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講古

　　庫洛洛自從告訴對方他要殺了那個不知道坐在哪里的哥哥後，就懷著一種微妙的情緒等待對方的回答。

　　只可惜從聊天框上的話語來看，對方的態度依舊沒有改變，還是不冷不熱。

　　輕描淡寫的就將話題引回了他們的學術討論，至於兄弟之間的情誼再也沒有說過。

　　這個人……他到底是不是呢？

　　庫洛洛難得的糾結了。

　　天氣漸漸變晚，本來旅團等人趕到這個小鎮的時間就已然入夜，聊了大半天后外面原本嬉鬧的小鎮變為一片寧靜，而在這個時候，對面的人說要休息了，庫洛洛只能不甘心的下了線。

　　俠客看著庫洛洛合上筆記本，就道，“團長，我查到北地冰原的資料了。”

　　庫洛洛幽幽的看了俠客一眼，“那我讓你查的卡魯•海因裏希的情報呢？”

　　俠客一噎，然後乾巴巴的道，“團長，明天我們就要進入冰原了，現在這個比較重要不是，至於那個人的情報，等回來後我一定全力以赴！”

　　看著庫洛洛無動於衷的表情，俠客一咬牙，“再說了，明年我會參加獵人考試的，到時候不就又多了一條情報來源！？”

　　庫洛洛挑眉，“你真的要去？和尼特羅說的時候只是為了敷衍對方。”

　　俠客心裏淚流滿面，就算真是敷衍對方他也要去啊！！不然肯定會一直被團長耍的！！

　　“不不不，您別這麼說，萬一尼特羅回頭找我們的麻煩就煩了。”

　　“俠客，用你的安危來換旅團的安危，我有點內疚呢。”

　　“別！！”俠客都要哭出來了，“我自己心甘情願，與您無關！”

　　“真的？”

　　“真的。”

　　刺激了一下俠客，庫洛洛的心情好了點，他站起身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那就拜託你了，俠客。”

　　背後，俠客滿頭大汗，這日子沒發過了！

　　***

　　而遙遠的莫科特勒市，就是查理上學的地方，卡魯站在涼臺上看著天上的月亮，心情非常糟糕。

　　他並不像庫洛洛猜測的那樣無動於衷。

　　事實上，當庫洛洛那句我要殺了他出現在螢幕上後，卡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當初他那個黑色幽默竟然成真了，這讓他心裏的滋味很複雜。

　　他當時笑的很無奈，其實他是想哭的。

　　他當時和庫洛洛聊天聊的很雲淡風輕，其實他是想怒吼的。

　　他當時繼續和庫洛洛周旋著，其實他是想自爆家門的。

　　可是，強大的理智和算計在那一瞬間佔據了上風，他真個人都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冷漠的思考著如何將庫洛洛繼續隱瞞過去，讓他不要察覺自己的身份，一半蜷縮在心裏哭的淚流滿面。

　　也許很丟人。

　　可庫洛洛不知道的是，在無限恐怖的世界裏，正是他的存在，讓卡魯始終清醒著，始終有著奮鬥的目標，始終前進著，始終強烈的……活著。

　　卡魯上輩子是孤兒，所以在來到獵人世界後發現自己有了親人，還是雙胞胎弟弟後就將全部的感情寄託在了這個小小的孩子上。

　　一起長大，一起認字，一起鍛煉，一起逃亡，一起生活……

　　庫洛洛第一個會寫的字是卡魯的名字，而卡魯第一個會寫的自然是庫洛洛的名字。

　　他們彼此分享著自己的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相依為命。

　　當卡魯進入到無限恐怖的世界後，在度過了最初的恐慌後剩下的就全是擔心。

　　原本他是打算從黑幫中脫身後直接回流星街的，那個時候庫洛洛滿打滿算也就是11歲，兩人分離了才五年而已，也許弟弟還記得他。

　　可是誰曾想居然眼前一黑跑到這個鬼地方來，要不是還有倒楣的伊萊文和他一起，在最初的片子裏卡魯可沒那麼輕鬆。

　　而且幸好伊萊文跟著他，上輩子卡魯是孤兒，所有的東西都要靠自己去拼搏，自然沒時間去看什麼動漫或者是小說，更別說穿越了，可伊萊文不同啊，他初生在小康家庭，男孩子看過的東西他都看，玩過的東西也都玩，所以自然看過無限恐怖。

　　兩人一合計，伊萊文告訴了卡魯很多關於主神世界的潛規則，兩個人先是在隊伍裏組隊刷分，然後分別開了基因鎖一個接一個的跑到了天神隊。

　　天神隊的亞當並不是一開始就在的，所以在亞當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兩人可著勁去做支線任務——做支線任務會致使團隊任務難度上升，不過反正隊伍裏都是隊長級別的人，難度提升一點也死不掉~

　　而在亞當來後兩個人夾著尾巴做人，伊萊文變得毛躁粗魯很容易讓人當槍使，而卡魯順勢就變成冷靜思考型隨時隨地準備幫助伊萊文滅火。

　　這倆相輔相成，亞當以為一直都是這樣，所以他倆繼續混到一起，當魔戒那部片子結束後卡魯和伊萊文都是心頭僥倖。

　　尼瑪楚軒亞當昊天湊到一起太恐怖了！世界人民想要活著太恐怖了！刷分什麼的一定要出去！！

　　就好像中洲隊在恐怖片結束後還回去兌換珠寶，卡魯伊萊文兩人弄了個冥靈的歎息跑到獸人地盤上探寶，還開了小的支線，一人撈了五千點。

　　就是這五千點，讓卡魯和伊萊文成功的湊齊了五萬，一回到隊伍裏兩人就開始忽悠人。

　　說什麼支線夠了但點數不夠，哥們來接濟一下什麼的——當然是晚上趁著亞當不在……

　　這樣兩人將支線全部給了隊友，同時用隊友的點數配著自己的支線兌換了一大堆自己的東西，將帳面花的只剩下五萬點，隨即兩人拍拍屁股跑了回來。

　　回到原點，這是卡魯最大的執念。

　　因為只有回到原點，他才能見到他的弟弟，庫洛洛。

　　然後，他們回來了。

　　可回來了不代表問題解決了，當發現他自己的黑色幽默變成真的，就算卡魯心裏有準備，他還是痛徹心扉。

　　***

　　背後突然傳來淺淺的腳步聲。

　　“查理已經睡了，我明天就打算回去了。”尼德爾推開涼臺的門，緩緩走了過來。

　　“看你的樣子，談的不怎麼樣？”

　　卡魯面無表情，“他說想殺了我。”

　　尼德爾哈哈大笑，“看起來那孩子心裏還是有你的。”

　　卡魯冷颼颼的瞪了尼德爾一眼，“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尼德爾不以為意，和卡魯以及伊萊文相處的久了，他就發現這兩個孩子在處事上非常睿智，但在感情方面還真就和他們的年齡一樣稚嫩，而且只要不踏過他們的底線，這倆人基本上就和外面的人沒什麼兩樣。

　　嘖嘖，這種奇葩是怎麼在流星街活下來的？！

　　尼德爾不得而知，不過他倒是難得對這倆奇葩產生了好奇，也不願意倆人陰溝裏翻船。

　　尼德爾想了想道，“卡魯，你知道的，我12歲成為了獵人。”

　　卡魯回頭看著尼德爾，歪著腦袋，臉上透出不解的神色來。

　　“雖然我不是流星街人，不過我第一個徒弟是，或許我們可以談談。”尼德爾笑眯眯的道，“我的年紀不小了，也許我的經歷對你有些幫助。”

　　卡魯挑眉，擺手一讓，“那就麻煩您了。”

　　“呵呵呵，那我就以老賣老一回。”

　　兩個人坐在涼臺上，卡魯給尼德爾倒了一杯紅酒，月光下，紅酒映透著玻璃杯，美得讓人心醉。

　　尼德爾笑呵呵的道，“如果是我一個人，我是絕對不會在涼臺上喝紅酒的，畢竟玻璃杯太亮了，容易成靶子。”

　　卡魯莞爾，“這裏是大學校園宿舍，應該無礙的，而且有我在，那些不長眼的傢伙們沒本事來打擾我們的。”

　　尼德爾抿了一口紅酒，開始慢悠悠的敍述起往事來。

　　“獵人協會有規定，參加獵人考試的最低年限是12歲，所以我12歲那年成為獵人後非常高興。”

　　“我是千沙海的本地人，從小就在海邊討生活，跟著那些獵人，捕手們下海，他們在前方捕獵，我就在旁邊打下手，開開船，扔扔漁網，或者幫他們處理一些瑣事，所以當我成為獵人後，我理所當然的回到了千沙海。”

　　“成為獵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首先要學會念，當教導我學習念的那位說我終於可以出師後，我興沖沖的回到千沙海，才發現千沙海的另一個世界向我展開。”

　　“原來我之前幫助的人都是不懂念的普通獵手，想要賺大錢，就必須深入大海，和念能力高手們一起圍獵才行。”

　　“我在成為獵人後一度不知天高地厚，為自己是個天才而興奮不已，學會念力後這種心態依舊沒改變，所以在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傳說中的黑吃黑。”

　　“幸好我打小就在本地混，最後逃出來一條命，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比我強的人到處都是，謹慎小心是生存的第一準則。”

　　“慢慢的，時光流逝，在此期間我憑藉著以前在千沙海積累的人脈，以及對這裏的熟悉程度，還有漸漸增長的經驗本領，最終成為了較為知名的幻獸獵人，當然是專攻海洋生物這一塊的，大陸上的我就不行了。”

　　“那個時候我卻漸漸的又開始自大起來，每日面對的海幻獸都知根知底，千沙海的同行們都是老交情，客戶也大加稱讚我的實力，再加上獨行客們忌憚我在千沙海的影響力，都避開了我，那段時間，我真的覺得天大地大沒有我大~”

　　說到這裏，尼德爾呵呵的笑起來，只不過笑容異常苦澀。

　　卡魯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有一天，一個朋友來找我，說是得到個消息，海裏發現一種新型的幻獸，是個大傢伙，希望我能跟著一起去看看。”

　　“我不疑有他，這種消息在海裏很平常，畢竟大海那麼大，誰知道那裏面會生長著什麼的奇形怪狀的幻獸，三十多年前我活躍的那個年代開發出的千沙海地盤可比現在的小太多了。”

　　“我們一行五個人，朝著一片陌生的海域走去，就是千沙海往南，我小哦你過來沒去過那裏，本來一個合格的幻獸獵人，尤其是還是海幻獸獵人，最起碼也要先瞭解一下當地環境，可是我自忖五歲的時候就在海裏玩耍了什麼樣的情形沒見過啊，就大大咧咧的跟去了。”

　　“結果那片海域每年那個時候都會從東北方向流過一大片反季節的寒流，而當時的天氣溫度又高的離譜，這就導致了那片地方白天酷熱晚上寒冷，而且還時不時的刮起龍捲風。”

　　“在龍捲風裏和一頭新型的海幻獸打架，這是我輸的最慘的一次。後來我昏迷掉落在海裏，等我醒過來後發現被人救了，我非常感激對方，看得出來他很強，但對於一些常識性的東西又不太清楚，所以我將我知道的全部東西都告訴了他。”

　　“第二天我覺得精神好多了閉著眼睛在沙灘上休息，結果突然勁風襲來我睜開眼睛一看，正是昨天救我的人。”

　　“我大驚失色，結果他說救我只是需要我的資訊，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你就可以繼續去死了~”

　　“我大怒，身為一個名動四方的海幻獸獵人怎能死在一個無名之卒手裏？但沒兩招，我悲哀的發現我打不過他，他對我的態度就好像在看一個玩具一般，漫不經心的隨意出手，我無奈之下重新跳回了海裏，在海裏，只要我有一口氣，我就有無數辦法拉著對方一起死。”

　　“後來我在海上被一艘路過的船救起，勉強算是死裏逃生，回去一查才知道，當初那個消息其實就是一個陷阱，我在千沙海作威作福的時候結下了一大批仇敵，要不是我曾經陰差陽錯的救國當時揍敵客家主桀諾，揍敵客承諾接到我的單子就給我三天時間處理掉客戶，我早就死了。”

　　“而那片地方我也弄清楚了，原來在那片海的不遠處，就是流星街，而那個人，毫無疑問是流星街的人。”

　　“回來後我將我的敵人全部掃蕩了一遍，然後開始低調做人，就這樣安穩了一年多，獵人協會的會長尼特羅來找我，說是我最近修養，既然沒事就來協會幫忙吧。”

　　“然後他告訴我，這一屆獵人考試有幾個苗子，你可以帶帶看。”

　　“我隨意從那幾份資料裏抽出來一份，看都沒看就說這個好了。”

　　“結果等到人來了後我腸子都悔青了。”

　　“那個傢伙正是當初救了我又想殺了我的王八蛋。”

　　“我當時撈著尼特羅的領子吼道這個傢伙又不是不會念幹啥還要我去教？！”

　　“尼特羅那廝說本來是想給你個可愛的小姑娘的，可誰讓你看都不看就自己挑了，反正資料都是放在一起的，既然你抽了他那他就歸你負責。”

　　“我說他根本不用我教。”

　　“他說你最起碼要交給他潛規則，流星街出來的人如果腦子瘋狂點我們都倒楣，如果我們直接幹掉他會有一大堆瘋子來找我們麻煩的。”

　　“於是接下來的五年裏我過的是水深火熱。”

　　“哪怕最開始我直接告訴他，他救了我有想殺我，恩情相互抵消，我們就當重新認識，那個傢伙也努力的用他各種方法殺了我五年

　　……”

　　“後來我實在不耐煩了，問他為什麼那麼想殺我，然後那廝說我是第一個他有能力殺掉卻沒殺掉還活蹦亂跳的人，他很好奇……”

　　“我當時氣的要發瘋了，不過我逃命的本事和身手也越來越好，最終他難得放棄了，可是就算他放棄了也還老是跟著我，說既然他殺不了那就只能跟著，因為他無法容忍我死在別人手裏。”

　　“我說你離我遠點我就很安全了。”

　　“他笑的很燦爛，就是不理我。”

　　“後來……你知道的，我被昔日的仇家陷害，身中圈套，念力盡失，那個王八蛋拼了命將我撈了出來，他說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殺，不能死在別人手裏。”

　　“然後他替我死了，我活下來了。”

　　尼德爾靜靜的看著頭頂的月亮，回想起那血色的夜晚，心裏泛起絲絲的抽痛。

　　“那個王八蛋用他的命得到了我的命，從那以後起，每當我受到屈辱想要放棄時，都會想起他最後的笑容。”

　　“依舊燦爛，依舊自我。”

作者有話要說：聽老爺爺講古，緩和一下氣氛……下一章繼續倒楣庫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