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番外二：夢境集之紅燭火

　　施陽與陸無疏到了妖獸作亂之處附近的小鎮，方在一客棧落腳歇息， 兩人就聽到了外邊街道上響起了一陣喧鬧的銅鑼嗩呐聲。

　　施陽撩起窗上的竹簾子往外一看， 瞧見沿街正走來一隊迎親的隊伍。

　　坐在馬上的新郎官意氣風發，仿若娶到了這世間最美的女子。他沖著路邊瞧熱鬧說著恭喜的路人揖手道謝， 笑臉盈盈地帶領著後邊的奏樂之人與大紅喜轎路過了客棧。

　　陸無疏微微向外瞥了眼眸，而後便收了目光對著旁邊已經站了片刻的小二哥叫了幾道菜。

　　施陽的目光依舊在迎親隊伍上， 但心中突發奇想， 便對陸無疏道：“無疏，你說我穿上新郎服的樣子會不會也是這般神氣？”

　　陸無疏替施陽倒了一盞溫茶， 並看了施陽滿是嚮往之意的側顏，道：“你若想要， 可以試試。”

　　施陽轉了頭，一臉肅然：“我當新郎了， 你當轎子裡的美嬌娘？”

　　陸無疏沒說話。

　　施陽放下簾子， 一手托著下巴，像是沒看夠似的看著陸無疏俊雅至極的神容，“你穿上喜服， 一定比穿著師門校服好看多了。”陸無疏的這張臉， 施陽不管看多久， 都不會覺得膩。

　　陸無疏慢斯條理地呷了口茶。

　　施陽托著腮問道：“無疏，我問你，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倆一道穿上喜服，坐於馬上成親的樣子。”

　　陸無疏將頭微微一側，依舊沒回答。

　　“又不說話了， 都還沒開始用食呢。”施陽抱怨道。

　　陸無疏終於開口：“明早便要去逐獵妖獸，今晚早些睡。”

　　由於此次獵妖事態緊急，明日趕早兩人就要去搗毀寄生蛛的老巢，施陽總算聽了陸無疏的話早早睡下。

　　陸無疏抱著難得先於他沉沉睡下的施陽，在他額心落下一吻，而後揚手滅了燈火，悄然入睡。

　　施陽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在了一處陌生卻有些熟悉的地方。

　　“這是……”施陽信步進到小屋之中，再一次覺得這個小屋非常眼熟。他隨意進了個小間，卻見到房中有兩個人。那個身著紅裝，身姿頎長的背影施陽一眼就認得出。“無疏？”他叫了一聲。陸無疏並未回話，依舊手中的動作。

　　施陽踱步過去，立于兩人邊上，這才發現原來房中的兩人真是自己與陸無疏。兩人皆身著紅裝，一身喜氣。眼前的自己正端坐於一面小鏡之前，披散著烏木似的長髮；而陸無疏則是站在身後，手中的桃木梳子十分輕緩的梳弄著那一頭青絲。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施陽抬頭左右巡視，最後將手伸向了眼前的自己與陸無疏。

　　只一瞬，修長的指尖立馬從兩人身上穿過。

　　但是周邊細微的聲音，空氣中散發著的那股若有若無，非蘭非麝，只有幻香魔芋獨有的氣味他都能聽到聞到。

　　施懷瑾瞥了鏡子中的陸無疏，看著他豐潤白皙的手，開口問道：“無疏，你從哪位師妹那兒學來的手藝？居然還會幫人編辮子。”

　　施陽定眼一看，只見陸無疏替施懷瑾在鬢角邊勾出了一條極細的辮子。另外的鬢角，也有一條。

　　“問母親學的。”言語間，辮子已經勾勒完畢，陸無疏拿著梳子將施懷瑾所有的烏髮捋在一起，十分細膩地幫施懷瑾梳了個與往常一樣的高馬尾。與以往不同的就是，此時的施懷瑾鬢角多出了兩縷與馬尾綁在一起的辮子。

　　陸無疏拿了紅色的發帶將施懷瑾的馬尾仔細綁好，而後拉起了他的手，道：“跟我走。”

　　施懷瑾一笑：“你不說我都會跟著你走。”

　　陸無疏將一手搭在了施懷瑾的背脊，另一手抄起他的膝彎，十分熟練地將人橫抱而起。

　　施陽望著兩人的背影，再次用手指點了點太陽穴：“這，到底是哪兒？以及，無疏和我，穿的是成親時才穿的喜服罷？”

　　小屋外，突的響起了馬兒的嘶鳴聲。施陽將頭往窗外一探，只見身著大紅喜服的兩人已經同坐於一匹高大無比的棗紅馬身上。兩人在馬上如同蜻蜓點水似的一吻，陸無疏便甩了韁繩，出了這個小院。

　　周邊的畫面迅速飛轉，轉得施陽一陣頭暈目眩。轉眼之間，施陽所站之處又換了個地方。這個地方，施陽卻很熟悉了。此地正是陸無疏兒時所住的小竹屋。施陽在畫境中看到過。

　　那原本素清的小竹屋，如今已經進行了一番裝點。門面，窗頭都已經貼上了喜慶的殷紅剪紙。

　　施陽不明白，“難道又來到了畫境中？但是方才明明是睡在無疏邊上的啊。”施陽自語道。言畢，他捏了捏自己的臉，卻能感覺到痛感。“這應該不是夢罷？是夢的話就不會痛了。”

　　不遠處，又傳來了馬兒的鼻響聲。

　　棗紅馬身上，陸無疏與施懷瑾容光煥發，兩人的心情看得出來非常不錯。陸無疏下了馬，並牽了施懷瑾的手助他下來，而後一道進了竹屋之中。

　　竹屋內，當即響起了輕柔的笑聲。施陽進到竹屋內，只見陸無疏的父母正坐于大堂中央，也是一身喜氣，而施懷瑾與陸無疏此時在做的，真是新人成婚時必做的一個流程——拜天地。

　　“有這回事嗎？為何無疏的父母都還活著，不是應該……”施陽驚詫道。

　　兩人對面而立，而後彎下腰身進行對拜。陸無疏的面色已不如往常般清冷。在此刻，他的面龐溫雅無比，如同寒冰在溫煦的暖陽之下漸漸消融；而施懷瑾，早已滿面笑容，那雙微垂的桃花眸中似有繁星熠動。

　　剛拜過天地的二人還在深情對望，坐于高堂位的白沐柔已經止不住輕柔的笑，同時還對路彥青道：“路哥哥，你看，我們家淵兒終於將玲瓏家的孩子拐過來了。懷瑾與玲瓏，長得真是太像了，路哥哥你快看看，特別是那雙眼睛。”

　　路彥青此時的面容也如同冠玉一般溫雅，他看著眼前的兩人，面上的笑顏也同陸無疏的一般，非常耐看。

　　白沐柔道：“路哥哥，你說淵兒像我，懷瑾像玲瓏，那他們兩人的孩子會不會像我和玲瓏？”

　　施陽一聽白沐柔這句話，當即笑出聲。“我和無疏，怎麼可能會有孩子，伯母你這是高興壞了連最簡單的事都給忘了罷。”施陽自語道，面上忍俊不止。

　　路彥青無奈搖頭：“沐沐，他們二人都是男子。”

　　白沐柔豁然道：“你看我高興壞了，把這事給忘了。陸哥哥，不如你我再生一個，讓玲瓏他們家也再添個小娃娃，我們繼續把玲瓏家的娃娃拐過來？”

　　施陽聽了白沐柔這番話，再一次感慨陸無疏的母親與自己生母的關係。這兩人在以前應該非常要好。不然為她老喜歡將自家生母生下的孩子往自己家裡拐？

　　“今日不准再提玲瓏。”路彥青道，而後抱起座位上的白沐柔，踱步出了小竹屋。

　　施陽還在注意陸無疏的父母，結果側了頭，他就看到施懷瑾與陸無疏已經互相摟著，額頭相抵地站在一起。

　　兩人的雙唇擦擦挨挨，磨磨碰碰，看得施陽的心一陣癢癢。

　　成親嗎？施陽自打看到了今日從街邊走過的迎親隊，便有了想要與陸無疏成親的念頭。山盟海誓有了，夫妻之實也有了，但是唯獨這個天地，兩人並未拜過。

　　眼前這番紅燭溢彩，朱綴軒窗的情景，已讓施陽產生無比嚮往的心動之意。

　　但是施陽等了多時，眼前的兩人卻依舊沒吻在一起。

　　“到底親不親！”施陽不耐煩地喊了一聲，身子徒然間一震，而後便睜了雙眼。

　　陸無疏睡得極淺，施陽只是稍稍一番動彈，他便醒了。“怎麼了？”陸無疏問道。

　　接著窗外皎月的月光，施陽看著陸無疏的面容，同時在腦海中，方才見到的畫面也異常清晰。

　　“無疏，我做夢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臉，面上依舊有痛感，又自語道：“為什麼在夢境中還能感受到疼痛？”

　　陸無疏問道：“你夢到了什麼？”

　　施陽直截了當道：“我夢見你為我梳了頭，而後抱著我駕馬去了你兒時住的地方。我們成了親，拜了最簡單的天地，高堂位上坐著的是你的父母。最後兩人在那兒光站著蹭嘴皮，死活不親到一起，我就惱火了。”

　　陸無疏聞言，雋逸的眉宇微微一蹙。

　　“怎麼了？夢見成親不好嗎？”施陽問。

　　陸無疏微微搖頭，“我以前夢到過一模一樣的。”

　　“哎？”

　　陸無疏又道：“方才我夢到了你在秋日帶著我去深山看了螢火。”

　　施陽稍稍詫異：“在秋日？”

　　陸無疏點頭。

　　“這是我前幾日才做過的夢啊，怎麼我們兩人的夢境撞到一起去了？”施陽不解道。

　　陸無疏道：“方才做夢，我是以第三人的視角看著我們二人去往的山林。”

　　施陽道：“巧了，我也是。”施陽思忖了片刻，“你那日夢見我們兩人成親之時，是否幫我在鬢角各編了一條細小的辮子？”

　　陸無疏問：“你怎麼知道？”

　　施陽又仔細盤問：“你夢到我們去深山看螢火，我是不是還將一片紅楓插.入了你的髮髻之中？”

　　陸無疏頷首。

　　施陽的面上精彩至極，“不會是你我二人看到了彼此的夢境？這地方有夢靈？”

　　陸無疏搖頭：“並無夢靈的妖氣。”

　　施陽抬手戳了戳自己的下巴，卻無意間發現自己右手指節上的鳳凰翎尾又顯了形。“這翎尾怎麼又發光了？”

　　陸無疏也伸了自己的左手，果不其然，他左手指節上的那道鳳鳥翎尾化成的絲線也在發著隱隱的朱光。朱光雖微弱，但是在僅有月光照亮的小屋中卻異常柔亮。“可能要去查閱一下典籍，鳳凰的翎尾究竟有何種用處。”

　　施陽道：“你的意思是，可能與這翎尾有關？”

　　陸無疏淡淡道：“不敢斷言。”

　　陸無疏還在想著與翎尾有關的問題，施陽卻已將思緒跳到了另一處。“無疏，若方才那個真是你的夢境，那我們成親的過程……未免太簡單了些罷？就這麼完了？只梳了個頭髮拜了個堂，其他人成親都要走一整天的過場。”

　　陸無疏聞言，當即圈緊了懷中的人。“我……並未看過他人成親，所以並不知曉流程。”

　　施陽聽了這個理由，覺得還能解釋得通。平日裡被陸玄清管得太多，又嚴以律己，下了山之後獵了妖便火速趕往師門交遞妖丹。他若知曉世人成婚的流程，那才不正常。“等等，之前我們在樓下用食，我問過你，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成親的事情，你連一句話都沒說。”

　　陸無疏瞬間有了羞赧之意：“睡了。”他的語氣略顯急促。

　　“原來你都已經在夢中做到過了啊。”施陽抬手輕輕掐了陸無疏的臀部，“陸哥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你想你便說嘛，何必藏著掖著。不過真是可惜了，方才我們拜完了天地居然沒行雲雨之事，拜天地之後應當送入洞房好好翻雲覆雨一番啊，無疏你這夢境太過於殘缺了。”

　　施陽說完這一串話，他便聽到陸無疏極其粗重地呼吸一番。“明日你待在這兒好好休息。”

　　施陽疑惑道：“為什麼？”

　　下一刻，陸無疏便直接附身壓在了施陽身上。

　　“你……你做什麼？”施陽小心翼翼地問道。

　　陸無疏輕描淡寫道：“夢中未做的，現在做也不遲。”

　　施陽當即破口大駡。陸無疏動作迅速，即刻在房中設下了結界，任由施陽撓背咆哮。

　　“聽你的，不藏著掖著。”陸無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