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翻閱著腦海裡那些一旦被提及德累斯頓石盤， 草薙出雲便會不由自主想起的信息， 埃德加一心二用地帶領著身後好似郊遊般的刀劍們，浩浩蕩蕩地前往了位於七釜戶的御柱塔。

　　刀們之所以是這種態度倒也並非是沒有將此次行動放在心上， 只是這是繼煙花祭典後第二次有審神者的集體活動， 令他們不禁激動得情難自已， 最終選擇了放飛自我。

　　像是隊伍後面的浦島， 他聽到路人女性們小聲討論「這難道是哪裡的AKB48（男組）出來宣傳了嗎？」之時，一左一右撈起蜂須賀和長曾祢的手便衝著她們一陣打招呼， 引得兩把性格不同的打刀在眾人的尖叫聲中一致的非常不知所措、疾步快走了起來。

　　倒是三日月在小狐丸持續回頭的催促下依舊慢悠悠地蕩在最後， 還不時跟著浦島的節奏揮揮手， 儼然一副本丸看板郎的模樣。

　　隊伍中段的亂則是拉著兄弟們一頓竊竊私語，好似是在慫恿著他們這場出陣結束後就和自己一起掏錢買些有價值的紀念品作為第二次與審神者一起出陣的留念。

　　一旁那向來負責看管弟弟們的一期一振卻好似跟著有些蠢蠢欲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直到鳴狐小聲提到一句「粟田口家的財政漏洞」， 這才開口進行了勸阻。

　　一直緊跟在埃德加身旁的長谷部一回頭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險些吐出一口鮮血。他在心中暗想：要是內番的時候這些刀敢這樣開小差， 他一定要一個個地壓切過去！

　　但當他見到埃德加明知後面狀況混亂，卻依舊笑得很是溫和，最終還是忍住了嚴厲管教一番的心，只是湊上去向審神者提議道：「主， 既然此次行動是要深入敵方陣營，那麼是否需要我先去偵察一番？」

　　「不不不不不，這種任務當然要派可愛的短刀啦。」今劍藉著坐在岩融肩膀上的姿勢彎腰探出身體，高難度地從埃德加與長谷部中間擠了進來。他蹭了蹭埃德加的臉頰， 自薦道，「比如，可愛的小天狗之類的？」

　　「呵呵呵，」高高翹起的白髮在臉頰間帶出了些許的瘙癢，埃德加不由向左挪了一步，「這次主要是想要大家進行護衛的工作罷了，誰都沒有太多的出場機會哦。」說著，他用手指戳了戳今劍湊過來的小腦袋。

　　小腦袋當即左搖右晃，猶如失去了平衡般嚎叫著「嗚，今劍想要被主人用啦~」後，以一種猶如朱麗葉見到自殺殉情的羅密歐時的姿態，相當誇張且戲劇性地半躺在了長谷部的肩膀上，一陣沒有淚水的假哭。

　　「……你給我走！」長谷部反手就是一個劍鞘捅了上去，但被小天狗靈活地閃開，並附上了一個鬼臉。

　　「略略略，打不著！」全然沒有了在埃德加面前的冒失與遲鈍。

　　兩刀就此以岩融為中心開始了轉圈，而岩融則是發出了一段豪爽的大笑，一把拔出了本體，「來打一場吧！」他這樣說著，將薙刀揮舞得虎虎生風。

　　刀光一閃，大範圍的揮砍便悄然而至。

　　今劍與長谷部一個立刻蹲防，一個立刻閃躲，避開了刀身的同時，令身後黑衣的身影沒有了時間反應，即便迅速慌忙後退，也依舊被砍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但也只是一道血痕罷了。

　　來者好似是為了和埃德加這一方的人數一致一般，一共有近三十人擋在了路前。之前三把刀配合極其默契、攻擊也是突如其來，最終也只輕傷了一位。

　　明顯各個都是人類中的強者。每一個都身穿著帶有金邊的黑色陰陽師服飾，面帶著頗為有趣的金色兔耳面具，看剛才的躲避動作，身後好似還有著一團毛絨絨的白色兔尾。

　　若這些都是他們的主人出於興趣決定的，那麼惡趣味方面自己就輸了呢。埃德加如此想道。

　　而這時，其中一位兔子青年站了出來，開口詢問道：「不知加布里埃爾大人來此有何貴幹？」

　　嗯嗯，果然都是政府組織，因此和時之政府審神者部門的情報是互通的呢。埃德加暗自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將這點太過放在心上，大方且直接地表示：「我是來破壞石盤的。」

　　他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就好似自己只是來串門遊玩一般。

　　但兔子們並不會把這句話當作玩笑，他們當即緊張地擺起了念符咒的架勢，看樣子即便無法逼退埃德加，也要將刀劍們打成重傷，減少敵方的戰力。

　　埃德加卻仍不在意。他繼續向前行進，在無人敢阻攔的情況下輕輕鬆鬆便走出了兔子們警惕圍出的包圍圈，對著站在御柱塔前的白髮老爺爺歡快地說道：「老爺爺你會讓我進去的，對吧？」

　　「……」國常路大覺緊緊皺著眉頭。他不明白時之政府的審神者為何會來這裡惹事，還指名要摧毀石板。

　　見他並沒有要給予自己答覆的樣子，埃德加便回頭朝著身後同樣警惕於兔子集團的刀劍們揮了揮手，毫無緊張感地下令道：「為了防止當時吉爾伽美什那種情況再次發生，就委託大家幫我攔住會妨礙我的人了哦。」

　　說著，他便靈巧地閃過了國常路大覺突如其來的快速擒拿，反握住對方的手，在他的注意力一時間停留在手部動作時猛踹一腳，借力進入了塔內。

　　而刀劍們則是鬥志滿滿，選好對手便準備來個漂亮的一騎打。螢丸、岩融這兩把刀更是還打算搶走同伴的獵物，為主呈上個光鮮亮麗的「譽」。

　　然而，兔子們的反應卻出人意料。他們面對氣勢洶洶的敵人，仍然保持著之前施展咒術的動作一動不動。

　　「……？」

　　也在這時，埃德加又從大約五樓的高度在窗邊冒出了腦袋，「哎呀呀，沒說清楚呢，」他小小地反省了一下，對刀劍們解釋道，「我的本意是請你們幫忙攔下這位高大的老爺爺，不過沒關係，現在就請大家幫我看著這座塔，不要讓他人入內吧。」

　　憑著靈敏的聽力與視力，刀劍們愣是從高處的像素點裡看出了審神者的所在。他們為自己的誤解感到羞愧難當，立刻將滿腔的愧疚之情宣洩在了武力之上，將外界姍姍來遲的各色氏族全力擋在了外面。

　　御柱塔外，一場混戰在所難免。

　　而埃德加此刻也已來到了石盤的面前。他望瞭望身後皺緊眉頭、板著凶巴巴的面孔，以與年齡全然不符的迅捷身手追了上來的國常路大覺，不由為他那強健的身體與頑強的意志嘆了口氣。

　　——要是對這些與自己世界的異能者相似的王權者用精神力強力碾壓，出現什麼怪異的能力並導致意外可就得不償失了。

　　「吶，我可是來幫助老爺爺你的哦。」埃德加乾脆地轉過身，兩手一攤看向了黃金之王。

　　「……沒有付喪神在身邊的審神者，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國常路一如既往的嚴肅。他右手一抬，卻發現本應出現的親衛隊並沒有出場，不禁將眉頭皺得更緊。

　　「嘛，審神者也並非沒了刀劍就沒了戰鬥力。」埃德加先是友善地解決了國常路的疑惑，繼而答道，「我可是個好人啊，從來不撒謊。」

　　——「石盤將會被我所毀滅。」在吸取完它的能量之後。

　　「……」

　　「都說了不用那麼緊張呀，老爺爺~」埃德加並沒有趁著黃金之王沉默之時趕到石盤前，反倒是向著這位王權者的方向走了幾步，靠近了他。

　　「只要石盤被毀，所有的能力者都將變成沒有異能的無力之輩，到時候掌握著國家命脈與武裝勢力的你不仍然是這個國家中最強的存在嗎。」

　　「而且，你也察覺到了吧。」埃德加眉眼彎彎地又走進了一步，「也許一開始石板對這個世界是有利的……但到了現在，這些與科學相悖的能力們已經妨礙了人類的發展。」

　　他下了定論：「終有一天，石盤會被毀滅，或出於你自己的手，或出於你友人的手。」

　　「……！」

　　黃金之王顫了一顫，他掩在寬大衣擺下的雙手不由用力地緊握了起來。不知是出於埃德加話語的影響、細微精神力的誘導，又或者自己的意志，他沉默著放任了埃德加踏上石盤的舉動。

　　沒有了人力的阻攔，聖盃順利且熟練地開始了吸取能量並將能量傳送、接受的步驟，石盤也悄然地開始了老化。

　　然而這時，大量的畫面卻突然隨著那股能量湧入了埃德加的腦海。

　　被某個存在進行了雕刻的石塊、被身著怪異服飾的人群所供奉著的石盤、被埋入泥土之中又在百年後被挖崛的石盤、被半放置著塵封許久了的石盤、被銀髮姐弟進行著研究的石盤……

　　以及，兩方對立，重型火炮繼而連三地開始轟鳴，炮火夾雜著淒厲的嘯聲交雜而至，鮮血逐漸染紅了大地。

　　……

　　這是戰爭。

　　這是，石盤的記憶。

　　埃德加輕聲呢喃了起來：「聖盃『戰爭』那種打鬧一樣的小遊戲也就罷了，實質上的戰爭可真是令人作嘔。」

　　繼而，彷彿是在回應他的話語般，畫面一轉。

　　風格奇異的建築物們已然看不出全貌，各自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損壞，放眼望去，更是有大片的斷壁殘垣盤踞在這座城鎮之中。

　　索性人員好似沒有太大的損失，大量的人群在城市中不停走動。

　　然而，只需凝神看去，就能發現其中滿滿的異常感——這裡的人們沒有進行過任何的社交活動，唯有機器嗡嗡運作的聲音在各個角落裡持續迴蕩。

　　再認真審視一番，更是很快就能察覺到這裡的人們所在做的事都極為規律。一旦他們確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足以維持基礎的存活條件，他們便會立刻返回破敗的屋內，躺在床上陷入昏睡。

　　這些人明明還有著呼吸，其行為方式卻是如行尸走肉般地活著，這座城鎮……像極了一座死城。

　　……

　　這是戰後的畫面。

　　而且，還是全權由埃德加而起的畫面。

　　「……給我看這個是在諷刺我嗎？」埃德加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腳下的石盤，他那血色的雙眼好似焚燒著枯敗樹枝的烈焰，有著滾燙而旺盛的怒火。這是他自反叛事件起，第一次無法在表情上控制住自己，表露出了灼熱的憤怒。

　　石盤也在這時徹底地崩壞了。它的表麵龜裂出無數縫隙，將上方不知名的文字與圖案切割成了怪異的模樣，繼而，在理應變成大塊碎片的那一剎那，齊齊化作了粉塵。

　　在被憤怒佔據了思維的埃德加未曾注意的御柱塔塔頂之上，一把剛剛形成的巨劍也隨著石盤的崩壞悄然消逝。

　　[吶，聖盃。]埃德加突然叫住了一直瑟瑟發抖、不敢出聲的聖盃，[替我尋找更多、更多的能量體吧。因為你是能幹的乖孩子，所以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乖孩子！？]聽到這句話，聖盃立刻變了態度。它在埃德加的口袋中高興地扭來扭去，[嘿、嘿嘿嘿。是噠，因為我是親愛噠手裡最能幹的乖孩子，所以找出六七個聖盃也完~全~不成問題哦！]

作者有話要說：　　在外面見到了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刀劍們：什麼？難道審神者背著我們找別的刀了！？

碎了之後——「碎得好，碎得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