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碎丹成嬰

開勒米達囚牢秘境面積不小，想要從中找出一個巫妖的命匣，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目前整個秘境都被『神遣』之光照耀過，相當於淨化了一遍，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從中找出沾染有黑暗氣息的命匣，要容易不少。

而且冼歐力對血獄鬼王的精神波動記得很清楚，逐步排查應該能夠找到。

冼歐力專門飛去那些偏僻的地方，用自己的神識將每個角落都梳理一遍。他現在才真正感覺到秘境有多麼寬廣，只憑他一個人確實較為困難。可惜血獄鬼王的那些手下全都死透了，否則還能找人出來威逼利誘一下。

到了第二天，程慕笙醒來，兩人聯繫過後也加入到尋找當中，立馬讓速度快了不少。

兩人一共尋找了六天，才終於在一個極其隱蔽的地下洞窟之內，找到了命匣。但讓兩人吃驚的是，這個看上去只是普通黑色木頭盒子般的命匣，此時狀態卻不太對——血獄鬼王是走的血練之法，也就是將鬼道與血族的一些法門結合起來。

所以他的命匣浸泡在一個血池當中，並且洞窟內還殘留著絲絲縷縷的陰氣，確實是保管命匣，讓他借此復生的好地方。

但是，六天過去，照理說血獄鬼王的魂魄已經開始復甦，逐步凝聚成人形了才對，可現在命匣中只是冒出了輕煙般的點點陰氣，根本還未成型。

「難道是他傷得太重，需要溫養更久時間？」程慕笙繞著血池走了幾步，推測說道。

冼歐力也不太清楚巫妖復生的內情與原理，這本來就屬於秘術，通常古籍裡僅是簡單介紹，具體的內容都是不傳之秘，外人誰能瞭解？否則天底下豈不是巫妖橫行？

對於血獄鬼王目前的狀況，兩人拿捏不準，卻不妨礙他們進行破壞。血獄鬼王簡直就像是芒刺，紮在兩人心間，如果不能去除，以後在秘境內的數百年時間，兩人肯定不安穩，從而在修行時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將命匣從血池中攝取到手掌裡，冼歐力和程慕笙略微研究了一下，除了能感受到其中的黑暗氣息在微弱波動外，連丁點縫隙也沒發現，令他們想要破解巫妖命匣秘密的打算落空。

既然拿來沒用，又是個燙手山芋，兩人沒含糊，立即動手將命匣給徹底破壞。雖然這是血獄鬼王的命根，實際上卻毫無殺傷力，一捏就成了碎片。實際上血獄鬼王為了保護自己的命匣，在洞窟中佈置了血煞大陣，不過被『神遣』給破除了，才讓兩人如此輕而易舉將命匣毀去。

隨後，兩人乾脆將洞窟中的血池、陰氣等悉數破壞，並擺下了一個簡單的光明魔法陣，將此地鎮壓起來。

做完這些，兩人如釋重負，總算去除了心腹大患。

走出洞窟來到地面，呼吸著秘境內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氣，程慕笙覺得有種莫名的成就感。儘管這種清新自然可能數百年後會變回原來的模樣，畢竟『神遣』只能算是治標，沒有治本，秘境內依然躲藏著不少鬼物亡靈，總有一天死灰復燃。

可是起碼他們在這裡的三百多年，會清淨很多。

從囚牢巨城的東門進入，常年血霧飄搖的城池內也變得乾淨爽利，非常難得。回到高塔第七層，兩人即刻收心養性，擺正自己的態度，將修煉狀態找回來。

程慕笙拿出那顆漂亮至極的幻夢神龍魔核，說道：「咱們以後的修煉可就要靠它了。」

「嗯，可以佈置一個更加精巧的聚靈陣，最大限度來使用這顆魔核，減少損耗。」冼歐力提出建議的同時，已經開始設想怎樣佈置最好。

兩人根據多年使用聚靈陣的經驗，外加程慕笙跟陣法大師學習過的眼力，花費兩天時間將聚靈陣佈置出來——這個陣法能充分利用魔核中的天地元氣，防止在兩人吸收煉化的過程中消耗太多。

不過以兩人的陣法造詣，聚靈陣與金剛伏魔陣無法兼容，因此只能擺出兩個陣法來，瞬時將第七層的大殿佔去了大半空間。

做好這些事情後，程慕笙與冼歐力去幻陣中看了看古斯塔夫等人，他們這些黑暗魔法師被困於幻陣三年多，還經常遭受兩人的約戰與暴擊，早就恨不得能立即逃出生天。

然而程慕笙他們一直防備著，隨時都在改動幻陣陣眼和陣法，令這些人無從破解，只能憋著氣當陪練，心裡卻始終幻想著哪一天能出去，然後在程慕笙和冼歐力報復回來。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就因為身在陣中才逃過一劫，否則以他們身上濃重的黑暗氣息，肯定逃脫不了『神遣』的清洗，絕對會實力大損。

現在見到他們依然活蹦亂跳，眼含仇恨，程冼兩人不再多加理會，開始了新一輪的閉關苦修。

坐在聚靈陣中，程慕笙與冼歐力抱元守一，清心明神，潛心修煉起來。

……

有了充足到近乎滿溢的天地元氣，外加秘境現在風平浪靜，不再有任何風波，所以兩人如今心境通明，自然進步很大。

這次閉關，冼歐力用了五十年，將修為提升到了金丹高階，僅差一步就能達到巔峰，而且這一步只要他好好修煉，隨時都能跨過去。只不過冼歐力想要將自身劍術再提高，尤其是劍光分化始終沒能領悟，所以才會按捺下來，一心一意磨練自己的劍道。

而程慕笙則花了近九十年，終於迎頭趕上，也達到了金丹高階這一階段。他能在如此短時間內連連進階兩次，主要是幻夢神龍的魔核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上古時代，精靈、人類、地精、矮人、狼人等還沒有踏上歷史舞台之前，整個神蹟星系已經是龍族的天下。它們生命悠長、個個實力恐怖，只要是成年的神龍，都會擁有一種天賦神通！不管是地、水、風、火、木、金、光、暗等基本能力，就連時間、空間、夢境這些也不在話下，甚至想要掌握相關法則都輕而易舉！

龍族的強大毋庸置疑，哪怕當今社會中的人，每次提起這個無與倫比的種族，也會心生嚮往。

程慕笙找機會問過托拜厄斯，想要知道他得到的這顆魔核的主人，生前達到了哪種境界？托拜厄斯篤定的說，起碼是掌握令法則領域的神龍，相當於人類的法聖！

由此可以想見，這顆魔核擁有多麼強大的能量。

程慕笙必須要承認，自從他重生以來，運氣就非常好，或許真的是否極泰來吧，以他前世的死亡作為代價，換來了此生修煉有成，直指大道。

修為增長還不是最令他高興的，經歷過那位素未謀面的光明魔法師的傳承，程慕笙如今的神識，也可以說是精神力達到了元嬰期高度，實在令他欣喜不已！

如果現在讓他再次施展『神遣』，肯定尚有餘力，而不會立即陷入昏迷當中。況且神識的實用性和好處，對他來說有極好的輔助效果。

程慕笙內視自己的識海，裡面猶如一片汪洋大海，足以說明他神識的強大，想要修煉成草木皆兵的神通會更加容易。

想起這門神通，程慕笙從修煉中清醒過來，覺得是時候將其徹底練成了。

燕弘雖然是血獄鬼王派來的內應，但是為了取信於程慕笙和冼歐力，確實下了大力氣為他們收羅秘境內的珍稀資源、材料。尤其是程慕笙點名需要的槐樹樹幹、雷竹和蒿草三樣，老早就已經送到程慕笙手上了。

也幸好如此，否則這些特殊材料就會在『神遣』之下受到嚴重破壞，品相會差很多。

而煉製草木精兵的方法，《自然之輪》中也有詳細講解，他了熟於心，因此煉製起來非常快。

槐樹樹幹來自於囚牢西部的死囚行刑區，吸收了無數血光和陰煞之氣；雷竹則是通過後天吸取海量雷屬性靈力，才有了變異，是陰邪鬼魅的剋星；蒿草所蘊含能量最強，因為它們是被來自幽冥陰河的陰氣滋潤，遠不是普通植物能比擬。

材料足夠多，程慕笙又一直想要把草木精兵做出來，好練成神通，所以不眠不休足足四個多月，終於煉製成功九十九個精兵，每一種三十三個。

九是為極數，且符合大道留存一線生機的說法，因此程慕笙才會定下這個數字。

看著面前一排排閃爍著黑亮玄光、身高足有兩米、渾身上下如金似鐵的這些草木精兵，程慕笙非常滿意。

他將所有精兵統一做成了黑金色，都為人形，有身體四肢以及五官，並且相貌結合了程慕笙和冼歐力的外表，就像是兩張臉的結合體，充分反應出程慕笙暗戳戳的心思。他還給精兵們製作了統一的黑金色貼身勁裝，將賣相又提高了不少。

可是如果有人以貌取人，認為他們的能力差不多，形成先入為主的觀念，正式交手的失手就會倒大黴，因為這是三種能力截然不同的精兵。

槐樹精兵主要能夠釋放血煞、血潮，這是從血獄鬼王身上得到的靈感，一出手就能讓人看出是鬼道的路子；雷竹精兵則是攻防一體，攻擊以雷係為主，手段剛猛強硬，也能克制陰邪，與槐樹精兵正好相反；蒿草精兵卻形如鬼魅，速度奇快，並且專門傷害人的神魂，非常陰險，又防不勝防。

除了這些特殊手段外，程慕笙還給精兵們各自配備了手弩、長劍、盾牌和彎弓，讓它們能夠集結成陣，用群體力量來戰鬥對敵，變化多種多樣。

當然，這些統一的武器是由冼歐力提供，質量上乘，全都是中品以上的法器。

程慕笙親手給每個草木精兵腰間佩戴上儲物袋，用來裝載這些武器，也令它們看起來更加高端大氣上檔次，頓時覺得心滿意足。

精兵煉製好了，程慕笙大手一揮，帶著這群小弟衝進幻陣中，找古斯塔夫等人練手去了。

可憐古斯塔夫一行人，被關在幻陣中快要百年時光，心裡的憋屈難以言喻不說，還要被冼歐力和程慕笙輪番虐待，實在是欺人太甚！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這兩人的進步實在太神速，修為增長快到難以理解，讓他們望塵莫及。

程慕笙用自己精進了好幾個台階的神識，控制著新鮮出爐的草木精兵，正在與一個黑暗魔法師展開追擊戰——他追，對方逃，不逃不行啊！

九十九個人高馬大，一看就不簡單的精兵瘋狂追擊，他怎麼可能不逃？

多虧程慕笙現在尚且不熟練，一心多用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行動磕磕碰碰，完全沒有如臂指使的感覺。不過這些精兵他全都祭煉過，本就與他心神相連，想要操縱自如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片平坦廣袤、水草豐美的草原上，程慕笙控制著自己的精兵向前行。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同時操控如此多精兵總會有顧此失彼的情況出現。

要控制這些精兵不難，最難的是要讓它們根據不同情況做出不同反應——遇到有水窪需要跨過，必須讓其繞道或是跑跳跨越；有石頭擋路，則要劈開或是繞行；如果有敵人來襲，要麼舉起盾牌抵擋，要麼跟對方大戰……

九十九個草木精兵，面臨著各不相同的局面，全部需要程慕笙去操控解決，否則便是一團亂麻，想要順利前行都不容易。

起初程慕笙是將心神注入精兵體內，用它們的視角去處理問題，可是往往會同時有好幾個要他去操縱，視野侷限太大。

後來他選取冷眼旁觀的方式，看到哪個精兵有問題再去解決，最開始頗有成效，但時間長了往往會出現來不及解決的局面，充分說明了馬後砲不可取。

最終，程慕笙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在棋盤上下棋的棋手！他神識強大，可以在第一時間將方圓萬里內的一草一木都感應到，然後他就可以縱觀全局，規避掉複雜地形、前路困難、與目標相距甚遠等一系列問題，找出最佳前進方向，並制定出精確路線，再操縱精兵們前行。

草木精兵再多，也只不過是他手中的扯線木偶，他要做的是把控整個棋盤，而不是跟在精兵後面補救的保姆！

有了這種意識的轉變，程慕笙發現果然輕鬆容易了很多，他甚至有餘力去觀察對手的破綻。而這些精兵只要按照他制定的路線前行和追擊，根本不需要過多費力。

在這樣的前提下，操縱精兵們進行攻擊、防禦、結陣、群攻等也極為順暢，只要多實戰，很快就能將熟練度刷上去。

這有點像是網遊中的召喚師職業，能夠召喚出許多寵物當幫手，只是草木精兵的檔次更高，對召喚師的要求更強。如此一來，玩熟了玩轉了之後，會體驗到更大成就！

程慕笙興致勃勃，開始了他的虐人之旅。

……

時間總是流逝得飛快，兩百多年看起來很長遠，但是對動輒閉關幾十上百年的修者來說，也不算什麼。

這一天，程慕笙和冼歐力來到囚牢巨城外，找到兩座相隔較遠的高峰，做了一番細心的佈置。

兩人根據玉簡和古籍中的一些指點，在山巔布下能夠吸收雷電之力的法陣，隨後拿出幾件專門祭煉過的防禦性法器，做好一切準備來迎接天劫。

是的，經過兩百多年的修煉，兩人將整顆幻夢神龍的魔核都煉化成為了齏粉，終於達到金丹期巔峰的修為，再進一步就是元嬰期！

在這兩百多年間，程慕笙將草木皆兵神通修煉至如臂指使的境界，而冼歐力也如願以償，練成了劍光分化，並且能以一己之力布下劍陣，玄妙無比，威力無窮。

除此之外，兩人一直在為天劫做準備：程慕笙琢磨陣法，冼歐力煉製法器，兩人各司其職，互相緊密配合，終於準備在今天迎來又一次天劫。

根據托拜厄斯的指點，兩人才知道如果有人渡劫，不能相距太近，更加不可以進行抵擋，否則就會被牽連進去，被上天當做同樣渡劫的人，降下相應的雷劫。前一次則是情況特殊，兩人身處天然形成的空間魔法陣中，自帶強絕的空間之力，削弱了互相間的影響。

如果這次兩人還要在一起渡劫，則會降下雙倍、甚至更強的雷劫來，讓兩人共同渡過。這非常不明智，因為他們兩人的大道不同，相互影響下，對雙方都沒好處。

除此以外，想要從金丹期突破到元嬰期異常困難，這一階段有個簡潔生動的描述，那就是碎丹成嬰——必須要以大毅力將丹田內的金丹破碎，然後形成修真者的元嬰。從此只要元嬰不滅，則人不死！

當然，壽元到頭另當別論。

而一旦晉級到元嬰期，就會擁有上千年的悠長壽命！

此時距離程慕笙壽元耗盡沒有多少年了，由於曾經損耗了百年壽命，因此他現在看上去格外蒼老：皮膚乾癟，臉上爬滿了皺紋，手背青筋突顯，頭髮已經白了一大半，沾滿風霜，與尋常的將死之人沒有任何區別。

開始衰老時，程慕笙感到非常恐慌和難受，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去，一步一步迎接死神，這讓他心驚肉跳，十分悲傷，差點在修煉時出岔子。後來經過冼歐力多次寬慰和鼓勵，他才慢慢正視自己的變化，並且將此當做是一種歷練。

修者向來有入世之說，上古先賢總會在修為陷入瓶頸後，前往凡人國度，偽裝成普通人體驗生老病死、人情冷暖的一生，借此破除心障，淬煉心境。

程慕笙也是如此，果然現在心境更加圓融。

難怪先賢說『時時勤拂拭，何處惹塵埃』，經常鍛鍊自己的心境，必定會有所收穫。

程慕笙坐在自己選定的山巔，儘管皮相衰老不堪，但一雙眼睛卻透亮到了極致，閃動著靈光，昭示著他的與眾不同。

他看了一眼千里外另一座山峰上的冼歐力，對他展顏一笑，得到了冼歐力的溫和回應。加上在魔法塔中度過的時光，他總共用了近四百年，從金丹初期修煉到巔峰，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實穩當，所以對於這次渡劫很有信心。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窮盡一生也無法達到他現在的修為，但程慕笙不會為此驕傲自滿，因為他的目標非常遠大，那便是修成正果，飛昇成仙！

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達成願望。

就在他展望未來時，頭頂的秘境天空風雲際會，濃厚的雲朵快速匯聚而來，懸浮在他和冼歐力的正上方。

渡劫開始了！

程慕笙目光堅定，眼望高空，等待天劫到來。

整個秘境中的生物都感到脊背發涼，莫名的壓力正在催發，讓它們只能躲進深邃的山洞，不敢有丁點冒頭。

彷彿有一隻巨手在攪動風雲，將所有陰雲密佈的雲團全部捏合到一起，並且不斷往下壓，黑雲壓城城欲摧！

程慕笙和冼歐力頭頂天空黑得沒有半點光亮，隱隱有電閃雷鳴在其中，傳出轟隆聲響，打在他們的心頭，帶來無盡壓力。

卡擦！

一道粗大到足有十多米寬的閃電劃過，像是一個信號，緊接著，無數雷電從雲層中鑽出，到了半空分成兩股，分別劈向程慕笙和冼歐力兩人。

雷電跟空氣快速摩擦，形成了巨大的紫紅色雷火，極其絢麗，同樣非常致命！

轟隆隆隆！

雷火一道接著一道不停劈下，彷彿是蒼天在發怒狂吼，想要劈死這兩個不自量力的凡人。然而這兩人鐵了心要逆天而行，意志堅定，不屈不撓！

整個戰場秘境受到波及，無論哪個角落都在劇烈顫抖，承擔著蒼天之怒。

程慕笙和冼歐力不斷出手抵擋雷劫，佈置了數天時間的法陣已經承受不住而崩毀，盾牌、巨鼎、大鐘、印璽，一件又一件防禦性能超絕的法器在天劫下破碎，護著兩人闖過了重重雷火災劫。

而在兩人體內，滴溜溜旋轉的那顆金丹出現了絲絲裂紋，隨時都有碎裂的可能！

電光閃爍，雷聲轟鳴，火光燒天，天地之威如此可見一斑。

這次程慕笙和冼歐力遇見的是四九天劫，總共有三十六波災劫，常人根本沒有半點抵擋的可能。

漸漸地，電消雷收，懸在半空中的重重烏雲也隨之散去，濃郁至極的天地元氣從秘境各個角落席捲而來，形成了瓢潑大雨淋在兩人身上，修復著他們在雷劫中受到的皮肉傷害。

程慕笙凝視著識海中的青綠色小人，如同嬰兒般稚嫩，與他樣貌幾乎一模一樣。小人盤坐在識海當中，萬生萬滅鈴懸浮在他的頭頂，歡快躍動。

隨著小人的呼吸，應對雷劫而乾涸的丹田迅速被天地元氣充滿，很快恢復到了鼎盛時期。

看到經歷千難萬險凝聚出的元嬰，程慕笙嘴角含笑，滿意到了極點。

他睜開眼睛，見到另一座山峰上臨風站立，如同出塵謫仙的冼歐力，看來也已經成功晉級了。冼歐力見他睜眼，即刻腳踏長劍飛行過來，程慕笙起身相迎。

兩人同時屹立山巔，面如冠玉，衣袂飄飛，相視一笑。

冼歐力握住他的雙手，調侃說道：「現在不擔心自己的容貌了吧？」

程慕笙神采飛揚道：「從來沒有擔心過！」

成功渡劫後，他已經恢復了原先的容貌，反而更為白玉無瑕，如同新生。每進階一次，就會變得更加完美，甚至看上去有些假，不真實。

因為他們脫離了凡人的範疇，正一步步朝著金肌玉骨的仙人蛻變。

程慕笙和冼歐力沒有多說，轉身回到高塔第七層，繼續鞏固自己的修為，否則一個不慎很有可能跌落回金丹期。除此之外，兩人還需要適應新的力量，比如元嬰、神識和本命法寶。

元嬰被成為修真者的第二條命，他能直接出現在體外，自行催動祭煉過的法器、法寶對敵，只是元嬰很容易成為敵人的攻擊目標，如果元嬰被絞殺，實力將會被打回築基期，需要重新修煉凝聚金丹。所以使用元嬰對敵要非常慎重。

而且還要小心謹慎的保護元嬰，要是肉身被毀，元嬰便是重修的根基，甚至是用元嬰奪舍他人。相對來說，元嬰異常脆弱，本身沒有什麼殺傷力和防禦力，因此必須好好保護起來。

其次，到了元嬰期後神識會產生極大變化，不僅是量變，還會有質變——具有直接的攻擊力，能夠攻擊人的神魂。神魂受創向來都很難做出修補和治療，尤其是那些修為較低的人，很可能被攻擊了神魂後輕則變成傻子，也是俗稱的植物人、腦死亡；重則當場死亡。

再次便是本命法寶的運用，說起來本命法寶本來就是元嬰期以上才能使用，程慕笙和冼歐力是借了天劫的光，才能提前在金丹期時用出，可是每次都會花費極大力氣，再催動法寶的殺手鑭時更會被反噬，或者說像程慕笙一樣，付出難以逆轉的代價。

進階到元嬰期操縱本命法寶就簡單得多，因為現在修為才與法寶相匹配。只是要怎樣用最短時間催發殺招，要如何節省自身靈力，怎麼保養、溝通、發揮最大威力，都需要好好摸索。

程慕笙和冼歐力很幸運，他們的本命法寶不但契合自己，而且都曾經孕育出器靈和劍靈，雖說時光荏苒，靈智已經幾乎消磨殆盡，但總算還剩下一絲靈性。

經過兩次天劫的洗禮，萬生萬滅鈴和八荒劍同樣靈性大漲，產生了新的靈智，將原本的器靈與劍靈復活，致使兩樣本命法寶不同凡俗。器靈生滅和劍靈八荒如今差不多擁有五六歲小孩兒的智慧，漸漸覺醒了些許天性，不過想要徹底復原，還需要漫長的時間。

由於以上種種，讓程冼兩人就算晉陞到元嬰期，也無法懈怠下來，反而比以往更加忙碌，有太多事情要鑽研與適應，否則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

正好秘境中沒別的事物分心，天地元氣又很充沛，兩人自然要抓緊時機，等到將來離開後，再來休息玩耍。

……

帕裡斯島的沙灘上，又到了開勒米達囚牢秘境的開啟時間。

這次組織秘境開啟的八位元嬰期、魔導士、劍士個個愁容滿面，都在擔心秘境之行會不會像三百五十年前一樣，潛力者們剛進去就被團團圍困，還被數十萬亡靈大軍追攆，逼進囚牢巨城內，成為那個血獄鬼王進行血祭的目標！

想起那年最後出來的人，每一個都渾身浴血，只剩下半條命，並且帶出了許多陰魂鬼物到島上，使得帕裡斯島一片混亂，花了不少時間才統統消滅。那一次最終僅有四十多人成功回來，關鍵是帶回的秘境資源少之又少，可謂是白白浪費了人力物力，損失慘重！

一位髮絲雪白，氣度雍容典雅的老嫗對身旁的藍衣老者勸慰說：「丹文道友不必如此憂慮，此次我們犧牲自己的利益與名額，邀請了三十位高僧一起進入秘境，神蹟星系那邊同樣拿出更多名額給光明神殿，相信必定不會像上次一樣，人財兩失。」

藍衣老者嘆氣道：「話雖如此，那個血獄鬼王可是元嬰中期，修行的又是鬼道，就算你我等人與其對戰，都討不了好處，何況是這些後輩？每一位潛力者的犧牲，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啊。」

「然則放任他在秘境內壯大麼？如果不盡快將此獠除去，將會後患無窮！莫非要我等捨棄整個戰場秘境不成？」白髮老嫗語氣堅定，恨不能親自進去，將那血獄鬼王斬殺。

藍衣老者對老嫗的嫉惡如仇習以為常，兩人討論了幾句後，到了開啟秘境的時間。

光門再次出現，兩千八百人依次魚貫而入，全都緊緊擁護著幾十位高僧和光明魔法師，顯然大家很清楚三百五十年前的事情。

八位老者眼睜睜目送他們進入秘境，絲毫沒有察覺到，正有兩人從秘境中出來，經過了他們所有人身邊，毫不停留的遠離而去。

離開帕裡斯島，踏足人類聯邦的土地後，程慕笙和冼歐力從城市角落現出身形。有托拜厄斯幫忙掩藏行跡，從那八位老者眼皮子底下開溜易如反掌。

「總算是出來了，三百多年的潛修，想想真是拼啊！」程慕笙連連感慨道。

冼歐力看了看四周的建築，同樣感慨萬千：「幾百年過去，真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此時的首都星與當年他們遊歷時，已經有了日新月異的變化，讓他們兩人驚奇不已。最突出的變化就是在城市上空飛來飛去的修真者、魔法師和戰士，沒有任何顧忌，普通人竟然不會感到驚訝，連看向這些人的都沒幾個。

兩人能輕易感知到這些人實力在練氣期、魔法學徒和戰士初階，基本是剛起步沒多久，卻用了一些符菉、捲軸等物品，才能從容飛上天空。在兩人看來，這些全是小蝦米，一掌拍過去能全部拍死的類型。

聯繫到剛才看見帕裡斯島起碼擴充了四五倍面積，島上修行的潛力者多不勝數，想來這些人都是從島上出來的吧。

只不過他們如此高調，令程冼兩人一陣唏噓，時代不同了啊。

程慕笙說道：「當年東西雙方就開始染指人類聯邦了，連柯索沃那樣的都能獲得s級特許證，在需要是可以調動一個星球的警力，如今發展成這樣，不奇怪。」

冼歐力目光一閃，低聲道：「你說，柯索沃還活著嗎？」

程慕笙愣了愣，魔法師本身壽命就比修真者短，如果對方沒能進階到魔導士，恐怕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吧。

想到近五百年前，引導自己踏上修行之道，帶著他和冼歐力，從快要毀滅的日維瓦星離開的人都死了，程慕笙心中難免泛起一陣波瀾。

尤其是想到班尼迪克、席紫、林顏飛等人，如此多年未曾見面，他們……都還好嗎？程慕笙有些不敢深思下去。

世事無常，大道無情，可見一斑！

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機遇，如今他們兩人也早已是一捧黃土了吧？！

兩人站在原地，靜靜緬懷過去，也因此更加堅定了尋求長生大道的信念，想要跳出樊籠，真正得道成仙。

良久後，程慕笙一掃沉鬱，說道：「我們去見見他們？」

冼歐力很清楚他指的是哪些人，點頭說：「也好，反正我們現在的修行是水磨工夫，正適合再一次歷練，就去看望他們吧。不過，肯定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死在秘境了，要是暴露出我們還活著，外加那些潛力者進入開勒米達囚牢秘境，見到秘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難免會聯想到我們兩人身上，隱瞞身份比較好。」

在危機四伏的戰場秘境待了三百五十年，期間秘境中陰氣幾乎全被淨化，數百上千萬鬼物、亡靈失去蹤影，通過這些信息，不難推想出程冼兩人身懷重寶或是有異處，這可不是兩人希望的。

儘管兩人現在已經是元嬰初期，但世界上實力超過兩人的大能不少，絕對不是出風頭的時候。

程慕笙贊同他的提議，兩人變換了形貌，隱匿自身修為和修者的氣息，偽裝成普通人。他們要先去打聽一下，如今是不是仍然只有通過了戰場秘境考驗，成為各大家族正式簇擁的才能去往問道星系和神蹟星系？

如果是這樣，兩人原本的身份無法再使用，要想去往兩大星系，需要花費一番心思才行。

事情倒也不算困難，兩人尾隨一位實力低微的練氣期修士，偷偷使了點*術，輕而易舉從對方嘴裡知道了很多事情。

「隨著聯邦和問道星系、神蹟星系的聯繫更加緊密，而且潛力者越來越多，每天都會有特定的航班往返三個星系，只要是在帕裡斯島登記註冊的潛力者，隨時能去。」

「普通的聯邦公民當然不行，除非是潛力者的家人親屬。問道和神蹟兩個星系現在各自開發出了一顆星球，適合我們居住，如果宣誓永遠效忠某個家族，就能去往這兩個星球居住，算是預備役？」

「上了飛船自然要查看登記信息，不可能讓人混進飛船的。」

「我們平時做什麼？當然是在聯邦的各處搜尋蘊含靈氣或是元素的植物、礦產等，要不然插手人類聯邦的事務幹嘛？」

這個修真者說了很多有用的事情，被程慕笙和冼歐力暗自記在心中，隨後兩人離開了這裡。

在他們走遠後，這名修真者很久後迷糊醒來，看到自己睡在巷子裡的牆角，卻壓根不記得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此時，程慕笙和冼歐力身在一間高級餐廳，正在享受美食。

程慕笙隨手布下一個隔音結界，說道：「有了所謂的飛船和兩顆新興星球，我們想混進去不算難事嘛，先去哪裡？」

冼歐力想了想說：「去看班尼迪克吧，雖然他實力不濟，但是聽說矮人族比人類壽命悠長，應該尚在人間。」

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面對曾經住在同一屋簷下，朝夕相對的朋友，怎麼可能不擔心和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