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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仙界的和平》第76章
第76章 歸去來(二)

  尹鳳至這才詫異起來,打量了方淮兩眼, 起身施禮道:“原來是李伯母的兒子。我倒是怠慢了。”

  方淮起身道:“大小姐不必多禮。”

  兩人又坐下, 尹鳳至玲瓏心思早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去, 仍不住地暗自打量著他, 面上隨即漾起一抹笑意,卻比方才的笑要更柔婉:“這麼說來,看在李伯母和太白宮面上, 我更該偏幫你們了。”

  她看方淮的眼神裡帶著一抹探究:“恕我冒昧,能問一句, 方公子怎麼會和太真宮的人扯上關係?”

  方淮看向她, 靜默片刻後道:“世事難料,就像太真宮宮主竟會墮入魔道,害得尹大小姐要探望姑祖母還得到魔界來。”

  尹鳳至皺了皺眉,不過也知道這樣打探別人的私事很容易惹人反感, 方淮這話說得算是委婉的了。

  不過,能讓餘瀟如此放在心上的人,她怎麼可能不留意。

  再看這人,雖然是從太真宮逃出來的, 除了一身泥水,並沒受什麼傷,依余瀟那樣高的修為, 如果真是關押起來的仇人, 哪怕追捕受阻, 也不會讓對方這樣毫髮無損地逃出來吧?

  餘瀟捉摸不透、難以控制, 尹鳳至自認籠絡不了他,但也不能任由他成為一個無法影響的變數。

  而面前的男子,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能夠撼動餘瀟心神的人。更何況他還是李持盈的兒子,三春真人的外孫,太白宮的首席真傳,也就是將來的掌門人……

  方淮的名聲在仙界各個門派世家間不算非常響亮,但也足夠成為一項談資,畢竟生在仙門中,父母都是有名的修士,靈根卻低劣得幾乎不能修仙,饒是這樣,太白宮仍然將其奉為第五代首席真傳,基本上算是確定了他掌門繼承人的位置。

  尹鳳至暗中打量方淮的同時,發現方淮也在看著她,眼神也和一般男子不大一樣,那種溫和的沒什麼侵略性的注目,好像真的是透過她看到了什麼人,又因為那個人而對她施以這樣溫柔的目光。

  但方淮很快就收回自己的目光,起身道:“大小姐還有什麼要問的?”

  尹鳳至放下茶盞道:“沒有了。”

  方淮道:“那麼我們還是分道揚鑣吧,否則要是太真宮的人追來,反而連累了尹大小姐。”

  尹鳳至道:“連累倒說不上。”她看了看窗外的雨道:“這雨下個不停,方公子和另外兩位不妨在客棧裡多留一會兒,我瞧那位小妹妹的精神像是不大好。”

  方淮猶豫了一下道:“還是算了,早些離開魔界,也免得再生變故。”

  他向尹鳳至辭謝過,便上樓去找雁姑和七喜。

  找到那間廂房,只見尹大小姐的兩名侍女站在門口,門開著,方淮進去一看,七喜正坐在床邊,腿上搭著被褥,雁姑道:“你想清楚了?”

  七喜沒回答也沒點頭,看神色像在經歷一場艱難的掙扎,雁姑見方淮來了,便道:“你來得正好,你來勸勸這丫頭。”

  方淮過去,俯身正視著七喜道:“怎麼了?害怕?”

  七喜看著他,點了點頭。

  方淮笑道:“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已經逃到邊境,再飛不到百里,就到了仙界,不會有人再追來了。”

  七喜望著他,眼睛裡淚水瑩瑩道:“我不是怕姐姐們追來,我是怕……去仙界……”

  方淮一愣,再細看七喜,少女臉上滿是彷徨的神色,他撫了撫她因淚水而濕潤的臉道:“還是後悔了是不是?”

  七喜用力搖頭道:“不是,我不後悔,能幫公子逃出來,我一點也不後悔。但是……”她抱緊了被褥道:“我捨不得姐姐們,我不知道仙界是什麼樣子的……”

  方淮剛想說仙界沒什麼好怕的,他也會保護她。可是話到嘴邊,腦海裡卻驀地閃過餘瀟的影子。

  從荒原上抽身離開到現在,他一直沒有去想餘瀟,除非必須提起,不然這個名字根本不在他腦海中出現。

  可是此時此刻,他又想起了餘瀟,不是四年來見過的任何景象,而是許多年前,太白宮的三疊峰上,滿天繁星之下,他騎著白虎第一次偷偷攀上桃花岩,看到餘瀟站在半人高的八角燈旁。

  其實他那時眼睛看不見,什麼滿天繁星,什麼八角燈,什麼少年,他只是在心中將這些景象描摹過,刻印成了一幅畫,並給它起了個沒什麼想像力的名字。

  “孤獨。”

  一千個普通人中的異類,被人猜疑和排斥的“魔女之子”。方淮如今忽然回想起來,才發現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在他心裡的印象是如此清晰,以至於跟欺騙他、囚禁他的“餘瀟”剝離開來,成為另一個獨立的存在。

  他記得這個少年,在寒冷的三疊峰頂牽他的手時,帶繭子的掌心也是溫熱的,叫他“師兄”時,不同的心情聲音會有一點點不同,喜歡突然抱著他,就像白虎愛用腦袋在他懷裡蹭來蹭去一樣。

  在剛發現被欺騙時,他的心裡只剩下憤怒和失望,一切都是假的!這一句話充斥了整個大腦。

  但現在,那些溫度、觸感、聲音,居然和他金丹被剖時的痛苦一樣真實。

  那是一個孤寂的身影,脆弱得像紙片一樣,卻寄託了他所有的保護欲和希望。

  他盡全力的保護,從來都無法徹底隔絕傷害。無論是餘瀟還是七喜,他們都是正道眼中的“異類”。

  世人削足適履,拼命讓自己符合俗世的尺規。而眼前這個懵懂又生氣勃勃的少女,他真的要將她再帶入那苛刻的尺規中嗎?

  方淮拉過一方凳,在七喜面前坐下道:“不想去仙界?那裡的確有很多討厭的人,我會把你帶在身邊,讓他們離你遠遠的。”

  他替七喜把散亂的鬢髮挽到耳後:“不過,我的確不能保證你會像在太真宮一樣開心。”想要痛痛快快地活在世人定下的尺規以外,如果強大到站在頂端睥睨眾生,像餘瀟的上一世那樣,或許能夠做到。

  但餘瀟走到那一步前,也早就遍體鱗傷過了。

  他手指輕輕點了點少女的額心道:“既然如此,你自己來選吧,兩條路,無論哪一條,走上了就不能回頭。”

  七喜低頭拿衣袖呼嚕了兩把眼淚,抬起頭來道:“公子,重頭來再讓我選,在太真宮我也會選跟你走。但現在公子已經自由啦,我盡了我的一份力,一點兒也不後悔。我想回去,哪怕宮主和少宮主生氣要殺了我,我也想回去。”

  她剛開口時還有些畏懼和猶疑的神色,但對上方淮的目光,她兩手握緊了膝蓋,眼神越發堅定。

  方淮道:“他攔住我們時是什麼樣,你也看到了,他要殺你,就是眨眨眼的事。”

  七喜眨眨眼道:“我不怕。怕死是要被師姐們笑話的。”

  方淮皺眉,複又舒展眉頭,對七喜道:“你記住,死不難,活下來才難。”他低頭,從脖頸裡扯出那半塊玉佩解下來。

  雁姑道:“你真要放她回去?”

  方淮看了她一眼,將玉佩放在七喜手裡,對她道:“回去倘或被問罪,隨你跟他們爭辯也好,認錯求饒也好,要記得一切是為了你能活著。這玉佩你收起來,如果他們一定要殺你,你把此物亮出來試試。”

  七喜低頭看看那玉佩,又抬頭看方淮道:“公子,少宮主是愛你的。”

  方淮苦笑道:“你小小年紀,還懂什麼叫‘愛’?”

  七喜道:“方才在野地裡,我看見少宮主哭了。”

  方淮請雁姑給了七喜一件護身的靈器,思來想去,還是拜託尹大小姐派了兩個隨從,護送七喜回風煙城。

  雨勢漸漸小了,方淮站在窗前看七喜和兩個隨從遠去的背影,尹大小姐在他身旁道:“我倒不覺得這丫頭回去會送命,反而會被餘瀟當作要脅你的籌碼。”

  方淮看看雁姑,顯然她也抱有這樣的想法,他自己何嘗沒想過這一點,只是把目光又投向濛濛的水幕中道:“這是她自己選的。”

  尹鳳至離開窗邊,回頭看方淮道:“方公子放心,那丫頭在進太真宮的宮門前都會平平安安的。不說她了,眼下雨勢小了,方公子可要與我一同上路?”

  方淮道:“大小姐要回五鳳台,我要去碧山,方向不同,不必勉強一起趕路。”

  尹鳳至道:“誰說我要立即回碧山了?”

  方淮身體一頓,轉頭看她,尹鳳至笑道:“才收到消息,我家五叔正在貴派作客,我決定暫時改道,隨方公子你上碧山,等見了五叔,再和他一塊回族中。”

  方淮沉吟了一下,轉身道:“既如此,一路還請大小姐多擔待。”

  尹鳳至笑道:“是彼此照應才對。”

  風煙城。

  尹家的兩名隨從護送著七喜,送她來到太真宮的大門前,隨後便離開了。

  眼下已是深夜,七喜站在寥落的宮門前,呆呆看著那上面兩個獸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手去拍動獸環。

  門內“叮鈴”一聲響,這聲音她從小聽到大,但此刻卻肩膀一抖,下意識攥緊了袖子裡的玉牌。

  這是用來識別太真宮弟子身份的玉牌,上面用較大的字篆刻了“七喜”兩個字,小字則是她的年庚和輩分。

  明明下定決心要跟公子從宮中逃出來,但走的時候,還是帶走了這枚玉牌。

  她的心“咚咚”地跳起來,鈴聲響後不過多久,有人在門內道:“誰?”

  七喜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道:“芙蓉閣的七喜。”

  那邊靜默了一會兒,就在七喜惴惴不安,猜測那邊是何情形時,門倏地打開,一個熟悉的人影探出來,惡狠狠地瞪著她:“你還回來做什麼!”

  七喜嚇得心跳都在那一刻靜止了,認出這是她逃走前見的那位師姐,才滿眼溢出淚光,磕磕巴巴道:“師姐……”

  這位師姐一咬牙,將她拉進門內,低聲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怪道我今兒早上見你怪怪的,你居然捅下這麼大的簍子,你可知道宮主將少宮主帶回來時發了多大的火!”

  七喜要開口,被她這師姐擰住腮幫子,丹蔻戳進肉裡,疼得她眼淚流下來。

  “你還回來做什麼,找死麼!方公子呢,難道他逃出去就把你扔下了?”

  七喜臉上涕泗橫流,嗚嗚嗯嗯道:“公子……沒有……是我自己要回來的。”

  師姐鬆開手,看著她,一跺腳,“哎”了一聲,把她往門外推道:“快走!我只當沒見過你。”

  七喜扳著門道:“師姐,我不想走……”

  “你們在做什麼?”

  四名太真宮弟子手提宮燈,照在兩人身上,為首之人把目光停在七喜身上。“這是宮主下令追捕的罪徒。”

  那師姐往七喜身前一擋,柳眉倒豎道:“什麼罪徒?這丫頭修為又低,腦子又笨,一定是被那姓方的擄走的……”

  七喜待要說話,被她師姐一把捂住嘴。

  為首弟子道:“擄走的也好,從犯也罷,先收押起來,等宮主從旋室出來親自發落。”

  師姐咬牙,回頭看看七喜,又重重地“哎”了一聲。

  七喜被關進太真宮的地牢,那師姐守在鐵欄杆外,七喜抓著欄杆問道:“師姐,少宮主……怎麼樣了?”

  師姐看了她一眼,啐道:“自己都顧不上了還管別人,沒心沒肺的死丫頭。”

  七喜低頭由她罵,過了一會兒道:“少宮主……一定生大氣了吧?”

  師姐看著她,嗐聲喪氣道:“生什麼大氣,換作你血葫蘆似的被抬回來,還有那力氣生氣?”

  七喜瞪大眼睛道:“少宮主他……”

  師姐道:“聽宮主身邊的姐妹說,少宮主靈寂期渡劫,本是喜事,但他心魔深種,全身經脈逆走,渡完劫能留一條命算不錯了。”

  她看了看牢房定下鐵窗稀疏漏下來的月光,“饒是這樣,被抬回來救治,每回安靜不到半個時辰就爬起來要去追人,宮主不得已,只好將他又拷在旋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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