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三十年正月裡,康熙添了一兒一女,雖然章佳氏所出的格格健康、小赫舍裡氏所出的阿哥體弱,卻並不影響兩人在洗三滿月規格上的巨大差距。
正月二十七日一早,康熙率王公大臣並皇子至暫安奉殿舉行祭禮,至午後方回,而後才在宮裡為太后辦了除服禮。
出了正月,兩頂轎子便抬進了毓慶宮,當天,毓慶宮擺了幾桌席,胤礿等一眾兄弟去賀了一場。
……
「主子。」
初杏腳步匆匆的進來,神色肅穆:「宮裡來消息,胤禨阿哥急病沒了。」
現在已是三月,一月前康熙就帶著一家老小住進了暢春園,半月前雲荍剛剛回宮主持了胤禨的滿月禮。當時就感嘆這孩子未免有些過於瘦小了些,誰想到現在居然就沒了?
「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病了。」雲荍利落起身,向晚和池清趕忙上前伺候她更衣,這情況勢必是要回一趟宮的。
初杏一邊搭手一邊回道:「具體的那傳話的人也說不清楚,只知道今早發現的時候胤禨阿哥已經發了燒,沒兩個時辰就去了。」
這也太快了,雲荍皺眉想到。
「皇上可知道了?」
「應該知道了,據說惠妃娘娘派了好幾撥人出來。」本來惠妃也是要來暢春園的,不過考慮到宮裡沒個主事的人不行,就將她留下了。
這還是康熙的意思,當是雲荍還很莫名為什麼他會突然插手管起後宮的事來。
「派人先去皇上那兒看看,本宮一會兒過去。」雲荍吩咐道。
雲荍趕到清溪書屋的時候,迎頭撞上正好從裡面出來的福全。自從年前被擼了將軍之位並罰出朝堂之後,康熙就常常叫福全伴駕,過年的時候不但賜了福全重臣都有的福字,還特意為他寫了一副對聯。
住進暢春園之後,康熙更是在西花園那邊給福全備了一個院子讓他住進去,平日裡沒事就叫他到清溪書屋陪著,可謂盛寵不衰。
眾人私下裡都感嘆,皇上果然與裕親王兄弟情深。可雲荍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康熙的行動裡,有一絲愧疚和補償的意味,總感覺做給外面看的成分居多。
說來道去,不過就是在這裡遇上福全實在是一件大概率事件,並不讓人意外。
福全先一步動作,退後半步拱手道:「臣參見貴妃娘娘。」眼簾低垂,並無半分不守規矩和冒犯之處。
雲荍回了半禮:「裕親王請起,皇上可在?」
「皇上在,貴妃娘娘請。」福全側身讓到一邊。
雲荍也不客氣,微微示意便先行一步。
應該是提前派人、康熙知道她要來的緣故,雲荍被人一路暢通無阻的帶了進去。
「參見皇上。」雲荍行禮。
「起來吧。」康熙的聲音有些低落,宮裡好多年沒有孩子夭折了,早年連續不斷死兒子的感覺康熙都忘了,今天的消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知道了?」
「皇上節哀。」雲荍也只能講這一句。
康熙苦笑,嘆息道:「朕節什麼哀,早就習慣了。」這話說的讓人心酸不已。
「你回去吧,雖然不能舉喪,不過還是安排僧人唸唸往生經。」康熙吩咐,而後話音一轉,凌厲起來,「順便給朕查查,胤禨到底是怎麼病的!若有問題,就叫那幫子奴才全都給朕下去伺候小十八!」
康熙想起頭幾年那幫子不省心的奴才,眯了眯眼,看來日子不能過的太舒坦,得時不時給他們緊緊皮才是。
「是。」雲荍抿了抿嘴,乾聲應道。
擺駕回宮,先是命內務府總管將胤禨的屍身依例處理,在將太醫叫過來問話,至於伺候胤禨的人,早就被押進慎刑司了。
「回貴妃娘娘,十八阿哥是寒氣入體著了涼,才發燒的。再加上本就體弱,一病便來勢洶洶,臣等無能,沒能將十八阿哥救回來,求貴妃娘娘恕罪。」參與治療的幾個小兒科太醫惶恐的跪著,歷來這種情況都是最要命的,可他們也苦啊,他們來的時候,十八阿哥已經燒迷糊了,連哭都不會,絕對不是伺候的人說的早上才燒起來的樣子。
想到這裡,那些太醫為了減輕自己身上的責任,毫不猶豫的將這點說了出來:「請貴妃娘娘明鑑,臣等被叫過來的時候,十八阿哥已經燒的迷糊了,連哭聲都沒有,正別說張嘴吃藥。臣等一直認為,這絕對不是才燒了一會兒的樣子,發燒的時間肯定很久了。」
「是啊是啊。」其他太醫也都附和道。
雲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如果這些太醫說的是真的,那就表示那幫奴才說了謊,十八阿哥肯定是因為她們照顧不當才病的。那麼,她們到底只是單純的玩忽職守,還是有陰謀的故意的呢?
揮退太醫,現在還不是處理他們的時候,得先把那幫伺候的人過一道。
「這段時間辛苦惠妃了。」雲荍跟惠妃客氣道。
剛剛雲荍詢問太醫的時候,惠妃也在一旁,間或補充兩句,畢竟這件事她也算是從頭到尾目睹了。
惠妃更客氣:「娘娘客氣了,都是本宮該做的。」
「不知道赫舍裡庶妃情況如何?」雲荍回來到現在一直忙著瞭解情況,還沒看見小赫舍裡氏。
只見惠妃微微皺眉道:「赫舍裡庶妃的情況看著倒是還好,十八阿哥去的時候哭了一場,後來就一直愣愣的坐著,別人叫她也沒反應。」
雲荍只當小赫舍裡氏受到打擊太大、腦子懵了,她現在還沒有時間管他,於是道:「赫舍裡庶妃就麻煩惠妃再照看一下,本宮先去慎刑司看看。」
「好,娘娘儘管去忙。」惠妃乾脆應道。
雲荍到慎刑司的時候,刑已經上過一輪了,倒不是這裡的人懷疑她們有什麼陰謀,要嚴刑逼供。而是慎刑司的規矩,進來先輪上一遍,算是見面禮。
行刑的地方倒是不用雲荍去,她就坐在乾淨的大堂,吩咐慎刑司的掌事太監:「問問她們,十八阿哥到底是怎麼病的,什麼時候開始病的。分開一個一個的問,對不上的再細問。」
「嗻。」掌事太監領了命,親自下場審訊,瞧著這中間有事,若是審了出來,也是他的功勞。
雲荍安靜的坐著喝茶,時至今日,她對上刑這種事情,只要不是發生在她眼前,都沒什麼感覺。
等著的期間,何沐安找了過來:「主子,已經在皇覺寺安排了一百僧人唸經三天,還在殿前點了三盞長明燈。」
「知道了。」雲荍點頭道,一個早早夭折的皇子,這個規格已經夠了,這還是康熙有意的結果。早年規矩還不健全的時候,夭折的幾個阿哥也不過是點了幾盞長明燈了事。
「你去景仁宮,將赫舍裡庶妃身邊的人都問一問,這段時間庶妃的狀況如何。還有太醫們去了之後,如何問診、如何抓藥的過程都瞭解一番。」雲荍吩咐道,雖然那些太醫那麼說了,她也不能直愣愣的就信。而且,她剛剛突然想起之前宜妃跟她說,小赫舍裡氏有些奇怪的話。總覺得,這裡頭有點事呢。
「是,奴才遵命。」何沐安拱手退下。
兩下都忙著,倒襯得雲荍像個閒人一樣坐在這裡。
閒坐一會兒,估摸著口供應該沒那麼快拿到,而且現在也只是個小小的懷疑,要一直等在這裡倒顯得好像真有什麼大陰謀似的。
想到這一層,雲荍乾脆起身,回了長春宮。
易貴人和陳常在都在,出來迎她。
「坐吧,這陣子,宮裡可有什麼事?」雲荍帶兩人進屋,坐下問道。
「倒是沒什麼大事。」易貴人邊坐邊道,「就是前幾天有個膽大包天的小太監,居然趁晚上想進來偷東西,剛好被巡夜的嬤嬤抓了正著,直接就送到了慎刑司。」
「哦?」雲荍挑眉,這麼多年別的宮倒時不時聽說有丟東西的,她這裡卻是第一次,「偷了什麼?人怎麼樣了?」
「從他身上搜到個玉鐲,聽說成色還不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咱們這兒偷的,因為清點東西沒發現少,可能是在別出偷的。」陳常在補充道,「人送到慎刑司,硬說自己沒偷,最後直接杖斃了。」
「怎麼不報給本宮。」雲荍眼一掃,庫嬤嬤道,「可少了東西?」
「回主子,奴婢清點了,咱們的東西沒少。」庫嬤嬤道,「沒報給您是因為這小賊還在外圍就讓抓住了,沒靠近正殿。」
可能那人只是想去小宮女房裡摸點什麼,結果運氣不好碰上巡夜的,這種小事宮裡每天都有許多,若都報給雲荍,怕她又要覺得煩了,而且還會顯得她們這幫子奴才沒能力。
雲荍點點頭表示瞭解,又跟易貴人說起話來:「最近赫舍裡庶妃那兒有出什麼事兒嗎?」
易貴人與陳常在對視一眼,搖頭道:「沒聽說有什麼事兒,赫舍裡庶妃挺安靜的,出了月子也是在景仁宮呆著,不怎麼出來的。」
「妾們都沒怎麼見過,宮裡好像都沒人跟赫舍裡庶妃說過幾句話。」
「除了佟佳庶妃。」陳常在又補充道。
雲荍想想還真是,這位主兒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使是全宮都要出席的宴會,除了必要的請安語也沒怎麼說過話。
唯二能讓她張嘴的怕就是小佟佳氏了,聽說與小佟佳氏拌嘴的時候,嘴也是利的不行,起碼小佟佳氏沒從她那兒討過便宜。
至於另一人,康熙,是大家都默認的,真相究竟如何,還沒有人能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