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一邊是因為有著審神者的陪伴、支援與治療而越發鬥志高昂的刀劍， 另一邊則是數量眾多、滿懷怒氣與恐懼、無數負面情緒加深著它們的力量的鬼怪及冷靜進行指揮的百鬼夜行之首奴良陸生。

　　這本該是一場勢均力敵的生死搏鬥， 又或者說在時間的消逝下，即將成為人數較少的付喪神那一方弱勢的場景。然而刀劍們的表情與妖怪們正相反， 大多掛著燦爛的笑容， 沒有絲毫遲疑與停頓地劈砍著。

　　其中， 螢丸簡直就像是一台絞肉機， 所到之處都被他的橫掃擊倒一大片。而他的動作不如妖怪們靈活這一缺陷，又被一旁紅發的短刀付喪神給完美的彌補。默契的合作之下， 那裡的傷亡最為可怕。

　　得去救援才行！即使並非自己組內的成員， 陸生也不願看到妖怪們毫無價值地死去， 他想要再次利用滑頭鬼特有的能力悄然走向那裡。然而……！

　　陸生迅速轉身，舉起手中的武器進行防禦！

　　他的背後，明石如一道暗色的旋風，帶著刀壓席捲而來， 直擊匆忙之下暴露的破綻之處！一直站在樹林間，插著口袋、靠著樹幹， 一副完全不想動彈的樣子的他看著愛染與螢丸的身姿，最終還是加入了戰局。

　　但偷襲不成，他也沒有立刻繼續下一招，反倒是和陸生聊了幾句：「說實在的， 這傢伙超級難搞，不如就隨了他的心意，等玩膩了也許是可以活命的哦？」明石朝著埃德加的方向努了努嘴。

　　「恕難從命，指望著對方哪天玩膩什麼的了不行。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帶著一副輕佻的表情， 陸生的言語卻很是嚴肅。

　　「哎，真是的……不攔下來的話又要被說是偷懶，然後被戲弄了……嘛，沒偷懶沒藉口也還是會被玩弄就是了，根本沒有幹勁嘛。」明石嘆了口氣，小聲地碎碎唸著。

　　「哈哈哈，你也不容易呢。」滑頭鬼似笑非笑。他多次試圖甩開付喪神，卻全部被這個自稱喜歡偷懶的傢伙給嚴密防住了，完全看不出哪兒沒有幹勁。

　　對此，明石一笑置之。他正了正眼鏡，鏡片後的眼神變得異常凌厲，「無論如何，我都得盡全力攔住你了！以這靠『自覺』練來的99級——！」

　　「噌——」太刀迅猛地發動了襲擊！

　　戰局再次被牽制，乃至隱隱倒向了付喪神的一邊。

　　……

　　山崖處。

　　多虧了陸生和妖怪們引走了大部分的付喪神，夏目得以在勉為其難答應了請求的貓咪老師的幫助下來到了埃德加的面前。

　　而埃德加這邊，則是在夏目那句用著敬語因此並沒有什麼威懾力的吶喊下，頗為輕鬆愜意地提醒聖盃後退一些，防止被砸扁。繼而扭頭直接和夏目及他的貓咪老師對峙了起來。

　　「不要那麼嚴肅呀，夏目君。明明之前還是一邊叫著『埃德加先生、埃德加先生~』，一邊軟軟糯糯地跟在我的身後的。」

　　「什……是、是這樣的嗎？」對於埃德加的話語，夏目第一反應是否定。接著，他又有些不確定地問了問斑。

　　「……差不多吧。」斑回憶了一下之前兩人的相處模式，便在說完後就陷入了沉默：怎麼突然就覺得自家學生非常有可能通敵叛國呢。

　　而另一邊正和明石戰鬥著的陸生忙裡偷閒地投來了一個微妙的眼神，大概意思是「原來你們之前是一夥的」、「怪不得夏目會拒絕我的邀請」、「這兩個靈力強得不像話的果然很熟，基佬？」……等等，內容異常豐富。夏目完全不能理解，但也不妨礙他在這調笑的眼神中漲紅了臉。

　　不知是羞是惱，他的嗓音真正大了起來，對著埃德加「惡狠狠」地說道：「請！不要轉移話題！也不要再繼續做這種可怕的事了！」底下的妖怪們正在廝殺，那麼作為唯一一個並沒有什麼戰鬥力、卻認識埃德加的人，夏目認為自己必須肩負起勸阻的責任。

　　「哎呀哎呀，生氣了。」埃德加明白真正讓夏目生氣的地方不是被調笑了，而是自己催眠、洗腦、並試圖吸走妖怪所有妖力的行為。但即使知道緣由、又被一向溫和的夏目連著吼了兩次、招財貓變化的大妖怪的嘴近在咫尺處威脅著自己，他也依舊沒有什麼要悔改的樣子。

　　埃德加保持著笑眯眯的樣子，反問道，「為什麼要生氣呢，他們會得到自己期盼已久的安心感。而我，則可以取得自己急需的能量，是很好的互幫互助呢。」

　　「……」聽了埃德加的發言，斑後退了一步。它轉而對著頭頂的夏目開始進行勸說，「他說的很有道理，那些妖怪都是自願的。你就讓它們去吧，然後我們回家繼續喝酒。」

　　在斑看來，既然埃德加沒有要傷害夏目的意思，也的確繞開了他和自己的靈力、妖力，那麼夏目完全可以立刻撤退。繼續待在戰場上的話，夏目作為這個人類禸體那麼脆弱，自己只要一時沒有護住，那麼就很有可能被不知道哪裡來的爪子給一下子抓沒了。

　　然而夏目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只是低著腦袋，輕聲地說了些什麼。

　　「啊？說什麼呢，我聽不見啊。」斑疑惑了一會兒，接著又繼續催促：「別愣著了，我們快走吧！」說著，它放棄了節約妖力的想法，直接叼起夏目就要往回飛。

　　「我不走，貓咪老師。」夏目纖細的手按在了斑厚重的毛髮上，用靈力滲透過去，阻止了它的行動。

　　接著，他抬起了頭看著埃德加，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種思考方式是錯誤的！」一向溫和的少年依舊溫和，無論怎麼樣用詞依然彬彬有禮，但卻也難得地展露了強硬的一面。

　　「埃德加先生的確是一個非常有領導力的人，如果我能和您一起行動的話肯定也會感到安心。」他先是肯定了埃德加。

　　——因為這句話，即使有了前面的否定，斑還是覺得自家學生有很大可能被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埃德加給拐走，在一旁小聲嘆了口氣。

　　夏目為斑的反應停頓了一下，繼而指著山崖下的大妖怪們，接著說道：

　　「……但如果是這種將希望完全寄託在他人之上的相處方式的話，那麼不就只是選擇了逃避嗎！真正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而且，想要權利地位、渴望獲得力量、害怕陷入孤獨、恐懼迎來死亡，這些都是只要活著就一定會遇到的事情，如果每次都只想著依靠埃德加先生來躲開的話，那根本就算不上是活著！」

　　夏目難得地開始了大聲的長篇大論。對此，那些跪拜著埃德加的妖怪們也明顯地因為他的話語而產生了動搖。

　　於是，向埃德加輸送的能量開始有了細微的減少。埃德加拍了拍手，為夏目的演講進行鼓掌：「哈哈，和初次見面時的弱氣模樣完全不同呢。現在的小夏目可真是能說會道。」

　　但比較怪異的是，他在之後保持著一言不發的狀態一直在微笑，笑得斑的毛髮都快要炸起了的時候，異常突現！隨著他笑容的越發加深，那些遲疑了的妖怪痛苦地摀住了自己的頭，或哭嚎或慘叫了起來！然後經過了短暫的掙扎，又紛紛無力地趴回了地上。

　　明明是強大得令其他妖怪都會為之感到畏懼的高級妖怪們，現在乍一看去，除了外表有些微妙的不同外，它們和祭典上昏睡著的、根本沒放在眼裡過的人類們沒有什麼差別。

　　而與此同時，伴著它們的哀嚎，和越挫越勇的付喪神們打得節節敗退，本就幾近要戰敗了的那群妖怪們也跟著摀住了頭，「噼裡啪啦」倒了一大片。就連本還能堅持一會兒的陸生，也突然抱著腦袋嗚嚥了一聲後，半跪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它們的身體還有起伏，這一幕看上去簡直是屍橫遍野的慘烈。

　　「……！」夏目四處張望，想要尋找還好好站著的倖存者，然而最後卻確定了還能保持站立的除了自己和貓咪老師外，就只有埃德加以及他的同伴們了。他連忙質問，「埃德加先生！你究竟做了什麼！？」

　　「嗯~這個時候還對我用敬稱，真是可愛。」埃德加走到山崖最危險的邊緣處，伸出手摸了摸夏目的腦袋。

　　在俯視了一番下方趴伏在地面的妖怪們後，他微笑著安慰夏目道，「沒事的，我只是讓它們回憶了一下自己是為什麼要逃避的。於是它們便因為不願意面對痛苦而自行選擇了昏迷。」

　　那不就是將血淋淋的傷口再次扒開，導致難以承受的它們暈了過去嗎。夏目明白了埃德加舉動的深意，因此眼中更是寫滿了悲傷與難以置信，「為什麼埃德加先生要做到這個地步……你明明是個溫柔的人……！」

　　看著夏目緊皺著的眉頭卻依舊認定自己是好人，埃德加無奈地攤了攤手，「嘛，首先先感謝一下小夏目如此的信任……？但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可就說來話長了。」埃德加看了看夏目，發現他一臉凝重地傾聽著。

　　他不由輕笑了幾下，接著說道：「其實我也很無奈呢。因為很喜歡夏目，所以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並非是這個時空的人類。」

　　「……！？」夏目瞪大了雙眼，卻依舊沒有插嘴詢問，認真等待著埃德加的後續。斑則是在心中「呵呵」一笑，表示：我看你怎麼胡扯。

　　埃德加繼續講述：「為了拯救被名為艾爾維斯的魔王所統治著的、時刻生活於水火之中、扛著武器進行廝殺著的人民，我正努力積攢能量，試圖返回那個殘破不堪、戰火紛飛的時空。為此，能量是必須的東西。」

　　——太扯了，連穿越時空都出來了！斑一邊警惕著埃德加的舉動，一邊卻不由抽了抽嘴角。它上看下看，又回憶了下埃德加的所作所為，最後認定：怎麼看你這傢伙更像是魔王。

　　但夏目並不這麼認為。他注視著埃德加，專心地傾聽著他所訴說的話語後，彷彿下了個什麼決心，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相信埃德加先生。那麼，請放過它們，然後取走我身上的靈力作為代替品吧。」

　　「夏目目目目目！？」在震驚之下，巨大的妖怪嘴中發出了作為招財貓時特有的尖銳嗓音。

　　對此，埃德加的笑容越發燦爛。他高興地說道：「那麼——」

作者有話要說：　　提一句（大家大概都不記得了的）埃德加的背景故事。

這裡埃德加不算是說謊，站在要被推翻的那一方的角度來看，的確是這樣——艾爾維斯統治（領導）的人民都扛著武器（為了反抗埃德加而）在戰場上廝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