為你施針。」
說完,他叮囑一旁的牧琛注意藥浴的水溫,水如果涼了就再將其加熱,然後帶著顧方遊,去準備其他的了。
藥浴並不舒服,甚至很是難受,牧琛看岑樂眉頭緊鎖,便一直在一旁和他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難熬的半個小時終於過去,岑樂重新穿上衣服,跟著藥童的腳步,去了一間臥房。
讓岑樂到床上躺下,顧老先替岑樂施了針。
半個時辰後,他拔掉針,又端來一碗藥汁,讓岑樂喝下,「這是用於麻醉的草藥。」
岑樂接過,仰起頭,一口喝了下去。
藥效起得很快。
岑樂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很平穩,暫時沒了知覺。
在動手治療前,顧老偏頭看了一眼牧琛,「你可以先出去?」
牧琛搖了搖頭,「我答應過,要一直陪在樂樂身邊。」
「也可。」顧老囑咐他,「不過你要切記,在我為他治療期間,你萬不可多言。」
牧琛鄭重地點頭。
這一場「手術」,一直持續到了傍晚。
縫合好傷口後,顧老鬆了一口氣。
顧方遊也擦掉了滿頭的汗,平復了滿心的緊張後,露出了一個笑容。
見狀,牧琛快步走過來,急忙問道:「樂樂怎麼樣了?」
顧方遊告訴他,「岑樂無事,他很好,只不過現在藥效還未過去,大概要晚些才能醒來。」
聽聞岑樂沒事,顧方遊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他又問:「那啞疾呢?」
顧方遊遲疑了一下,道:「這要等他醒來以後,再看情況。」
看了牧琛一眼,顧方遊又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這幾日你們就住在這裡,睿玨我會交代乳娘帶好的,岑樂醒來以後,短時間內是不能下床的,你專心照顧他吧,祖父會再來替他做檢查的。」
牧琛點頭,「好,我明白了。」
顧方遊想了想,又溫聲說:「岑樂吉人天相,他的啞疾,一定能夠治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