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涅槃一

　　陸無疏最後還是沒將自己與施陽方才得出的結果告知陸玄清。

　　陸玄清問完棲鳳宮的獵鳳事件之後，久久沉靜， 最後選擇離開金光殿。

　　陸無疏看著陸玄清才走開幾步的背影， 最後選擇叫住了他：“師父。”

　　陸玄清回過頭，問道：“還有何事？”

　　陸無疏對著陸玄清深深一禮， 面上的表情一如平日的嚴峻冷清。“弟子還有一事，要告知師父。”他平心靜氣道， 並將腰間的凜霜卸下來交還給了陸玄清。

　　陸玄清不明陸無疏此番舉動， 詫異道：“為何卸下凜霜？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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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陽趁著夜色出了瑤光台，避開了瑤光台外巡夜的弟子， 最後來到了陸無疏住的小院。已是戌時，陸無疏的房中卻漆黑一片。

　　一想起今日所發生的事情， 施陽心中當即有不好的預感。他一把推開房門，房內果然空無一人。陸無疏的予沐玉簫和凜霜都擺在房內， 而今日他被陸玄清叫出去之前， 確實也沒帶走。“還沒回來過？”施陽趕緊沖出了小院，跑向了陸玄清的住處。

　　陸無疏相信陸玄清，但施陽不信。今日發生之事太過於突然， 而在畫境毀滅之後， 陸玄清就將陸無疏叫走， 這太過於巧合。

　　“胤元師伯！”施陽不顧禮節，敲了門之後便直接沖入了陸玄清的臥寢。

　　陸玄清的上身並未穿衣服， 施陽闖進房中之時，他正面對著門口，剛想去拿了衣物穿上。

　　“師伯……”施陽的目光， 一下子被陸玄清鎖骨之下的十八道戒律釘留下的傷疤所吸引。十八道微微發白的疤痕密密麻麻地排在兩道鎖骨之下，顯得如此觸目驚心。施陽這才想起，陸玄清的往事。

　　有這十八道戒律釘的傷痕在，陸玄清不可能會將陸無疏如何。

　　“誰讓你進來的！”陸玄清當即轉過身，拿了校服立馬穿上。“南風是怎麼教你的！如此沒規沒矩！”

　　施陽回過神，這才覺得自己方才過於衝動，居然想都沒想直接闖入了陸玄清的臥寢。衝勁過後，施陽當即額冒冷汗。他磕磕巴巴道：“胤元師伯，無疏師兄為……為何不在房內？”

　　陸玄清轉過身，面上怒意難掩。他直視著施陽，心中無比窩火，那股惱意讓他呼吸發顫，雙手緊捏成拳。但是，沒過多久，他便將怒火壓了下去，面容如往常一般嚴肅，冷靜。“你找淵兒，做什麼？”

　　“我……”施陽當然不能透露半分對陸無疏的心思，他思忖片刻，而後道：“我找師兄，是來商討獵鳳人的事情。”

　　陸玄清垂目掃了施陽一眼，冷冷道：“淵兒在靜修，道驗修比試開始之前，不會見任何人。”

　　“可……”

　　陸玄清道：“再過幾日，驗修比試就會開始，你也好好去做準備，待比試開始前一日，你自然會見到他。”

　　施陽還站在原地不肯走。

　　陸玄清警告道：“快到亥時了，你想挨戒律鞭不成？”

　　施陽當即搖頭，而後轉身回去。

　　陸玄清無奈搖了搖頭，最終還是說了一句：“你別把淵兒毀了。”

　　施陽聞言駐足，腦子中頓時一聲“嗡”響。最後，他快步離開了陸玄清的臥寢，跑離小院，直奔瑤光台而去。

　　他的心中，似乎亂成了一團麻，煩躁無比。“胤元師伯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不會已經……”但是轉念一想，陸玄清是不可能知道他與陸無疏的事情的。“想多了，應該只是我想多了。”施陽自我安慰道，“師伯要是真知道了事情，肯定直接把我轟下山去了，哪裡還會如此冷靜。”

　　施陽路過楚南風的小院，瞧見她正在喝著酒，形單影隻，憂鬱異常。

　　“懷瑾。”楚南風瞧見施陽之後，一改神態，叫住了他，“過來陪師父喝兩杯。”她抬了手中的杯盞道。

　　施陽不緊不慢地走進了小院，在楚南風身旁坐下，卻沒倒酒，只是在茶盞中倒了一小杯清水。

　　“不喝了，打算戒了。”他呷了一口清水，但是又怕楚南風嫌棄，又調侃著問道：“師父，你不會看我把酒戒了就要轟我出瑤光台罷？”

　　楚南風抿嘴一笑，嘴角邊上帶出了兩顆小小的梨窩：“戒了就戒了，怎麼可能就這麼把你轟出瑤光台，不然不是白教了嗎？”

　　施陽垂了眼眸，面上雖帶著笑，卻因為方才陸玄清的那句話，心有餘悸。

　　楚南風立馬瞧出了些什麼，就問道：“方才去哪兒了？我見你是從外邊回來，去找無疏了？”

　　施陽點點頭。

　　楚南風道：“你們二人如今都已走到了一起，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去找無疏，那麼快就回來了？”

　　施陽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楚南風。

　　楚南風繼續道：“感情之事，身為女子最為敏感。況且你與無疏也沒刻意隱藏，隨便一瞧就能瞧出來了。”

　　施陽抿了唇。聽楚南風的口氣，施陽覺得，她好像並不反對。可當初，施陽還未對陸無疏動情，只是隨意開了一句玩笑話，楚南風就罰他頂了一個多時辰的蘆花鼎。“師父你……”

　　楚南風豁達地笑了笑，道：“兩情相悅，與其棒打鴛鴦，不如成全了。”

　　施陽不解道：“當初我入師門，也是師父告知我貪癡嗔不可染上其一，否則必入歪道。可如今，師父為何允了我？”

　　楚南風仰頭喝完一盞酒，動作是如此颯爽，有的只有尋常女子身上瞧不見的豪放之氣。她倒了一盞酒，無比認真地看著施陽，問道：“何為癡？”

　　施陽一時間竟答不上來。他搖了搖頭，道：“還請師父解惑。”

　　楚南風道：“在情感方面，對某人過於執著便是癡。為何會執著？只是因為得不到罷了。”

　　施陽茅塞頓開，淺淺頷首。

　　楚南風繼續道：“如今你已經得到了無疏的心思，也與他在一起了，便不會有了癡念。若我阻止你，反而會讓你心生鬱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門中也並未規定男修之間不可結成雙.修道侶。”

　　施陽面上掛起了饜足的笑，這就作禮，道：“多謝師父成全。”

　　楚南風笑道：“我不成全，難道你就不與無疏在一塊兒了？況且，就我一人成全也無用啊，你胤元師伯要是知曉了，估計……”她未將後邊的話說下去，因為這話會讓施陽有所不適。

　　施陽道：“我與無疏師兄，不會將此事告知胤元師伯的，反正平日裡我們都在外獵妖，出了師門，他也管不到我們二人。”

　　楚南風將最後的酒水飲盡，道：“這些日子，你好好靜養修煉，別在驗修比試上讓為師失望。遇到了金光台的那一眾弟子，別給我手下留情。”

　　施陽頓時笑出了聲：“師父，你還真是……喜歡與胤元師伯較真啊。”

　　楚南風起身，擺了擺手：“回去罷，亥時將至，你也快些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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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驗修比試的前一日，在鎮靈塔中閉關的弟子悉數出關。朱止嵐一行人出來，瑤光台頓時恢復了生機。朱止嵐與施陽還未敘過舊，一出關就跑去了施陽的小院去尋他，結果剛進院子，就與形色匆匆的施陽撞了個滿懷。

　　“懷瑾，你這是要去哪兒？被狗追呢？走這麼快？”朱止嵐嘲道。

　　施陽道：“我去找無疏師兄，有急事。”

　　不想朱止嵐一把攬住了施陽的肩頭，問道：“你與陸淵師兄，真是有些好過頭了啊，你忘記了他在你未出師之前是怎麼罰你的了？”

　　施陽一把甩開朱止嵐的手，道：“止嵐師兄，我真的有急事，等會兒再來找你。”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朱止嵐看著施陽的背影，不解道：“這小子魔怔啦？不理我這大師兄，胳膊肘往外拐跑去討好陸淵師兄？”

　　施陽到了陸無疏的住處，他的臥寢房門依舊緊閉。施陽敲了敲門，問道：“師兄，在不在？”

　　房內沉寂片刻，最後終於傳出了陸無疏有些虛弱的回應：“在，進來罷。”

　　施陽推了房門，進去裡邊，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去靜修為何不告訴我，我好幾日都未見到你……”然後走到裡屋之後，他當即閉了嘴，也慶倖自己未將後邊的話說出口。

　　因為此刻，在陸無疏的房中，陸玄清也在。而陸無疏，此刻的面色卻蒼白若雪，宛若大病纏身。

　　施陽不顧陸玄清的目光，走上前去，立馬搭手探了陸無疏的靈脈。所幸的是，陸無疏體內的金丹還在。“師兄，你怎麼了？！你不是在靜修麼？為何會變成這樣？”

　　“跪下！”陸玄清厲聲道。

　　施陽一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陸玄清這帶著責駡之意的二字，卻讓他心間發虛，當即“撲通”一聲跪立在陸玄清身前。

　　不好的感覺瞬間縈繞上心頭，施陽的心“砰砰”直跳，因為此時的氣氛，真是嚴肅到了異常。

　　陸無疏的面上再無他色，只有斜飛的修眉與微顫的長睫如同墨染。“師父，你答應過弟子，說不會責罰懷瑾。”陸無疏道，平日裡冷冽且低磁的聲音，在如今卻如此空乏無力。

　　陸玄清怒視著跪于地上的施陽，額間甚至因為惱火而起了淡青色的筋脈。他負手而立，厲聲罵道：“我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徒弟！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收了你進師門！” 陸玄清後邊那句話，是對施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