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交流

對於教書育人，程慕笙和冼歐力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最開始難免會千頭萬緒，無從下手。

兩人坐在大廳中，藉著頭頂的螢光做起了規劃。

程慕笙說道：「他們兩個還小，打牢基礎非常重要，而識字則是重中之重。記得當年我們在日維瓦星時，從來沒有接受過教育，連托拜厄斯前輩讓我學習的玉簡和古籍，都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認識。

近年來，隨著問道星系和神蹟星系與人類聯邦關係更加密切，聯邦中一些優秀的事物傳過來，雲蘇城中就有很多家販賣聯邦物品的店舖。前段時間，問道星系還新推出了由千機閣和堪輿閣研發的、類似於網絡和電腦的東西。

這兩樣東西被命名為『神機』和『神識網』，都是利用修真者的神識神念，進入到公開平台，能夠在裡面瀏覽和閱讀許多基礎書籍，掌握最新的新聞和消息，與其他人在虛擬空間切磋。它是根據修士的神識強弱來劃分權限，以兩個小傢伙的神識，剛好能去參加基礎課堂。

並且神蹟星系那邊也有同樣的產品，由於小梅沒有靈根，只能走單純的魔法師路線，所以稍後我們還要去給她購買神蹟星系的產品才行。」

冼歐力連連點頭，如果不能讀書、識字、明義，那麼就算教給兩個徒弟天階傳承，他們也絕對看不懂、理解不了。

丹田在哪兒？怎麼打坐？如何冥想？怎樣感應天地元氣？大道是什麼？為什麼要天天修煉？靈氣怎樣在體內遊走？該如何跟元素溝通？修煉心境為何如此重要？因果報應是誰決定的？

諸如此類的問題太多太多，貫穿了每個修行者的一生，如果想要讓兩個黃口小兒弄懂，程慕笙和冼歐力根本沒辦法簡單直觀的告訴他們。

說白了，兩個人都是只會自己做，不懂得怎樣去教導別人。所以還不如先讓他們去學習一些最基礎的東西，豎立起基本的人生觀、修行觀，然後再由他們具體指導。

定下了這個基調，之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無非是借鑑帕裡斯島的教學方法。

現在不同於五百年前，那時候帕裡斯島剛建立，實際上有很多教學並不成熟規範。當時問道和神蹟兩方，壓根沒什麼人願意去聯邦，給一些徹頭徹尾的外行上課。那些修真者、魔法師、戰士、藥劑師、丹師、鑄造師、煉器師等等，自己修行的時間都不夠，誰想去從未聽過的地方教導菜鳥？

還是各大家族與公會強行分派人手，許下不凡的利益回報，才把那些人帶去帕裡斯島。

那時候實行每個班由不同人負責，完全沒有因材施教的概念，更何況那些人本就心存牴觸，又哪裡會拿出多少真本事？不過是為了向自己的家族交代而已。

然而隨著在人類聯邦發掘出的潛力者增多，教育規模逐漸擴大，弊端自然越來越突出，因此數百年來一直在改進。到了現在，已經摸索出了一套最好的教育模式，剛好可以給程慕笙和冼歐力借鑑。

說白了很簡單，就是因材施教、順從弟子的興趣愛好、發掘出他們某個方面最強的潛力。那種什麼都要求弟子學習的填鴨式教育，絕對不可行。

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鑑，程慕笙和冼歐力會少走很多彎路。

兩人仔細規劃了大半天，總算將今後對兩個小徒弟的教育方陣定下，去了一樁心事。

不得不說，這種要對徒弟整個人生負責的事情，確實能給人極大的壓力。但是他們兩人心性足夠強大，很快就調整過來，算是經歷了一番不同尋常的考驗吧。

隨即兩人帶著徒弟離開洞府，去雲蘇城購買了兩台『神機』。這東西猶如一本薄薄的書本，操作方面只需要留下一縷神識烙印在其中，然後就能借由這縷神識登錄『神識網』，非常方便實用。

拿到自己的『神機』之後，聽了程慕笙講解過用途，小顧平和小思梅都異常高興，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東西！他們一路上都在撫摸手中的『神機』，恨不得馬上回去實驗一番。

但是他們還需要購買很多日常用品，尤其是兩個小徒弟沒這麼快能修行有成，只相當於普通的凡人而已，離不開衣食住行這些東西，因此必須要為他們準備好。

被新事物奪走注意力的小顧平和小思梅，頓時開始了眼花繚亂的購物之旅：四季衣物、棉被枕頭、科普讀物、寓教於樂的玩具……實在多不勝數，通通由豪爽的程慕笙買單。

看著兩個小徒弟激動得臉都紅了，程慕笙和冼歐力同樣覺得很滿足。

回到洞府後，把東西交給徒弟自己去佈置，樂得小顧平瞬間嚎叫起來，又是蹦又是跳，抱著新衣服和新玩具急吼吼的去擺好；小思梅依然那麼靦腆，對兩位師傅道謝過後，才矜持的回了自己房間。

程慕笙無奈道：「這兩個徒弟的性格真是完全不同。」

冼歐力則不以為然：「顧平雖然調皮，但是他很早慧，又能夠聽得進去說教，已經很不錯了。」

程慕笙輕輕偷笑：「反正小梅由我教導，小平歸你，將來你要是搞不定可別來找我。」

冼歐力沒好氣說道：「行了，快去神蹟星系，為你徒弟購買教育機器吧，否則耽誤了小梅的學習我可不管。」

「好吧，我這就去了，你好好看家，照顧好孩子們。」程慕笙說走就走，轉身飛出洞府，駕駛著機甲朝神蹟星系飛去。

經過班尼迪克的一番修改與升級，如今兩人的機甲全都自帶隱身功能，使用更加方便。沒有人能想到，在他們乘坐飛船來往於太空中時，還會有這樣的最新型頂級武器，與他們擦肩而過。

等到程慕笙將東西買回來，指導小思梅如何使用後，兩師兩徒的生活就穩定下來，開始有條不紊的向前走。

兩個小傢伙每天會花費八個小時在學習上，主要是考慮到他們還太小，定性不足，如果非要逼著他們認真學習，恐怕會適得其反。至於程慕笙和冼歐力，除了教導土地之外，自己的修行同樣不曾落下。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修行已經成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又像吃飯喝水般簡單，不用花費多餘的心思，很快就能進入修煉狀態。

除了教導兩個小徒弟，程慕笙和冼歐力還經常與其他修士進行聚會，以及參加散修聯盟偶爾舉辦的金丹期、元嬰期講道，收穫非常巨大。

三丰山、五象山由於距離不遠，長期會有居住在這兩條山脈中的修士，自發舉行交流性的聚會，互相之間談玄論道，印證彼此所學。不僅如此，每隔幾年，這些修士還會拿出一些用不上的修煉材料來，與其他人交換所需。

當然，未免發生殺人奪寶之類的事情，交換會時大家都會各自隱藏身份，如果這種情況下，仍舊因為拿出或是換得了重寶，而被人殺害的話，只能自認倒霉了。

修士間的交流、交換會比較隨意，但是散修聯盟偶爾舉辦的講道大會，則算是對所有修士的一項福音了——只有金丹期以上才能舉辦這樣的講道大會，這樣的高手對於那些低級修士來說，不啻為人生偶像，照亮前路的明燈！

只不過想要參加講道大會可不容易，雖說每次的入場券原本僅需要五百下品靈石，可是總會有人變換各種面貌身份，大量哄搶入場券，然後再高價賣出，大賺特賺。

尤其是輪到有元嬰期修士講道，入場券經常賣出天價！據說散修聯盟以前無數次阻止過這種事，卻依然沒有辦法杜絕，那些投機的修士甚至跑去其他星球高價賣出，讓執法者只能無功而返。

程慕笙和冼歐力某次無意中知道了交流會和講道大會的事，從此幾乎每一次都會前往。說起來兩人僅有當年在帕裡斯島時，會經常跟同班的潛力者交流，然而去了神蹟星系後，反倒沒了這樣的機會。

他們兩個修煉至今，基本上都是靠自己領悟，有時候會請託拜厄斯指點指點，或是兩個人互相提點對方，實際上非常的狹隘。現如今有了這麼好的機會，兩人肯定不會放過，有時候還會帶上顧平與鄔思梅一起參加。

「靈氣是一切修煉的基礎。為什麼說我們現在是末法時代？就是因為天地大變之後，我們所在的宇宙的靈氣濃度急劇下降。據考證，現如今問道星系的平均靈氣濃度，不足上古時期的十分之一，並且仍然在繼續降低！

所以到了現在，修士的實力才會停滯不前，最高只能達到化神期，並且人數異常稀少。不僅如此，靈植靈藥、靈獸、靈礦，全都由於靈氣稀薄而不再能夠產生，形成當今資源稀缺的現象。

希望不久的將來，天地能夠再次大變，畢竟盛極而衰、衰極而盛，是陰陽循環的必備特徵，不會一直衰弱下去。」

……

「想要凝結出金丹，除了對悟性有所考驗外，最主要的還是對靈氣有需求。只要在衝破桎梏的那個瞬間，身周的靈氣跟得上，就能夠一舉突破。反過來說，如果跟不上，可供吸收的靈氣很少，那麼想要凝結金丹絕不可能。」

……

「晉陞到金丹期之後，每天不僅要繼續吸收靈氣，更重要的是悟道。很多人都會問自己的師傅和其他前輩，究竟什麼是道？什麼是自己最適合的道？

有的古籍上說大道三千，旁門八百；又有的說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但是不管大道具體有多少條，總有一條能讓我們走到最高位置——飛昇成仙！那麼，要如何尋找自己的道？一般來說是與每個人修煉的功法，以及性格有關。

比如修煉了《烈火炎陽訣》，肯定是走烈火、暴烈、光明道，不可走弱水、靜心等大道，否則會與修行的法訣衝突。至於修士的性格，通常沒有人在意，可是以我這麼多年所見，假如所選大道與本性相左，便會頻頻遇到瓶頸，而且感到與自己選擇的道路總是有一層隔膜，對修行非常不利。

從金丹到元嬰是一道很重要的坎，無數人永遠被阻擋在門外，窮盡一生也無法凝聚成元嬰。不是這些人不夠用功，而是走錯了路，以及沒有悟透選擇的大道。所以選擇哪一道，需要再三思考衡量，拿不準就多問你們的長輩，並且要量力而行。」

……

「如果找準了適合自己的大道，你會感覺到瓶頸很少，修煉起來水到渠成，只要體內的靈氣再次由量變達到質變，就是晉陞的時機。這時候你卻會發現，有了足夠靈氣，找到了自身大道仍然不能抓準時機成功晉級，因為另外一重同樣很玄的困難來了——心魔。

在如今天劫不顯的時代，心魔劫就是修士們最難應對的劫難。心魔無孔不入，平時修煉中所說的『走火入魔』同樣是心魔的一種。說老實話，怎樣對付心魔老夫真的說不清楚，只能奉勸大家一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千萬不要做違背本心的事情，否則總有一天，心魔會來襲。」

……

一個個修行或高或低的修士，會很詳細講述他們修行時的心得，讓前來講道大會的修真者能夠有所收穫。雖說往往要間隔很多年才會舉辦一次，但每次都是人數爆滿，將現場填充得水洩不通。

程慕笙和冼歐力同樣有所收穫，一些以前沒有思考到、卻又確實存在的問題，引起了兩人的極度重視。那些問題並不是不存在，只是被其他難處給掩蓋住了，一時沒發現而已。現在被人點醒，兩人略微體悟過後，便將這些問題解決，讓他們的修行更加進步。

兩人甚至還有過頓悟的情況出現，使得其他修士異常羨慕。

時光荏苒，顧平和鄔思梅都已經長大，一個英俊倜儻，卻依然愛玩愛鬧沒正經；一個貌美如花，倒是不再怯懦，而是變得落落大方起來。

他們兩個從小到大，有大半時間都在修行，刻苦非常，讓他們沒有正常小孩兒的童年。但是兩人特別爭氣，外加先天條件太好，所以現在八十多年過去，顧平已經達到了築基巔峰，而鄔思梅前幾天順利晉陞到了大魔法師境界，下一步便是魔導士了。

能有這樣傲人的成績，與程慕笙和冼歐力的教育、全力提供修行資源分不開。在其他修士為了一瓶補氣丹東奔西跑時，他們完全不需要為此擔心，一切都有兩位師傅提供。

經常參加交流會的顧平和鄔思梅，當然從其他人那裡，知道了這有多麼難得，曾多次提出自己外出闖蕩，去負擔自己的修行所需。程慕笙與冼歐力肯定不同意，對他們來說，那些能提升修為的低級丹藥、藥劑都沒什麼用處，與其放在身上腐爛，還不如物盡其用呢。

這天，修行中的顧平和鄔思梅被打斷，發現是自己師傅召喚，便從各自房間出來，來到了大廳之中。

顧平拿了一顆紅彤彤的靈果，卡嚓咬了一口，吊兒郎當的問道：「師傅，找我們有事嗎？」

程慕笙沒好氣的白了這小子一眼，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力哥會教出這樣一個無賴性格的徒弟呢？如果不是知道力哥的為人，他很可能認為力哥是在整顧平，任由他自生自滅。

反觀端莊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臉上帶著溫柔微笑的鄔思梅，果然還是自己的徒弟好啊。

冼歐力見程慕笙在打量徒弟，便開口說道：「今天找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我跟慕笙有事需要外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今後你們要乖乖照看洞府，好生修行，不可懈怠！假如你們想要外出闖蕩或歷練，也沒問題，只是在外必須要小心謹慎，不要惹是生非，遇到困難以自保為主，聽明白了嗎？」

顧平和鄔思梅同時雙眼放出光彩，齊齊看向自家師傅，生怕聽錯了。

程慕笙好笑道：「你們沒有聽錯，今兒開始，給你們解禁了，想要去哪兒都可以，哪怕是人類聯邦也沒問題。你倆開心得傻掉了？」

「太好啦！我早就憋不住了，哈哈！」顧平叉腰大笑，這八十多年一直沒有離開洞府太遠，他原本以為還要很多年，師傅們才會鬆口呢。「啦啦啦～我是！一隻！自由！的！鳥！」

顧平像個瘋子一樣，在大廳中翻滾跳躍，竟然還揮手變出數百隻火焰組成的鳥兒，然後在鳥群中放聲歌唱，一點形象都沒有。

程慕笙瞥了冼歐力一眼，對方回以無辜的眼神。冼歐力從未改變顧平的天性，連為他選擇的功法也是《流火真經》這樣不受束縛的火系法訣，很適合他的性格。

不過顧平的活躍一點沒有影響到鄔思梅，她早已經習慣了這個活寶師兄，能夠做到當他是空氣的地步。只見鄔思梅臉上帶出了一絲憂慮，關懷備至的問道：「兩位師傅，你們要去做什麼事？需不需要徒兒的幫助？雖然我沒有太大本事，但總算是一份戰力。」

這些年來，程慕笙和冼歐力早就向兩個徒弟表明了真實身份，並且簡單講述了以往的經歷。在聽說他們兩度進入過戰場秘境，讓顧平、鄔思梅羨慕不已。不僅如此，兩人更是知道了靈氣與元素、靈獸與魔獸、法術與魔法之間的關係，原來這些都是一體兩面，分明是同一種東西！

由於從小接受這樣的教育，所以顧平和鄔思梅的思想遠比其他修士朝前，更容易觸摸到事物的本質。鄔思梅雖然沒有靈根，不能修行靈力，可是能鍛鍊她本就高得出奇的精神力，短短八十多年已經成為了一名大魔法師。

只是，程冼二人並沒有告訴他們黑星系的事，以及跟羅家和精靈族的恩怨，因為那是他們兩個要瞭解的因果，沒必要強加給徒弟們。

顧平猛地躥了過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嚷嚷道：「有事怎麼能少了我？師傅，有困難就說，我幫你們解決！」

程慕笙忍不住拍了他腦袋一巴掌，笑罵道：「誰告訴你有困難了？就算有也用不著你們幫忙。我跟力哥是出去遊歷的，只是我們肯定會去那些窮山惡水的危險地方，不能帶上你們兩個，所以才跟你們分開活動。小平，你要是不願意的話，老實待在家裡好了。」

顧平委屈的抱住腦袋，裝作被打疼了的模樣，期期艾艾道：「慕笙師傅好凶，只有對歐力師傅才極盡溫柔。上次歐力師傅練劍不小心劃傷了自己，你可著急了，還用舌頭幫歐力師傅舔傷口……啊！我不說了——」

不等他說完，惱羞成怒的程慕笙瞬間放出數十具草木精兵，指揮著朝顧平撲過去。

這可是元嬰期的神通，哪是築基期小修士能抵擋的？顧平當即被攆得在洞府內到處逃竄，求饒的話語不停傳來，想讓程慕笙放他一馬。

「哼，小樣兒！」程慕笙臉頰緋紅，被徒弟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面，真是……丟人。

冼歐力笑著為自家徒弟求情道：「好啦，小懲大誡就行了，相信顧平以後不會再亂說話，是不是顧平？」

「對對對！師傅您說出了我的心裡話！」顧平從煉器室狼狽跑出來，一溜煙衝進了藥草園。在他身後跟著一連串面無表情的草木精兵，畫面怎麼看怎麼喜感。

還手？顧平要是敢如此大逆不道，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

十多分鐘過去，程慕笙總算是消了氣，召回了那些精兵，收入儲物戒中。顧平衣衫不整的走回大廳，連鞋子都跑掉了。他討好的對程慕笙笑笑，滑稽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看完了活寶徒弟的耍寶，程慕笙正色道：「這次外出，我們不曉得什麼時候回來，快則數月，慢則幾百年都有可能。到了我們現在的境界，每次提升都非常不容易，所以沒有突破我們不會回來。這裡有一些法器法寶和魔法袍魔法杖，還有許多我們用不上的修行資源，全部留給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著拿出兩個裝得滿滿噹噹的空間戒指，交給兩個徒弟。

顧平和鄔思梅趕緊站到兩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將東西手下，覺得心中格外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