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這裡沒錯吧。」
左手拿著放有點心盒的紙袋,右手拿著畫有地圖的便條紙,士道悶悶不樂地嘆了一口氣之後,擡頭仰望矗立在眼前的公寓。
為了壓抑緊張的情緒而輕拍胸口,「這是公事。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士道做了個深呼吸。
……但是,即使如此…
「為什麼要像個小偷般偷偷摸摸的……」
「沒辦法呀。能夠進入鳶一家的人,只有士道而已。」
士道發完牢騷後,從配戴在右耳的耳麥傳來琴裡的聲音。
沒錯——士道正在拜訪鳶一折紙自家住宅的途中。
在徹底調查四糸乃消失的影像時——〈拉塔託斯克〉發現準備返回基地的摺紙撿起手偶並且將它帶走了。
無論如何都必須得到那個手偶,所以士道在幾天前詢問摺紙:「吶,鳶一,下次可以到你家玩嗎?」藉此獲得拜訪鳶一家的許可。
「……話說回來,根本不需要讓鳶一邀請我去她家吧?只是拿一個手偶而已,對於〈拉塔託斯克〉而言,應該是易如反掌——」
「……已經做過了唷。」
「咦?」
聽見琴裡以混雜著嘆息的聲音所說出來的話,士道不禁歪了歪頭。
「從幾天前開始,我們就試著潛入鳶一家,據說試了三次,但是全都失敗了。室內佈滿紅外線,還會噴射催淚瓦斯,重要地點甚至還設定了自動追蹤機槍唷……我方六名特務人員全都受傷送醫了。她到底是在與誰戰鬥呀……」
「是……是嗎……」
「如果發揮人海戰術強行攻入,或許也有可能奪取到目標物——不過如果能夠獲得對方邀請,豈不是更好?」
「……我明白了。」
基本上,行事風格謹慎小心的士道其實並不喜歡這麼做,但是……在看見表現得如此不安的四糸乃之後,士道自然無法拒絕這項工作。
而且——士道本身也有些事情想要跟摺紙好好地談談。
然後,還有另外一件讓人掛心的事情,士道試著詢問琴裡:
「對了……十香的狀況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依舊把自己關在房間呀。」
「……是嗎。」
士道困擾地搔了搔臉頰。
自從前幾天看見士道邀請四糸乃來家裡的情形後,十香的樣子就變得很奇怪。
不,雖然她沒有像之前那樣無論如何都不肯踏出房門一步,也有按時到學校上課,但是士道總覺得十香似乎在躲避自己。
士道低聲嘟嚷之後,重新振作起精神。
雖然是個讓人煩惱到胃痛的大問題,不過現在還是得優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好!」
士道下定決心後,朝著公寓的出入口走過去。
通過自動門,將摺紙的房間號碼輸入到設置於大廳的機器中。
於是,隔沒多久便聽見了摺紙的聲音。
「誰?」
「啊,啊啊……是我。五河士道。」
「進來吧。」
話才剛說完,位於大廳內側的自動門便開啟了。
士道彷佛被人催促般地進入公寓,然後搭乘電梯來到六樓,最後抵達指定的房間號碼前面。
「……那麼,按照計劃行事吧。」
「嗯。交給我吧。」
士道說完後,琴裡如此迴應。
由〈拉塔託斯克〉所操控的超迷你攝影機,現在正猶如蟲子般飛翔在士道的周圍。
當摺紙的目光被士道所吸引之後,攝影機將會趁著這段時間進行搜尋。
「……呼。」
他再次做出一個大大的深呼吸,然後按下門鈐。
很快地——快到彷佛摺紙已經在玄關等候多時般,門被打開了。
「你……你好啊,鳶一。不好意思呢,今天向你提出如此無理的——」
士道稍稍舉起手打招呼——然後就這樣,停止了動作。喀鏘!拿在左手的甜點盒掉落地面,盒內傳來讓人覺得等會兒必須抱持不浪費食物的心態將甜點吃完的聲音。
發生這件事情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摺紙的……裝扮。
雖說這時鳶一家,無論摺紙身穿什麼樣的衣服都是她的自由。士道根本沒有資格抱怨。
只是,士道萬萬沒想到摺紙會做出這種打扮。
深藍色的連身裙,搭配裝飾著荷葉邊的圍裙。頭上還戴著可愛的頭飾。
沒錯,現在的她,全身上下部是完美的女僕裝扮。
誰會相信眼前的人正是那位全校第一的天才,那位被稱為「永久凍土」的鳶一·Cocytus〈注:希臘神話中的「嘆息之河」〉,摺紙大小姐呢?
「那……那個……鳶一小姐……?」
「什麼?」
臉上佈滿汗珠的士道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但是摺紙卻如同往常般露出洋娃娃般的漠然表情,微微歪了歪頭。
那個反應,確實是摺紙沒錯。
事實上,我是摺紙的雙胞胎妹妹,喜歡角色扮演的色紙唷!原本以為情況會按照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發展下去,但是事實很快就粉碎了士道的最後一絲希望。
「不,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會穿成這樣……」
摺紙一臉不可思議地將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然後再次歪了歪頭。
「你不喜歡嗎?」
「不……不……不是那個問題……」
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應該說是相當喜愛。但是這種事情實在不好說出口。
……總覺得,無法直視對方。士道滿臉通紅,目光飄移不定。
「進來吧。」
但是,摺紙卻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邀請士道進入屋內。
「打……打擾了……」
士道撿起掉落在地面上的紙袋,然後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握住門把,將門關上,最後脫下鞋子進入屋內。
「……?」
然後,士道皺起眉頭。因為耳麥突然響起猶如雜訊般的聲音。
叩叩!士道輕輕敲擊耳麥,想要向琴裡詢問目前的狀況。於是,士道隱隱約約聽見混雜在雜訊中的琴裡的聲音。
「可……難道——干擾電波——士——無法——接通——要想辦法——」
聽到這裡,聲音突然中斷,然後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喂、喂……」
「怎麼了?」
士道正要對耳麥提問時,走在前方的摺紙突然回過頭來。
「啊……!令……小……沒僕麼。」
「是嗎。」
等到摺紙再次將臉轉回原本的方向之後,士道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還不清楚理由,不過在這裡似乎無法進行無線通訊,可能連攝影機都無法操作。
不……即使攝影機依舊正常運作,但是如果無法傳送情報給士道的話,那也是枉然。
也就是說——士道必須獨自一人成功完成這項任務才行。
「……喂喂,這是真的嗎?」
以摺紙聽不見的音量發完牢騷之後,士道胡亂地抓了抓瀏海。
但是,光發牢騷的話,對事情是沒有任何幫助的。士道彷佛有所覺悟般地嚥了一口口水,接著跟隨在摺紙後頭行走。
然後,在摺紙的催促之下,士道踏進客廳。
「……嗯?這個味道是……」
就在進入客廳的瞬間,空氣中飄來一陣甜甜的香味。
話雖如此,這股味道並不像是食物的香味。正確來說,這股味道比較像是——
「鳶一?你有點香嗎?」
「對。」
「哦……是喔……」
怎麼說呢?真是令人感到有點意外。雖然只是自己的擅自想像,但是總覺得鳶一折紙應該不會對這種嗜好或娛樂感興趣。
因為看見了同班同學不一樣的一面,士道感到有點難為情。
……但是,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只要聞到這個香味,腦袋就會變得一片空白、原本緊繃的情緒漸漸放鬆、意識漸漸模糊……
哎呀,這種香味在放鬆情緒方面似乎有顯著的效果。
「坐下。」
「啊,好……」
聽見摺紙這麼說,士道走到擺放在客廳中央的矮桌前坐下。
「…………」
然後,在確認士道就坐之後,摺紙也坐了下來。
坐在緊鄰士道身邊的位置上。
「咦……?」
照理來說,一般人應該會坐在與客人面對面的位置。不過,或許這是鳶一家的習慣吧?
看見摺紙若無其事的表情,士道開始懷疑自己的常識是否正確無誤。
「呃……」
「…………」
「那個……」
「…………」
片刻沉默之後,士道開始在心裡嘀咕。
——嗯,果然沒錯。在鳶一家,坐在這個位置果然是一種標準規範。摺紙的臉頰完全沒有流下任何一滴汗水。因為這是相當正常的舉動。
雖然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但是為了釐清頭緒,士道還是開口問道:
「鳶……鳶一?」
「什麼事?」
「不,我想先問你一個很單純的問題……你是一個人住嗎?」
摺紙輕輕點頭。
「……這……這樣啊。」
原本只是心中暗自揣測……但是現在答案揭曉後,「到女孩子獨自居住的家中登門拜訪」的這項事實,讓士道的心跳稍稍加速。
「你……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個人居住呢?」
聽到士道的問題,摺紙以補充說明的語氣繼續說:
「自從五年前雙親去世後,有段時間是與伯母一起生活。升上高中的時候,我就自己一個人搬來這裡居住。」
「從就讀高中以後就獨自一個人生活嗎……這樣很辛苦吧?」
「倒也不會。」
摺紙如此迴應。儘管臉部肌肉依舊維持最低限度的運動,但是摺紙卻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士道的臉。而且如您所知,兩人之間的距離靠得非常近。
……明明只是普通對話而已,士道卻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
為了掩飾內心的驚慌失措,士道以誇張的舉動搔了搔後腦杓。
「哎呀,哈哈……哈……不過,我還是認為你很厲害。我將來可能也要獨自生活,不過總覺得自己一個人住的話,就會懶得煮飯或打掃吧。」
「沒問題的。」
「咦?」
士道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如此斷言的摺紙。
「由我來做。」
士道全身上下在瞬間凍結。
「咦……!那個……你的意思是……」
但是,士道的話還沒說完,摺紙便搶先一步,當場迅速地站起身來。
「咦……?」
「稍等一下。」
然後,摺紙便踩著靜悄悄的步伐往廚房的方向走過去。
看來,她應該是要去準備招待客人的茶點。
士道出神地眺望走向廚房的摺紙的背影……然後才突然回過神來左右搖頭。
「……對了,手偶……」
小聲呢喃,士道左顧右盼地環視整個房間。
房間裡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以淡色為基本色調的簡單傢俱。
別說是女孩子該有的甜美氛圍,士道甚至感受不到理應呈現出來的生活感。整個空間裝潢看起與樣品屋非常相似。
「……嗯。」
大致上將屋內看過一遍,士道並沒有發現類似手偶的物品。
雖然東西不多,但是房間似乎有許多收納空間的構造,尋找起來應該相當費工夫吧。
再加上,如何避開摺紙的耳目也是個問題。果然只有把握摺紙前往洗手間之類的空檔來尋找手偶,才是最妥當的方法吧。不,應該反其道而行,士道佯裝成要上廁所的樣子——
然後,就在此時,摺紙拿著托盤走回來了。托盤上放有兩個茶托與茶杯,以及砂糖與牛奶。
然後,摺紙不發一語地將這些東西擺放在桌子上。
「請用。」
說完後,摺紙挨近士道,再次坐在他的身旁……不知為何,比起剛才,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更加縮短了。
「啊,好的,謝謝你。」
與香的味道不同,隱隱約約飄散過來的摺紙的洗髮精香味縈繞在鼻間。
士道用袖子擦掉自然冒出的汗水,然後往茶杯的方向伸手。
「……!」
但是,就在快要碰觸到杯子之前,士道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因為摺紙與士道的茶杯裡的液體,有著明顯的差異。
摺紙的茶水看起來是清澈明亮的深紅色。
相對的,士道的茶水卻是混濁到幾乎無法看見杯底,猶如泥漿般的液體。
士道在瞬間誤以為那是咖啡……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就在士道為了看清液體的真面具而將臉湊近杯子的瞬間,一股猶如生物兵器般的刺鼻臭味在士道的鼻腔中爆炸。
「——惡!」
他下意識地,將身體往後仰。
「怎麼了?」
「你……你問我怎麼了……這個到底是什麼?」
「是茶。外國的茶。」
「好……好有個性的國家呀……」
士道表情扭曲地掩住鼻子,並且再次看向茶杯。士道的生物本能相當固執地拒絕喝下那杯茶——要依循本能行事,或是喝完這杯茶並且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呢?士道能選擇的解決方法應該只有這幾種吧。
「啊……鳶一?謝謝你為我準備如此珍貴的東西,但是非常抱歉,我可能不敢喝——」
但是,就在士道打算拒絕的時候,摺紙將茶杯往士道的方向推過去。
「不……鳶一?」
「請用。」
「不,不是請用……」
「請用。」
「那個,我說啊……」
「請用。」
「…………………我要喝了。」
開始厭惡起自己的個性。最後,士道還是無法拒絕,再次面向杯子。
「…………」
但是,士道實在沒有自信能直接喝完這杯茶。
為了讓味道變得稍微溫和些,士道拿起擺放在桌子上的其中一小壺牛奶,然後將牛奶倒進杯子中的液體裡。
…,但是以結論來說,牛奶根本無法溶解在液體中。
牛奶的油分完全分離並且漂浮在茶水錶面,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遭到石油汙染的海水般。狀況似乎因此變得更加惡劣。
「……不管了,順其自然吧!」
士道下定決心,拿起杯子喝下那些液體。
「——咳噗……!」
不輸給臭味的刺激味道正在蹂躪士道的味蕾。
雖然一輩子都不可能喝過,不過假如真的喝下王水的話,味道應該會跟這個差不多把?不是苦也不是辣,而是痛。
「水……水……!」
但是,手邊並沒有水。
「…………!」
士道在瞬間撕破自己帶來的點心盒包裝,接著將被壓壞的人形燒〈天宮名產〉放進嘴裡。
吃起來相當順口的甜味在嘴裡擴散……士道全身無力地將身體倒向後方,最後嘆了一口氣。
「哈啊……哈啊……!」
然後——
「……啊?」
士道按住胸口。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士道突然覺得身體開始發熱,體溫就像是發燒般地逐漸攀升……今天的氣溫有那麼高嗎?
而且還逐漸往那裡蔓延。
「…………」
不知為何,摺紙將手撐在向後仰躺的士道頭旁邊,然後跨上腹部,以騎乘姿勢覆蓋在他上方。
「…………!鳶……鳶一?」
「什麼事?」
彷佛有異樣的人是士道般,摺紙以若無其事的語氣迴應。
「不……不是,你在做什麼……」
「不行嗎?」
「我……我認為……應該不行。」
士道一邊努力地維持理性一邊說出這句話。
摺紙的適當重量、女孩子特有的香味、柔軟的觸感、女僕裝摩擦到自己的觸鹹等,這些東西全部交織在一起,讓士道幾乎要失去招架之力。彷佛只要稍不留神,士道就會立刻使出上下反轉的招式。
「是嗎。」
摺紙如此說道,眨了眨眼睛。
「那麼,交換條件。」
「啊……?」
「要我從你身上退開也可以,但是你必須無條件地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什麼請求……?」
士道嚥下一口口水後,提出疑問。
於是,摺紙罕見地露出猶豫的表情,片刻之後才以細小的聲音繼續說道:
「你稱呼夜刀神十香為『十香』。」
「咦……?啊啊……對……對呀。」
士道輕輕點頭。確實如同摺紙所言。
不,因為原本「十香」這個名字就是士道取的,所以會這樣稱呼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至於姓氏則是在偽造戶籍時,由令音為她取的名字。
「但是,你卻稱呼我為『鳶一』。」
「啊,是啊……」
「這樣非常不公平。」
說完後,摺紙別過臉。
「咦……?不,那個……」
士道不明白摺紙的意圖,在腦海中浮現問號。
「所以……?你希望我稱呼十香為『夜刀神』嗎?有點不習慣吶……」
「…………」
摺紙沉默不語地將全身重量壓往腹部。
雖然充其量只是一名少女的重量,所以並不會非常沉重。
但是,問題並不在此。問題是猶如蒸氣噴向耳際的感覺,現在正襲向士道。
「那麼……那麼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嘛……!」
摺紙恢復原有的姿勢,稍微別過臉並且出聲說道:
「我希望你稱呼我為」摺紙』。」
「呃……」
「不行嗎?」
摺紙如此說道。
雖然聲音聽起來如往常般缺少抑揚頓挫——但是,似乎也蘊藏了幾分不安。
「不……我想……應該可以吧……」
「是嗎。」
「…………」
「…………」
沉默再度籠罩兩人。
如此一來,即使是士道也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乾咳一聲後,士道出聲說道:
「那個……折……摺紙。」
「…………」
聽見士道叫出這個名字後,摺紙一語不發地離開士道的腹部,當場站起身來。
然後,面無表情地,在原地跳了一下。
「咦……?」
看見這個超脫現實的景象,剛好站起身來的士道不禁瞪大了眼睛。
但是,摺紙卻表現得毫不在意,輕殷嘴脣說:
「——士道。」
「……!」
話說回來,這好像是第一次聽到摺紙這麼稱呼自己……因為摺紙平常總是連名帶姓地稱呼自己為「五河士道」。
「哦……哦哦。」
感覺到內心一陣搔癢的同時,士道做出迴應。於是,摺紙再次在原地跳了一下。當然,臉上的表情肌依舊沒有動作。
……難道說,摺紙現在覺得很高興?
之後的數秒內,摺紙垂下眼睛彷佛沉醉在喜悅的餘韻中,而後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
「稍等一下。」
不知為何,摺紙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轉身往回走。
「啊……喂!鳶——」
「…………」
「……摺紙。你要去哪裡?」
「洗澡。」
摺紙朝著士道的方向瞄了一眼,僅僅說完這一句話後便走出客廳。
「啊……?」
被獨自一人留在客廳的士道呆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後才理解現在的狀況,然後「唉」一聲地嘆了一口氣。於是,士道再次朝向後方躺下來。
「啊……」
將手放到胸口上。
心臟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頻率快速跳動著。
但是,即使這麼做,情況依舊沒有好轉。數秒之後,士道快速地撐起上半身。
「對了……!這是尋找手偶的好機會呀!」
因為接二連三地遭遇到衝擊性的體驗,所以士道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情。但是那可是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
出乎預料之外,幹載難逢的好機會就這樣降臨了。
「但是……那個傢伙為什麼會突然去洗澡呢?」
百思不解。會是因為流汗的緣故嗎?
……話說回來,她的警戒心也太低了吧?因為如果士道的膽量再大一點,很有可能會到浴室偷窺也說不一定。方才的言行舉止也是如此,讓人覺得摺紙似乎在這方面有點不夠小心。
「……哎,不過我的確因此而得救了。」
士道迅速地站起來,比剛才更加仔細地環顧客廳。
「現在看得到的地方……沒有發現蹤跡呢。」
他低聲呢喃,接著開始躡手躡腳地開啟櫃子檢查。
其實最有效率的尋找方式,應該是仿效警察強行搜查民宅,將櫃子裡的東西全部傾倒在地板上……但是士道當然不可能做到那種地步。
雖然這次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回四糸乃的手偶,但是儘可能不讓摺紙發現破綻也是重要事項之一。
「……總覺得物品排列得過於整齊,這樣反而更難尋找啊……」
由於連收納空間的內部都整理得非常整齊,所以似乎只要稍稍移動物品,就有可能會立即被發現。
不過,如果一直在意這些事情的話,那就什麼事情都不能做了。士道決定一邊儘可能地將物品放回原來的位置,一邊進行搜尋。
「好像不在客廳……如此一來……」
士道看向隔著餐桌的廚房。
空間看起來雖然不大,但是將手偶當成隔熱手套來使用也不無可能。所以還是大致檢視過一次會比較好吧。
「我看看……?」
他慢慢地朝著廚房的方向移動,然後依序檢查碗盤收納櫃與流理臺的下方。
「嗯……這個是?」
然後,士道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他於被放置在廚房最裡面的垃圾桶內,發現幾個小空瓶。
「這是什麼啊……」
歪了歪頭,他伸手將瓶子拿起來。
「必殺·日本紅蝮」
「精力絕倫·黑天狗」
「甲魚GOLD1000」
「瑪卡的魔力」
等等等等……
清一色都是每瓶超過數幹日圓的高階精力湯。
無論怎麼看,這些東西都不像是女子高中生會喝的營養飲品。
士道搔了搔臉頰。
….哎,雖然應該不至於到這種程度,不過如果將這些飲品倒入鍋子熬煮,應該就會變成味道非常駭人的液體吧?
順帶一提,如果讓男人喝下那種液體,應該會立刻變身為超級模式——全身閃耀金色光芒、下腹部的某個部位也會燃燒得一片通紅吧。
「哎……哎,追究別人的個人喜好是不禮貌的行為。」
不過,「搜尋女孩子的家」這種行為其實更加不符合禮儀。所以士道所說的這番話,聽起來相當沒有說服力。
「果然不在廚房。那麼,接下來是——」
士道將營養飲品的空瓶放回垃圾桶,然後慢慢地往前走,眼睛則看向客廳的出入口。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抵達客廳前的走廊那裡,似乎囂有一昌門,
摺紙進入浴寧後,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以上。士道稍微加快腳步,往走廊的方向走過去。
然後,就這樣繼續往最後一扇門走過——
「……!」
半途中,士道在一瞬間停下腳步。
因為在最後一扇門的對側,剛好有另一扇連繫著更衣室的門,而且從那裡傳來淋浴的水聲。
原本稍稍平復的心跳再次劇烈跳動。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總而言之,士道先在手掌心寫三次「人」字然後再將它吞下肚,接著一邊想像馬鈐薯頭造型的摺紙,一邊默唸質數。
……老實說,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不知為何,今天士道腦中的狂戰士巴薩卡〈注:Berserker,北歐神話中的一種戰士〉似乎非常容易失控。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這種興奮方式簡直就像是喝了好幾瓶高階精力湯似的。
如果繼續待在這裡,自己很有可能會犯下滔天大錯吧。
士道著急地伸出手握住最後那扇門的門把,然後將門開啟。
「……!這裡是……寢室嗎?」
在大約六張楊楊米大小的空間裡,擺放了一張床以及衣櫥。
「……嗯嗯?」
然後,踏進房間後,士道立刻發出訝異的聲音,同時眯起雙眼。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房間很狹小……?不,真正的原因是—
「……那個傢伙,居然睡這麼大一張床啊。」
沒錯。不知為何,房間裡的床是張雙人床。因此讓整間寢室看起來異常地狹小。
而且更加不可思議的是,與其他傢俱相比,唯獨這張床看起來非常新。猶如這一兩天才拆開包裝的新品般。
「最近才新買的床嗎……?不,還是說……」
士道一邊說話一邊往床頭移動——再次為眼前的景象感到疑惑。
在彷佛經由飯店專業人士整理過似地,鋪得漂漂亮亮的床單上,排放著兩個枕頭。
而且,枕頭套上還以POP字型繡出「沒問題」三個字。
「…………」
試著將枕頭翻過來。
另一面繡著「沒關係」。
沒有選擇的餘地。
「……………………」
在經過比之前還長的一段沉默後……
「那……那麼……手偶到底在哪呢……」
即使想理解,卻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士道決定停止思考。
然後——就是此時…
「啊。」
士道提起頭,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音。
因為士道看見有一個眼熟的孤單身影,坐鎮在被放置於房間角落的高聳衣櫥上方。
外型被設計得滑稽有趣的兔子手偶——沒有錯,那就是四糸乃的手偶。
「原來在這裡啊……」
如此一來,就能拯救四糸乃了。士道撥出一口氣。
但是,就在士道朝向衣櫥邁開步伐的時候……
「……!」
從寢室外頭傳來「喀鏘」的聲響。
不是普通的開門聲。那應該是開殷浴室門的聲音。
看來,摺紙已經洗完澡了。
「糟糕……」
士道動作敏捷地抓起衣櫥上的手偶,然後將手偶硬塞進衣服口袋裡,躡手躡腳地返回客廳。
在千鈞一髮之際剛好趕上了。士道放心地輕嘆一口氣。
接下來只需要帶著手偶平安無事地離開這裡就可以了。
……總覺得最後這項任務的難易度說不定是最高的?士道只希望一切只是自己杞人憂天,「啊……對了。」
士道突然喃喃自語。
拜訪鳶一家的最主要目標已經達成。
但是士道還有另一個私人目的還未完成。
士道自從被摺紙招待進來家裡以後,就一直被牽著鼻子走,根本無法掌握對話的主導權……
但是,這的確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因為士道想要好好地——與摺紙談話。
談論關於精靈的事情。
然後,就在此時,客廳的門被開啟了,士道的思考也因此被中斷。應該是摺紙回來了。
士道嚥下一口口水,一邊出聲說話一邊往那個方向看過去。
「哦……哦哦,摺紙。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但是……
「咿……!」
看見摺紙身影的士道,維持原本的姿勢僵直在原地。
走進客廳的摺紙的打扮,並不是方才的女僕裝扮——而是隻有在赤裸裸的身體外面圍上浴巾的裝扮。
而且因為全身還帶著水氣的關係,微微潮溼的毛巾布緊貼在身上,讓摺紙的身體曲線因此展露無遺。全身上下也散發出蠱惑人心的美麗。
「什……什什什……」
就算是自家住處,但在客人〈又是同齡男性〉來訪時,應該不會有人做出這種異常打扮吧?
「怎麼了?」
但是摺紙卻以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話,彷佛無法理解士道僵直在原地的理由般,輕輕歪了歪頭。
「……!啊,啊啊,你忘記要穿上衣服了嗎?啊,哈哈哈……真是遲鈍呀。」
士道的臉上浮現尷尬的笑容,然後做出就像沒上油的機械似的僵硬動作,將頭轉向反方向。
「…………」
但是,摺紙沒有說話,踩著靜悄悄的步伐來到士道身邊——然後與剛剛一樣,坐在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吸與體溫的位置上。
就這樣,摺紙突然將身體壓向自己。
「——!」
士道的肩膀顫抖了一下,然後當場跳起來,拉開與摺紙之間的距離。
「……?」
摺紙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怎麼了?」
「你……你居然還問我怎麼了……」
就在士道說話的這段時間內,摺紙依舊往士道的方向逐漸逼近。
士道在此時拚命地思考——然後突然出聲說道:
「折……摺紙!那個——我……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摺紙當場停止所有動作。
「什麼?」
「啊……啊啊,那個……」
為了確認通訊狀況,士道試著輕輕敲擊耳麥。
完全聽不見聲音。通訊完全失效。
無論現在說出什麼話,都不會讓琴裡他們聽見。
士道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那個……摺紙。你——很討厭……精靈……我沒說錯吧?」
「…………」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士道感覺摺紙給人的感覺似乎改變了。
對於士道說出這種話而感到詫異,摺紙輕輕歪頭。
「為什麼?」
摺紙筆直地凝視士道的眼睛,同時提出反問。
這也難怪。老實說,這個問題根本毫無脈絡可言。如果與〈佛拉克西納斯〉的通訊沒有中斷的話,琴裡一定會說出「不準洩漏多餘的情報」或是「不要隨便引起對方的警戒心」這些話來斥責士道吧?
但是,士道還是忍不住想要詢問這個問題。
向摺紙,向曾經因為精靈而失去雙親——現在則是對精靈舉刀相向的少女,詢問這個問題。
「……!不,就是——該怎麼說呢。例如說,精……精靈之中也是有善良的……」
「不可能。」
摺紙冷淡地一口否決。
「精靈只要一現身,就會破壞這個世界。她的『存在』將會殲滅這個世界。那是一種禍害。
那是一種災難。是所有生物的敵人。」
「你……你怎麼這麼說——」
「——我永遠不會忘記。」
她中斷士道的發言。
明明表情、聲調都沒有改變……但是不知道什麼緣故,士道卻感受到一股冷徹心底的壓迫感。
「不會忘記五年前從我身邊奪走雙親的精靈。」
「五年……前?」
士道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如此說道。摺紙輕輕點頭後,繼續說道:
「五年前,在天宮市南甲町的住宅區,發生了一場大規模的火災。」
「咦……」
士道皺起眉頭。因為士道以前曾經住過那裡。
後來自己的家被火災燒掉了,所以才搬來這裡。
「雖然沒有對外公開,但是那場火災——是精靈所引起的。」
「什……!」
士道驚訝地瞪大眼睛。
「全身纏繞著赤紅火焰的精靈。我——就是被那名精靈奪走了所有一切。我絕對……不會原諒精靈。我將會打敗所有精靈。我不會讓其他人留下相同的痛苦回憶。」
以平靜卻充滿堅強意志的聲音如此說道,摺紙緊緊握起拳頭。
「還有,理所當然地——夜刀神十香也無法例外。」
「咦……」
因為突然聽見十香的名字,士道不禁瞪大眼睛。
「雖然她現在並不被承認是精靈。但是,我仍然不會允許她的存在。」
「…但……但是,現在的十香不會引起空間震,也不會胡亂破壞這個世界啊。既然如此——
那就表示她已經跟普通的女孩子沒有差別了呀!」
但是,摺紙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猶豫與躊躇,左右搖了搖頭。
「精靈的反應從她身上消失這件事情,的確是事實。不過,在發生原因不明的情況下,當然必須預防最壞情況發生的可能性。」
「……那……那是因為——」
士道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停止了。
摺紙的見解並沒有錯。因為她並不知道十香的能力是藉由士道的能力所以才會被封印。
「但是……引發空間震並不是她們的意願啊!既然如此——」
「——?」
聽見士道的話,摺紙一臉不可思議地歪了歪頭。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情?」
「……不……那是因為——」
不小心洩漏太多情報了。士道思索用來搪塞的藉口之同時,目光也變得遊移不定。
於是,摺紙以毫無抑揚頓挫的音調繼續說道:
「剛好趁這個機會,我也有些問題要問你。」
「什……什麼事……?」
「四月二十一日,我在執行作戰的過程中看到了你。」
「……!」
聽見那個日期,讓士道的背脊竄起一陣惡寒。
那是十香以靜穆現界的方式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日期。
也就是說——那同時也是士道親吻十香,並且封印十香力量的日期。
「你究竟是誰?」
以平靜的視線目不轉睛地看著士道,摺紙如此說道。
「不,那個……那是……」
不能洩漏〈拉塔託斯克〉的相關訊息。士道慌亂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
於是,咬住下脣,試圖讓自己的呼吸恢復平靜之後……
「……鳶一。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是——可以請你聽我解釋嗎?」
摺紙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嗯……那個呀。雖然我不能說出詳情……但是,其實我與精靈見過幾次面,也跟她們對談過——不只有十香……還有四糸乃。」
「四糸乃?」
「啊啊——就是被你們稱呼為〈隱居者〉的精靈。」
摺紙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來有任何變化,但是當士道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似乎可以感受到摺紙的呼吸速度稍微加快,並且發出「嘶……」的聲音。
「這樣很危險。你最好停止這種行為。」
她以沒有抑揚頓挫的聲調,提醒士道。
但是,士道卻搖搖頭。
「——鳶一。即使只有一次也好,你曾經跟四糸乃說過話嗎……?不——我想應該沒有吧。
因為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呀。」
連同身體一起往摺紙的方向轉過去,繼續說道:
「拜託你。只要一會兒、一會兒就足夠。當四糸乃再次現界的時候,請你試著與她交談吧。
或許確實如你所雷,真的有邪惡的精靈存在。但是,十香與四糸乃——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們都是相當善良的精靈喔……!幾乎連人類都比不上,非常、非常善良的精靈喔……!」
「…………」
摺紙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相當鎮定地看著士道。
以一種看起來相當平靜,卻讓人感受不到冷漠的特殊眼神看著士道。
「……!」
—啊啊,對了。士道終於察覺到了。
士道明明知道摺紙並沒有能左右AST決策的權力。
但是,他卻還是冒著洩漏情報的危險對摺紙說出這番話。其中的理由——那個不得不說的理由其實是……
當然,想要拯救四糸乃是一大主因,但是原因不僅僅只有如此。
現在,士道終於實際領悟到了。
「原來—如此,我……」
士道重新將視線投向摺紙身上。
「我……想要盡力幫助四糸乃,也希望你能認同十香。但是,我還有一個與這兩個冀望同等重要的心願。鳶一,我同時也希望——沒錯,我希望你不要殺害如此善良的精靈……!」
「…………」
「你也是一個相當善良的人……!明明還只是個高中生,你卻為了保護世界而挺身作戰吧?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我真的很尊敬你。」
沒錯。士道並沒有責怪摺紙做錯的資格。
因為精靈而在五年前失去雙親——不希望有人再次經歷到與自己相同的痛苦,為了保護人類而拿起武器的高尚少女。
士道絕對不會以輕薄的言語侮辱她的決心。
但是——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無論是誰——無論是誰都沒有錯啊。十香也是;四糸乃也是;鳶一,你也是。大家都是那麼善良的人啊……」
「那也是——」
話說到一半,摺紙嚥了口口水然後繼續說道: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
「假如你所說的一切屬實,〈隱居者〉並不希望與我方戰鬥。但是隻要她具有精靈的身分,就一定會有引發空間震的危險性。我們無法為了她一個人,將其他許多人的生命暴露在危險中。」
相當條理分明的主張。琴裡也曾經說過這種話。
觀念有誤的人或許是士道也說不一定?
彷佛要隱藏表情般,士道將原本扶住額頭的手蓋住眼睛,同時用力地晈緊牙齒。
腦袋雖然可以理解摺紙所說的話,但是心裡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個論點。
「——最後再讓我確認一個問題。」
聽見這句話,摺紙一臉不可思議地歪了歪頭。
「如果發生像十香那樣,無法在她身上偵測到精靈力量的情形——是不是就不能再攻擊那位精靈了呢?」
沒錯。士道所提倡的只是一種理想論點,而且充斥著太多不合理的因素。
——但是,士道身上卻擁有能實現這些不合理因素的可能性。
「…………」
摺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回答道:
「其實這並非我所願。雖然反應消失了,但是放任精靈不管這種行為實在是太危險了。」
「……!怎麼會——」
「——不過,依據上級的政策方針,只要沒有出現精靈的反應,就只能將對方視為人類對待。所以我不能專斷獨行地任意攻擊。」
「所……所以?」
「關於那個問題,我必須給予肯定的答案。」
摺紙非常鎮定地說出答案。
士道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然後緊緊握起拳頭。
「——謝謝你。今天能聽到這個訊息,就已經足夠了。」
「是嗎。」
摺紙簡短地做出迴應之後……
「——你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就是這件事情嗎?」
一些些,真的只有一些些而已,摺紙稍稍垂下眼瞼,說出這句話。
依舊是沒有抑揚頓挫的聲調,但是不知為何,卻讓士道感覺到聲音中有種難以形容的不悅。
「不……不是……沒……沒有這種事。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與鳶一說話……」
雖然不能對她提及手偶的事情,但是士道也確實沒有說謊。
由於耳麥的功能失效,所以才必須由士道親自搜尋——不過,為了不要讓她起疑心,其實本來的計劃應該是要在攝影機四處搜尋的期間與摺紙進行對話。這才是士道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
摺紙聽見士道的話後,剛剛圍繞在她身邊的些微嚴肅氛圍立即在瞬間煙消雲散。
然後,摺紙繼續往士道的方向漸漸靠過來。
但是,就在此時……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外頭突然響起空間震的警報聲。
「警……警報……?」
「…………」
摺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並且原地站起身來。
「摺紙……?」
「——出動。你也趕緊前往避難所吧。」
只說了這句話,摺紙便往走廊的方向走過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士道呆愣在原地一會兒之後……
「……難道說……是四糸乃——?」
因為聽見震耳欲聾的警報聲而皺起眉頭——士道緊緊握住口袋中的手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