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味道

　　坐在車上，寧欣看著窗外掠過的景物，有些恍惚，以至於章益加喊了她幾聲，她都沒有聽見。

　　「你在看什麼？」章益加不解地看著寧欣，「我叫了你那麼多遍你都沒反應。」

　　寧欣轉頭看他，手指觸到風衣下的短刀，輕聲說：「沒什麼。」

　　這把短刀是章益加從鐵箱子裡翻出來給她的，另外還附帶了一個小巧的通訊設備，他給他自己裝備了兩把□□，兩把長刀，還有一個類似□□的裝具，用章益加的話說，寧欣是新手，身上帶著太多的武器反而受束縛，反正有他和隊長在，是不會讓她受傷的。

　　寧欣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回了宿舍一趟，帶上了之前異化局的那些傢伙交給她的鐵棍。

　　相比較章益加的那些裝備，或許，這個暗藏著管道圖的鐵棍更適合她。寧欣想，雖說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那些管道究竟要表達什麼。

　　「我知道了，第一次出任務，你是緊張的。」章益加一副萬分理解，哥當年也是如此的表情，瞭然地點了點頭，對他自己的推測十分確定。

　　寧欣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視線又飄到窗外。

　　「緊張就緊張唄，我現在也很緊張，說起來，去營救隊長我也是第一次，以前都是隊長帶人來救我。」章益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麼。

　　青山在前面開著車，唇線抿得極緊，沒有要說些什麼的打算，寧欣顯然也不想跟章益加搭話，車內，再次陷入剛出發時的沉默。

　　基地內一共有兩輛車，都是改裝過的燃油車，能夠抵禦普通感染者的攻擊，現在，汽油在世界範圍內停產，以基地內的存油量，這兩輛車能夠繼續開動的時間也是用一次少一次。

　　這次進入車庫沒有使用密匙，而是青山直接按的指紋識別。

　　寧欣看到指紋識別板，立刻就想起方茹的小動作，可她又不知如何開口，她沒有任何證據，而且，青山和章益加檢查過系統，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再加上，她又意識到了另一件事，他們去車庫的路，需要坐電梯到最高層，然後通過五六個迴廊，穿過三個厚重的鐵門，繞來繞去的，竟讓她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她以前走過這裡。

　　這樣的熟悉感，直到坐上車，駛離基地，也遲遲未散。

　　寧欣不由想，她以前來過車庫？她記得范園說過，曾經有一個異化者因為回到了生活過的地方，記憶恢復，異化全部喪失，最後被感染者活活咬死。她會像她說的那個異化者一樣嗎？

　　思緒在腦袋裡絞成一團漿糊，她哪還有心情跟章益加討論緊不緊張的問題。

　　她現在只希望，隊長他們沒事。

　　青山儘量把車子開得飛快，從雜草叢生的小路一路碾壓，換到了柏油路。

　　從時而閃現的鏽跡斑斑的牌子上能看出，這是一條廢棄的高速公路，偶爾有廢棄的車散落在路邊，亦或出現感染者的殘肢斷臂。路兩邊是一片片稀疏的人造林，雜草雖多，卻並不很高，不能阻擋人的視線。

　　「路上已經被清理過了，不出意外，三個小時內就能趕到。」青山看了看前方的路，將車速又加快了，幾乎已經是這輛車所能負荷的極限速度。

　　這是去張家堡基地最近的一條路，隊長他們沒有理由不走這條線，他們一路過去，公路被清理過是一定的。

　　車窗裡透進夕陽的餘暉，豔紅而帶著溫度，在這一片靜謐之中，眼前晃過叢生的草木林地，讓寧欣心裡忽的生出了不真實感。

　　不知是在地下生活了太久，還是她一直都難以適應在地下的生活，此時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外面的世界，她好想出去，好想呼吸外面的空氣，那空氣的味道一定與地下的換氣機產出的空氣是不同的，一定是香甜的。

　　「你做什麼！」青山清冷的聲音瞬間將寧欣從美好的幻想中拉離，他帶著怒氣，「車速這麼快，你想死嗎？」

　　寧欣看到自己的手已經扶在門把手上，只要再微微用力，就能將車門打開了。

　　這扇車門改造過，車窗打不開，想要接觸外面的空氣，只能開門。

　　她覺得自己只是想了一想，沒想到竟然已經付諸了實踐。

　　訕訕地收回手，寧欣清楚，她是被外面的景色迷了心智，但是，她依然用理直氣壯而嚮往的神色說：「那是，自由的味道啊。」

　　「自由」，這個詞像一簇火苗，「嘭」地一聲在車內炸開，染上陽光的溫度，帶著外面空氣的香甜味，瞬間瀰漫在三人心頭。

　　章益加本想給寧欣解釋下不讓她開門的「科學原理」，此時聽到她這般說，頓時張口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了，自由這個東西，他也很嚮往啊。

　　就連青山，那雙刻意隱藏在陰暗中的眸子，此時也因為這個詞而不再平靜。

　　良久良久，誰都沒再說話，餘下的三個小時就這般過去。

　　離得很遠，寧欣就看到了千瘡百孔的圍牆，那是張家堡基地的屏障，如今，已經毀了。

　　青山減了車速，打著方向盤，看著三條能開進車的缺口，猶豫了。

　　寧欣卻看了看說：「中間的，隊長他們是從這進去的。」

　　「你怎麼這麼確定？」章益加奇怪。

　　看到青山也不是很相信她，寧欣不高興了：「我看過監控錄像，他們確實走的中間這條路。」

　　章益加更奇怪了：「我也看過啊，我怎麼不記得他們走的哪條。」

　　寧欣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硬生生地說：「我記得。」

　　坐在後面的兩人沒有看到，此時青山竟一改平時陰冷的表情，輕笑了一下。

　　他說：「聽寧欣的，從中間的缺口進。我們把車停在外面，徒步進去看看。」

　　章益加眨了一下眼睛，他記得，青山從沒有這麼好說話過，每次跟他討論些什麼，不拿出令他信服的理由，他都會持懷疑態度到底的。

　　過來的一路上，他們一個感染者都沒遇到，甚至連遠遠的看過都沒有，不知是他們運氣好，還是他們製造的響動不足以吸引感染者。

　　此時下了車，暫時沒有感染者的危機，寧欣站在徹底暗下來的天色下，嗅了嗅空氣中的腥甜味道，疑惑地出聲：「血腥味？」並不是她想像的香甜味道。

　　「沒錯，這些年死了太多太多的人，連老天爺都動容了吧，改變了空氣的味道。」章益加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哲人，神情肅穆，挎著他那柄□□，既滑稽卻又讓人不忍發笑。

　　「天黑了，夜晚不利於我們行動，小心一點。」青山叫上兩人，從圍牆的缺口摸進了靜悄悄的基地。

　　章益加舉著□□在前，寧欣居中，青山殿後，三人一列，向基地的縱深深入，據青山說，這樣的隊形安排，是考慮了寧欣是他們三人中戰鬥力最低的。

　　寧欣將她帶來的鐵棍拿在手裡，沒有多說什麼，她雖然打不過青山，可若論戰鬥力，她可不一定是三人裡最低的。

　　今晚的夜色並不明朗，層層疊疊的雲蓋住月色的光芒，給整個基地籠上了一股陰暗的氣息。

　　有夜視能力的幫助，寧欣看得到，章益加聽聲辨位的功夫很是了得，每遇到一個感染者，他都能憑藉感染者發出的嘶吼聲，平均用兩隻箭解決掉一個，根本用不著她或是青山出手。

　　箭頭是被異化者強化過的，能夠打破感染者心臟外堅硬的殼，但用過一次後就會報廢，需要重新強化才能再次使用。

　　章益加帶了足夠的箭，不需要節省。

　　還好他們遇到的感染者都是零星的，沒有出現被圍攻的情況。

　　不過，隨著不斷的深入，章益加的箭囊已經空了一個，寧欣終於忍不住出聲了，她輕聲說：「正前方，20米遠。」

　　在面對未知的危險時，幫隊友保存實力，也是相當於在替自己保存實力。

　　章益加一愣，努力瞪大眼睛向前方20米遠看去，不大一會兒，他便從那裡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嘶吼，搭弓拉箭，按照20米的距離調整好□□的力道，極輕的破空聲後，傳回重物應聲倒地的聲音。

　　僅用一支箭就解決了一個感染者，章益加有些驚訝，他扭頭看向寧欣：「你，你能看見？」

　　寧欣沒有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的定位：「2點鐘方向，20米，15米，10米，速度進化型。」

　　「小意思。」章益加轉動□□上的機括，在這個感染者距離他們五米的時候，擊穿了它的藍核。

　　繼續向前，有了寧欣夜視能力的幫助，他們解決感染者的效率高得驚人。

　　走了沒多久，隊長他們開出的那輛車就出現了，車子停在一個十字路口，周圍停了不少其他廢棄的車子，藉著暗淡的月光，章益加憑藉自己對那輛車的熟悉，一眼便從中認出，那是隊長他們的車。

　　走得近了，能看到車門半掩著，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