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外之客

　　「剛剛那首歌，就是漠凡即將要發行的新專輯中的主打歌《憶忘》吧。」被娛樂報紙雜誌封為知性主持人的女主持沈芸，微笑地問著唱完歌後坐回位置上的蕭漠凡，「在這裡，要謝謝漠凡讓我們得到這首歌曲的銀屏初秀呵。」

　　蕭漠凡穿了一件開襟雙色的亞麻薄毛衣，黑邊的袖口只到手肘處，打底著白色T恤，深色的直筒褲配上漆白色圓頭鞋，讓男人看上去尤為的俊朗。

　　「我不過是藉著你們的節目宣傳自己的歌而已。」坐在位置上的蕭漠凡交疊著雙腳，嘴角牽起客套的笑，「照理說，該是我謝謝你們的節目。」

　　最初禮尚往來的寒暄後，節目的訪談也正式開始了。

　　以著沈芸的慣例，她往往喜歡從嘉賓的「作品」最先探討開來。

　　「《憶忘》作為此次的主打歌，是不是比起其它的歌曲，多了些特別之處？」沈芸略作思索，「也許……對於漠凡來說也有著什麼不同的意義？」

　　蕭漠凡稍稍低下頭，半遮掩的眼內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只聞他輕笑了一聲，戲謔地道，「我想，你一定不是我的粉絲。」

　　「不然，又怎麼會不知道《憶忘》作為主打歌的原因呢？」

　　「這可冤枉我了，我可是把漠凡拍的電影都一一仔細看過了，連那些早期的作品也都沒有放過。」沈芸也開玩笑地回著蕭漠凡的話，「難道這還不算一名死忠的粉絲？」

　　男人搖了搖頭，假似嚴肅地反駁著沉芸的言論，「這只能證明，在採訪我前主持人的功課做的很到位。」忽然，蕭漠凡又轉顏一笑，「說起早期我參與的電影，不知道製作組有沒有找出我以前跑龍套時的那些電影？都是些老電影了，找起來肯定不容易。」

　　沈芸也配合地裝出一副被道破了真相的表情，眼神飄了飄，認真地說道，「呃……其實，製作組還真收集到了那些漠凡跑龍套時的老電影。不然，現在我們先播出幾個片段讓觀眾一睹當年的影帝『風采』？」

　　沈芸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氣，笑出了聲，「要知道我看完這其中的某幾部電影後，還是讓別人提示後才發現了漠凡扮演的角色。」

　　蕭漠凡應該早在節目錄製前就知道了有這一環節，所以也只是象徵性地驚訝了下，「只希望看完這些片段後，我的粉絲不會急劇下降。」

　　已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訪談類節目，偶爾的打趣話語男人早懂得該如何信手拈來。

　　果然，在沈芸說完「漠凡真是幽默」後，整個電視屏幕便被插入進的電影片段所全面佔據。

　　唯有電視螢幕光亮照明的客廳裡，靜安抱膝坐在沙發上，神色淡淡地看著電視節目裡主持人對男人進行的採訪。

　　或許主持人自己沒有發現，她最初關於《憶忘》的提問，不知不覺間卻被蕭漠凡揮灑自如的言語轉離了方向，偏到了男人所演的電影上來。

　　然且，就算發現了，話題也再難以回到開始的那個問題上。

　　除非重新再問一次。

　　靜安拿起腳旁的電視遙控器，正要換台時，螢幕裡的那些電影片段也恰巧結束了最後的畫面。

　　頓了片刻的時間裡，靜安聽到沈芸竟真的又提起了關於《憶忘》的問題，只是這次換了個形式。

　　「雖然是些跑龍套的小角色，但漠凡想來也肯定不會忘記，也許時不時還能記起。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憶忘》？」

　　在得到蕭漠凡的點頭回應後，沈芸趁著這個還算愉悅的氛圍，抓住時機問道，「聽說《憶忘》MV的內容，是在講訴一場三人間的情感糾纏？」

　　其實對於《憶忘》MV的簡要描述，以及參與其中的演員，都已在蕭漠凡的官方網站上發布了初步的消息。

　　所以男人也沒有隱瞞的說了聲「是」。

　　「我還以為漠凡和李娜的第一次合作會在鄭凌導演首次嘗試的文藝片裡，卻沒想到這對手戲倒先給了漠凡自己的MV。」沈芸沒有惡意地取笑道，「反倒更有意義了不是嗎？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把這次合作解釋為『肥水不流外人田』？」

　　「肥水不流外人田原來還可以這樣用。」蕭漠凡笑了起來，笑容的真假自然沒有人會去注意。

　　而沈芸在這時又提起了MV中另一個關注點，「不僅是名模李娜的友情出演，漠凡這次的MV拍攝竟還請了最近迅速紅起來的新人模特，靜安。」

　　「從MV內容的簡述裡可以看出，似乎MV中靜安是漠凡曾經的愛人，也是漠凡無法忘卻的愛人。」沈芸笑問著，臉上故意顯露出分明的疑惑，「難道在MV拍攝現場，李娜不會吃醋嗎？」

　　「MV拍攝也只是類似影片拍攝罷了。」男人說道，「這些，都不是現實中會發生的事。」他的話也從側面回答了沈芸的問題。

　　「那在現實中，有沒有一個人讓漠凡《憶忘》著？當然，我說的這個人可不是單指愛人哈。」沈芸再次拋出問題。

　　然而這次，蕭漠凡卻沒有馬上回答女人的問話。

　　在時間明顯的停頓了幾秒後，男人開口，「是有這麼一個人。」語氣尋常。

　　「在漠凡心裡『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沈芸接過男人的話繼續問道，「其實我更好奇『他』是誰呵？」

　　是個怎樣的人，又或是誰，這樣的問題，看沈芸的神色也能猜出她其實便不是多想知道。

　　一般明星最常用的那個「他」不過是自己的某個親人，又或某個遙遠在兒時的誰誰，又或……總之不會是那些會讓觀眾產生誤會的人。

　　靜安想，男人的回答也肯定不過如此。

　　而電視裡，蕭漠凡的回答也的確是模棱兩可的很，他說，「是一個特別的人。」

　　沒有再繼續細聽節目裡正進行著的對話。

　　拿著遙控的手滑落於身旁，靜安的唇角掛起一抹諷刺的笑。

　　「寧，你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的人。」記憶裡的聲音，字句早已模糊。

　　******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醒來，靜安發現自己正蜷曲在客廳的沙發上。

　　想到陳森在昨天早上時還提醒過她，說是晚上的時候會有冷空氣到來。

　　靜安不意外的感到自己的腦袋一陣連著一陣的昏沉。

　　無奈地閉起發酸的眼，稍稍適應了現在發軟發沉的身體後，在勉強睜開眼的同時站起身，挪著腳步走去了廚房。

　　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的開水，然後端著隔熱的玻璃杯進了主臥室。

　　把盛著水的杯子放在床頭櫃上時，靜安順手拔出已經充完電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了幾通未接電話，都是早些時候陳森打來的。

　　該是為了今天下午的一個面試通告，只是自己現在的狀態……

　　靜安皺了一下眉，按下了手機的通話鍵。

　　「陳森，今天下午的面試……」說話的時候，乾啞疼痛的嗓子更驗證了她糟糕的狀況。

　　「正要跟你說下午的面試推遲到後天下午。」手機裡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靜安的話，「靜安，你聲音怎麼了？」

　　推遲到後天了是嗎？只能希望後天的時候身體狀況能好些。

　　靜安有些困難的開口，聲音輕的近乎於無，「應該是感冒了。」

　　「嚴重不嚴重？要不要我現在去你那接你去趟醫院？後天的面試要不先不去了？」一連串的問題下，靜安能感到陳森的關心。

　　「不用去醫院，吃些感冒藥就可以了。」去醫院太過麻煩，倒不如相信自己身體的抵抗力，「陳森，我先掛了。」

　　「行行，那你快點去多喝水多休息先。」

　　結束了這通電話，靜安也沒去找之前買來備用的感冒藥，喝了幾口仍有些發燙的水後便躺進了被窩裡。

　　眼才閉上不到半分鐘，手機聲卻再次響了起來。

　　以為是剛掛了電話的陳森忘了交待什麼事。靜安在閉眼接起電話後，自然而然地問出，「陳森，還有什麼事嗎？」

　　「生病了？」不同於陳森的聲線，淡漠溫雅的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

　　可靜安卻仿佛能看到那個男人在問這話時，皺起的眉。

　　「唐豫？！」詫異地猛然睜開眼睛，乾燥暗啞的喉嚨令她這聲類似驚呼的話語，大打折扣成低聲沙啞的詢問。

　　電話那邊的人沒有肯定自己的身份，只是重複問了一句，「生病了？」

　　第二次的發問，比之第一次來的更為確定。

　　「有些感冒。」靜安沒有否認，估量著自己的身體也最多只是著涼了。

　　「醫生怎麼說？」

　　「……剛醒來……」

　　「早飯還沒吃？」

　　「呃……嗯……」昏沉的頭腦有些辨不明唐豫連續的幾個問題。

　　「……」

　　突來的片刻沉默後，靜安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手機裡只剩下了「嘟——嘟——」的餘音。

　　唐豫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讓她覺得腦裡的思緒……更渾濁了。

　　******

　　當門鈴停止響徹後，本以為可以繼續睡覺的靜安卻被響起的手機鈴聲再次吵醒。

　　因為感冒而異常難受的身體，讓靜安接電話的動作有些遲鈍。

　　「喂？」酸澀的眼，似乎比休息之前更加的疲乏。

　　昏昏欲睡之下，少女也沒去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開門吧，我在你家門外。」

　　「什麼？！」獨屬於唐豫的聲音，第一時間裡靜安便聽了出來，只是她對他所說的話卻表示迷茫。

　　然而，回答她的是又一陣響起的門鈴聲。

　　我在你家門外……

　　徹底明白了唐豫話裡的明示，靜安驚訝地瞪大了她的雙眼。

　　不及梳妝打扮一番，少女強撐著虛軟的身體，倉促地起身。

　　匆忙打開的門外，除了唐豫，還有一人。

　　披頭散髮，素面朝天，寬大的家居服搭配著一雙略有些舊了的拖鞋。

　　這樣的自己落在唐豫眼裡，一定是足夠的狼狽。

　　靜安尷尬地側開身，讓門外的兩人進屋子裡來。

　　「是你呀，女孩子。」跟在唐豫後頭進來的男人，已上了些年紀，他正笑瞇瞇地對靜安點著頭。

　　看出靜安的疑惑，唐豫帶了解釋的介紹道，「王醫生是我的家庭醫生……上次的事也是請他幫的忙。」

　　上次的事指的是什麼，顯而易見於在場之人的記憶裡。

　　被唐豫稱為王醫生的中年男人，手上提著的醫用箱也表明了他醫生的身份，只是沒想到上次自己被下藥的事裡有他的幫忙。

　　靜安一愣後，對王醫生頷首致謝，「上次麻煩您了。」

　　「先坐下來讓王醫生看一下病情。」一眼便能看出少女昏昏然然的非正常狀態，唐豫無奈地輕嘆一聲，道。

　　「……只是感冒而已。」靜安混沌著意識，乖乖照著唐豫的指示，坐在了沙發上，嘴裡含糊地說道，「吃些藥就好了，不用這麼麻煩……」

　　即便不想因為自己的感冒麻煩到別人，可……有人卻已經自動帶著醫生過來，這……

　　鼻音濃重的聲音還沒說完，便被王醫生取出的溫度計塞入口中，阻了接下去的話。

　　「先看看燒到幾度，這感冒的事可大可小。」中年男人從自身職業角度負責地說道。

　　******

　　在診斷結束後，還沒離開的唐豫把王醫生留下的退燒藥拿出來，看了看具體的服用方法。

　　「還好體溫不高。」男人的聲線不高，溫潤沉穩，煞是好聽。

　　「我就說吃些藥就可以了。」聽到唐豫的話，靜安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了男人一眼，小聲嘀咕。

　　要不是被感冒病毒侵佔了少女此時的思考能力，她將發現自己低低啞啞的柔弱口氣說起話來倒像是一種撒嬌。

　　只見唐豫深邃的眼裡加深了些許溫暖的色調，「在吃藥之前，還是先吃些午飯吧。」

　　實在沒有胃口的靜安在聽到吃飯兩個字時，本能地搖了搖頭，「不餓，還是……」睡一覺比較實際。

　　看穿了少女想要休息的想法，唐豫也不為難，淺笑著抬手揉了一下她的髮頂，「先去睡一下，等我煮好粥後再起來吃？」

　　煮……粥……誰？

　　在男人親暱的動作和話語之下，靜安眨了眨眼，略顯僵硬的神色中有著疑惑、無措。

　　而趁著她發怔的這會兒，還未得到房屋主人同意的唐豫已然自行走進了廚房。

　　片刻後，廚房裡傳來的水流聲驚醒了靜安渾噩的恍惚。

　　茫茫然後的第一個反應竟是不知道男人能不能找到放米的地方。

　　把身體的不適暫且先放一邊，靜安快步地也走向了廚房。

　　拉開的玻璃門邊，傻傻站立著的靜安，看著正背對著她站在水槽前洗著米的唐豫。

　　廚房的空間不大，加上廚房裡站著的那個高挑男人，在靜安看來，突顯出幾分狹隘。

　　一身淺咖啡色帶著些復古設計的上衣，挽起的袖子下是男人修長好看的小臂。

　　黑色的褲子，褲腳藏進一雙同是黑色的軍靴中。

　　今天的唐豫，時尚的著裝中透著硬朗的帥氣，吻合著男人淡漠的氣質。可這樣的一身打扮，反差著廚房的溫馨感，也不得不柔化出縷縷的溫和。

　　這一刻，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情愫流轉在她看向他的目光中。

　　「唐豫……」不自禁地叫出這個讓人感到溫暖平靜的名字。

　　「嗯？」唐豫偏轉過半身，看到出現在廚房門邊的少女，不解地勾唇問道，「怎麼沒去休息？」

　　「白粥味道太淡了。」暗啞著染著鼻音的聲音，靜安沒有回答男人的問話，自顧徑直說道，「我可不可以要求吃皮蛋瘦肉粥。」

　　突然地，她想知道男人會怎麼回應她的要求。

　　嘴角的笑意漸深，甚至眉眼帶上了些微的寵溺，唐豫含笑點頭，「只要你的廚房裡有做皮蛋瘦肉粥的材料。」

　　「那就太好了！」靜安歪著頭，加大了臉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