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康熙並沒有當場宣佈對胤礿的處理結果,而是暫時將他關了禁閉,並好言勸慰了雅布兩句就將人都打發走了。
雅布雖然不滿意卻也不敢提出異議,只在心裡盤算著一會兒就去索額圖府上商量一下,明□□會之時一定要讓皇上有個交代。
路過福全的時候,雅布頓了一下,扯出一個假笑:「裕親王這是怎麼了?」
福全一動不動。
沒人理他,雅布臉上的假笑也維持不住,冷哼一聲、甩著袖子走了,心裡不滿,假清高什麼,不過是一個快要玩完的貨色,給臉不要臉,就不要怪爺落井下石。
謠言那事雅布知道,雖然對是誰策劃了這事還不太清楚,一度他甚至以為是索額圖下的手,後來雖然證明了不是,他也不介意看場熱鬧,反正又不關他的事。只是一想到因為此事而毀了的阿扎蘭,雅布就有些心痛,都是郭氏那個蠢貨,也不看看什麼事就跟蘭兒胡說!
皇子們一個個的從福全身邊魚貫而過,路過的時候都會停下來拱個手,口稱:「裕親王。」
福全也是面無表情的一個個回禮。
而胤礿,則是被康熙派人押送到了他的禁閉地——雲荍的寢宮。
「皇上有命,四阿哥於疏峰軒禁閉思過,無詔不得外出!」負責押送胤礿過來的侍衛宣佈完康熙的旨意,便帶著人走了。
寧楚格帶著庫嬤嬤她們一窩蜂的撲上去,圍著胤礿三人七嘴八舌,寧楚格更是巴在胤礿身上不放,哭個不停。
「好了。」胤礿一手安撫著懷裡的寧楚格,清了清嗓子道,「額娘呢?」康熙中途外出去見雲荍的事情他還不知道。
人群忽的安靜下來,還是宜妃道:「你額娘在皇上那兒,剛剛還派人送信回來說你沒事,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先去洗漱吧,待會兒好見你額娘。胤祒和胤祤也去吧,今天該嚇壞了。」
胤礿並不知道雲荍已經知道了謠言之事,聽了此言也只以為雲荍是去給他求情,心裡很是感動,鼻子一酸眼淚差點留下來。
那幫小人敢編排額娘,他一定會找他們討回來!
回頭看看胤祒和胤祤,胤祒一直保持著既憤怒又克制的狀態,胤祤一直處於略茫然的狀態。
胤礿拍了拍胤祒的肩:「無事了,放鬆些,跟四哥去洗漱。」
可惜他們沒有等回來雲荍,只等到小太監的傳話。
「皇上命貴妃娘娘今晚在清溪書屋伴駕。」
福全跪了快一個時辰才被康熙叫進去,若不是天色著實晚了、雲荍還在偏殿等著,康熙都有心一直讓他跪下去。
要說福全也真的是冤枉,這事兒明明跟他半點關係沒有,康熙表現出的態度好像完全是他的錯一樣。
「罪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裕親王何罪之有。」康熙倒沒有在玩那套以勢壓人的把戲,直接開火。
「罪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福全深深叩頭,那罪名,卻不敢說出口。今天若是從他的嘴裡吐出淑嫻貴妃四個字,甚至哪怕只是映射,他都要完。
他不敢去賭帝王的心胸有多寬廣,因為他知道那有多狹小。
「無故責罰宗室親王,裕親王是覺得朕是個昏君?」
「罪臣不敢。」
沉默漸漸延長,福全本來穩定的決心也開始動搖起來,最開始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心氣被一點一點消磨掉。
當他額頭滾落第一滴汗珠時,康熙終於開口了:「裕親王既閒在家裡無事,便到上書房讀書吧。」
雖然上書房是天下一等的學習之所,但那是對處於正常進學年齡的皇子來說的,胤禔和胤礽早已從那裡畢業,甚至胤祉和胤礿明年娶妻出宮建府後,大概也能從那裡畢業了。
福全,離開那個地方已經二十多年,以參政親王身份回去跟一幫十來歲的侄子一起學習,康熙這是將他的臉面都踩到地下了。
可他還不得不謝恩,因為這已經是康熙放過他了。
「謝主隆恩。」
側殿,雲荍已經在乾清宮宮女的伺候下換了一身衣裳,這是福華接著旨意之後打包了拜託傳話小太監帶回來的,之前那一身連跪兩次已經髒了。福華本來還想跟過來伺候,卻被小太監以皇上無旨擋了。
等康熙打發走福全,雲荍終於被請進了清溪書屋的寢室。
「娘娘稍坐,皇上正在沐浴。」
雲荍點點頭表示知曉,內室只留了一個宮女伺候,其餘人便原樣退了出去。
浴房緊挨著寢室,雲荍能聽到嘩嘩的水聲,大概半刻中,水聲停了。片刻後,康熙穿著一身白色中衣走進來,頭髮濕噠噠的垂在腦後,顧問行捧著一條干巾子跟在後頭。
「過來給朕擦頭髮。」康熙盤腿坐上寢室一側的臥榻,吩咐道。
雲荍自覺上前,接過顧問行遞過來的干巾子,站在康熙身後給他擦頭髮。
巾子換了好幾條,才將頭髮擦得差不多。整個過程中,康熙和雲荍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卻並不顯得沉悶和尷尬。
揮退顧問行和伺候的宮女,康熙轉過身將人摟進懷裡。
雲荍微微推拒了一下:「皇上,妾還沒沐浴呢,身上不乾淨。」
「無妨,荍兒已經夠乾淨了。」康熙將臉埋在雲荍脖頸處,蹭著嫩滑的肌膚,聞著清幽的香氣,頗有些陶醉。
「朕有一個多月沒見你了。」康熙喃喃道。
雲荍噙著笑意:「是妾的不是,不改在宮裡呆那般久。」
「何沐安不行,朕給你換一個。還有庫嬤嬤,她年紀大了,該養老了。」
「荍兒知道皇上是為我好,不過荍兒和庫嬤嬤她們處慣了,捨不得呢。皇上可以幫荍兒□□□□嘛~」尾音的弧度在康熙心上輕輕撓了一下。
康熙低笑道:「還挺長情。」
「荍兒不但長情,還專情。」雲荍眼神勾人,手指在他心口上畫圈,「皇上,不是最清楚的嗎?」
康熙摟著雲荍的手徒然一緊,心口與某處變得灼熱起來。
「你這額娘當的可不怎麼長情,發配寧古塔,你就不心疼?」嗓音中略帶著些沙啞。
雲荍眉毛輕揚:「心疼什麼?妾也是在寧古塔長大的,這不長得挺好的。」
「呵。」康熙輕笑,吻上雲荍飛起的柳眉,手也罩上挺翹,含混道,「是長得挺好的。」
語言支離破碎,只剩下原始的喘息。
朝會,人難得的來的挺齊。
由於暢春園朝會地方不大,且又距京城頗有一段距離,六部官員若是上完朝才趕回衙門,便是白白浪費了時間。於是康熙准他們五天來上一次朝,平時有事就來回遞摺子,有重大事情了再來面聖。
康熙在滿場大臣莫名的期待中坐下。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話音剛落,便有人站出來,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臣有本奏。臣彈劾四阿哥胤礿,囂張蠻橫、仗勢欺人,無故將簡親王之子毆打成疾。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請皇上依法處置。」
他說完後,朝堂上顯出一陣詭異的安靜。
本來他只是被派出來探路的一枚棋子,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就該有他彈劾一方的人出來反駁,然後雙方開始扯皮。可惜,估摸著是富察家做人太失敗,此時朝堂上竟然一個為四阿哥說情的都沒有,於是這位出乎預料的尷尬在了當場。
康熙清清嗓子:「眾位愛卿有何看法?」
底下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套路?這個時候有看法會不會有後果?
沒有人表達看法,雅布一看急了,這與劇本不符啊,你們這一個個,怎麼都不出來說話。
雅布瞪著眼將某幾個人看了一圈,結果俱都低頭躲避著他的視線。
康熙早在注意他,此時順著他的視線將那幾人都記下來。
沒人理,雅布一激動,自己衝了出去:「皇上,請皇上為臣做主啊!」
索額圖眉頭緊皺,這蠢貨,怎麼就不能有點耐心。
可沒辦法,他還是得支持一把。
畢竟簡親王,現在也是宗室裡支持太子的一塊招牌,還在軍中頗有威望。眼看胤禔的觸角已經伸進軍隊,太子這邊也必須有相抗衡的人物才是。
索額圖悄悄打個眼色,於是陸續有人站出來附和那御史所言。
七八人之後,終於沒有人再站出來。而站出來的,最高也不過是一個內閣學士,一品往上的大佬們俱都眼觀鼻鼻觀心作漠不關心狀。
康熙環視一圈,見再無變化,才開口道:「皇四子無故傷人,是朕教子無方,朕自罰茹素三日。皇四子性子狂放、還需好好磨礪,今朝廷雖與沙俄議和,邊境卻仍衝突不斷。令,皇四子胤礿,前往寧古塔為兵,戴罪立功!」
朝臣齊齊震動,就連雅布也是如此,他們最初的構想,不過是要康熙下旨將胤礿責罵一番,最好也不過杖責幾十。
前往寧古塔為兵?
這活生生送死的節奏啊!
康熙卻還沒說完,頓了一下接著道:「簡親王無辜受罪,朕深感愧疚。今,立雅布嫡長子雅爾江阿為簡親王世子,庶三子阿扎蘭,賜爵輔國將軍,不世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