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終章

　　沈珊，丹寧以前的經紀人。

　　正如那天，在等電梯的時候，手提鳥籠的女人在跟他問好後的那句自我介紹，「真巧能在這碰上唐總，您好，我叫沈珊，是星光曾經的經紀人，呃，是丹寧以前的經紀人……」

　　女人口中「是丹寧以前經紀人」的話引起他的注意，而另一個注意的地方是女人手中那只白色的精緻鳥籠。

　　對空鳥籠的注意，也只是多看了它幾眼。

　　不過有些尷尬的女人大概是以為他對這隻鳥籠有了興趣，「這是要拿來還給原先主人的，本來是連著鸚鵡送給我養著，現在鸚鵡死了，留著這個鳥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比起被我家那位扔掉，不如還回來。」

　　他看到女人看了一眼電梯上顯示的數字後，怕是冷場地繼續說道，「幸好丹寧還留了一把鑰匙在我這，只是不知道她『走後』這屋子裡頭……」

　　「這鳥籠原先的主人是丹寧？」女人的話被皺起眉的他打斷，但很快又聽她接過他的問題。

　　「呃，是的，這是丹寧以前送給我的玩意……當時她因為喜歡單單就買下這麼個鳥籠，掛在屋子裡天天看著，還被我說怎麼不乾脆養隻鳥進去，不然這鳥籠買來還有什麼意義。」女人懷念地笑了笑，「後來倒是買了隻鸚鵡，可也沒養多久，就全送給我養了。」

　　鳥籠和鸚鵡，似曾相識的言語猶存在他的記憶裡，不變的是事情的本身，改變的是事情中的當事者。

　　後來他不自禁地去看了丹寧留在星光裡的資料檔，只記錄了最基本信息的簡略資料，上面清楚地寫明著持有人的姓名、地址、電話、以及……身份證上的出生的日期。

　　十二月XX日。

　　少女曾在電話裡對他說過，希望能在今年的這一天裡再陪她過一次生日。

　　靜安，和丹寧。

　　那些相似到會讓人產生錯覺的表現力……

　　以及這些太過真實的相同……

　　想起少女有一次在發給他的短信裡，莫名地問起他是否相信……死而復生。

　　死而復生，當時的自己，其實在怔然了片刻後，在回給少女「不信」的短信裡，難道就沒有對少女為什麼會突然問及這個問題而有過的……動搖嗎？

　　有時候，巧合太多，便會讓人無法不去在意，無法不去懷疑，更無法不去相信……

　　也該是自己本就在自己不以為意的角落存了一些或多或少的猜疑，不然也不會只在短時間的驚愕後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無論如何，現在的她，以後的她，在他身邊，就好。

　　「唐豫，你在發什麼呆？不會是第一次看到丹寧的墓碑吧？」

　　男人盯著墓碑上的照片愣愣出神的樣子，令靜安的心裡隱約生出一股不是滋味的感覺。

　　可那照片上的人……卻也是自己。少女忍不住對心底這份突生的異樣不舒服感，付之鬱悶一笑。

　　「不是第一次來，但以後，也不會來看了。」

　　說完話的唐豫轉身走到此時少女站著的另一座墓碑前。

　　「為什麼以後不會來？我以為丹寧對你來說，也該算是一個『朋友』。」靜安感到些許詫異，不明白上一刻還對「丹寧」的照片發怔的男人，怎麼轉眼卻說出「不會再來」的話語。

　　但轉又想到，如果以後的某一天陪著唐豫來給丹寧掃墓，這情景……靜安因為腦中浮起的怪異畫面，暗暗咋舌。

　　唐豫可以說是在靜安剛落下話後就回答了她的疑惑，「因為，你已經在我身邊。」不過他的回答，只是讓少女更加地不懂其意。

　　「呃？」

　　是因為不想讓她誤會他與丹寧的關係，所以才這樣說的嗎？

　　可說到誤會……難道她還能和仍是自己的「丹寧」吃醋嗎？

　　靜安抬高視線，看進唐豫的眼裡，然那雙淺色的瞳眸裡任她如何細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男人接下來的話題，很快就從這方面岔了開。

　　「沒想到，你會帶我來這裡。」從對視中錯開視線的唐豫，側過身並半蹲下身把手裡的白色花束放在了墓前，隨後回過頭溫聲問道，「是重要的親人吧？」

　　比起羅軒棋對丹寧和對現在自己背景的不了解，靜安不確定身為星光領導者的唐豫會不會知道她前後身份的家庭背景。

　　「很重要。」於是靜安模棱兩可地回答了男人的問題。

　　很重要，所以想要讓奶奶看看我口中很好的你，並讓奶奶看到你給予我的幸福與快樂。

　　奶奶，就是他了，比起「我愛你」我更想用「在一起」來向其傾訴一生的男人。

　　沒有繼續開口說話的少女，低著頭看著照片上好似也對她祝福一笑的華髮老人，攀升至少女眼底深處的，是從未有過的，沉浸於愛情甜蜜中的幸福柔光。

　　之後她伸出手，握住了不知是否也對著奶奶說了什麼話後繼而站起身的唐豫，那隻比她大上許多的手。

　　兩人相視一眼後，男人緊了緊手裡少女伸來的手。

　　他們，他和她，她與他。

　　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自然而然地掌心相抵，亦自然而然地傳遞著彼此的溫暖存在。

　　結束了這趟墓園之行。

　　重回車上的唐豫，在還沒發動車子前恰好接到了Alva的來電。

　　「喂，唐豫，你上次不是打電話來問起我之前查過的，關於丹寧的具體資料嗎？」

　　唐豫皺了下眉，記起的確有這麼件事。

　　因為Alva最開始時懷疑過丹寧和靜安的關係，所以曾稍微調查過丹寧以及靜安的背景，想從中發現一絲聯繫。

　　「今天剛從拍攝地回來，那些資料幫你重新找了出來，其實也沒比星光裡的資料多些什麼內容，就多了點丹寧那位奶奶的事，像那位奶奶的照片、死後被葬在哪之類的小事，都不是很重要，我要不要傳給你一份？對了，要不要順帶把你家那位的資料也一併發給了你？」

　　電話裡，Alva的語氣帶了調笑。

　　「不用了。」丹寧的資料已不重要。

　　聽著電話的唐豫側過頭看向靜安，後者正笑著對他眨了下眼，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是李翔的電話。」掛了電話的男人，一面含著笑說道，一面俯過身替粗心的少女繫好安全帶。

　　待車開啟時，靜安想到在奶奶墓前唐豫蹲下身放完花後，卻隔了一段時間才站起身的情景，遂隨口問向男人，「唐豫，你是不是在墓前放完花後，又說了什麼我不知道的話？」

　　「想要知道嗎？」難得的，一向正經的男人這會兒卻賣起了關子。

　　「當然想知道！」少女立刻回道，一雙美目牢牢地鎖定在男人臉上。

　　「這樣啊……」餘光中少女充滿好奇的專注樣子，令成熟的男人少有的玩心忽起，想了一下後，強自快要溢出口的笑聲，悠閒地給出了交換條件，「先親我一下，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嗯？」

　　親一下，換來的……還只是考慮而已？！

　　少女還未反應到害羞層面的神情，頓時倒先燃起了一股子的忿忿不平，「唐！豫！」

　　一字一頓，咬著牙發聲的少女，看在男人眼中卻像極了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兇悍的可愛。

　　「好吧，那就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客氣打著商量的唐豫，更客氣地悠哉停下了車。

　　轉頭面朝少女的時候，還意思意思的用指尖點了一下自己的唇，明白著告訴某人可不是往臉頰上隨便一親就能算數的。

　　聽男人唉聲嘆氣的口吻，好似吃虧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親一下就告訴你？……

　　親一下就告訴你！……

　　那個親一下，主動的人可是在她呀！

　　滿目不平的靜安一怔，這一刻才反應過來男人是在要著她的主動一吻。

　　裝似兇狠地瞪了一眼不知幾時變得有這麼一番「預謀」心理的男人，刻意不去理會自己越發滾燙的雙頰，靜安暗自嘀咕：

　　又不是沒有主動吻過，真是有什麼好羞羞答答的！不就是上次親個臉頰，這次換成親一下嘴嘛！

　　完全沒理會其實還有個可以不聽這個「答案」的選項。

　　靜安眼睛一眨不眨地與唐豫對視著，沒有預先通知一聲就忽然地湊過身，壓上了對方的唇。

　　不是簡單的唇與唇相碰，亦不是故意敷衍了事的一吻。

　　只是，不知是誰先迷幻了神智，不知是何時忘了停下的時間，讓本該適可而止的吻，被逐漸地加重、加深。

　　交疊的唇瓣，攪弄的粉舌，變換的角度，在幾近密閉的空間裡引發出一陣陣紊亂急促的呼吸，以及那偶爾由唇齒間隙處溢出的細細嬌喘聲。

　　這盈滿惑人旋律的羞聲昧音，使得縈繞在他們周圍的空氣，也凝滯出絲絲縷縷的情魅色香。

　　不自覺中早已將雙手緊緊環繞上男人脖頸的靜安，在唐豫克制隱忍又熱情霸道的吻裡，幾乎是潰不成軍，只能在每一次唇舌相撞相纏的忘我中貪享沉淪。

　　分開的時候，靜安半張著一雙渙散的濕潤眼眸，那往日裡點漆般的明亮色澤，此刻卻宛若江南煙雨圖上一筆暈開的水墨。

　　抵在男人靠近脖頸的肩膀上，淺淺平緩著自己的吐息，良久後，少女虛張著聲不甘心地道，「唐豫，你到底說了什麼？」

　　然而話一出口，聲音裡連自己都聽得出的微啞，令少女略褪去的嫣紅「騰」的一下全又重染整張麗容。

　　「很想知道？」擁著臉帶嬌羞的少女，男人輕聲在她耳邊喃道，聲音裡亦有著幾分慵懶的性感味道。

　　「嗯……」決計暫不開口說話的靜安，回以唐豫一個肯定的單音。

　　「一定要知道？」

　　「嗯。」

　　「不說不行？」

　　「嗯！」

　　光線透過車窗的玻璃，落射在男人嘴角勾起的蠱惑角度上，「嫁給我？」

　　「嗯！……」有人傻傻地慣性回答道。

　　「什麼？！」急忙撐著男人身軀坐回原位的少女，凌亂碎髮下赫然是一雙張大的眼睛。

　　而如同王子般溫雅貴氣的清冷男人，這時的臉上是與之形象不符的，愈發加大的笑容，「你答應了。」

　　「唐！豫！」

　　第二次咬牙擠出男人名字的少女，怎麼看怎麼覺著她的眼底掠過的是，甘之如飴的上當受騙感。

　　緊接著一段某人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聲討」裡，某人卻是忘了她用吻換來的應得「答案」。

　　其實這「答案」，其實男人對著老人墓碑說下的話語，不過是……

　　她之於他，是此生的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