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凰落四

　　待楚南風回歸門中，施陽與陸無疏將棲鳳宮所發生的事情訴說如此。

　　楚南風震驚之餘， 也同意二人前往。其實確認鳳凰劍傷之事只要交由施陽或者陸無疏一人前去即可。但是楚南風覺得自家小徒弟應當是不希望與陸無疏分開， 便也想不做那打鴛鴦的棒子。“若真是門中劍法所致，到時候可又有得忙了。”楚南風道。

　　施陽與陸無疏日以繼夜地前往棲鳳宮。

　　施陽並未來過棲鳳宮， 初見棲鳳宮的造勢，便覺得棲鳳宮恢弘非常。整個宮院依靠山勢而建， 亭臺樓閣數不勝數， 自有鉤心鬥角之勢；且整體色調呈赤玄二色，宮中主植梧桐。這與虛天素雅的造勢全然不同。施陽曾不止一次地思考過， 為何門風與氣勢截然不同的兩個門派會是如此交好。

　　宮院正後方，朱影纏身的鳳鳥與凰鳥飛于青天之上， 但因陣法圈護，這些鳳凰都飛不出棲鳳山的範圍。

　　二人的到來引起不門中不小反應。當然反應最大的， 當數棲鳳宮女修。陸無疏在前陣子才來過棲鳳宮， 現如今還帶著施陽一同到來，可真是養足了眼。

　　施陽與陸無疏由棲鳳宮弟子帶領到了棲鳳大殿。景瀾君在不久後出現在大殿中。

　　陸無疏揖手一禮，對景瀾君道：“家師還在閉關， 門中沐陽師叔派了我與師弟前來徹查此事。”

　　施陽看了景瀾君一眼， 跟著陸無疏一道行了禮。

　　景瀾君看著施陽的面孔愣了許久， 面上似有不解，隨後， 他問施陽道：“你便是南風的小弟子？”

　　施陽頷首回答：“是。”

　　景瀾君回歸了正題，將梧桐林三隻鳳凰被逐殺的情況再次與陸無疏與施陽道了一遍，而後便讓門中修士領著去了宮後的梧桐林。鳳凰棲於梧桐， 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所以棲鳳宮養鳳之處雖叫作梧桐林，但是梧桐林中梧桐與翠竹卻是五五種植。

　　這番景象，倒是與韶光台有些相似。

　　林中五彩鳳凰數量頗多，施陽由棲鳳宮修士帶領著，繞了許久曲折的小路，終於到了安置鳳凰屍身的地點。被置放在冰棺內的五彩鳳凰皆被剔除了內丹，淩厲的傷勢在屍身上顯得觸目驚心。

　　鳳凰這類妖獸，每只鳳鳥或者凰鳥一旦出世便自帶妖丹，只不過修為不深。因此所有的鳳凰都可浴火涅槃重生，但是重生的前提是鳳凰的妖丹還存於妖身之中。

　　陸無疏與施陽見到三隻鳳凰身上的劍傷，神情非常不好，因為鳳凰的傷勢確實是被虛天劍法所傷。

　　虛天劍法是每位弟子都需掌握的劍法，虛天三台掌門的要求更為嚴格，則是要掌握金光台，瑤光台，韶光台三種衍生出來的劍法。

　　眼前這劍法極其隱藏，若不是劍法造詣頗高的弟子，根本瞧不出是虛天劍法所致。

　　施陽斂眉垂眸，若有所思，少頃之後，他對陸無疏道：“師兄，獵鳳之人對於虛天劍法的精通程度，怕是門中的佼佼者。”

　　陸無疏同意。

　　施陽瞄了一眼守在外邊的那個棲鳳宮修士，問道：“小兄弟，這三隻鳳凰死去的間隔是多久？”

　　棲鳳宮小修士答道：“一夜誅殺。這三隻鳳凰是梧桐林中最年輕的一批，因此修為最淺。”但是即便修為最淺，鳳凰這類妖獸也非比一般妖獸來得輕易獵殺。

　　“或許我們應當在棲鳳宮待上一陣子。”施陽道。

　　“你覺得那人還會下手？”陸無疏問道。

　　施陽點頭，又細細端倪了鳳凰的傷口。冰棺之中的鳳凰屍身保存得極好，因此傷口都是完好無損。施陽發現他觀察的這只凰鳥除了妖丹被強行剔去，身上有劍傷，而且它的脖子上還有一道極其淺淡、細銳的傷痕。施陽也觀察了另外兩隻，它們的脖子上也有這樣的傷口。

　　像是被一柄極薄的仙劍所致。但是，又不像。因為這傷口整整饒了鳳凰的脖頸一圈。

　　陸無疏也跟著施陽留意到了這傷口。

　　施陽對那小修士道：“我和師兄應該會在門中叨擾幾日，煩請告知景瀾君。”

　　小修士道：“景瀾師伯早已讓門中弟子有所準備。”

　　陸無疏道：“只要靠近梧桐林便可。”

　　小修士點頭會意。

　　如今的事態，施陽與陸無疏也無從下手，獵鳳之人出自虛天已經坐實，但此人獵鳳的目的是什麼，究竟是誰卻毫無頭緒。

　　施陽與陸無疏已經走出了放置鳳凰屍身的小閣，信步走于林中小徑之上，周邊還會時不時傳來鳳凰激揚嘹亮的鳴叫聲。

　　施陽抬了頭，這才見到了一隻活的鳳凰。他在虛天妖典中見過鳳凰的圖鑒，但是那圖鑒作得不那麼細緻，因此，他越是第一次見到活鳳凰——朱身彩翎，斑斕異常。

　　那凰鳥展著翅膀在施陽上方盤旋許久，最終緩緩落下，落在施陽邊上的假山之上。

　　小修士憑著凰鳥毛色，尾翎與冠羽的細微差異，這就認出這是一隻年數甚大的老凰鳥。

　　凰鳥亮著明銳的雙眸，盯著施陽看了許久。

　　施陽問小修士道：“這些鳳凰有了數千年甚至萬年的修為，理應當能化作人身才是。”

　　小修士道：“以往能的，但是自從十多年前一隻凰鳥失蹤，師父在整個棲鳳山範圍圈定了陣法，這些鳳凰便不能化作人形了。”

　　施陽將身子與那凰鳥靠近了些，緩緩揚了手，想觸碰一下這活的凰鳥。

　　小修士道：“林中的鳳凰及閘中弟子關係融洽，不會怕人。”

　　凰鳥眨了眨雙眼，將頭湊了過去，用鳥喙輕輕點了施陽的額頭。

　　小修士繼續道：“這凰鳥應當很喜歡你。”

　　施陽有些不可思議的瞄了陸無疏一眼，陸無疏的神色依舊平淡。

　　但是那凰鳥在輕啄了施陽的額心之後，便突的揚起了鏗鏘嘹亮的鳴叫。施陽被這突如其來的鳴叫怔了一番，這就退了一步，而後實實地靠進了陸無疏的懷中。

　　那聲鳴叫過後，空中即刻來了一隻鳳鳥。鳳鳥在空中也盤旋許久，最終在凰鳥身邊落下。

　　施陽與陸無疏顯然沒有見過這等情況，齊刷刷將目光轉向了那小修士。小修士自五歲入門，在門中待了十年，但也沒見過這番情況。

　　鳳鳥與凰鳥在三人面前互相纏了彼此的脖子，看似親昵。不過動作看著是親昵，凰鳥的眼神中卻有一絲傷感，而鳳鳥更像是在安慰凰鳥。

　　小修士道：“這對鳳鳥凰鳥已經結成了伴侶，年數也頗久了。”

　　凰鳥輕揮翅膀落下，在施陽腳邊站定，而後將鳥喙往施陽懷中輕輕啄了啄。

　　陸無疏問道：“你懷裡有什麼？”

　　施陽摸索片刻，只取出一隻乾坤囊。

　　凰鳥鳴叫一聲，立即將施陽手中的乾坤囊叼了去，而後飛離施陽數丈之遠。鳳鳥即刻飛往凰鳥身旁，柔軟的頸部蹭了蹭凰鳥。施陽最直觀的感受：這鳳鳥與凰鳥似乎在爭論些什麼。

　　他的乾坤囊中有沒什麼東西，只是一些換洗的衣服和獵妖法器。難不成它們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兩隻鳳凰在梧桐枝頭你來我往“爭論”許久，最終，鳳鳥叼著乾坤囊還與了施陽。雖說是歸還，但是鳳鳥立在施陽面前的假山上遲遲不肯走。

　　陸無疏看著鳳鳥將視線落在乾坤囊上一動不動，便問：“你乾坤囊中是不是裝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奇怪的東西啊。”施陽說著話就驅動乾坤囊，將裡邊裝著的東西一一呈現在鳳鳥面前。

　　凰鳥見狀迅速趕來，撲打著翅膀也落在假山上。

　　待到施陽將乾坤囊中的物件悉數取出，凰鳥頓時鳴叫一聲，並撲打著朱色的翅膀起飛，用雙爪直接抓走了浮在空中的那把古金刀。

　　陸無疏不解。

　　施陽道：“這是月邀師姐在我初次下山獵妖之前送我的，她說從姑蘇帶來的。”

　　陸無疏面露不喜，斜飛入鬢的眉宇微蹙一番：“你一直帶在身上？”

　　施陽點頭：“放在最裡邊，忘記取出來了。”

　　鳳鳥側頭看了已經飛上梧桐枝頭，在細細觀察古金刀的凰鳥，像是有些無奈，這就扭了頭，用鳥喙在自己尾部刮蹭一番，而後拔下一根細長且柔軟的彩色翎尾。它將自己的翎尾交給了陸無疏之後，而後飛到了凰鳥身邊。

　　施陽百思不解：“這什麼意思？”

　　還未等小修士開口答話，那鳳鳥又來了，鳥喙中多了一根彩色的翎尾。這翎尾，是凰鳥剛從自己的尾部拔下來的。鳳鳥揚了揚首，示意施陽接下嘴中的翎尾。

　　小修士道：“這對鳳凰，應當是想用自己的翎尾換取那把刀子。”

　　施陽問道：“它們要刀子做什麼？”

　　小修士搖頭表示不解。

　　話語間，施陽與陸無疏手中的翎尾漸漸散發出朱色的光亮，而後逐漸變細變長，變成了彩色的絲線，分別饒在二人的指節之上。絲線在最後突閃一番，在指節上隱去。

　　小修士見了此情此景，當即瞪大了雙眼，面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施陽笑著問道:“怎麼了？為何擺出這番表情。”

　　小修士面色漲個通紅，支支吾吾老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陸無疏翻著左手的手心手背，翎尾化成的彩色絲線雖綁在他的指節上並消失，卻並未感到不適。“這翎尾有何意義？”

　　小修士依舊搖著頭，像是終於待不下去一樣，這就跑遠，邊跑還邊道：“我去替二位仙君準備臥寢，翎尾是祝福，鳳凰不會輕易給的……”小修士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了梧桐林深處。

　　“翎尾是祝福？”施陽覺得不可思議，卻笑著看向了陸無疏。

　　陸無疏的眸光一如既往的深幽且明亮，施陽目不能移地與陸無疏對視了許久。像是覺得尷尬，二人同時將目光閃開，視線再次聚焦在了兩隻鳳凰身上。“還是想不明白這兩隻鳳凰要了這刀子做什麼。”

　　陸無疏道：“或許這刀子對它們來說有特殊意義。回到師門之後你可以去問問月邀師妹這刀子是怎麼來的。”

　　施陽道：“師姐在閉關，應當不會這麼快就出關。既然鳳凰想要，那刀子給了就是，況且它們也用翎尾來換了。兩隻鳳凰才幾根翎尾，如今為了一把刀子直接取了兩根下來，算是下了血本了。”

　　陸無疏並未作聲，只是跟隨施陽踱步于梧桐林的小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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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的作者有話說別遮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