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出了帳篷, 胤祺被陽光晃得有些眼花, 眯著眼望著晴空萬里的天空, 牽起嘴角嘲諷的一笑。
人間一片淒慘,老天爺倒是心情好。
有些人, 心情估計也跟老天爺差不多罷。
胤禔正在抄經, 抄完一張旁邊的侍筆太監便收起一張,時間長了, 他抄的累了, 便放下筆活動活動手腕。
一個太監進來通報:「爺,明珠大人來了。」
「快請。」胤禔淨了手, 便往前頭去見明珠。
「見過大貝勒。」明珠拱手請安。
「大人不必多禮,請坐。」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在外胤禔也不好叫的太親熱。
「貝勒爺可聽說了。」明珠喝了一口茶, 才道,「六阿哥身邊的奴才都被押了起來。」
「哦,出了什麼事?」胤禔一挑眉,當真無辜的很。
「聽說是與驚馬之事有關, 臣也不大清楚,聽說顧公公正全力審問呢。」明珠道。
「不可能吧。」胤禔猶疑道,「老六可是十四的親哥哥。」
「誰說不是呢,怕是被人給下套了。」明珠猜測道。
「說到這裡。」胤禔壓低聲音道, 「大人覺得此事可有蹊蹺?」
「貝勒爺覺得呢?」明珠意味深長的道。
「爺覺得,世事無常、人心難測啊。」胤禔長嘆道。
送走明珠,胤禔又回到後頭抄經, 這次加快了速度,很快抄完一卷,吩咐道:「帶上跟爺去看看十四弟。」
走到半路,與另一路人迎面碰上。
胤禔敷衍的拱手道:「見過太子。」
太子面容嚴肅的點頭:「大哥總算長進了,有點為兄的樣子了。」
「你!」胤禔甩手,怒目而視。
太子不為所動,腳下並不停頓:「孤還要去看十四,就不等大哥了。」說罷揚長而去。
「哼。」胤禔臉色陰沉的看著太子的背影,喃喃道,「且讓你得意幾日。」也帶著人順路而去。
兩路人在胤禌靈前又打了個照面,互不理睬,將各自抄的經書供上,又與宜妃見了禮,才分道揚鑣,各回各家。
太子走到半路拐了個彎,阿古奇怪的道:「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去看看十三。」太子回道。
又看過十三,太子才回了自己的帳篷。
「那邊今天有什麼動靜?」將伺候的人都趕出去,只留下阿古一人,太子才問道。
阿古跪在榻邊給他捏手腕,回道:「晌午,顧公公去給皇上回了話、出來將六阿哥身邊的奴才拿下沒多久,明珠大人便去了大阿哥的帳篷。」
太子嗤笑一聲:「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
「大阿哥哪能跟您相比。」阿古討好的笑道。
「老大是不怎麼樣,但明珠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太子閉著眼睛斜靠著,只怪這次出行,索額圖一時被絆主了手腳,沒能跟來,「敢這麼不忌諱的見面,他們一定有什麼依仗。」
說罷坐起身,吩咐道:「你去,給孤好好查查,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是。」阿古應道,退下去找人辦事。
太子在心裡思考,這次的事情到底是誰幹的呢,目前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胤禔了。可是讓人想不通的是,胤禔朝十三十四下手有什麼用,打草驚蛇不說,對皇貴妃一脈根本沒什麼損失,老四和老九還好端端的立著呢。
或許他只是用這個做一個套,想陷害於自己?
太子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殘害手足,若真是被找出證據,他這個太子也就當到頭了。
胤禔,你敢朝孤下手,就別怪孤對你不客氣。
太子望著虛空,目光幽深。
這場爭鬥,誰都能退,唯獨他不能退。退一步,等待他的只有粉身碎骨!
雲荍卻沒空想這些,她正對著醒過來的胤祤噓寒問暖。
「想吃什麼,想喝什麼,跟額娘說,額娘讓人去給你做啊。」雲荍柔聲細語道。
胤祤張嘴想要說話,卻不小心牽動內傷,疼的『嘶』了一聲。
雲荍立馬被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哪裡疼?太醫!」
胤礿在一邊看的無語,按住雲荍道:「額娘,您別急,十三估計就是不小心動哪兒了。而且,太醫不是說了他現在只能吃流食嗎,別的他就算想吃也不能給他吃,您可別昏了頭。」
「對,對,不能吃。」雲荍抱歉的看向胤祤,「十三啊,太醫說你現在不能亂吃東西啊。你先好好養傷,等養好了,你想吃什麼額娘都給你弄來,好不好。」
胤祤張了張嘴,又被胤礿打斷了:「哎,你別說話了,不然又扯著傷口,到時候疼的可是你。」
「對,對,你四哥說的對,咱不說話了啊。」雲荍忙附和道,「你想要什麼,你用眼神示意額娘,額娘給你拿。」
胤祤滿眼的生無可戀,額娘,咱倆還沒點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技能呢。
不過他確實也是渾身疼,剛想張口就牽動了不知道哪兒的傷口,疼的他一抽,這會兒也不敢逞強了,隻眼淚汪汪的看著雲荍。
「怎麼,怎麼哭了,是不是疼的狠了?」雲荍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又著急了,叫道,「太醫!」
太醫到底進來了,給胤祤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回稟道:「十三阿哥恢復良好,照目前的情況,養個兩三個月,應該就能下地了。五六個月,應該就能恢復的差不多了。」
「先別管那些。」雲荍打斷他道,「孩子現在疼的狠呢,你看看怎麼樣能讓他別那麼疼。」
「這……」太醫揪著鬍子道,「臣開一貼止痛藥吧。」
「好,勞煩了。」雲荍揮手,福華跟著太醫去寫方子。
雲荍又趴到床前,與兒子心靈交流去了。
胤礿看的無奈,不過十三能清醒過來,他也是鬆了一大口氣的,再看看旁邊安靜呆著的胤祒和寧楚格,不由得有些無奈的欣慰。
平日裡最愛欺負弟弟的寧楚格,也長大了啊。
「額娘,兒子有事與您說。」胤礿無情的打斷雲荍與胤祤的交流。
雲荍見他堅持的樣子,只能不情願的起身,溫柔的哄著胤祤:「額娘去跟你四哥說會兒話,讓你四姐和九哥先陪你玩哦。」
又轉身叮囑龍鳳胎:「你們看著弟弟,陪他說說話,不過別動他身上。寧兒,可不准欺負弟弟啊。」
寧楚格乖巧的答道:「額娘放心,寧兒會照顧好弟弟的。」
雲荍一步三回頭的跟著胤礿出了裡間。
胤祤和胤禌出事以後,康熙便搬到前頭去了,雲荍將違制的東西全都拆了,自己搬了過來,以便隨時照看胤祤。
胤礿扶著雲荍在外間坐下,雲荍捶著腰道:「什麼事,說罷。」
這兩日她寸步不離的守著胤祤,困了就趴在床邊眯一會,神經緊繃時沒感覺,等胤祤醒了鬆了那口氣,腰酸背疼腿抽筋一下子全都出來了。
胤礿也不廢話,直接道:「六弟身邊的奴才俱都叫捆了起來,顧問行已經查明,卻有兩人受了指使,進言六弟派人去看看十三他們所乘的馬匹,並將一包粉末灑在被派去看馬的那人身上。太醫驗了粉末,卻發現那就是正常的花粉,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正常的花粉?」雲荍哼道,「若只是正常的花粉,何必巴巴的弄到人家身上去。那花粉可是香味濃郁?」
雲荍不懂醫,卻不妨礙她拿宮斗小說的套路來思考。
「不是。」胤礿卻搖頭否定了,「那花粉雖有些香氣,卻並不濃郁,若不特意去聞,基本是不會注意的。」
想法被否決,雲荍皺眉。
「皇阿瑪已經下令讓薩滿去看了,可能是草原上哪種不常見的東西吧。」胤礿接著道,薩滿是草原上由來已久的宗教祭祀,時至今日,其身上的宗教意義與政治意義逐漸被壓制,倒是其掌握的醫術讓他們有了另一個發展方向。
雲荍點點頭,不再追問。
這次的事情,她心中當然很恨,但現在胤祤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而她的人手又都沒帶來,在這裡,她根本調查不出什麼事來,還不如將一切都交給康熙。
等回了京,胤祤養好了身子,沒了後顧之憂,雲荍定要將幕後之人扒出來,挫骨揚灰!
不管他是誰!
「還有什麼事?」
胤礿頓了一下,低聲道:「十四弟……皇阿瑪明天就要派人送十四弟回京。還有十二,那日他也受了驚嚇,這幾日一直臥床,低燒不斷,雖有太醫看著,到底……現下胤祤已經醒來,額娘還是去看一看罷。」
胤俄?雲荍這才恍惚的想到,是了,那日胤俄是與胤祤他們一起的,她過來時卻沒看到他,估計是一早就被康熙送回自己的帳篷了。這幾日她日夜守著胤祤,更是沒空關心別人,卻是硬生生把這麼個人忘了。
想想胤俄也是有點可憐,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溫僖又剛好沒跟來。這幾天,估計身邊只有宮女太監照看著吧。
雲荍回過神來,點頭道:「知道了,一會兒先去看看十二,再去……送送十四。」
光說起這兩個字,雲荍都一陣鼻酸,往日跟著胤祤一塊兒在她跟前打鬧的小孩兒,就這麼沒了,怎麼能讓人不覺得心酸。
「額娘先歇歇罷,用點膳。」胤礿心疼道,「您都好久沒闔眼了,也沒好好用膳,身子垮了可怎麼行。」
「好,聽你的。」雲荍確實也疲累的狠了,現在只感覺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歪在榻上眯了一會兒,到底心裡還是存著事兒,睡得極不安穩,沒多久醒了。
擺手阻止胤礿欲張口的勸說,坐起身道:「睡不著,不睡了。去叫向晚來更衣,本宮去看看十二。」
胤礿無法,出去將向晚叫了進來。
梳了頭、淨了面、換了衣裳,又用厚厚的粉遮住眼底的青黑。
雲荍又去看了一眼睡著的胤祤,才帶著人出了帳篷。
到了十二的帳篷跟前,外面卻只有一個小太監守著,見了雲荍忙不迭的磕頭請安:「參見皇貴妃娘娘,娘娘吉祥。」
「起來吧。」雲荍道,「十二阿哥呢?如何了,可醒著?」
「這…這…」小太監吞吞吐吐的道,「娘娘恕罪,奴才一直在外頭守著,並不清楚。」
雲荍沉下臉,不悅的道:「其他人呢?太醫呢?不是說十二阿哥病著呢嗎,怎麼也沒見人熬藥?」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那小太監缺一個勁兒的只求饒。
這幅樣子,雲荍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裡頭肯定有貓膩,再者,她在門口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了,又沒刻意壓低聲音,裡頭卻還沒人出來回話,這太不正常了。
雲荍冷哼一聲,自個兒掀了簾子進去,屋內一覽無餘,當真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十二悄無聲息的躺在床上,身上的杯子都有一小半耷拉到地下了。
向晚趕忙上前,將被子拾起,給十二阿哥蓋好,又伸手摸了摸胤俄的額頭,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很燙,不過也確實是發著低燒了。
「去給本宮找!看看這些『公公姐姐』們,都去伺候哪個貴人了!」
雲荍怒不可遏,她實在沒想到,剛剛有兩個阿哥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幫子奴才,居然還敢這麼敷衍胤俄。
「還有,去把皇上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