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等吃完午飯後。

　李則自然去忙了， 他來這是為公辦， 可不是特地來陪李舒的。

　李舒也不在意， 帶了莊姜就往房間去...

　身後跟著默默無言， 跟了一路的喬治。

　李舒轉頭看了眼喬治， 抱手輕哼：「我們去房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喬治眉一挑， 嗤笑一聲， 指著人身邊的房間：「不巧，我的房間——」

　「就在你的旁邊。」

　他這話說完， 拿起包，輕輕哼了一聲：「讓讓吧， 瘋女人。」

　李舒剛想與人吵，便被莊姜攔了下來，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到底是擔心她的身體， 莊姜先溫聲說了句：「我們走吧。」

　「好。」

　李舒走過喬治的身邊， 用力的踩過人的腳， 還重重碾了幾下。

　等這番動作做好， 她才笑著攜了莊姜往隔壁房間去。

　徒留喬治看著她的身影，臉上掛著笑，也不氣惱， 全無剛才針鋒相對的模樣。

　李舒替莊姜訂的是一間小套房，應該是特意為她準備的，擺了不少吃的...就連屋中擺設也很精美。

　她脫了鞋，踩在羊毛地毯上， 一面說道：「原本是想讓你和我一起住的，怕我這個病壓著讓你晚上也睡不好...不過，離你這很近，有什麼事，你直接喊我就好。」

　莊姜也脫了鞋，她把包放在一處，坐在地攤上捏了捏脖頸。

　聽人這樣說，便也笑著說了句：「挺好的。」

　而後是問人：「你演唱會的場地弄得怎麼樣了？」

　李舒也來了勁頭，笑著與她說道：「都安排好了，我二哥找了B市大會堂供我開演唱會...我只要負責唱歌就好了。」

　大會堂？

　即使鎮定如莊姜也免不得要咂舌一番，她記得這個大會堂只有重要國家領導人過來的時候，才會開放...如今竟然借來給李舒開演唱會了。

　李家，果然是李家啊。

　李舒也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我也沒想到，不過我二哥說既然要美好的回憶，那麼必定得匹配的上才行。」

　莊姜笑了下，不管如何，李舒是幸福的。

　她伸手輕輕撫了撫人的頭，與人說道：「你哥哥說的沒錯，你不必有什麼負擔，好好唱歌就行。」

　李舒點頭，又與人說起《曼珠沙華》的編曲，曲子我已經編好了...

　我還加了幾句男女旁白，等你休息好，我們練下。

　莊姜輕輕嗯了一聲，念她身體剛好，便也不再說些什麼...讓人先回去休息。

　趕了一早上，她也的確有些累了。

　等莊姜再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有些黑了。

　她揉了揉眉心，打開手機看了下，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唐卿給她留了微信，是問她有沒有休息，吃沒吃飯。李舒也給她留了一條微信...「我讓餐廳給你準備飯了，等你醒來，直接打前台電話就可以了。」

　莊姜笑了下，打開燈，又打了前台電話，讓人送餐上來。

　是傳統小吃「桂花藕」、「小籠包」配著「糖粥」還有一份「雲吞」...莊姜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李舒準備的太多了。

　不過這處的小吃的確很好，她勉強也快吃了個乾淨。

　等有人來收拾的時候，莊姜想著先前李舒說的，便也一同往外走去，是要去尋李舒。

　「大少爺。」

　「嗯。」

　莊姜抬頭，便見李則依舊穿著早間那身衣服，眉間卻有幾分遮不住的疲倦。

　她一愣，倒也喊人一聲：「李先生。」

　李則看著莊姜，應該是剛起來，臉上還要枕頭印...沒了白日的偽裝，如今站在他身前的女人，美的不可方物。

　暖色燈光下，他這顆心止不住，又跟著跳了下。

　他垂眼，不再看人，倒是看見那四個算是空了的碗，才開口說了句：「莊小姐剛吃晚飯？」

　莊姜輕輕嗯了一聲：「睡醒便是這個時候，李先生見笑了。」

　李則沒有見笑，他點了點頭，朝人說道：「按莊小姐吃的，給我也做一份。」

　他這話說完，朝莊姜點了點頭，徑直往自己房間去了。

　莊姜皺了皺眉，即使她多了一世的閱歷，也看不透這個男人...

　索性，她也無需看透他。

　她也沒說什麼，往李舒的房間走去。

　———

　李舒見她來，笑著拉她走到一處，是要把先前錄的前奏給她聽。

　歌曲的名字採用的依舊是《曼珠沙華》，前奏是李舒縹緲而又悠長的聲音...

　似悲似笑。

　似困似悟。

　直戳人的心弦...

　等莊姜摘下耳麥，看著李舒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一雙眼還亮著小星星，便輕輕笑了下：「很好。」

　李舒高興了，便又把先前定的獨白給她看：「我把你短片裡的幾句話摘出來當獨白了，混在歌曲裡，肯定會別有一番滋味。」

　莊姜音色很好，卻不會唱歌。

　這是從上一世就留下的毛病，那時李舒看著她每每道幾聲「可惜」，說她這個聲音要是進音樂圈，不知要讓多少人沒飯吃。如今卻沒想到，重活一世，她不僅要為她的演唱會做特別嘉賓，還要與她同唱一曲。

　好在李舒知曉她雖然音色好，卻五音不全。

　倒也未曾逼迫她...

　只是讓她穿插獨白就夠了。

　兩人一個飾演曼珠，一個飾演沙華，輕聲對起獨白來。

　首先是莊姜飾演的沙華，幽幽開口一句話：「我來了...」

　「我又來看你了。春去夏已暖，這處的景緻很好，我在池中養了你最愛的睡蓮，亭中與你未解的那副棋，我又解開了三步。你往日最怕無聊，與我在一起的時候，常常要鬧得我不安生...如今你的身邊沒有我，你又如何了？」

　而後是李舒飾演的曼珠，也是一聲嘆息，混著情愛柔意：「池中的睡蓮早已謝了，留下光禿禿的幾個浮萍，真的不好看。廊下掛著的鳥實在太吵，鬧得我睡不著覺...如今我的身邊沒有你，才覺時日過得那麼慢。」

　「千年未見，你可想我？」

　「千年未見，可我還是很想你...」

　獨白唯有這幾句，難得是把控情緒，好在兩人一個是音樂界的天才，一個是電影界的新星...對於情緒把控，自是不用擔心。

　李舒今日很有感覺，索性把歌也錄了一遍，又混著獨白，兩人又對了一遍。

　等這番弄好，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莊姜皺了皺眉，不許人再錄了，直接把人趕上了床...自己也往外走了出去。

　她剛剛走出門外，電話就順勢響起，是孫興。

　莊姜一愣，等進了自己的屋子，才接起了電話——

　她一面往落地窗走去，一面問道：「怎麼樣？」

　孫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恭敬，他也不說什麼寒暄話，直接開口稟報：「您之前讓我們查的，弟兄剛剛給了回覆。我怕您著急，就先給您打了電話...李瀟幾個月前在通縣嫁給了一個中年人，那個男人原先有過老婆，不過早就死了，家裡還有幾個孩子。她現在通縣開了一家理髮店，還算有點本事。」

　「嫁人？」

　莊姜皺眉：「怎麼會嫁人了？」

　孫興忙道：「是她自己物色的，通縣那樣的地方，她一個女人肯定得要找個依靠。不過那邊的人，要麼是年邁的老人，要麼是中年人，年輕小夥子肯定不會留在那...她很聰明，這個男人的條件在那也已經算不錯了。我們的弟兄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男人很老實，倒是李瀟常常對家裡的幾個孩子打罵，不過沒見她與外界通過氣。至於李瀟家中，倒是有人去特意打聽過。」

　莊姜沒出聲，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李瀟如今這個處境，終歸也有她的緣故...只是她終究不是善人，既然終究要成禍患，不如從一開始就掐滅那個火焰。

　孫興聽她沒說話，便又低聲說道：「李瀟的父母還算聰明，也沒說什麼，只把我們以前的話重複了...弟兄們也查過那個人，卻沒查到他的上家是誰。」

　莊姜輕輕嗯了一聲，沒查到也正常，畢竟那個人...很警覺。

　她想到這裡，便開口問道：「曲芝呢？」

　孫興輕聲答道：「我們查過，曲芝是孤兒，後來被一對夫婦領養了。那對夫婦如今已經移居國外，曲芝偶爾會去看他們...」他這話說完，稍稍停頓了下：「她的信息太過乾淨，反而讓我覺得不對勁。」

　莊姜點頭，這個女人的確不對勁，好在孫興是個聰明的...無需她多加提醒。

　她的面上也掛了些許笑，對孫興心中也有幾分誇讚，聲卻依舊很平：「那就麻煩弟兄們繼續查下去，這個女人，不簡單。」

　孫興應「是」，而後是一句：「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莊姜停頓了下，她看著落地窗上倒映的那個身影，良久才闔眼開口一句：「你去查查十多年前...曲芝和顏曼的關係。」

　孫興一愣，答應了。

　夜色已深，莊姜掛了電話，卻遲遲未睜開眼。

　良久，也不過化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