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翌日,朝堂上群臣唾沫橫飛,福全卻始終不發一言。
及至康熙問他:「裕親王,你有何自辯?」
福全俯身跪地,涕泗橫流:「臣復何言。」再不多一語。
幾個大臣皆言,裕親王之罪,當奪爵。
後來康熙卻以福全擊敗厄魯特有功,免奪爵,罷議政,罰俸三年,撤三佐領。
到手的將軍之位,不過五個月又拱手送了出去,福全意志頗為消沉。
卻已經沒有人再關注他。
將福全拉下馬不過是道開胃菜,真正的大戲才剛剛開演,幾波人暗暗擼袖子,誓要將主將之位拿下。
可惜他們注定要做無用之功,康熙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裡,直接將這件事押後再議,且還表現出年內不會繼續派兵徵繳噶爾丹的意思。
有力無處使是什麼感覺,索額圖和明珠他們現在就是什麼感覺,明明已經萬事俱備,可那東風卻說它不來了,憋屈。
憋著一口氣的索額圖只能將這股勁兒往別處使,他還是對那晚胤禔去拜訪福全的事兒耿耿於懷,總有種直覺這裡頭的事兒不簡單。剛好現在找點事發洩,於是就動用人手去查,看看能不能查出點蛛絲馬跡。
這事兒他也與太子說了,沒想到最後卻是太子那裡先查出了一點東西。
「這是真的?」饒是索額圖,此時也有些驚訝。
「錯不了。」太子皺眉道,「雖然只聽了一棱半語,但結合情況卻是說得通的。孤就說,皇伯父一向是小心謹慎的樣子,怎麼會突然就貪功冒進起來。原來貪功冒進的另有其人,皇伯父不過是替人背了黑鍋。」
「叔祖父。」太子看向索額圖,「此事是個好機會,若揭露出來,胤禔這輩子應該是與軍隊無緣了。」
索額圖皺眉沉思片刻,才搖頭道:「不妥。」
「叔祖父什麼意思。」太子有些不滿,明明這麼好的機會,只要斷了胤禔在軍中的路,那他就沒什麼威脅了。
天知道當康熙將胤禔安排到軍中做副將的時候,他竟然有了一絲恐慌,這讓他很憤怒。
他生來合該就是天下之主的,現在居然因為一個庶子感到了恐慌,這樣的人,不能讓他再在眼前蹦跶了。
「太子莫急,聽臣慢慢道來。」索額圖道,「此事確實是大阿哥的把柄,但卻不能揭露出來,皇上剛剛在朝上親自裁定了對裕親王的懲罰,此時將這件事捅出來,豈不是說皇上昏庸,冤枉忠臣。且,臣以為,這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
太子思緒一轉,便知道索額圖所說十有*就是真相,這卻讓他有些不甘:「為什麼,皇阿瑪為什麼這麼袒護於他?」
要知道胤禔犯的可是大罪,因為一己之誤害死將士、延誤軍機,要擱別的不是宗親的將領,早就以死謝罪了。
就是福全,也被解甲歸田了。
索額圖安撫道:「臣以為,皇上此舉並不是為了袒護大阿哥,而是為了大局著想。」
什麼大局索額圖卻沒說,全憑各人的理解吧。比如他,就認為康熙是想一步步收回兵權和旗權,而兒子當然要比宗親大臣靠譜多了。
太子沉思,他不是白痴,日常從康熙的行為裡也能看出一星半點他的打算,此時哪能不明白,可他還是不甘心。
「難道就這般輕易的放過他?」眼看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卻不能用,那感覺實在不好受。
索額圖捻著鬍鬚道:「還容臣回去思量幾日。」他也不甘心,若是早點知道這消息就好了,在皇上遮掩之前捅出來,皇上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現在卻不行了,捅出來就是打皇上的臉,他才剛剛因為參贊軍務在康熙那裡拉回一些印象分,並不想因此消掉。
不過,就算不提這個,其他的還是可以運作一番的。
宮外索額圖與謀士密談,宮內康熙與雲荍也正在交談。
無他,翻了年就是太皇太后仙逝三週年了,雖然康熙連帶滿宮的妃子皇嗣早已出了孝,可有一個最重要的人還沒出孝。
那就是太后。
太后身為嫡親的兒媳,她是要守足三年的。而明年,除了要辦太皇太后的祭典禮,還要辦太后的出孝禮。
因為從來沒有太后守孝的先例,是以也就沒有現有的出孝禮儀,不過這個有禮部去制定,而雲荍,只要將後宮相關的事處理好就行。
跟康熙確定了一些需要他決策的部分,雲荍才將東西收起,開始閒談起來。
「對了,上一次選秀的名冊你可還收著?」康熙突然問道。
雲荍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乾脆的答道:「是。」
「嗯,你這幾日看看,朕記得上次彷彿有幾個記名的還沒有安置,你從中挑選幾個家世清正、容貌俱佳的,將名單交予朕。」康熙敲著桌子吩咐道。
每次選秀都會有一些記了名,但是沒有進宮也沒有賜婚的人,這表示康熙對她們有安排、但不會立即下旨,於是這些秀女就只能在家被動的等著康熙的聖旨,也不能自己相看。一般來說,康熙也不會故意讓人家剩著坑人,畢竟秀女她爹也是朝臣。而二十五年的那一批只能算她們倒霉,碰上太皇太后重病去世和噶爾丹叛亂,直接就被康熙忘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
「這是?」雲荍不明白康熙怎麼突然想起來了,莫非他是想給自己再添幾個人。
「太子大了,下次選秀就該選太子妃了,也該給他選兩個格格伺候了。」康熙解釋道。
雲荍閉了嘴,想想之前惠妃來找她要的那兩個教導胤禔人事的宮女,再對比太子,不得不感嘆,得寵的就是不一樣啊。
「是,妾明白了。」
能被記名的各方面都不會差,所以雲荍就放心大膽的選了幾個,私心裡更是將那些年齡略大的名字添上去了。將人家閨女愣生生耽擱成了古代的「大齡剩女」,現在進了東宮或許對她們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康熙接到名單也沒說甚,大致瞧了瞧就提筆圈了兩個名字,吩咐遞迴給雲荍。
雲荍一瞧,倒是樂了,也不知道康熙怎麼想得,圈了兩個李佳氏,嘖,到時候就看誰為大誰為小嘍。
雖然康熙的意思是等太皇太后的三週年祭禮過了再將人抬進來,不過這並不妨礙雲荍先派人去給兩家通信。畢竟這波秀女選秀的時間已經過去三四年了,規矩禮儀也不知道忘沒忘,剛好趁進宮前的這段時間再派人去教導教導。
不提兩個李佳家接到消息如何高興,太子此刻卻是懵逼的。
講真,雖然太子在索額圖的影響下與胤禔針鋒相對,顯得不是那麼兄友弟恭。但在其他方面,他可真不愧是康熙手把手教出來的,尤其他身邊的人都是康熙一手抓,更是沒有染上什麼壞毛病,甚至在某些方面,還顯得格外的單純。
也不是沒有伺候的宮女想要爬上太子的床,可惜,往往在太子還沒有發現之前,那宮女就已經被悄聲無息的拖下去了。
康熙自己寵幸宮女,甚至立了宮女出身的為妃。但在胤礽身上,卻是格外的龜毛,他絕不允許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兒子與那些賤婢牽扯在一起。
所以現在,太子攥著手中的那本冊子,臉色通紅,哼哧哼哧的道:「皇…皇阿瑪,這是作甚…」
康熙被太子這幅反應逗樂了,難得越發穩重的胤礽露出這幅表情,讓他不由得想起曾經精緻可愛的保成,當下調笑道:「保成覺得朕是要做什麼呢?」
太子臉憋得死紅,說不出話來。
看兒子充血過度的臉,康熙也不想刺激他太過,畢竟孩子大了,還是要給臉面的:「好了,你也大了,有些事該懂了。朕已經給你擇了兩名格格,翻過年就會入宮,那本冊子沒事看看。」
說著說著又不懷好意的笑了:「若是看不懂,朕也可以撥個教導嬤嬤給你。」
「不用了。」太子從牙齒縫擠出幾個字,第一次忘了禮儀,沒有行禮就倉皇的逃走了。
身後是康熙愉悅的笑聲。
胤礿今天莫名其妙的被雲荍叫去嘮叨了一通,聽他額娘嘆了半個時辰的氣,最後還是藉口課業多才逃了出來。
「爺,前面好像是太子殿下。」溫安小聲道。
胤礿眯著眼睛瞧了瞧,果然太子正從前面經過,看樣子,應該是剛從乾清宮出來。
即是看到了,就不能不行禮,胤礿緊趕幾步,揚聲道:「胤礿見過太子二哥。」
太子頗有些急促的腳步停下,卻是沒有立刻轉過身,而是背對著胤礿,輕微的聳了兩下肩才轉過身,溫和道:「四弟。」
胤礿走進前,長身一禮,才起身笑問道:「太子二哥可是要回毓慶宮?」
「然也。」太子答道。
胤礿卻是剛瞧見太子的面色,當下奇怪道:「太子二哥,你的臉怎麼了,怎麼這麼紅?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這話一出,太子的臉瞬間更紅了幾分,當下打了哈哈:「無事,只是有些體熱。」說完不等胤礿回話,接著道,「孤還有急事要處理,先走了。」
「哦,太子二哥慢走。」胤礿反射性的恭送,起身就發現太子已走了老遠。
「看來是很急的事啊。」胤礿嘀咕道,隨後又望瞭望天,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疑惑的問溫安。
「這天兒,很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