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拉近的心

　　在粥煮好前，靜安在唐豫的建議下還是去小睡了一段時間。

　　醒來走出臥室的時候，唐豫正把盛好粥的碗擺放在餐桌上。

　　聽到動靜聲，唐豫往她的方向看來。

　　兩人的視線交集了一瞬後，靜安不自在地扯了一下皺巴的衣擺並把目光移向了桌面上冒著熱氣的白瓷碗。

　　「粥做好了？」少女找了個簡易的開場白。

　　長方形的玻璃餐桌旁，未放下百葉簾的窗外，午後的陽光懶懶地折射進來。

　　照在鋼化玻璃上，似能反射出一層透亮的薄光。

　　而剛剛，短暫停留的視野裡，唐豫側目望來時，臉上光與暗形成的剪影中，靜安仿佛看到點點暖陽跳躍在他濃長的睫毛間。

　　「本來是打算把粥放涼了些再叫醒你，結果反倒是你先起來了。」唐豫擺好碗勺後，問著走來的少女，「休息了一下，身體有沒有好些？」

　　「嗯……」應著話的靜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同時展開一個略帶輕鬆的笑靨，「如果我說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那還要不要吃王醫生留下的藥？」

　　睡過一覺，身體還是感到疲累虛軟，但好在腦袋昏沉的狀態改善了不少。

　　「唐豫，你也還沒吃午飯吧？」想起男人來的時間不尷不尬在臨近午餐時，靜安放下的手又指了指餐桌上唯一的白瓷碗，說著笑，「不要告訴我是因為你自知做的不好吃，所以才只給我準備了一份。」

　　「雖然不是多美味，中上水平倒還是有的。」唐豫失笑，眼裡漣漪開許許淡雅的溫柔，「說到中飯，我也該回去了。」

　　「記得飯後過一會再吃藥。」男人提醒。

　　意思是要在外面或者回去後解決中飯問題嗎？已經走到餐桌旁的靜安，瞄了一眼灑了些綠色蔥花的粥。

　　這粥，為她所煮……而煮粥的人卻還沒有吃過飯。

　　靜安不好意思地開口，「是有事要現在就去處理嗎？」

　　如果男人沒有要緊的事需要馬上處理，倒不如留下來一同喝粥。

　　「……也沒什麼事。」唐豫許是看出了少女的想法，他停頓了下後，泯笑著回道，「只是吃飯而已。」

　　「那就留下來，一起吃午飯吧？」都已經不介意男人使用她家的廚房為她煮粥了，難道還會介意留下他在她家裡，面對面的吃飯嗎？靜安揚起一臉真誠的笑意，發出邀請。

　　「好。」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發展，唐豫回答的相當順其自然。

　　這倒讓靜安懷疑起男人之前許是為了避免她的尷尬而說回去的話語，是為了哪般？

　　******

　　雖說食不言，寢不語。可這安靜的氛圍會不會太多……死寂？

　　靜安低頭喝了一口粥，咬著勺子時，往對面的人處偷偷看去一眼。

　　男人低垂著眉眼，白潤的手指執著勺子悠悠地舀起一口粥送入口中，然後是，微微開啟的唇……

　　收回視線的靜安，暗忖著剛才所窺之男色，還真是一派的賞心悅目。

　　不是沒有和唐豫一塊吃過飯，今天也不過是再次見證了男人吃飯時舉止間的雅致。

　　靜安自嘆不如地繼續撥開點綴在粥面上的蔥花。

　　她在做菜時會加入些蔥花，但只限於最開始放入油內爆炒一下用來引味。像這種直接在最後時才灑上的，還綠油著的蔥花，她一向敬謝不敏。

　　如果不是唐豫坐在面前，她早就會選擇把這些綠色的小東西細細挑出來，置於一旁。而不是如現在一般，在勺每口粥前把它們撥開，小心地避過。

　　「不愛吃蔥嗎？」唐豫的聲音傳來，讓靜安愣了一下。

　　「嗯。」大致上她的確不愛吃，靜安尷尬的點頭承認，同時也詫嘆於唐豫原來也是會在吃飯的時候聊天的。

　　「挑出來吧，不然喝起粥來會有些麻煩。」唐豫看著靜安喝了大半個粥的碗內零散分布於最外圍的蔥花，忽然輕聲又添了一句，「下次，我會記得的。」

　　「呃？」還處在被唐豫發現自己挑剔行為的困窘中，靜安只聽明白了男人前半句的話。

　　對於少女表現出的遲鈍反應，唐豫勾起嘴角帶了些無奈意味地笑了笑。

　　「對了，今早的電話……」靜安在這時突然想到早上男人的來電，那通電話怎麼想也不該是特意打來確認她是否生病了的吧？少女問道，「本來是有事找我的嗎？」

　　「嗯，是有個請求。」唐豫的粥已經喝完，他放下勺子看向靜安，眼睛在光線的侵染下，閃耀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什麼請求？」來自唐豫的請求，讓靜安驚訝以及困惑，「我能幫上忙的事嗎？」

　　唐豫點了點頭，嘴角揚笑，「我需要一名攝影模特。」

　　「需要一名攝影模特？」重複地呢喃了一遍唐豫的話，靜安蹙眉的臉上滿是不解，「是……讓我作商品代言嗎？」就如「FAINT SCENT」的廣告一樣，他選擇了她？

　　輕微地搖了一下頭，唐豫直直地看入靜安的眼，「是攝影展人物塊所需的攝影模特。」

　　被男人那雙淺色的瞳孔深切地注視著，靜安不免感到些許的局促，更是對唐豫口中的「攝影展」有些驚奇，直覺地問出，「唐豫，難道你要舉辦攝影展？！」

　　在「希哈」時代節目上看了關於唐豫的短片後，靜安也特意留心起關於鬼才攝影師Mr.Tang的一些曾經的報導和消息。

　　而從那些她看到過的資料裡，她得知無論是獲得了國際時尚攝影比賽的頭獎後，還是被譽為時尚界的鬼才攝影師後，唐豫從來沒有舉辦過一次個人的攝影展，不是沒有人想贊助他的攝影展，相反的，自願全額出資的人甚至不在少數，只是這樣的優厚待遇卻沒能得到當事人的同意。

　　男人說過，一生中他的攝影展只會舉辦有一次，在他拍到最為滿意的照片時，或者是在他放下時尚攝影師的頭銜時。

　　見男人再次點頭後，靜安完全忘了唐豫的「請求」，所有的心思都攪亂在得知他將舉辦攝影展的消息裡。

　　想起唐豫提到過舉辦個人攝影展的那兩個因素……靜安試著冷靜地問道，「……是因為拍到了最為滿意的照片？」

　　對於少女這個二選一的猜測，唐豫不置可否。

　　最為滿意的照片是嗎……男人淺淺地笑了，笑得一臉的意有所預。

　　「這次攝影展是我要宣布退出時尚攝影界前最後的謝幕。」他曾說過的理由，不一定非要是二選一的抉擇。

　　「是因為唐氏……」已把唐豫的回答自動定義為最壞的那個答案，靜安想著他的這個決定該是受制於男人本來的身份，連帶著唐豫嘴邊的笑，也被她理解為了苦中作樂。

　　「靜安，放棄時尚攝影師的身份，我便不覺得可惜。」唐豫打斷了少女的話，口吻是一貫的清淡漠然。

　　在時尚攝影界能得到現今的地位，本就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況且對於他來說，時尚攝影師這個身份，除去最初的目標後，早就變得可有可無。

　　唐豫顯得「故作輕鬆」的話，讓靜安不知如何開口，在她的認知裡單純的以為唐豫是因為熱愛時尚攝影才會取得如今這番驕人的成績。只是她不知道，世上還有一個成語，叫做「誤打誤撞」。

　　「當我的模特，好嗎？」話題急轉間，又回到了唐豫的「請求」上來。

　　「我……可以嗎？」不是對自己沒有自信，靜安不過是驚異於唐豫的邀約。

　　可以說是已然站在了時尚攝影界頂端的Mr.Tang，所舉辦的最後的攝影展，之於整個時尚圈不異於是一波掀起的巨浪，頃刻間便能激起久久不能平息的浪花。

　　而她，卻將被邀請進這場「巨浪」中來。

　　激動之餘，震驚的情緒更為貼切她此時所感。

　　「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選。」

　　除了你……也不會再有其他的人。唐豫說話間，眸色沉沉地直凝著少女的眼。

　　唐豫眼裡的信任，以及其他一些她分不明的神色。使得靜安在恍然下堅定地點下了頭。

　　此時對於某些情愫還處於懵懂期的少女不會知道。這一天，這個，可以說是老天刻意安排的橋段之下，兩顆心的距離悄然地拉近了。

　　以至很久以後的某一天，當男人問起某個問題時，少女認真地想了想後說道，「也許是在那天……那時候，竟然一點戒備都沒有的就把你迎進了屋子裡，還在明知道廚房裡待著一個男人的情況下也能安心睡覺……真是……」後面的話，愕然中斷在某人隨之覆上的，一番輕柔的甜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