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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審神者好嚇人》第56章
第56章

 這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白色,

 就信仰而言,是天堂與天使翅膀的顏色;

 就科學而言, 是包含光譜中所有顏色的顏色;

 就他的個人感官而言, 是代表了純潔、公正、無暇的顏色。

 但在明確的瞭解到這裡就是自己的內心世界的現在, 言峰綺禮怎樣都無法將這些形容套到自己的身上。

 他是如此地信仰著神,渴望見到天堂嗎?

 是的, 他確實在學習生涯中如此地宣誓過,但他也明白這只是跟著教會的引導者說出的話語, 實際上在他這二十多年的認知裡,神並沒有救任何人。

 一切的磨難最終不都是由人類自己來決定是要克服還是要放棄的嗎?

 這無邊無際的白色就是因他對於神的疑惑而導致的最終產物嗎?

 他是與埃德加進行對視後來到的這個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被下了禁制或者暗示,也不確定這裡真的如埃德加在他腦內所說的是他的心相還是說只是憑空捏造的幻境。但可以明確的只有一件事——那個男人定能給予他答案。

 畢竟長期處於白色之中他已經開始隱隱忘卻了其他的色彩, 但可能是因為那是最後一幕的緣故,他的大腦中始終為他映射著一隻不同於吉爾伽美什猩紅蛇瞳的血色眼睛。

 它足足有兩米高, 捲翹的睫毛在整體眨動時也當真如扇子一樣有小風吹起。當它微微眯起時, 便彷彿可以從中看到細小的笑意,明明是在痛苦中流的淌鮮血的顏色,卻透出如陽光般的和煦溫暖。

 直到那雙眼俏皮地眨了眨,做了個他記憶中不存在的動作,綺禮才明白這並非是自己腦內的記憶, 而是「真實」存在於這個空間的東西。

 獨眼很明顯在引導他做什麼, 但綺禮不為所動,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要動彈的意圖。那隻眼便迅速地瞪大,又飛快地閉眼, 通過眨眼造成的風壓將他直接從地上掀起。

 這隻眼睛表現出來的性格與埃德加本人相比,似乎更為活潑了?若是給它一張嘴,怕是能念叨個不停,從而洩露不少情報吧。被扇得飛向了另一個空白的角落的綺禮如此想著,面無表情地在地上滑動了一陣子,才通過摩擦堪堪停下了不停向後飛的身體。

 不,等一下,這裡並不是空無一物的白色空間!綺禮本打算摸索著站起身,卻在這茫茫空間中碰到了不同於光滑的地面,有些粗糙的紙張的觸感。雖然同位白色看不太出來,但他還是將手在地上四處探尋,**感知到了這張紙大約是a4的長寬,上面也沒有什麼魔力的流動,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綺禮將紙翻了過來,卻見背面的內容赫然是——他為時臣師收集的各式資料。

 這上面正是他的字跡,內容大到最近各位master的動向分析,小到家用電器的使用方法,全部齊全。彷彿是將它從時臣師的屋中取出的,又或者說是從他的大腦中提取的?

 在他思考之間,那隻紅眼睛也很是興奮地在他周圍蹦蹦跳跳,見實在沒有人搭理自己,才落寞地垂下了眼瞼,將綺禮扇向另一個方向——綺禮見它垂下眼便試圖偷襲,卻發現自己這樣想時根本無法動彈,且反倒是讓紅眼變得警惕不已。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他沒有反抗地任由眼睛選擇了降落目的地,便驟然碰觸到了一顆固定在地上的子彈。細看之下子彈是銀色的,雖與白色的背景有些不同但也確實只是顆子彈,沒有告知任何新的信息,作為代行者時他又一向傾向於使用八極拳與黑鍵……突然地,綺禮明白了這個從未在之前碰觸過的子彈的出處——衛宮切嗣!

 他認為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人,很是好奇這個男人的思維方式,他究竟為何殺人為何救人?於是隨著好奇的加深他越發鑽研他的資料,並在最後見到了曾殘留在現場的新型子彈。

 「第一個是時臣師,第二個是衛宮切嗣,那麼還存在第三人嗎?你的目的又是如何?」綺禮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向那隻大眼睛問去。

 只見眼睛茫然地再次眨了眨,將綺禮換到另一個目的地的同時,也讓他越發地肯定了這隻眼睛並不是埃德加本人——活潑、好動、喜愛交談,但對於此次行動的目的全然不知,大約是個智商不高的使魔吧。

 ——看似是埃德加的眼睛,實則那只是其偽裝的大聖盃大人很生氣。雖然被親愛的精心佈置過了,但這裡的的確確是它的體內,它的地盤,不就是不知道目的嘛!憑什麼看不起人家的智商!

 順帶一提,大聖盃大人選擇化形為埃德加的眼睛的原因是因為一句「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以此「成為埃德加心中最愛的存在」這種沒有絲毫邏輯性的原因。

 而當他察覺這個造型既沒有嘴巴無法開口說話,又因為不能暴露自己會變形的能力後悔莫及又是後話了。

 總之綺禮堅信著他的推斷,來到了新的地點。

 事實上他根本無法分辨自己的方位,只是攥著那頁紙與那顆子彈,懷著些許的好奇之心尋找著新的物件。

 他摸索著、摸索著,找到了,但也為之僵硬了。

 聖盃為他的僵硬而納悶不已,因為那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而是一朵白色的紫陽花。說起來紫陽花大多花如其名是紫色的,為何這朵是白的?為了與空間的整體美觀染上的?眼睛左晃晃右晃晃跟著觀察了起來。

 「要是說起紫陽花,那麼必然會聯想到我的妻子——奧爾黛西亞。」言峰綺禮張開了口為疑惑的眼睛進行解惑,猶如正直的神父在進行禱告,不帶其他私人情感,沒有絲毫在講述自己故去的妻子之事的感覺。他捻著花繼續說道,「她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模樣以及那逐漸枯白的發絲,就和這柔軟的紫陽花花瓣一樣。」

 那是……我的紫陽花。她虛弱卻強大,說要拯救我,卻在最後留我獨活。

 隨著這些回憶,綺禮的手心被自己修剪得當的指甲硬是扣出了幾個滲血的彎痕。

 然後三個身影在他震驚的眼神中出現了,遠阪時臣、衛宮切嗣,以及……克勞蒂亞‧奧爾黛西亞。也即是他當前的導師、自認的宿敵,以及專屬於他的紫陽花夫人。

 他們或溫和地點頭,或警惕地後退,或微笑著上前試圖擁抱他。

 這一切都是幻覺,這些人——尤其是後者作為死者是不可能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的。

 如果能再次見到會對著他微笑的她,那麼這裡即是天堂,可教義中也提到過,自殺者不得上天堂……這可怕的悖論!

 自己將自己繞進去的言峰綺禮很是苦惱,他認為自己的感知自這具**誕生起就出了問題。

 對於自己理當敬愛的老師,他只想看到他無法保持優雅、慌亂死去的樣子;

 對於自己應當警惕的對手,他卻只想跟在他身後與他交談,追尋出他們相似的本質;

 對於痛苦地愛著自己的妻子,他也只是期望能不停地看她痛苦下去,甚至懊惱她選擇了自殺而讓自己沒有下手的機會!

 因此,對於他這種心理與常人不同的惡棍來說,這白茫茫的內心世界是地獄也並非不可能的事!那麼他的父親一直以來為之驕傲的兒子實則只是個披著神父皮的邪惡魔鬼罷了嗎!

 綺禮痛苦地蹲坐在了地上,明明是高大的個子,卻將自己縮成一團,可笑中透露著淒涼的氣息。

 「這不是對自己很瞭解嘛。」在這寂靜的空間中出現了這樣一句話,並隨著話語在空中的消散,埃德加的身影出現在了綺禮身旁。

 他將手搭在神父的肩膀上,看上去好似正將那人半抱在懷裡細聲安慰,但實則他在綺禮的耳邊說道:「如何?不如遵從自己的內心來試試?」他將手向前面幾人一一劃過,「你看,遠阪時臣正那麼信任地注視著你,衛宮切嗣在這裡哪也逃不了,克勞蒂亞更是復活了出現在這裡供你隨意殺害,來吧~」

 在綺禮心中,這就猶如惡魔的低語,使他顫抖不已,在這聲聲溫柔的誘導中他不禁抬起了頭。

 「……!」

 時臣師被另一個他從背後捅刀而死,衛宮切嗣與他經過了激烈打鬥後力竭而死,然後是最右側的克勞蒂亞,她被他死死地掐住了脖頸,卻還在溫柔地微笑,可以聽見那幾乎是氣音的呢喃:「你……是愛著我的……」

 「啊啊啊——!我被聖盃選中究竟是為何!像我這樣豬狗不如的惡人為何反倒還活著!」綺禮毫無形象地抱頭吶喊著、嘶吼著。他爆發了許久,久到他的聲帶都已被破壞才因劇烈的疼痛冷靜下來。接著,他很快就將目光聚焦到了埃德加的身上,「——」動著嘴唇,他發不出聲響,看嘴型應該是訴說著「惡魔」兩字。

 他無聲地念叨了一陣,又在注視著自己的毫無血跡的手心呆愣了一會兒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那……才是惡魔的低語!幻境中連連相扣的幻境!

 而他自己,只是一個在努力抵抗惡魔誘惑卻止不住顫抖的無能之輩!被惡魔誘惑的不可能是惡魔,言峰綺禮只是一個思維與常人不同的人類。人類總會被惡魔所引誘,但也會透過對神的信仰來抵抗那種種的誘惑!

 他不由得以這個角度開始思考,並明白了正是他從未放棄過對自己的唾罵與約束證明了他人類的身份!如果他真如埃德加為他展示的那些畫面一樣做了這種事,那麼他也就漸漸脫離了人類,成為了一個只為追求自身**的怪物,比那些邪惡骯髒的惡魔還不如!

 綺禮的目光陡然堅定了起來,他認真地對前面的三人施以注目,想要將這險些逼瘋他的畫面牢牢記在心底為他的人性之惡綁上堅固的枷鎖。

 然而雖然他做了這樣的準備去凝視,那畫面卻漸漸消逝在了空中。

 「呀~太好了,以後也要保持住這種勢頭做個好神父哦?」埃德加一臉喜悅地兩手合十為他鼓掌,啪啪啪,「既然你選擇了當一個好孩子,就不要看這種血腥的場景啦。」

 「!?」綺禮為這人猛然變化的態度震驚得靈魂都彷彿為止一顫。

 「為什麼要驚訝?就此墮落也好,就此覺悟也罷,正如你最初所想——'一切的磨難最終都是由人類自己來決定是要克服還是要放棄'不是嗎?」埃德加趁著比他身材高大一點的綺禮還沒有站起身,揉了一把他那被他自己揪得凌亂的發絲,「做得多棒啊,你遵從了自己的信仰,嚴格地拘束自己。我為你承諾,你最終一定會成為一個受人歡迎的好神父哦?」

 他這樣說著,又拍了拍綺禮的肩膀便為他解開了精神催眠。

 看著自己漸漸消失在這個白色空間的身體,綺禮明悟地點了點頭。是了,他的墮落或覺悟其實與眼前這個男人毫無關聯。說這人是惡魔也是不對的,他就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擅自給人以試煉,又自說自話地為達成他定下的目標的人們給予獎勵。

 ……

 在那空間中度過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漫長,但當綺禮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那幾十年實則只是幾分鐘罷了,那個猶如惡魔,又如天神般的男人仍然只是站在他的不遠處與那個疑似saber的傢伙對話。

 ……

 長谷部一直在等待著。

 等待著會有人來將他接回織田家;

 等待著會有人將他從博物館中帶出使用;

 等待著會有一位可以讓他賦予全部忠誠的審神者將他喚醒。

 在此期間,他用這漫長的時間想了很多,該如何向這位新主人展示自己的優點,進行自我介紹呢?他是否會在意自己的前主人是魔王織田信長呢?他會不會信任這把打刀、使用他,乃至……愛他呢……?

 然而真正被召喚之時上天並沒有給予他說話的機會,轉瞬間他便直面了審神者有危險的緊急一刻!

 ……當然,最後是他想錯了。他的新主人是位武力高超、性格開朗的強者,沒有什麼緊急時刻,也不曾遇到真實的危險。

 面對敵人可以仁慈地進行勸解溝通,卻不是因為天真善良,只是對自身力量的自信。彈指一揮間,不用任何準備工作就可將一位意志堅定的神父拖入幻境之中,因此想來之前的那一段應該只是考驗他的實力罷了。

 但考驗的結果現在回憶起來仍讓他很是懊惱悔恨——他的等級太低,初始屬性又並不出類拔萃,唯有機動較高,最後竟沒有成功地擊退一個人類!更甚至,他一時衝動下為了表示忠誠便沒有防備那個人,還是讓主人為此廢了心神去施展幻術!

 可也是這個時候,他感受到了主對他的愛。不僅並不責怪於他的魯莽,溫柔地朝他微笑,還為了他的安危將那個他本來很感興趣的神父拉入幻境!這一切,都是為了長谷部!等級低、不稀有、只是一把區區打刀的壓切長谷部!

 啊啊,這是一位多麼完美、偉大的主啊。

 感受著滾滾渾厚的力量由審神者的傷口中湧入自己的體內,長谷部既敬佩於主人的強大,也欣喜於自己被這樣的人所認可。

 他察覺到了在他感嘆之時就已經開始緩緩甦醒過來的言峰綺禮,可他現在可沒有精力理睬。

 即使身後之人望著審神者的熱烈眼神彷彿可以穿透他的身體,但與血液中飽含濃厚靈力,光是憑藉眼神就可讓他激動得顫抖不已的主相比,那個傢伙始終不過是一個會隨著時間的長河所流逝的普通人類罷了,不值一提。

 長谷部單膝下跪,跪在堅硬且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卻渾然不在意,只是高抬著頭仰視著主人,眼中滿是得到認可的喜悅。他滿心都是審神者,連抬手的力氣都考慮在內,只見他就像是對待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捧起埃德加那隻握住他下巴的手,讓主人可以毫不費力地隨意抬舉他的腦袋。在埃德加表示出膩煩之前,他的唇舌也沒有停止對於口中拇指的舔舐動作。

 乍一看去也許像是吮吸母乳的嬰兒而有些可笑,但只要細看就會發現長谷部的眼神滿滿都是對信仰的憧憬,他的舉動更類似於在欣喜地接受神明的恩賜。

 即使血液中有著可以讓他強大起來的豐富靈力,但他也並沒有動用牙齒去加大傷口的寬度或深度,甚至連微微用力的吸取在初次的反射性動作後也再未曾在出現過。他只是捧著主的手,溫柔得如同某些小動物般輕輕舔舐那條傷口,等待它的癒合。

 埃德加的自我治癒能力一向強到驚人的地步,沒等長谷部舔多久血液便迅速止住了。當他擁有了這把刀全身的掌控權後便將手指一下抽了出來,這動作很是突然,甚至讓長谷部一時間沒有做好準備,導致埃德加的手與他的唇舌間有幾絲唾液掛在了上面。

 這讓長谷部不禁皺起了眉頭,他自己未免太過失禮了,主人好心好意地給予自己靈力,他卻還弄得如此不潔。長谷部左手輕握住埃德加的手腕,右手托住主的掌心,不願用碰觸過外物的手套為他擦乾淨,便再次細細□□,直到潔淨為止。

 這一畫面在言峰綺禮的眼中,怎麼看都是master與極度缺乏魔力的servant在進行□□交換補魔的場景。他不由得再次沉思這個神秘的黑髮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御主、從者、魔術師的助手、隱藏於世俗的法師……越是接觸便越是不解,但他一定會繼續搜查下去。

 即使埃德加幫助了他,讓他下定決心完善自己的人格,他理應全心全意地報答一番。但作為聖盃戰爭中時臣師的助手,同時也是assassin的master,他要為自己、為他們、為對自己報以極大期望的父親負責。

 ——他給自己制定了兩個計畫。

 其一是至少在戰爭期間要沒有絲毫懈怠放水地搜查情報到底,追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能放過,不可辜負他們的期待!

 另外就是……在這場仗打完之後,就將卡蓮接回來,一起去給克勞蒂亞掃墓吧。

 作者有話要說:  誇審神者溫柔的日常任務此次由長谷部完成啦(1/1)

 埃德加成功將麻婆洗腦成了一位正直善良又負責任的好徒弟、好master、好神父、好父親。沒閃閃愉悅教程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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