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白天。
本人倉田優樹坐在自己的房裡抱頭嘆息。
「沒有錢……」
現在父母親匯給我的生活費全掌控在愛衣她們手上。
因此我每個月只能從她們那裡獲得一定金額的零用錢。
我不可能有存款,等到下回的零用金髮放日還有段時間。
這樣下去的話我想買的漫畫、雜誌、寫真集、網遊付費內容……等等東西都沒法買。
「但是,我又不想工作。唉,早上起床後垃圾桶裡的垃圾會不會變成一捆捆的鈔票咧。」
只要向有錢人家的小夜或艾莉絲索討,她們應該會很樂意地給我零用錢。但愛衣嚴格禁止此事。
而且我自己也不想幹那麼丟臉的事。
「雖然我偶爾會憧憬那種生活啦……」
「小優,你在憧憬什麼啊?」
「喔哇!?原來是空啊,別擅自闖進別人房間好不好。」
千影空身穿白色洋裝,長度延伸至下巴的捲髮跟著搖晃。
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對胸部!
活了十幾年,我還沒遇過有人胸部像她一樣大的。
而且她胸部大到像快漲開,形狀卻很漂亮!
我常看到空洗完澡不穿戴胸罩,只套上一件T恤的樣子,她那對胸部彷佛不受重力影響,尖而挺拔。
那正是洋溢的青春!是藝術啊!
只要拍下來拿去參展,鐵定能一口氣囊括所有獎項。
她手裡拿著漫畫書對我說。
「我有先敲門,也有先出聲喔。小優,這個漫畫的續集借我看。」
「續集就在那邊的架子上,你自己拿。」
「好~謝謝小優。是說你怎麼啦?怎麼發出怪聲啊?發情期到了嗎?好痛!」
我在她的額頭上劈下一記手刀。
「我是動物嗎?我只是因為沒錢在哀怨而已啦。」
「嗚,也不用打我嘛。沒錢的話,那就去打工呀。」
「不要。總之我就是不想工作。總之我就是不想幹服務業。為什麼我得要跟不認識的人對話啊?光是用想的就覺得憂鬱。」
「小優你真的是個廢物呢。」
「別講得好像你很感同身受的樣子!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哪有什麼辦法!」
「嗯~~~~那你要不要來幫空工作?」
「工作?」
空先從工作內容說明起。
「這工作不是服務業喔。空一個人是辦得到啦,小優你願意的話要不要一起來呢?我們兩隻要到倉庫拍下某樣東西的照片即可。不過抱歉的是這工作有點急,時間就在今天晚上。」
「薪水有多少?」
「錢的話,會匯進千影一族的帳戶裡,我也不能把錢全都給你,說不定不會很多……」
「喂拜託,就算工作內容輕鬆錢太少的話我也不想幹喔。」
「嗯,差不多有十萬吧?」
「這事請務必由在下負責!」
我當場下跪請求。
十萬圓!
有了那筆錢,原本想要但不得不放棄的劇場版動畫藍光、同人誌還有遊戲等所有東西任我想買就買啊!
而且這還是乖乖靠打工賺來的,愛衣也不會抱怨!
「那就今天晚上〇點出發羅-」
「好,沒問題!」
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是星期日。
不必因睡眠不足向學校請假,報酬也相當豐厚。
真是份理想的打工!
與空單獨兩人的打工就此敲定,我的心情好到都快唱起歌來。
——人總是有輕率地下決定,事後卻打從心底後悔的經驗……
我要跟那個千影空兩人單獨打工。
拿的又是非法的高額報酬。
這兩者結合在一起會產生何種結果不是一清二楚嗎!
而我當時卻因為十萬圓這優渥的報酬而鬼迷心竅,正常的判斷能力遭剝奪。當時候的我心中雀躍無比。
◇
深夜〇時。
小夜在玄關對我再三確認攜帶物品。
「優大哥,手帕和衛生紙帶了嗎?」
「帶羅。」
「揹包裡的飯糰可以拿來當宵夜,還請您跟空學姊兩人一起享用。保溫瓶裡的綠茶燙口,請小心飲用。其他受傷時用得到的消毒水、0K繃、繃帶、貼布等也放在背
包裡。點心是愛衣她買來的生銅鑼燒,因為裡面放有乾冰保溫,請不要開玩笑拿乾冰玩,讓自己凍傷。換穿的襯衫以及內衣褲還有毛巾也都放到揹包裡了。就算嫌麻煩,衣服一髒也請您要乖乖換下來才可以喲。」
「知道了啦,我會乖乖換衣服的。」
「啊,您手機的電有充滿嗎?我記得客廳的小東西收納箱有攜帶型的充電電池,還是也一起帶上比較好……」
「放心啦。你看,電是滿的。」
為了讓愛操心的小夜鬆口氣,我拿出手機給她看看電池電量。
「小優,車子來了。我們該走羅,」
空發現迎接車輛已抵達,提醒我該出發了。
她在襯衫上另外穿了一件附有帽子的外套。裙子下還穿著內搭褲。
「那麼空學姊,優大哥還麻煩你多費心了。」
「包在我身上!空會加油的!」
「空學姊說要加油反而讓我感到不安,這是為什麼?」
愛衣講這話雖然毒了點,空則毫不在意、像是要突顯她那對大得誇張的胸部轉過身去。
「……葛格、空姊姊,路上小心。」
「我要出門了。我出發後久遠你要趕快去睡覺喔。」
「優樹,記得帶點土產回來喲-」
「艾莉絲……我是去打工的。」
以上四人分別用四種方式送我出門。
家門前停了一臺加長型禮車。
「各位,空和小優要去打工羅。」
「你們也別熬夜,趕快去睡知道嗎?」
「我又不是優樹你,不用你說我也會馬上去睡啦。」
對愛衣回的這段話我只能報以苦笑,坐進禮車。
車子發動啟程。
待自家外觀漸漸變小後,我才問起那些我有些在意的事。
「拍照片的話得用上照相機,你有帶相機來嗎?」
「相機的話我放在影子裡面。而且拍照前還得先消滅走私組織才行,不會馬上用到相機喔。」
「喔原來還要先消滅走私組織才行啊……走私組織!?」
我嗓音分岔。
空則是歪著頭,臉上表情寫著不知道我在害怕些什麼。
「雖然有點晚了,但我可以問問這份打工的詳細工作內容是什麼嗎?」
「可以啊。這工作沒什麼啦。就是消滅走私組織,抓住組織的人,把他們偷來騙來的東西拍下來當證據而已的簡單工作羅。」
「被騙啦!這不是單純拍照的簡單工作嗎!快讓我下車!!」
我整個人貼在門上不停轉動門把。
可是車門好像從駕駛座上了鎖根本打不開。
「放心!空會保護小優的!」
「你會保護我?空你這個天然呆要保護我?」
「嗯!就算賠了命空也會保護你喔!還有空不是天然呆喔。」
最強陰陽師千影空拍拍胸脯,那對大胸部跟著晃了兩下。
「「…………」」
我這次換貼在窗戶上,咖咖咖地按押電動車窗的升降鈕。
然而,車窗好像也從駕駛座上了鎖根本打不開。
「救人啊!我這樣穩死的啊!不要啊!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做,我居然麼年輕就要死啦!」
「小優,你講那話是什麼意思啦!」
禮車載著吵鬧的我倆,靜悄悄地駛離住宅區。
◇
最後我被帶到了據報走私組織堆放偷來商品的山中。
「真的只要送兩位到這裡就行了嗎?」
司機先生做了最後確認。
空如此回答:
「到這就行了。工作結束後我會通知您的,到時候再請您來接我們。」
她這副威風且聚精會神的側臉是平常絕對看不到的。
這就是她工作時的表情。
司機敬過禮後,下車替我們開啟車門。
一下車後先確認周遭環境。
車子停在容量足以容納百臺轎車停放的寬廣停車場上。
除了我們搭乘的禮車以外,沒有其他車輛。
有的是被油漆塗成白色的兩層樓木造店鋪兼休息處,後頭天邊更有云霧繚繞的高山矗立。
說不定是千影一族的人進行管制,將不相干人士自此驅趕離開。
司機先生再次深深一鞠躬,駕車原路返回。
沒法回頭了。
將夜晚的寒冷空氣吸滿整個肺部後吐出。
都來到這裡了也只能做好覺悟。
我對一起下車的空說:
「走私組織就在這山裡某個地方嗎?」
「嗯。這座山裡有他們的集貨處喔。」
「不過為什麼會在山裡啊?一般來說集貨處或是倉庫不應該都蓋在容易流通的大型道路旁或港口那嗎?」
「一般來講是那樣沒錯。不過他們手上拿的貨比較特殊羅。」
「特殊?」
「這走私組織手上流通的貨物啊,是由陰陽師作法封印的殺人狂日本刀,或是其他危險的法器,他們甚至還會捕捉妖怪賣到全世界去呢。如果把那種東西堆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要是出意外,地下社會的事被公諸於世的話,有關當局都會很傷腦筋是吧?如果有組織真的惹出事端,會同時被兩道盯上。所以他們才會把倉庫蓋在山裡羅。」
「也就是所謂專家間的潛規則是吧。就像處理火藥的煙火工人,都在深山裡作業那樣。」
「等我控制住場面後,我想請小優幫忙拍他們收集來貨品的照片。」
「瞭解。這下我對工作內容一清二楚了。話說你知道地點在哪嗎?」
「嗯!我有去要地圖來喔。」
她從口袋取出並操作有如手機般大小的器材。
液晶畫面上顯示著山區地圖,畫面上還有表達現在位置的光點,以及另一個閃爍的紅色光點。
這個紅色光點就是走私組織的所在地。
畫面上還有其他我看不懂的數值上下變動。
「你說的地圖就是這個嗎?」
「對呀。因為這座山跟富士山一樣位處熔岩上方,地底埋有很多磁鐵礦。用指南針的話方向會不準確,所以我才用GPS。」
「ㄘˊㄊㄧㄝˇㄎㄨㄤˋ?」
「就是帶有磁力的石頭啦。」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指南針的確會失效。
「那我們差不多該出發羅。來,這裡有兩個手電筒,其中一個小優拿去用吧。」
「謝啦。」
「那走吧。」
空按下手電筒開關向前邁開步伐。
「空你還真厲害……看得懂山區地圖,知識又豐富。」
「我才不厲害啦。我只是因為接過很多次這類工作後才記起來而已啦。」
(平常雖然是個傻呼呼的冒失鬼,但這傢伙果然還是千影一族的族長啊……)
好好想想她也是千影一族的首領,有最強陰陽師、戰姬、戰鬥巫女等稱號,是個受人懼怕崇敬的人物。
不可能只是個天然呆少女。
我細眼注視眼前同齡少女工作的樣子。
空並沒察覺到我對她的這份情感,她前往的目標並非正規登山路線,而是一旁的小徑。
「從登山路線過去的話很可能會被發現,所以我們走這邊。路上很暗,小心別跟丟羅。」
「瞭解。我絕對不會跟丟你的。」
我身懷著對她的強烈信賴感,向前踏出一步。
今
踏上小徑過了一小時。
千影空笑笑地搔頭說道。
「啊哈哈,對不起。我們迷路了。」
「是那樣的嗎?」
「速那樣的溜。」
「靠,空用京都腔講話好可愛!不是啦,你不是說你已經習慣做這種工作了嗎!?」
「對不起喔。其實本來都會有專人送我過去的。而且呀,這種等級的工作都是更下層的人在負責的,只不過我想說要好好表現給小優看就……啊哈哈哈。」
「啊哈哈你個頭!把我充滿敬意的眼神還來!現在要怎麼辦啦!別說人啦,現在這邊只聽得見蟲子叫啦!」
加上夜晚的山區比想像中還黑暗。
高大的樹木遮蓋夜空中的滿月,一旦沒了手電筒,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
簡直就像被質料厚實的遮眼布遮住雙眼。
我擡頭看夜晚的天空。
星星就像撒在黑紙上的小珠子般閃爍發光。
這裡的星星數量多到我居住的住宅區所能看到的根本比不上。
看著星點數量的差異,我再次強烈體認到自己在這座山完全是個異物,是個陌生的外來客。
腦海裡掠過被流放至陌生的城市,發抖棲身於枯木的孤寂感。
「嗯~~~~~我們應該來到離目標很近的位置了吧。」
千影空天真無邪的聲音傳來。
她眼盯GPS,嘴脣像鴨子般翹起。
我想起自己並非孤單一人。
(糟糕糟糕,我整個受到星光跟山中黑夜的影響了。)
我搖搖頭讓自己意識保持清醒。
「嗚……」
空突然發抖,單手按住兩腿間。
「我先去『摘花』一下,你在這邊等一下喔。」
「摘花?喔,你要上廁所喔?」
「我都講得那麼婉轉了!小優你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體貼耶!」
「好好好,對不起啦。趕快去上一上。」
「你絕對不能跟過來喔。你也不能來偷聽一絲一毫的聲音喔!」
「放心啦。我又沒那種癖好。」
空轉頭離開小徑,進到樹林去。
我這個人是有多沒信用啊。
「…………」
一個人被留在山裡。
如果此時有大熊從黑暗處衝出來襲擊我的話……
「不要亂想!就跟說鬼故事就會有幽靈聚集一樣,一這麼想的話就真的會碰上。」
大熊雖然恐怖,但是在山裡遇到幽靈或鬼怪也是很可怕的。
這裡都有妖怪了,就算真的有幽靈之類的也不足為奇。
受到恐懼的壓迫,我拿著手電筒照射漆黑的四周,發現有個反射光線的物體。
「嗚呀!?」
與空離開的去向呈反方向。
我提心吊膽地將光照向該處,發現約兩公尺遠處的樹木根部有隻小動物。
反射手電筒光線的是動物的眼瞳。
「是貂嗎?但這裡是日本的山區,應該是鼬鼠吧?」
我雖然喜歡動物,但我分不清貂跟鼬鼠哪裡不一樣。
圓耳朵。
鼻子周圍跟喉頭部分呈白色,其他部分的毛色則呈現茶色,顏色深到如果它躲藏至落葉堆的話根本無法辨別。
手腳均短,只有身體修長這點煞是可愛。
「好想摸摸它的下巴還有肚子喔~不過野生動物只要一靠近它就會逃跑吧。」
我嘗試靠近一步看看。
鼬鼠對我雖心生警戒,卻不逃跑。
不,定眼一看後……
「被陷阱困住了嗎?」
鼬鼠的左腳遭用落葉巧妙隱藏起來的捕獸夾夾住。
緊夾鼬鼠腳部的兩片半圓形金屬板上裝的是橡膠墊,而不是有如鯊魚利齒般的鋸齒狀尖刺。
鼬鼠被陷阱困住,像幅畫般一動也不動。
「這陷阱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捕老鼠用的啦,但這麼做鼬鼠也太可憐了。你等一下,我來幫你把陷阱解開。」
我撥開擋住去路的枯枝以及不知名的雜草,靠近鼬鼠。
鼬鼠露出白色牙齒警告我別過去。
「沒事的啦,我只是要幫你解開陷阱而已。嗚哇,你踩到陷阱的腳都流血了。」
我記得小夜有在揹包裡放入消毒水跟繃帶才對。
將鼬鼠自陷阱解放出來,我拿出噴霧式消毒水朝向傷口。
「這會有點痛,你忍耐一下嘿……啊、喂,別亂動!」
我可沒閒功夫去享受它柔順蓬鬆毛皮所帶來的絕佳觸感。
鼬鼠扭動長長的身軀,打算自我手中脫逃。
這扭來扭去的樣子就跟鰻魚一樣。
我手指出力壓住鼬鼠不讓它逃跑,對它噴灑消毒水。
「吱——!」
鼬鼠發出尖銳的叫聲且四肢僵硬,難道很痛嗎?
此時我自揹包拿出繃帶。
我將繃帶纏得稍微緊了些,確認纏趙來怎樣。
對一個外行人來說這樣算不錯了。
「好啦,可別再踩到陷阱啦。」
完成治療我放開手,但鼬鼠卻不逃跑,反倒是嗅嗅並伸出舌頭舔舐我的指頭。
「哈哈哈,好癢喔。怎麼,你肚子餓了嗎?」
我記得自己有帶生銅鑼燒來當點心吃。
雖然鼬鼠會不會吃生銅鑼燒這點令人懷疑……
我拿出生銅鑼燒(乳酪蛋糕口味),撕開包裝將包裝紙用來代替盤子,把銅鑼燒放在地上。
鼬鼠動動鼻子,聞過生銅鑼燒的茶色外皮後,咬了一小口。
彷彿很美味似的吃起生銅鑼燒。
「好可愛喔喔。嗚~好想養喔,但是愛衣應該不會允許吧。還會罵說『連自己都無法照顧的廢物,怎麼可能養得起寵物啊!』吧。」
可是這隻鼬鼠真的好可愛。
那猛吃東西的嘴巴。
開心地搖來搖去的尾巴。
它還會貌似要取悅我一般,擡頭用那又黑又圓的眼睛看我。
這一切都好可愛!
「啊~好想把臉貼在它的肚子那邊磨蹭喔!」
敲敲。
在我疼愛這隻鼬鼠時,有堅硬物體敲擊我的後腦。
「幹麼啦。空你別在那邊惡作劇喔。你快過來,這隻鼬鼠超可愛的!」
敲敲。
空不迴應,依然拿著堅硬物體敲擊我的後腦。
我這下真的生氣了。
我用手撥開她拿來戳我後腦的東西,抱怨道:
「你快給我住手!不然我就要對你那大得過火的胸部上搓下揉左吸右舔了喔——」
回過頭髮現站在我身後的並非千影空,而是兩名男性。
他們穿著像是特種部隊的野戰服,頭戴露眼絨帽以及鋼盔,還配有夜視鏡。毫不鬆懈地架著手上的衝鋒槍。
他們全身上下統一成黑色,都是為了能融入這片黑暗中。
怎麼看都像走私組織的人。
他們應該是在巡邏的途中發現了可疑人物吧。
「你在這裡幹什麼?」
低沉混濁的嗓音。
但其嗓音已能十分傳達出明顯的殺意。
「沒有啦,我只是……」
「快說。」
「嗚噫!」
雷射瞄準器的紅點照在我額頭上。
我反射性地發出一聲尖叫,雙手高舉。
(槍口裝有滅音器,排彈口也裝有彈殼袋。一名普通高中生是能拿職業級人士怎樣啦!?如果是空的話說不定還可以一擊打倒他們……)
普通的高中生?
千影空?
緊張感自我因感受到生命危險變得僵硬的軀體解放。
「「?」」
那兩名男人也察覺了我心境的變化。
(話說我不是那個傳說中的噬神一族嗎?)
我是連那個被稱為最強陰陽師、戰姬、戰鬥巫女的千影空,都能像折彎嬰兒手臂般輕鬆打倒的特異存在。
這麼強大的我不可能輸給這些沒用的小羅嘍!
我面對槍口,做了個狂傲不遜的笑容還撥了撥頭髮。
「你問我在這裡做什麼?那還用說嘛。當然是來消滅你們這些走私組織,搶回你們非法收集來的貨物啊。」
我可以感覺到他們嘴角鬆動。
他們心裡想的是:那麼簡單就被逮住的外行人是在得意些什麼啊……
他們毫不掩飾那種看不起我的態度。
我不理會他們繼續說下去:
「你們幹這一行的應該也聽過『噬神一族』的名號吧?」
氣氛瞬間一變。
「……那是撕裂、吞食眾神,最後遭妖怪與人類聯手消滅的禁忌一族。為什麼一般老百姓會知道傳說中一族的名字?」
「哼,一般老百姓是嗎?」
「快回答我。」
兩名男子像是想威嚇我般拿好衝鋒槍。
真是愚蠢的傢伙。
他們居然以為那種玩具動得了我一根汗毛。
「為什麼我會知道?因為我就是那傳說一族的人……因為本大爺正是噬神一族遺留下來的後代!」
「「!?」」
「現在就來一場倉田優樹無雙吧!!」
男子一聽到真相感到震驚,急忙與我取開距離。
然而,已經太遲了。
閉眼集中精神。
快回想起那時候發生的事——封印住沉睡在自己體內暗黑力量的柵欄。
解開牢籠,就是現在!
「噬——神——!」
我一面大喊,高舉的右臂宛如會直接貫穿這片夜空。
對面的雙人組則吞了口水,警戒程度更拉高一個層級。
「「…………」」
「…………………………………………………………咦?」
什麼事也沒發生。
我數次揮動右手。
連之前出現過的那把黑色大劍的尖端都沒看見。
男子捂住嘴笑得挺難過的。
我甚至覺得剛剛治療還餵食過的鼬鼠也發出「嘰!」一聲來取笑我。
「那個,不好意思。能不能請兩位等我一下?我的能力可能再一下就可以使出來了。」
先前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試著卑微一點,然而——
咻。經過滅音器發射出來的子彈掠過我的臉頰。
「接下來換腳了。」
「空,快來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背對雙人組跑下山。
那兩名男人擋在空去上廁所的方向。
我所能做的,就是尖叫逃跑到救兵來。
「殺了他。除了他之外好像還有另一個人,把她抓起來套情報。」
男子在我背後下了這麼可怕的決定。
我才不要乖乖地受死!
為了不被當成標靶我以木為盾奔走。
但我馬上就跑離了林木密集的區域。
來到的地方是河岸旁。
河川沒那麼深。
我也不顧會不會弄溼自己,一頭跳進河川。
河川水深只到膝蓋處,這樣可涉水至河川對岸。
對岸是佈滿堅硬岩石、坡度挺緩的小斷崖,再過去則又是一片森林。
一時忘卻泡過水發出咖噗、咖噗的鞋子帶來的不舒適感,我正準備爬上去時——輕輕的一聲開火聲響。
腳下的岩石破碎不留原形。
「喂,別浪費子彈。」
「抱歉。畢竟他剛剛靶我們當小羅嘍看待,我想說嚇嚇他。」
這兩名男子再來要下手殺人,但是他們對話的感覺卻像在責備蹺掉打工的同事。
這下真的糟糕了!
對他們來說殺人比弄熄一根菸還簡單!
「拜託!等一下好不好!你以為我——」
咻!
從滅音器發出的聲響我剛剛才聽過。
這兩個男的根本不聽我將話說完,反而像吹熄蠟燭般輕易扣下扳機。
想當然我身體僵硬反應不及,射出的子彈就這麼打中我的腦部,擊碎頭蓋骨翻攪腦漿……以上這些事都沒發生。
雙人組手上拿的衝鋒槍反而像是變魔術般在我眼前瓦解。
「別擅自殺了哀家喜歡的東西,人類。」
「嗚哇!?」
我擡頭看向人聲傳出的方向,發現有名少女站在自崖頂突出的石塊上。
圓滾滾的獸型耳,切齊的前額瀏海。
頭髮隨風飄揚,除了左腳上的繃帶,少女全身赤裸。
就我所處的角度上她那平如洗衣板的胸部、粉紅色的乳頭、連點雜毛也沒有光溜溜的……總之一切我都盡收眼底。
可是少女並不鹹到羞恥,撥了撥因風吹拂而交纏的頭髮。
因為她的手部動作我連腋下都看到了。
「「!?」」
走私組織的兩名男子感到驚慌失措的原因與我不同。
他們手上處理的貨品是與陰陽師、妖怪有關的違法物品。
對眼前的妖怪保持戒心是極其自然的反應。
他們立刻自槍套取出手槍瞄準——
啪!
全裸少女彈了下手指。
兩名男子在同一時間往後飛去,飛越過河川,身體直接撞在樹木上一動也不動。
我望著他們約三十秒,別說是站起身子了,身體連動一下也沒有。
兩名男子簡直像死了一樣倒在地上。
「他、他們不會是死了吧?」
全裸少女臉上浮現有挑釁意味的笑容回答說:
「你放心。他們只是昏過去,性命別無大礙。居然去擔心欲取你性命之人,你這人跟臉看起來一樣,真是個傻子。」
「你說我是傻子,不不不,話說回來……」
「嗯?喔,你對為什麼他們的武器被切斷、人還會飛走感到不可思議是吧?哀家就特別告訴你。那是哀家透過彈手指,讓空氣具有方向性所使出來的招數。用鐮鼬切斷他們的武器,用空氣團塊去撞擊他們。很厲害吧?是說排行第二的姊姊大人她只要眨
眼、摩擦毛髮、身子稍微動一下也能使出同樣招數便是。」
「是、是喔。」
少女擡頭挺胸地,一點也不害臊。
「你回話心不在焉地是怎麼回事?哀家可是好心替你解釋那麼多耶。跟人說話時眼睛要看著對方!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沒禮貌。」
「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可以直接盯著一個全裸的女孩子看啊!」
「什麼啊,你對哀家的火辣身材有興趣是嗎?雄性人類的喜好自平安時代以來一點
也沒變。」
「我對小孩子的裸體才沒興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女生多少也該覺得害羞吧!快去穿衣服!」
「哀家拒絕,身為高貴的鐮鼬一族,要哀家學人類跟猴子那套把戲可辦不到!」
「別說了啦!再這樣下去的話,我看起來就像個嫌犯耶!」
「算了,真拿你沒辦法。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哀家就聽你的吧。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哀家貼著?」
「貼的東西?我是有0K繃啦。」
我拿出小夜準備的0K繃。
少女將0K繃貼在乳頭與雙腿間。
「好!這下妥當了!」
「一點也不妥當好不好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一臉不耐煩地當場坐下,雙腳搖來晃去。
我斜眼看著她,自揹包取出T恤拋過去。
「總之你先把這穿上,有話等一下再說。」
「明明是個男的還這麼計較。這樣行了嗎?」
少女嘴上抱怨個不停,穿上T恤。
她因身材嬌小,T恤穿上去就像件洋裝。
「這樣總算能跟你面對面說話了。」
「你這傢伙還真羅嗦。不過不怕妖怪這點,對現在的人類來說是很了不起了。喔喔,是說小子你剛剛自稱是『噬神一族』的人是吧。」
少女語帶嘲諷。
我則是認真起來反駁。
「我真的是噬神一族的人!前陣子我手中還會變出黑色大劍來吸收空還有愛衣的妖力咧!」
「吸收妖力?如果你所言為真,那你說不定真是噬神一族。」
「不過,就算我說愛衣她們你聽了應該也不知道是誰吧。那是跟我住在一起的妖怪的名字。」
「喔?你跟妖怪住在一起?」
「沒錯。話說你到底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聽到鐮鼬一族的名號卻是這反應……你真的是被四生樓囚禁的噬神一族的人嗎?」
「連四生樓都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啊,小優原來你在這裡!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嗎?好過分喔!」
「空!?」
替我安排這次打工、帶我到這山裡來的千影空現身了。
「抱歉我沒遵守約定,不過我這邊剛剛被走私組織的人襲擊,可是很驚險的耶。」
「原來是這樣。不過看你沒受傷真是太好了。難道昏倒在那邊的人是小優你打倒的嗎?」
「不,不是我。是她打倒的……」
空是四生樓要角之一——千影一族的首領。
說不定她知道這神氣莫名的少女的底細。
「…………」
她與我一同坐在突出的石塊上,視線投向連鞋子也不穿,只穿著男版T恤的少女。
然後緩緩拿出手機。
「小優?一一零的電話號碼是幾號啊?」
「你冷靜點!很多事怪怪的喔!還有我根本沒幹出空你腦子裡在想的事!她是鐮鼬一族的……呃,我好像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啊,我也還沒向你道謝。謝謝你救了我。我是倉田優樹,這個巨乳天然呆叫千影空。」
「喔,是鐮鼬……」
「喔,千影啊……」
「嗯,怎麼了嗎?」
兩名少女瞪大眼睛互相望著對方。
先有動作的是千影空。
她立即低頭下跪。
「這、這下失禮了!空、啊不是,我是接替前任首領——千影人院,掌管千影一族的千影空。初次見面倍感榮幸。此次來不及向您報告繼承人變動之事,真是非常抱歉。日後還請您指教關照。」
「不需在意。這是哀家自己喜歡遁隱山林間,想來請安也無法吧。而千影一族新任當家的英勇事蹟,哀家也時有所聞。由你這樣的年輕人來繼承千影名號的話,你們一族也能安泰百年啦。來,無需拘謹,擡起頭來。」
「謝謝您。」
「我、我說空小姐啊。」
看著她態度大轉變讓我忐忑不安。
「這孩子到底是誰呀?」
空看向少女。
少女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冷笑說道:
「沒關係。就由你向小子說個明白。」
「是。小優,這位是鐮鼬一族的風大人。是讓空一族所屬的四生樓以及妖怪組織·百鬼夜行結盟的重要功臣。其功績受到認可,還在四生樓以及百鬼夜行兩邊擔任名譽顧問喔。我只聽說她平常會住在日本的某個山區裡面呢。」
名為風的少女,再度立於石塊上雙手擦腰,擡頭挺胸地說:
「人稱妖怪界阪本龍馬者正是哀家!」
我是知道她想講些什麼啦,但你扯到那麼久以前的事我也……
「所以說咧?」
「簡單來說,就是風大人對百鬼夜行跟四生樓有恩,我們都得聽她的啦。」
「這麼一個矮不啦嘰的小女孩對你們有恩?」
「你說誰是雞雞!」
「風大人!他說的不是雞雞而是矮不啦嘰才對!」
「你們兩個!不要雞雞來雞雞去的啦!」
經我這麼一說,風才急忙改口換話題。
「哀家真是大意。話說千影一族當家在此所為何事?難道妖怪大軍正恣意妄為嗎?」
「不。我們正在前往撲滅握有妖怪、陰陽師相關非法物品的走私組織的路上。空、啊不是,我剛好就住在這附近,才來進行這任務。」
空根本不可能對大人物說,其實這只是為了讓我看她威風的一面才接下這工作。她只好隨便編個理由搪塞。
「原來如此,那正好。」
「您的意思是?」
「哀家的寶物也被那走私組織偷了。哀家原先是來搶回寶物的,但不知道該組織藏身何處,變成鼬鼠在山林裡尋覓之際卻踩中陷阱啊。」
「原來那隻鼬鼠是風你啊籲」
「陷阱?什麼陷阱?」
空對風所說的感到不解。
風感到痛心地說:
「嗯。走路走累肚子又餓,發現地上有塊挺美味的起司。結果哀家就不小心踩中陷阱了。不,那麼凶殘的陷阱,無論是誰都會上鉤的。說哀家無法抵抗而上鉤才比較正確吧。」
結果你是因為敗給食慾才會踩中陷阱的嘛……
「那塊起司雖然好吃,但是小子你給我的乳酪蛋糕口味的銅鑼燒也相當美味。」
她眯起眼兩手貼頰,尾巴晃呀晃地搖不停。
看來她相當中意乳酪蛋糕口味的生銅鑼燒。
「這邊還有一個,你要吃嗎?」
風一聽到這話眼睛閃閃發光,亮度好比天上最閃耀的那顆星。
「真的嗎!要給哀家嗎!」
「啊,不過這個是空的份呢。」
風轉頭看向空。
空則是微笑以對。
「小優,把空的份給風大人吧。」
「喔喔!不愧是四生樓千影一族之首領,真是大方!」
我從揹包拿出最後一個生銅鑼燒交給空後,她立刻開啟包裝咬下一口。
「嗯!果然美味啊!」
風吃銅鑼燒的樣子就跟她外表一樣看起來像個孩子,那模樣也讓我們禁不住微笑。
「你們雖然是人類,但人還真好啊!特別是小子你,還替哀家療傷可謂大功一件!我特別准許你當哀家的僕人。」
「僕、僕人!?」
風吃過生銅鑼燒後,可愛地舔舔指尖如是說:
「你要感到光榮。哀家讓人類當僕人可是頭一遭。」
「也、也就是說小優要當風大人第一次的物件……吞口水。」
「空!我說你少在那邊亂講話!」
「哇哈哈哈哈!你們兩個真有趣。都可以去說相聲賣藝啦!」
原以為風她大聲笑笑就算了,結果她還更高姿態地宣佈說:
「千影一族的孩子啊,哀家今天心情愉快。就由哀家代替你去消滅那個走私組織吧。」
「由風大人親自動手嗎?」
「嗯!」
風只穿著件T恤,得意地昂首挺胸。
「走吧千影一族的孩子,出發懲治這群不法之徒吧!」
風連地點也不問便擅自邁開步伐。
我與空也只能慌張地跟在她後面。
◇
由圓木組裝的兩層樓小木屋就是走私組織的巢穴。
旁邊有幢約半間體育館大小的建築物。
那就是收納他們商品的倉庫。
倉庫也是木造的。
倉庫前有兩名男性守衛站哨。
貌似特種部隊的野戰服,頭戴露眼絨帽以及鋼盔,毫不鬆懈地舉著衝鋒槍警戒周遭。
他們全身上下統一成黑色,都是為了能融入這片黑暗中。
武器跟裝備都與在森林遇到的那兩個男的一樣。
他們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繃緊神經戒備。
這產生一種幻覺讓我覺得這裡不是和平的日本,而是紛爭動亂不斷的地區。
「真是美好的夜晚。久未與人類嬉戲,今晚正合適。」
鐮鼬一族的風一點戒心也沒有,踩著落葉發出聲音現身。
「「!?」」
衛兵一開始是因為蹦出一名鞋子也不穿,只套上一件T恤的少女受到驚嚇。但他們立刻察覺風頭上的獸耳,毫不猶豫地扣下衝鋒槍的扳機。
全自動射擊。
樹葉被撕裂,捲起的沙塵覆蓋少女的身影。
彈匣立刻變空。
男子熟練地填彈,準備再次扣下扳機。
啪!
衝鋒槍隨著彈指聲被切成碎片。
沙塵被吹散,風笑容滿面地伸出右手。
「你們從老遠地一直開槍是沒用的。就沒其他招式嗎?讓哀家再開心點啊!」
空再度彈指。
「嗚喔!」
兩名男子就像被巨人所持的鐵錘撞飛。
一人撞破倉庫門消失在裡頭,另一人則撞在外牆上。
小木屋裡的照明在一瞬間消失。
一般人的瞳孔無法跟上如此迅速的明暗變化,會失去敵人的位置情報。
現場傳出玻璃窗碎裂聲。
接著立刻傳出多把衝鋒槍同時開火的聲響。
多把衝鋒槍在黑暗中同時發射。如果是一般人絕對無法抵抗,會被打成蜂窩。
然而對手是妖怪。
「難得的一場遊戲卻要這些小把戲,你們這群小偷就是這點叫人傷腦筋!」
她的正面產生一陣強大的區域性龍捲風。
衝鋒槍的子彈全被切得比霰彈還細碎,隨著風在原地轉圈子。
啪!
風切散龍捲風,使出鐮鼬。
她打算將敵兵連小木屋一起切斷。
但是——圓木部分雖被一刀兩斷,屋內的敵兵卻也不哀號,填彈後再次以衝鋒槍射擊。
風不慌不忙地再度產出龍捲風,龍捲風吞噬所有子彈並將之切碎。
她雙手交叉,頭歪一邊表示不解。
「這可怪了。為什麼切不斷呢?」
「臭怪物!建築物裡面夾有第三世代戰車正面裝甲用的複合裝甲!就算你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切得斷啦!」
「原來是這樣哀家才切不斷。真有一手。」
「風!你佩服個什麼勁啊!看前面啦!前面!」
她雖說自己一人就能摧毀組織,要我們別插手。鐮鼬對敵人卻起不了作用。
而且他們還發現光用衝鋒槍無法對風造成傷害,居然拿出了RPG—7!
這是由蘇聯開發的攜帶型反戰車兵器。因價格便宜、操作簡便跟破壞力大等特點受到開發中國家或武裝組織的愛用。在紛爭動亂地區一定會見到的兵器。
「為什麼在和平的日本會有人拿那種東西啦!」
「小優!現在很危險,你絕對不能離開空身邊喲!」
對方手上握有和妖怪、陰陽師有關的違法貨品跟竊盜物。
為此即便風的容貌看上去就像個十來歲的少女,他們也知道風是名妖怪,痛下殺手毫不猶豫。
「太慢啦,人類。」
風表情面帶嘲諷,面向前方彈指。
小屋裡的男子在同一時間發射RPG—7。
與衝鋒槍開火的聲響不同,高速推動空氣的「噗咻!」一聲響在耳裡。
外型有如兩個杯子杯口對杯口連線製成的PG—7V彈頭以秒速一百一十五公尺的高速飛來。
但是彈頭並未命中風的身體,而是被一股突然由下往上吹的強風改變航道,越過少女落於遠方森林處。
風還水平張開雙臂,朝兩邊樹叢彈指。
啪!啪!
在聽似施放煙火的爆破音以及地鳴後——
「咕啊啊!」
兩邊樹叢在同一時間傳出許多聲哀號。
空很佩服地不斷點頭。
「小屋裡變暗後,有敵兵離開小屋打算從左右包夾對吧。風大人能發現這點,真是厲害。」
「當然啊,哀家可是妖怪。槍炮的金屬聲、腳步聲、呼吸聲……人類真是吵雜的生物啊。」
風一面以小指掏耳朵冷冷地笑著。
「可、可惡——趕快發出緊急訊號!堵住入口!絕對不能讓那傢伙進來!救兵來之前一定要撐住!」
走私組織選擇堅守據點。
風的鐮鼬起不了作用這點已遭證實。
組織判斷正確。
然而她卻對組織做出的選擇嘟嘴表示不滿。
「無趣!難道就沒漢子願意出來一戰嗎!居然幹這種破壞遊戲興致的事!」
「風大人,接下來就交給空、不是,再來請交給我吧。用我的能力,有辦法將他們從建築物引出來。」
對現代最強陰陽師千影空來說,要強行突破那道障壁想必輕而易舉。
風卻否決這項提議。
「千影一族的,休管閒事。他們就由哀家對付。你忘了哀家叫你別出手嗎?還是你想炫耀自己的能力?」
「我、我並沒有那個意思!真是抱歉。」
「哼!」
風不滿地嗤之以鼻,空則急忙低頭賠罪。
那項提議在風耳裡聽起來,就像空在對她說:「你沒辦法應付,交由我處理吧」一樣。
她當然知道空並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高傲如風卻無法忍受。
選擇堅守據點的走私組織更對風的怒氣火上加油。
「在那好好看著!哀家這下就把躲在巢穴裡的臭蟲全趕出來!」
啪!
空彈響指頭。
啪!啪!啪!
次數不只一次,彈指聲不停作響,
「!」
「嗡——————————」強烈的耳鳴讓我忍不住塞住耳朵。
這裡的氣壓正急速下降。
空望著小木屋正上方低聲說道:
「好厲害,居然做出那麼強大的氣團……」
由風交流彙集成的氣團越發膨脹變得巨大,連我都看得出來。
風殘酷地大笑,嘴角都快裂開到耳根了。
「鐮鼬流空術!崩!」
小木屋就像座塑膠製成的建築物,被經過強烈壓縮的氣團由上而下撞擊般潰散損毀。
木屋龍骨折斷,被立起來組裝的圓木如裝有彈簧的玩具般彈射。
其中一根圓木向我們飛來。
「戰鬥巫女模式!」
空腳下的黑影突然像花辦一樣包住她,花辦在一瞬間綻放。
再度現身的空自剛剛的登山裝換成紅白配色的巫女裝。
那衣服比一般的巫女裝還來得暴露,袖長更不到肩口。
只要一舉手腋下馬上出來見人。
下半身的紅裙長度更不及膝,大方秀出她那健康的雙腳。
她身上穿戴著黑影盔甲。
護手衣、手甲、護胸、護額,腰部前後左右更有像裙子般的黑色護甲,肩口處也裝有同樣形狀的護甲。
最後影子化成有空身高長度的蘿刀。
將一萬人份黑影穿戴身上的空手拿蘿刀將圓木直劈成兩半。
「小優,沒事吧?」
「嗯,謝、謝啦空。」
向空道謝後,我再度望向小屋。
幸好圓木並沒直接飛向旁邊的倉庫。
雖然牆壁上插著幾片玻璃,裡面的貨品應該沒事吧。
小木屋已七零八落,化成由圓木與建材所堆砌成的瓦礫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看到了沒!」
風看著小屋變成垃圾山,兩手擦腰大笑。
「是很厲害沒錯啦。但你這樣不會做得太過火了嗎?裡面的人都死了吧。」
「放心,我有手下留情。而且身為男子漢的話,這點小事是死不了的。」
「不不,會死的。我的話一定會死。」
我忍不住吐槽。
「那是因為小子你不吃飯,才會那麼弱不禁風。你們堅守的巢穴已經沒了。快光明正大地出來跟哀家打一場!讓哀家好好享受一番!」
「一般人受到那麼強烈的衝擊都會昏過去啦。就結果來說走私組織已遭殲滅不是很好嗎?不過風真的很強呢。原本還以為你只有態度囂張而已,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小、小優!你不能用那種口氣對風大人說話啦!」
不過我的讚賞,以及空那慌張的語氣都沒傳人當事人風的耳裡。
喀、我聽見刺耳的臼齒摩擦聲。
「……無趣。」
一聲低語。
那語調聽來卻比剃刀銳利,如斧頭般沉重。
我戰戰兢兢地向她說:
「風、風?」
「無趣。無趣。無趣。無趣。無趣。無趣無趣無趣!」
但她頭也不回地,走向被撞飛至倉庫外牆的男子身旁。
「咕、嗚嗚……」
男子還保有意識。
不過他軀體因遭強烈撞擊現今動彈不得。
風直接將腳踏在倒趴在地的男子頭上。
「一族的寶物被偷這的確讓哀家非常不高興。因為哀家很無聊,原本挺期待能趁這次大鬧一場,想不到你們也只有這種程度而已。花了一番功夫,卻沒什麼收穫。再讓哀家玩得開心點啊,人類。」
「東西還你,拜託別殺我……」
男子說這句話的聲音像是用手從喉嚨擠出來一樣吃力。
我也贊同男子的主張。
「風,你也夠了吧。他都說要把寶物還來了,接下來就交給空她們去辦吧。」
「再來還請交給空、啊不是、請交給我們千影一族的人來處理!」
「呿。」
但她心情沒好起來。
反而更加惡化。
「喂,人類。哀家叫你讓我玩得開心點,誰叫你乞求饒命啊?」
她舉起踩在男子頭部的腳,改踩在背部。
腳部慢慢施力。
「救、救我!嗚啊!啊、啊啊啊!」
「喂,風啊!快住手!你再出力下去他的背會斷的!」
男子的背骨發出彷彿在折斷樹枝的聲音。
「快、快救我!救命啊!救救……」
「哇哈哈!就是這樣!害怕的眼神!像醜陋豬隻的哀號!聽了真叫人興奮!再多痛苦掙扎點讓哀家鹹到快樂吧,人類!」
風足部的力道加重。
男子的哀號也變得更加淒厲。
「嗚嘎、啊嘎嘎嘎嘎嘎!」
「我叫你住手沒聽到嗎!」
「小優!?」
我按捺不住,抓過風的手。
她的體重就跟身材外觀看起來一樣輕如羽毛,我趁她踩斷男子背骨前將她抓離現場。
風與我的身高差距有三十公分以上。
因此我站在她旁邊,只看得到她頭頂的發旋。
我豁出去地繼續大聲叫道:
「你做得太過火了!萬一他的背真的斷了你打算怎麼辦啊!」
「…………」
她不迴應。
「小優!快放開風大人的手!」
空臉色鐵青地跑向這裡。
在空抵達我身邊前,風先早一步開口。
「……喂,人類。」
「嗯?」
「誰准許你碰哀家了?」
風擡起頭。
她的眼神蘊育著殺氣。
啪——
「咕啊啊啊啊!」
彈指音。
抓著風的右手突然竄過一陣尖銳的痛楚。
我反射性地鬆開手,抓著自己的右手跪下。
「喂,哀家哪時允許你插嘴了?」
「風、風?」
她毫不留情地往我身上踹。
我人跟球一樣在地上滾。
「小優!」
「咳!咳咳!嗚……」
有股鐵鏽味衝向我的鼻腔與口腔。
我忍受不了,便將嘴裡的鮮血連同口水一同吐出。
「謹言慎行,弄清自己的身分。即便是哀家自己看上你的,你也不得自以為是。」
風的視線完全從男子轉移到我身上來了。
「這是你害哀家掃興的懲罰。由哀家直接來教導你什麼是禮貌。」
啪!
「啊啊!」
隨著彈指聲響,這次換右肩受傷。連衣服也被切開。
可能是因為切口太過銳利的緣故,鮮血慢了一拍才從傷口噴出。
「風大人!請您原諒他吧!」
空為了保護我,衝進我倆之間當肉盾。
「小優他只是一般人,欠缺那方面的常識……或者該說是知識。等一下我會以千影之名鄭重道歉,這回還請您大人有大量——」
「千影家的,退下。」
「風大人!」
「哀家叫你退下!連你都要阻撓哀家的話,休怪我聯合其他三家讓千影一族絕後!」
「我不退下。」
這聲音聽起來意志堅定。
「就算一族絕後我也不退下。空從小時候就發誓,要保護小優、讓小優過得幸福。那就是空被小優拯救後,唯一辦得到的回報方式!」
「空……」
讓倉田優樹變得幸福。
少女單單為了這個目標,學著控制自身太過巨大的力量,一路爬上一族之長的寶座。
即使對方擁有讓千影一族消失的權力,她依然貫徹自己的信念,毫不妥協。
我再度體會到千影空那份思念的重量、純潔、以及熱度。
這話並非出自自卑或是自我諷刺,她配上我實在太浪費了。
「每個人都想惹惱哀家……」
然而風卻更加煩躁。
「那我就如你所願,挖出你五臟六腑後再讓千影一族絕後!」
啪!
「呀啊!」
「空!」
隨著風的彈指聲響起,空於半空中飛舞。
彷彿有把看不見的大錘將空給打飛。
「風!你別太超過!就算你是讓百鬼夜行與四生樓結盟的名譽顧問,這麼為所欲為也太過分了!」
「看來哀家教得還不夠。」
彈指音再次響起。
右肩受到撞擊,整個人像彈珠般橫向旋轉。
「啊啊啊啊啊啊!」
被切開的傷口遭撞擊後,有股強烈的痛楚直貫腦門。
「哇哈哈哈哈哈!這叫聲聽了叫人愉快!如果你願意趴在地上舔哀家的腳,流著鼻涕眼淚擺出一副可笑表情求饒的話,哀家就放你一條狗命!」
「風大人!這下空可是氣到不行羅!」
「哈!哀家就是故意惹你動怒!讓哀家看看最強陰陽師實力如何!讓哀家玩得高興點!」
「百人份黑影人!」
空創出兩尊壓縮了一百名人類力量的黑影人向前突擊。
風對如此危急的狀況卻樂在其中。
她那嘴角都快裂到耳根的笑容便是最好的證據。
啪!
風雙手同時彈指。
她將從左右兩邊攻來的黑影人劈成兩半。
空抓準這空隙,手拿蘿刀由下往上揮舞。
「哦!」
風扭轉身體,在於鈞一發之際閃過。
然而風卻無暇顧及身上的衣物,T恤就像拿美工刀與直尺割紙般漂亮地切開。
風打從心底微笑脫掉破損的襯衫,回到原本只貼著0K繃的樣子。
「千影家的!你就這麼點本事嗎?再讓哀家玩得高興點啊!」
空對她的挑釁充耳不聞,以壓抑住情感的語調說:
「五百人份黑影人!」
空再度放出壓縮了方才五倍力量的黑影人。
「雕蟲小技!連小狗都比你厲害多啦!」
風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邊彈響手指。
黑影人也無意逃跑,正面接下鐮鼬。然而風的攻擊卻無法在黑影人的盔甲上留下一點傷痕。
「這次的黑影人比剛剛還強上五倍。光靠風大人的攻擊是打不倒他們的。再這麼打下去也沒意義,還請您收手。」
「少得意忘形了年輕人!」
當然,風不可能就這麼乖乖退下。
「吃我這記如何!」
啪!
空彈響指頭。
啪!啪!啪!
不只一次。風彈了好幾次、好幾次。
空的頭上出現一股明顯到可目視的氣旋。
那是剛剛將走私組織小木屋擊潰的必殺一擊。
「鐮鼬流空術!崩!」
風毫不猶豫地對空使出這麼一擊。
然而空不害怕,不疾不徐地小聲說道:
「千影流千影術·影殼」
空的頭頂出現黑蛋殼般的半圓形將她罩住。
崩與影殼正面衝撞,產生的震波足以撼動大地。但千影空看起來一副像是躲小雨平安無事地站著。
「黑影人,抓住風大人。」
她下令讓壓縮五百人份影子所製成的黑影人抓住風的右臂。
黑影人約有一百八十公分高。
因此風的雙腳完全離地。
「無禮之徒!快放手!」
「風大人,這下分出勝負了。單憑您的攻擊傷不了空、啊不是,傷不了我的一點皮毛。這下還請您老老實實地放棄吧。」
不傀是最強陰陽師。
一點危機也沒碰上,更不傷害風就將她拿下。
一見識到雙方力量差距如此巨大,想必風也會乖乖收手吧。
然而——
「哼哼哼……」
結果立刻證實我的猜測太過樂觀了。
風不出聲地靜靜笑著,那激動亢奮的雙眼狠狠瞪著空。
「分出勝負了?哀家的攻擊傷不了你的皮毛?要我放棄?愉悅啊,哀家相當愉悅啊。哀家勸你還是歸還『當今最強陰陽師』、『戰鬥巫女』的名號,去當個相聲演員吧!」
風對空伸出左手。
啪!
彈指聲。
「就算您使出鐮鼬,在這距離下我也能應付。您無法砍斷黑影人這點剛剛也被證實了。您就別再白費力氣——嗯?咦?」
「空!?」
空突然手按著頭單膝跪地。
「哈哈!」
風發出雀躍笑聲,對著抓住她右手的黑影人彈了下指頭。
不知為何,與方才不同,黑影人受鐮鼬攻擊後化成黑霧消失。
風雙手著地後,縱身一躍拉近與空的距離。
「黑、黑影——」
「太慢啦!」
「呀啊啊啊啊!」
風使出一記踢擊,空雖交叉雙臂阻擋依然被踢飛。
風輕飄飄地著地,得意地俯視著倒在地上的空。
「只不過那點程度還敢大意,果然是個年輕小夥子。你還不習慣搏命戰鬥這檔事。」
「為什麼……剛剛黑影人明明就不會被切斷才對啊……」
「哼哼,你以為哀家是誰啊?哀家可是鐮鼬一族、讓百鬼夜行還有四生樓結盟的風大人啊。千影一族的陰陽術這種東西,哀家在你出生前就懂得比你還透徹啦。」
風驕傲地雙手擦腰。
「黑影人並非自行動作的。那麼,只要擾亂施術者的意志,就能讓黑影人處在即將變回影子的不穩定狀態,這時只要趁機攻擊就能輕而易舉打倒。我為了使你無法集中精神,讓你周圍的氧氣濃度降低了。」
「降低氧氣濃度?」
空像只鸚鵡般複誦。
「你知道什麼叫『高山症』吧?就是那樣。一般人在海拔兩千公尺以上就會呈現缺氧狀態,會頭痛、想吐、眼花。也就是俗稱爬山會遇到的初期症狀。哀家操弄空氣,
讓你血液裡的氧氣濃度下降,使你得了高山症。」
原來如此,難怪空會突然腿軟跪下。
「千影一族的年輕領袖啊,只靠技術跟力量來尋求勝利毫無前途。倘若你們只有這種程度的人才,無須哀家出手千影一族也終將滅亡呀~」
「嗚!」
空的眼神怒火中燒。
她彈跳起身,手握蘿刀重新擺好架勢。
「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空可是真的生氣羅!」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嗎?你生氣啦?那麼就讓我看看你多有骨氣!」
空釋出毫不遜色於風的殺氣,手提蘿刀衝向風。
「快住手……」
空與至今不同,帶著殺意揮舞蘿刀。
風面帶瘋狂的笑容閃過蘿刀後,抓準空隙反擊。
「組織都已經被摧毀了,為什麼你們兩個還要在那邊互打啊?」
數十分鐘前,我才和空一起看風吃生銅鑼燒,大夥和樂融融地。
再往前推幾分鐘,如果風沒救了我,我早就被殺而且腦漿濺一地了。
我的救命恩人、喜歡乳酪蛋糕生銅鑼燒的少女——風為什麼得和空兩人打個你死我活不可啊!
「你們兩個都別打了!你們本來就沒有理由互相打鬥不是嗎!」
無論我怎麼吼叫,她們都聽不到。
我痛恨無力進去勸兩人停戰的自己。
(難道我只能呆呆看著她們互相殘殺嗎?)
我發現視野中除了那兩人外另有移動的人影。
就在被摧毀殆盡,連根柱子也不剩的小木屋殘骸。
有個流著鼻血、缺齒,眼裡燒著復仇烈火的男子自殘骸爬出。
男子的槍口對準了取開距離牽制對方的風身上。
她全副精神都灌注在與空的戰鬥上,完全沒察覺自己已成準心下的獵物。
「風!小心後面!你被盯上了!」
就算我扯嗓大吼,她依然集中在戰鬥上而聽不見我的聲音。
砰!
擊錘撞擊底火產生爆炸點燃火藥。
「!?」
風遭受這預料外的攻擊,顯露出驚訝的神情。
子彈在風雪白的大腿上開出一朵血紅的花朵,她隨後倒地。
男子臉上掛著卑鄙的笑容,打算扣下扳機再度開火。
「風!!」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飛奔向前。
忘卻肩膀與手上的傷痛,咬緊牙根到臼齒簡直快被我咬碎的地步全力狂奔。
時間相當有限。
我也忘了呼吸,只顧著前後擺動雙腳。
聽到足以讓人起雞皮疙瘩般震天價響的爆裂音。
在聲音響起的同一時刻,我起跳飛身撲向風。
我背後就這麼中槍,同時緊緊抱住風保護她。
我雙臂能感覺到她因驚嚇而全身僵硬。
「嗚喔!」
臉轉向男子,發覺男子已遭空用蘿刀打昏。
我也只有頃刻間得以放心安寧。風自我雙臂掙脫後,表情猙獰地凝視倒在地上的我。
「你這蠢貨竟然如此亂來!為什麼你還要救負傷的哀家!」
「因為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我想說這麼一來風你應該無法及時逃跑,才救你啊。」
而且——我又補了一句話。
「因為你救了我。」
「什麼……?」
「風在我快被走私組織的傢伙殺了時,救了我一命。所以呀,捨身救風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還有就算對方是個小孩,我也不想看到女孩子受傷的樣子。」
「……蠢貨,你果然是個大蠢貨。哀家的歲數可是比小子你還大上許多喔。」
「說得也是。不過你外表長這樣,總是會不小心忘記嘛。咳!咳!」
「振、振作點啊小子!」
我吃力地擦擦嘴角。
「看來我性命就到此為止了……剛剛明明風還救了我……抱歉啊。」
「你為什麼要道歉!放心,不管傷得多重哀家都會幫你治好別擔心……小子?」
「…………」
「喂,小子!回話啊!小子!!」
風的吶喊在漆黑的山裡迴盪。
冷冷發光的月亮,只是默默地映照著迎接悲劇結尾的人們。
「那個——」
千影空向為我的死感到悲傷的風這麼說:
「在你們氣氛正好時抱歉打擾一下,其實子彈並沒有打中小優喔。」
「咦!真的假的!」
經空這麼一說,我立刻起身檢查身體各部位。
被風攻擊負傷的右手與肩膀依然疼痛,但除此之外並無感到痛楚之處。
「我想說,要是子彈打中你們的話就不好了,空就先把它抓下來了。你看。」
正如她所言,空手中的確有個彈頭。
「等會!那麼小子你為什麼還演了那齣戲!」
「不不,那不是我在演戲……只是我誤會子彈真的打中我了……」
我搔搔頭,給了個笑容希望她別生氣。
風不知道是氣到停止呼吸了還是怎樣,她滿臉通紅全身不停顫抖·
「呃,我並沒有欺騙風的意思喔。只是我以為感覺不到疼痛是人暈過去的前兆,不過我也發現了為什麼我沒出血這樣——」
「真拿你們兩個沒轍……」
風深深地嘆了口氣。
「是哀家輸了。」
她如此宣言。
我與空先互看了對方一眼,再將焦點轉回風身上。
「你因為哀家作樂鹹到痛苦而且受傷,但哀家可沒想到你仍願意不顧自己安危,挺身拯救我於槍口下。哀家一時血氣衝腦,真是抱歉。千影家的啊,我也給你添麻煩了。」
風眼神誠懇地,深深低頭道歉。
一開始我對這落差感到困惑。
「算了啦。我傷不深,血也已經止住了。空她也不生氣了。」
「嗯~跟小優說的一樣,空完全不在意羅。」
「是說原來你是個發現自己錯會乖乖道歉的好孩子呢,好棒好棒。」
「什麼?」
我摸了風為道歉而低下的頭。
「這、這是當然。你以為哀家是誰呀?哀家可是高貴鐮鼬一族的風大人!哀家度量可沒小到不敢勇於承認自己的過錯!喂,既然要摸的話,就摸得讓哀家舒服一點!」
「好好好,這樣如何?」
「嗯、嗯,挺不錯的嘛。」
剛剛還像頭渴求鮮血的猛獸襲擊而來的風,如今卻被摸著頭眯著眼,一副很舒服的樣子,讓人看了嘴角不禁上揚。
◇
千影空召喚出黑影人制服了走私組織的成員。
結果我因傷跟出血身體變得虛弱,連拍攝倉庫照片的力氣都沒有。
相片好像等會千影一族的人會幫忙拍攝。
因為我沒幫上忙,當然不會有薪水入手。
正所謂徒勞無功,就是這麼一回事。
空打電話叫車接我們回家、報告組織已遭消滅、下達押解犯人及貨品的指示後對我說:
「小優你好厲害喔。讓風大人低頭認錯,這連我爺爺都辦不到耶。」
「如果沒有空你在的話,我早就倒在血泊裡啦。還有謝謝你救了我啊。」
「不用道謝啦。因為空早就說好要一~~~~~~~直保護小優,讓小優幸福啊。」
她以像是放在暖爐邊融化的巧克力般的甜蜜笑容如此回答我。
風穿著我另外給她的T恤加入我們的對話。
「小子,讓哀家看看你的傷口。由哀家幫你治療。」
「你會療傷喔?你不是也受傷了嗎?不要緊了?」
「當然不要緊,哀家的傷已經好了!」
的確如風所言,她腳上的彈孔及血痕都消失了。
風得意地挺胸解釋道:
「鐮鼬一族只有我們三姊妹三人。大姊負責打倒敵人,二姊切開敵人面板,身為老
麼的哀家則是敷藥治療出血。所以哀家最擅長療傷。」
「原、原來如此。」
單槍匹馬打倒走私組織,還說自己最擅長療傷……
那風的姊姊比她更強羅?
「這可能會有點痛,稍微忍耐點。」
話說完風用舌尖送出口中的唾液,雙手接過我的右臂。
她將唾液滴到傷口上後,舔舐傷口好讓唾液滲透進去。
「嗚!」
「嗯嗯……啾、呼、嗯嗯嗚、啊、嗯嗯嗯……」
黏性高的唾液才會有的水聲。
「哼哼,這話說了對你有些抱歉,但小子你的鮮血也挺美味的。」
她以外表無法想像的美豔姿態舔舐沾付於嘴角的鮮血。
多虧了風的治療,傷口逐漸癒合,只留下一點疤痕。
「喔喔,好厲害!傷口真的開始癒合了!」
「接下來換肩膀的傷口,你乖乖別亂動。」
幾分鐘過去後傷口完全好了。
風擦過因口水發亮的嘴脣,臉頰紅得在黑夜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喂、小子……你說你叫優樹是吧?想不到你這小子還挺有骨氣的嘛。是說,別當我的僕人了,當我的配、配偶怎樣?」
「配偶?」
「如果哀家願意的話,也能在人類世界過著優雅的生活。擁有豪華住所,更有吃不盡的山珍海味。怎、怎麼樣啊?」
「啊~可是我比較喜歡年紀比我大的。」
「那就沒問題了!哀家可是活了百年以上的妖怪!比起優樹的年紀還大上許多啊!」
「就算你這麼說,外表上的年齡看起來卻是這樣。而且我都有婚約物件了。」
「婚約物件!?」
「再加上女僕,還有自稱是我妻子的人。」
「還有妻子跟女僕!?」
「而且我以後一定要跟兩名婚約物件其中一個結婚才可以。所以我不能跟風結婚,抱歉啊。」
我覺得對風有些愧疚,只好摸摸她的頭討她歡心。
「嗚呶呶呶呶呶,可惡!別亂摸我的頭!」
「嗚喔!?你剛剛明明還叫我摸頭的話要摸得讓你舒服點耶!」
「閉嘴、閉嘴、閉上你的嘴!算了!這樣的話,哀家就靠自身的魅力來讓優樹回心轉意!」
「什麼?你的意思是……」
◇
再次搭著禮車踏上歸途,到家時已是黎明時分。
睡意強烈到讓我有種意識與肉體分離的錯覺,我儘量試著不吵醒大家開啟玄關門。
想不到她們都早已起床,穿著睡衣出來迎接我們。
「優大哥,空學姊,歡迎回來。」小夜說道。
「歡迎回來。想不到還挺快的呢」艾莉絲說道。
「……歡迎回家。」久遠說道。每個人都起床迎接我們返家。
「我回來了。難道你們都沒睡在等我們回來嗎?」
愛衣強忍呵欠接著說:
「才不是。我只是聽到熟悉的汽車聲後想說迎接你,結果大家也都起來了。」
「愛衣,偷跑可是不好的喲。」
「吼!小夜你真的是。我都說過好幾次了,我才沒什麼偷跑的打算咧!我只是剛好醒了,聽到車子的聲音而已啦。」
「你們兩個好了啦。話說工作進行的怎樣?看你衣服破破爛爛的,看來是遇到了什麼讓你很狼狽的事吧!」
艾莉絲兩眼閃閃發光很開心地向我追問。
「艾莉絲你這渾蛋,你本來就知道空在做些什麼工作對吧!」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呀。不過只要仔細想想,拍個照而已就能賺十萬元,這事必有蹊蹺羅。」
「嗚~是被金錢矇蔽雙眼的我太愚蠢了……」
「不過你還能活著回來就好啦。而且打了一天工就能賺十萬元耶。」
「沒有,因為發生了很多事我沒辦法拍照片,就拿不到錢了。不過取而代之的,這該怎麼說才好咧……」
「優樹!你要在玄關聊到什麼時候!趕快進屋子裡去!」
「「「「!?」」」」
我原本打算在造成愛衣她們誤會之前好好說明的,然而鐮鼬一族的風——這名全裸只穿T恤蔽體的少女說著上面那句臺詞兀自登場。
「這麼早出來迎接,禮儀真是周到。辛苦了。哀家困了,快帶哀家到床鋪上。」
她直接穿過無言且全身僵硬的愛衣一行人身旁,連腳上髒汙也不清理乾淨便大刺刺地進到我家。
她停下腳步,給了愛衣她們一個忠告。
「對了,優樹是我的配偶。你們要捉弄他、找他麻煩哀家不介意,但得先經過哀家同意才行。懂了吧?呼啊啊啊啊~好睏。怎麼了,快帶哀家到床鋪上啊。」
她的態度雖然傲慢無禮,但是愛衣她們覺得問題並非出在那裡。
「喂、優樹!配偶是怎麼一回事啊!?」
「優大哥!請問這名小女孩是誰!?啊!難道您因為領不到薪水才拿她來……」
出來迎接我的女性同胞各個眼神都冰冷到接近絕對零度的境界。
我急忙解釋:
「不是好不好!她才不是我領不到十萬元薪水所拿的折抵品咧!這話說起來有點難解釋,我在那邊也是發生了很多事啊!」
「……葛格,你好惡心。」
「去打工居然帶個小女孩回來……好吧,打電話報警一下好了。」
「艾莉絲!你別給我真的按下警察局的電話!」
遠處傳來巡邏車的警笛聲響。
看來離我能鑽進溫暖被窩前,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