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

　還剩下最後一件事情。

　江則靈看著對面坐著的昔日好友顧芬琴， 發自內心的笑了：「芬琴，謝謝你能來。」她出事情以後，身邊所有朋友都不再有聯繫。

　她沒有主動聯繫過她們， 她們也沒有人來主動問過自己。只有顧芬琴，給她微信上發了很多紅包， 雖然她並沒有接受。

　氣氛有些凝滯。

　顧芬琴望著杯裡的飲料，輕輕嘆了口氣：「你最近過的……還好吧？」

　江則靈點點頭：「還可以。」

　顧芬琴點點頭， 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哦，那就好。」

　江則靈想了想， 卻又突然間搖搖頭， 略帶苦笑：「其實不是很好，我在我舅舅家待不下去了，所以找你幫個忙。」

　顧芬琴抬頭：「什麼忙？」

　「離高考剩下最後一個月，我想向你借筆錢， 一個人搬出去住，好好備考。錢我會盡快還你的。」江則靈從來沒有向人借過錢，這是第一次，說活的時候她還有些不自然。

　「你要借多少？很多嗎？」顧芬琴似乎有些難言之隱。江則靈出事以後， 她家人就不再讓她再接觸江則靈了，如果對方這會要借很多錢，那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三千。」江則靈問過房價，一個月的住宿加消費差不多這個價格。等高考一結束，她自然有辦法去兼職賺錢。

　「那還好。」顧芬琴笑，「我還以為你要借好幾萬呢。不過三千確定夠了嗎？」

　江則靈點點頭， 伸手從位置旁邊拿起一包黑色袋子，遞給顧芬琴：「芬琴，麻煩你最後一件事。你幫我把衣服給李瑾吧。」

　「則靈，你到現在還沒死心啊。」顧芬琴睜大眼睛，吃了一驚。以前江則靈喜歡李瑾的時候，兩個人家裡條件有高有低，差距懸殊，江則靈自持身份，不曾有過很出格的舉動。但是現在，依舊有高有低，以前不適合，現在就更加不適合了。

　江則靈：「還給他的，我和他不可能有見面的機會了，麻煩你代為轉交。」

　顧芬琴勉強接過。她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麼會有借衣服的交情，但是……

　「他不一定會收下。」

　江則靈低下頭，表情平靜，低聲自語：「收不收都無所謂，一個儀式罷了。」

　顧芬琴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說他不收的話你就扔了吧。」

　沒坐多久，兩個人就準備離開了。

　在門口各自告別的時候，江則靈突然間輕輕抱住了顧芬琴：「芬琴，真的謝謝你。」

　在可笑的如同鏡花水月的十幾年裡，她至少有一個很愛她的母親，有一個真心的朋友。

　夠了。

　十幾年來，她傷害過人，也被傷害過，其中各種已經算不清，為了不一錯再錯，乾脆全部一筆勾銷。

　所以，可以結束了。

　她不再是江則靈，她是楊止靈。

　**

　學校裡，顧芬琴叫住李瑾，把包好的衣服遞給他：「這是則靈讓我還給你的。」

　一身校服清清爽爽溫潤紳士的李瑾挑了挑眉，微帶疑惑的笑道：「我不記得，我有借過她什麼。」

　「可是……」

　李瑾看了看時間：「我還得去趟老師辦公室，再見。」

　顧芬琴看著手上的衣服，猶豫了很久，沒敢扔，她放在了李瑾的座位上。

　回來後的李瑾見了，沒有絲毫猶豫的將衣服扔到了走廊的大垃圾桶裡。

　扔完後，剛好見到走過來的方明茗。

　表情呆滯，眼皮底下一片黑眼圈，整個人如同學校裡的野鬼在飄蕩。

　李瑾樂了，他抬腳擋住方明茗的路，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方明茗學妹，幾天不見，你怎麼成這幅樣子？」

　方明茗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教學樓，走到高三的來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打了聲招呼：「李瑾學長早。」

　「早啊。」李瑾笑，想了想乾脆把方明茗拉到角落裡，略帶八卦的問，「小學妹，你和江則欽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看你這幅樣子，則欽不會是對你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吧？別怕，說出來，學長給你撐腰，一定讓江則欽那個混球負責到底。」

　方明茗今天完全沒有心情和李瑾胡扯。

　昨天江則靈和她說過的話，彷彿魔咒一般在她腦海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她一晚都沒有睡好。

　是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巧合，那麼多剛剛好。

　江則靈說：「我給你一條思路。要達到這樣的巧合，這樣的剛剛好，一般會借助於監聽定位設備。也許現在江則欽已經聽到我們的聊天內容了，不過聽到也無所謂。當然，這些我沒有任何證據，一切都是我的合理猜測。我已經不打算去證實了，那是你的事情。再見。」

　「方明茗？」李瑾又打了個響指，「你到底怎麼了？神都不在這。」

　方明茗臉色有些白，她搖搖頭：「沒什麼，李瑾學長，我去上課了。」

　說完後轉身離開。

　如果江則欽真的拿她一家人設局的話，李瑾學長和阿奎他們兩個也肯定知道吧？

　如果江則靈說的是真的，她要怎麼面對他們三個人？

　方明茗覺得腦袋都要想炸了。

　可是，沒有證據，她能這樣懷疑江哥他們嗎？

　會不會這也是江則靈的計謀，她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離間她和江則欽三個人的關係，然後各個擊破？

　是的，江則靈那麼有心機，也不是什麼好人。她肯定覺得楊雪玉的死和自己有關，才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報復自己的。

　一定是這樣，她一定不能著了江則靈的道。

　可是，可是，可是！

　方明茗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趴在桌子上。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忍不住去懷疑。明明知道這也許是江則靈的計謀，但她還是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內心。

　因為江則欽他，他真的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書裡的那個江則欽甚至更過分。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有人握住她的雙肩。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

　方明茗彷彿針扎一樣立刻彈了起來，她搖頭：「沒有，我沒事。」

　江則欽皺著眉看著方明茗：「你整張臉都是白的，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

　「不用了。」方明茗連忙搖手。

　他沒管，直接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的一路拉著她到了醫務室。

　結果醫生也說沒什麼事情，只讓方明茗多喝水，多注意休息。

　江則欽坐在一旁，看著方明茗雙手捧著水杯小心翼翼的喝水。

　她整個人瘦瘦小小的，臉幾乎都快要埋進杯子裡。

　他垂下眼簾：「我說的話很讓你困擾嗎？」

　早就猜到是這樣的結果。他就知道自己說出那些話後，方明茗肯定會嚇跑。

　但是事已至此，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他看著現在連水都不敢喝的方明茗：「如果很困擾，你就忘了我說的話吧。」

　方明茗抬起頭。

　「一個月後李瑾高考，他考完後馬上我們就要期末考了。」江則欽拿掉她手裡再過一秒就要掉落的水杯，「高三重新分班，我肯定分到一班。你現在的成績估計還不行，所以最後一個月你要更努力。」

　「啊？」方明茗驚的爪子都快掉了。

　江則欽的意思是，讓她也考到一班去？！到底是她瘋了，還是江則欽瘋了？！

　他抬手用力的敲了她一個栗子：「啊什麼啊，今晚拿著書到網吧來，不要再任性了。如果沒有來——」

　他慢慢靠近方明茗，唇幾乎都要貼上她的。方明茗嚇得抓住校服一個勁的往後躲：「江江哥……」

　江則欽看著她後退，眼中氤氳出一絲笑容。他輕輕吐出四個字：「後果自負。」

　說完這句話後，他從椅子上起身，便走出醫務室大門。

　「江哥……」方明茗忍不住開口叫住他。

　江則欽停下腳步，轉身看她，微挑眉，在等待她接下去的說話內容。

　她很想問他，江則靈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她卻怎麼都問不出口。

　如果事情是真的怎麼辦？她接下去要如何面對他們？一想起那個畫面，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陣陣的發悶。

　如果事情不是真的，他會不會很生氣，氣她輕而易舉就因為江則靈幾句話懷疑他？然後對她很失望？

　等了一會兒等不到她開口，江則欽問道：「到底什麼事？」

　方明茗咬著唇：「沒……沒什麼，如果我成績分不到一班呢？」

　「那我就把你扔到海裡喂鯊魚。」江則欽冷笑一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