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前的平靜

　　「靈魂融合？」寧欣蹲視著南瓜教授，半信半疑。

　　南瓜教授眨了下眼：「怎麼？覺得很不科學？認為靈魂融合不是個科學名詞？」

　　寧欣點了下頭，看到白天的「土疙瘩」少年從不遠處猶猶豫豫地冒了出來。

　　「淺薄！無知！」南瓜教授隨口就吐出了兩個詞，他倒是絲毫沒發現「土疙瘩」少年的靠近，一副一本正經要訓導人的樣子。

　　但他的長篇大論終究沒能開始，寧欣瞥了他一眼，就讓他閉了嘴。

　　南瓜教授嚥了嚥唾液，眼神飄向別處，這寧欣恢復了記憶之後，突然的目光不僅冷而且帶刺，刺得人生疼。

　　他不由有些好奇寧欣以前都經歷過些什麼，不過這好奇也只存在了半秒，因為不在他的研究範圍內。

　　「要說這靈魂融合，就要從塵紀元之前說起了。」南瓜教授口吻轉換得相當迅速，「人類歷史上的很長一段時間，很多人都不相信靈魂的存在，就連現如今，也有不少人不承認靈魂存在。但我相信，我相信一個人之所以能活著能行動，不單單是因為他有身軀，也因為他有靈魂。」

　　「經過本世紀初的物理學家測算，人類的靈魂由某種未知的物質構成，估計重量在零點一克到零點三克之間，唯一可推斷出的性質就是，在磁場和電場劇烈變化的時候，構成靈魂的物質可能會出現新的能量堆積，就像一個個可被錄入的磁盤。」

　　「那個時候，因為這項研究成果，還出現了『人人都是行走的磁盤』這樣的古怪理論。後來，也有人試圖通過實驗證實，可遺憾的是，還沒研究出什麼結果，病毒就爆發了。我也是成為基地的研究員後，閱讀了不少從前的文獻資料才瞭解到的，磁盤的說法被米國的一個年輕學者叫斯考夫的初步證實了。」

　　「他四處徵集志願者，設計了一套能夠讓磁場電場產生劇烈改變的裝置，結果三十三名志願受試者，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四個人，三個人失憶了，其中一個產生了力量異化，還有一個總是對別人說他是X洲人。那個年輕學者因為這個實驗進了監獄，沒多久就挨了槍子兒。具體的實驗數據也被相關部門銷毀了，只留下了一些模棱兩可的事蹟。」

　　「這是多少年前的事？」寧欣聽出了南瓜教授想要說明的重點。

　　南瓜教授嘆了口氣：「五十多年前了。」

　　「你是想說，最後一個活下來的受試人發生了靈魂融合？」寧欣問。

　　「嗯，現在能有耐心認真聽我講完這些的人不多了。」南瓜教授笑了起來，「沒錯，不過這只是我當初的猜想，直到我又發現了一份有關他那個設備的資料。斯考夫的設備，與我們今天用於異化覺醒的裝置很像。」

　　「異化覺醒？靈魂融合？那個時候就有人有了異化——」寧欣有些驚訝，忽而又想到她參加的千人異化覺醒試驗，她扭頭看了看青山。

　　青山和釋舟不知正和「土疙瘩」少年談論著什麼，他見她望向他，微笑示意了一下。

　　寧欣沒有作出任何回應，轉過頭繼續聽南瓜教授往下講。

　　「是啊，人類的異化其實從古到今都有，只不過病毒的出現，讓異化出現的幾率提高了，有關超能力和異化的關係，似乎可以做個研究……」

　　「打住！」寧欣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我們還是來說說靈魂融合的事情，這個靈魂融合，像你說的，有沒有什麼負面影響？」

　　南瓜教授的眉頭漸漸皺起來，擰成了一個疙瘩，只聽他說：「我一直有個猜想，這種電磁場劇烈改變的靈魂融合發生的概率極小，要不怎麼全世界那麼多的覺醒實驗，也只出了一個你——噢，不是你不是你。我是想說，或許只有當粒子的振動達到某種頻率，與周圍的時空產生共振，出現時空裂縫，然後，來自兩個不同時空的靈魂粒子，就會在這種共振下融合。」

　　「也就是說，融合的兩個靈魂，一定來自兩個不同的時空。」寧欣想著記憶裡兩個世界的強烈反差，暗嘆著南瓜教授設想的準確性。

　　「不不不，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想，沒有任何理論依據。」南瓜教授把頭搖成撥浪鼓，「有沒有什麼負面影響也是未知的，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樣融合之後，兩個靈魂就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也變成了攜帶著兩個人記憶的一個人，靈魂粒子的密度增大了，她的靈魂重量可能會比常人重上一些，一些神秘學說中的靈魂力量大概也會增加。」

　　說到這裡，南瓜教授連神秘學說都扯上了，寧欣便知，她擁有了兩個人的記憶的事情瞞不住他了，這南瓜教授的神色，已經生生從一隻南瓜變成了一隻狐狸，不過看他剛才口誤又故意彌補的態度，這是心照不宣的答應替她隱瞞和掩飾了。

　　寧欣沒有接上南瓜教授的話茬，而是開始認真的思考，照南瓜教授所說，靈魂融合後，兩個人就會變為一個人，那她現在，是不是就要面對「我是誰？我從哪裡來？」這種哲理問題了？

　　「寧欣。」南瓜教授忽的嚴肅起來，「人這一生，其實都是在尋找真正的自己，有些人很幸運，能夠找到，但像我一樣的許多人，空活了許多年，也沒找到真正的自己，但我們這些人不是也在照樣努力的活著？活著嘛，就是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寧欣眼前一亮，輕輕笑起來：「我明白了。南瓜教授，謝謝你。」

　　這一聲道謝之後，寧欣見到了此前從未見到過的南瓜教授害羞神色，那豈是一個慘不忍睹可以形容。

　　出於禮貌，寧欣盡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慢慢移開視線，拿著半涼的茶杯回到篝火旁加熱水。

　　「土疙瘩」少年看到她靠近他們，立刻像躲避瘟神一樣躲開她，匆匆與青山告辭，臨走前還不忘給青山遞神色，讓他小心寧欣，弄得青山哭笑不得。

　　等到「土疙瘩」走遠，寧欣吹了下冒熱氣的杯子，就著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問青山：「他來做什麼？」

　　「提醒我們這裡不安全，可能會有感染者出沒。」青山說著笑了笑，「另外，讓我小心提防你這個冒充心兒的女人。」

　　「提防我？虧他想得出來。」寧欣對著「土疙瘩」消失的方向翻了翻眼睛，「說起來，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滄浪。」青山說，「用他的話說，他跟滄瀾姐拜了把子，是滄瀾的弟弟，也是她的繼承人，所以給自己起名叫滄浪。」

　　寧欣抿了一口清淡的水，轉了轉眼睛，眼裡染了笑意：「你們聊了這麼久，滄浪就跟你講了這些有的沒的？」

　　「還有——」釋舟正要接話，卻被青山截了過去。

　　「還有，我來說，簡妍妍那邊在跟他們交易一種病毒的疫苗，能夠免疫病毒，即使被感染者傷到，也不用擔心會被感染。」青山對釋舟表示了下輕微的歉意，「滄浪問我需不需要，他可以看在滄瀾姐跟我們的關係上免費提供給我們一支……」

　　「這敢情好啊！」南瓜教授不知什麼也跑了過來，他聽到青山說的，立刻激動地拍手稱讚。

　　青山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被我拒絕了。」

　　「你怎麼就拒絕了？」南瓜教授語氣遺憾，好像缺少這支疫苗會對他的研究造成多大的影響。

　　「疫苗先不論真假，都畢竟是滄浪他們付出代價與簡妍妍交易來的，我們就算想要，也不能這麼拿。」青山解釋著。

　　寧欣端著杯子，看到欲言又止的釋舟目光躲閃，便猜到青山對她有所隱瞞，並且還提前與釋舟通了氣：「除了這些，滄浪還跟你們說了什麼？」

　　「主要的就這些，其他的，滄浪還跟我聊了些聚居地發生的一些事情，都是些瑣事，不重要。」青山再一次搶先開口，他直視著寧欣，「我看你與教授也聊了不短的時間，你們，都聊了什麼？」

　　寧欣看到釋舟的反應，再看青山的模樣，這是在威脅她做交換，她告訴他她與教授談了什麼，他就告訴她滄浪都與他說了什麼。

　　面對著這局面，寧欣眼底一黯，打了個哈欠：「都是些科學方面的事情，我向教授請教，跟你說太多你也不瞭解。」

　　既然都認為有必要瞞著對方，那她也不深究，找機會問釋舟也是一樣的。

　　「那好。」青山也沒有繼續追問她，而是說起了安全問題，「滄浪提醒我們這裡會有感染者出沒，我看我們今晚是不是需要安排人手放哨？有異化的就辛苦一點吧。」

　　「我不同意。」寧欣卻說，「我同意巡邏放哨，但是異化者正因為有異化，所以需要更好的休息，放哨這種事，讓我和孤島這種異化消失的人來做就好。」

　　孤島正對著篝火跳動的火苗出神，此時聽到寧欣提到她，想也未想的就點了下頭。

　　「那這樣，換著來，你們先睡，後半夜的崗留給你們，到時候我喊你們。」青山不知道寧欣跟他置氣的成份佔了多少，但他的心裡莫名湧出了一絲小歡喜。

　　「也好。」寧欣打著哈欠，走進帳篷去睡了。

　　她又哪裡知道，青山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只要到時候他不去喊她們，結果還不是會同他之前說的一樣。

　　但她，或是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夜晚，注定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