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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遣的挑戰者(第一卷)》第3章
  6鈴藤小槙其四

  鈴藤小槙沒有家人。

  曾經唯一的親人父親、鈴藤敬三是一位心理學者,同時也是一位臨床醫生。他在小槙十歲的時候因病長辭,現在小槙和作為監護人的叔父一起住在市內的公館裡。

  鈴藤敬三是世界聞名的心理學者,總是忙於在世界各地間飛來飛去,帶著年幼的小槙與各種各樣的人繼續著研究。在心理學上尤其專注於探究大腦與心理的關聯性,其所著的論文在國內外都被用到諮詢上或是寫入治療心身疾病的手冊裡。【譯註:這裡的心身(psychosomatisch)是指由精神方面的原因引起的生理上的疾病,如胃炎、高血壓等。】

  小槙跟隨著父親,各種各樣的人都深深印在她眼中,也看過數不清的人心理平衡因什麼原因而最終崩潰。

  父親一直冷靜地分析著這些人,腦袋中就只有研究的父親直到死的一刻都沒有依靠過任何人。沒有交過朋友,妻子也去世了,連與唯一的女兒小槙也沒開過口。只是無論去到哪裡都沒帶著小槙,簡直像是想要把自己的人生刻在小槙身上。

  但是,只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那是叫做果須田厚志的超頂尖的心理學者。果須田厚志畢生都在研究人類的進化,對於他那過於超前的理論,就只有鈴藤敬三一直給予支援。

  一方是研究成果得到承認的心理學者,另一方則是在學會中都不被當成同事的幻想家。就是這樣一對不協調的組合,兩個只要一有時間就躲在同一間房間裡展開爭論。

  果須田厚志到鈴藤家拜訪的時候,肯定會帶上年幼時的果須田裕杜,以及比他大兩歲的姐姐。

  彼此的父親在討論的時候,三個小孩子就會埋頭於各種各樣的遊戲當中。遊戲型別以桌遊為主,不過也經常跑到屋外玩耍。

  無論哪款遊戲,排位一向是裕杜是贏家,接著是裕杜的姐姐,而小槙則是輸家。雖然排位如此定了下來,但三人從來沒有對此厭煩過。即使以某個時點為界線,裕杜的姐姐突然不見蹤影,小孩子的遊戲還是繼續下去。小槙在不知不覺中,就理解到裕杜的姐姐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

  ——明葉醬似乎已經過世了。

  從父親口中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也是沒有吃驚,原來就多病的明葉,生下來的時候就患有其中一隻眼睛間歇性失明的身體殘障。小槙只是單純隱隱地覺得,再也不能相見真寂寞啊的。

  回想起來,裕杜從姐姐逝世的時候開始就一點點地發生改變。表情越來越少,與之相反地,身邊漂盪著一種大概可以稱之為高貴的、讓人無法接近的氣氛。

  父親病死之後,小槙就完全沒有機會再和裕杜相見了。只是大概三年前,有傳聞說裕杜的父親也因病離世了。想起來那個時候,裕杜應該已經遠渡海外去上大學了吧。

  今天久違地看到的裕杜,仍然是小槙所認識的那個裕杜,但不知道為什麼會感覺到不安。和某次的夢境一樣,毫無理由地不安。

  裕君還記得我嗎?

  小槙心不在焉地想著。

  自己仍然記得,裕杜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地記得。

  果須田裕杜到底是不是到現在還記得她的事情、鈴藤小槙的事情呢?

  「哈。」

  果須田裕杜作出開始宣言之後,小槙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

  用鎖繫著金屬製的薄板的手鐲正戴在纖細的手腕上。

  照著春野祥的電腦上的指示做之後,手鐲就無法脫出來。之後雖然跟春野祥道了歉,不過他說了「不用在意」。

  那臺電腦將這副手鐲稱為參賽飾品。小槙對於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所以不會有錯的。

  「春野君是打算參加裕君的遊戲的啊,做了些對不起他的事情啊。」

  小槙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而沒有對本應單純是個高中生的春野祥為什麼會參加這種遊戲這件事深入考慮。

  「果然還是回去比較好吧?不過,放……也不能那樣說啊。總之,已經說了這個東西脫掉的話就會失去資格,該怎麼辦呢。跟裕君說一下想想辦法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從很早開始就完全沒有聯絡過,再說也不知道電話號碼。」

  小槙一邊啜著冰茶一邊考慮著。

  果須田裕杜,春野祥,通訊終端,參賽飾品,一杯可口的咖啡。

  今天到現在為止取得的記憶在小槙的腦中飛轉。自己做出的行動,春野祥的言行,果須田裕杜的不可思議的笑容,從這些當中變換成一條路線,所花時間不足一秒。

  ——不能平常地說出來的理由,應該沒有吧。

  不知為何想起了春野祥的一句話。他在那個時候是做著怎樣的表情的呢?

  心中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在厭煩之前陪他參加吧,反正今天也很閒,差不多不行的時候就馬上放……投降就好了,在那之後再道一次歉就可以了吧。假裝不知道的話,肯定又會被欺負的。」

  在小槙低聲說著的同時,果須田裕杜再次出現在從視窗看得到的大型顯示屏上。

  『擁有決定規則的權利的玩家已經選定完畢了。』

  果須田裕杜一出現,喧鬧的人群便安靜下來。

  『第一關的通關條件是仍然生存,我能提示的規則就只有這一點。對了,時間限制定為兩小時吧。在經過限定時間的那一刻,能夠始終保護好程式和自己的性命的玩家即可通關。當然,由於其他理由,例如終端的遺失或者破壞之類等而無法繼續遊戲的場合,同樣被視作遊戲結束。』

  小槙思考起來。

  也就是說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通關了,一直躲起來就行了。相當輕鬆的條件呢。

  『那麼開始由玩家決定新的規則,被叫到代號(Codename)(代號(Codename)(Codename))的人請開啟和我的直接通訊,當然過程會通過影像讓全部玩家以及各位觀眾都聽得到。第一關的規則決定者一共有三名,當然了後面的可以決定規則的玩家會變得比較有利。那麼首先,第一名規則決定者是「龐德里亞金」,有請給出規則。』

  摩擦產生的沙沙作響的雜音從裝在牆上的擴音器傳來。

  畫面中的果須田裕杜的左半邊臉被撤去,取而代之從中間分開了的右半邊畫面出現了一個長著鬍子的滑稽的立體人偶。

  這是用電腦影象畫出來的老人,如果OS的外觀是來自塔羅牌的話,這個應該是隱者吧。

  『我是數學家、祇園寺蓮。首先請讓我為得到如此愉快且刺激的遊戲的招待表達我的謝意。』

  嗓音低沉嘶啞,讓人感覺到已經上了年紀。

  數學博士,祇園寺蓮。

  小槙知道這個人,是被譽為上世紀的偉大財產的數學家。至於為什麼是「上世紀」,其理由恐怕一般人都不知道吧。

  畫面中與隱者並排的果須田裕杜眯起了眼睛,無法判斷是在微笑呢還是有點影響到心情。

  『「龐德里亞金」,我不認為說出真正的名字會有益處。而且,身為真理的探究者的我們討厭不必要的社交辭令。你和我是同一類人,你是有這樣的認識嗎?』

  『生氣了嗎?沒什麼,只是想讓你那有如十二月的黑海般平靜的表情動一下而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發出的小小的挑戰書了。』

  聲音雖然平靜,卻傳達著不容動搖霸氣,對果須田裕杜的存在感絲毫沒有感到怯懦。看上去雖然是一副難以取悅的印象,不過還是無法完全掩蓋那惡作劇的心。

  不過周圍的評價似乎不太好,甚至有人露骨做出「什麼啊,這傢伙?」的反應。

  『呼,你那獨特的挑戰書我確實收到了。那麼,請提出規則。』

  『嗯,禁止搭檔在同一時刻進行移動,這個如何?也就是說,小組的其中一個人進行移動的時候,另一個人則必須停止活動。可行嗎?』

  「不行。」

  小槙不假思索地叫了出聲。

  明顯是為了妨害搭檔間的合作而作出的規則,同時也是讓生存率下降的條件。如果對自己和搭檔的實力沒有相當高的自信的話,不可能會提出這樣的提案。

  果須田裕杜乾脆地點了點頭。

  『可行的。但是,無法否定,這樣時間上完全不留容餘的條件存在妨礙遊戲流暢進行的可能性。我提議允許三秒的同時活動的緩衝時間。』

  『沒有問題。』

  『感謝您的配合。接下來第二位規則決定者是……「焰龍」,請回應。』

  在果須田裕杜旁邊、叫做「龐德里亞金」的賢者的影像消失了。

  取而代之出現的是顯示著「焰龍」這個名字的塔。由磚塊堆砌而成的塔的頂部,嵌著一個像是眼睛的球體。大概是代替不存在的口部吧,身體一邊一扭一扭地跳動著一邊發出女性的聲音。

  『裝備著的終端的機能當中,有一項是可以追蹤搭檔的當前所在地對吧。我申請凍結這一項機能。』

  一口流暢但重音有點微妙的不準的日語,玩家中大概也有不是純粹日本人的人物存在吧。

  「還有這種機能的啊。」

  有追蹤機能的話,在搭檔走失的情況下也應該能追蹤得到。看來第二位玩家是打算強行配合祇園寺蓮、不、「龐德里亞金」的「挑釁」,想通過徹底的個人行動排除競爭對手。

  明明就在不久前才目擊了現實的殺人現場,剛才的兩個人卻根本看不出一絲動搖。

  小槙一邊喝著剩下的少量冰茶一邊思考著。

  這些人甚至不惜冒上生命危險,到底是想要得到什麼呢?

  『可行的。這是比較容易實現的程式更改,所以應該短時間內就能完成更改工作。那麼下一個,「諾瓦」,你是最後一位決定規則的玩家。』

  『提出規則之前,我有必須確認的事項……因為「HOME」裡也沒有進行說明,所以我要求得到王明確的答覆。』

  這是一把讓人感受不到感情的、毛骨悚然的聲音,不要說年齡,連性別無法想象。

  在果須田裕杜旁邊出現的影像,是一個沒有臉的、披著黑色披風的人偶。不對,它是有臉的。黑色披風拿著的巨大鐮刀上,長著新月狀的眼睛和棒狀的鼻子。

  『請說。』

  『對同是遊戲中的玩家的傷害行為會對遊戲的進行造成影響嗎?』

  死神人偶發出的聲音是從前從未聽到過的缺乏感情和冰冷。現在還拿在手上的鐮刀看起來就像是要斬開旁邊映著的果須田裕杜,小槙產生這麼一種奇妙的感想。

  『是指不是防禦人的攻擊,而是參賽者裡的人故意實施的暴力行為這樣的意思嗎?』

  『沒錯。』

  『從結論上來講,不能繼續進行遊戲的人會被判斷為GameOver,而相對地,我沒有針對加害者一方的懲罰手段。但是在街道上還是和平常一樣,執法人員會繼續履行他們的工作。由他們根據與遊戲不同的罰則進行的刑罰,我對此也沒有責任。』

  只要不被警察機關發現,做什麼都可以,在小槙聽起來是在說這個意思。

  死神人偶用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

  『這就足夠了……我要提出規則了。在限定時間內,搭檔雙方中任何一方要擊敗一人以上的防禦人。這這樣。』

  果須田裕杜馬上回答:

  『採納該規則。接下來我希望轉移到規則的變更工作上去,十分鐘可以完成。在我下次出現的一刻,遊戲就開始。對了,之前忘記說了,各位玩家是禁止使用手機等通訊手段的。超出您們所想象的是,在參賽飾品裡裝有可以檢測出除了通過終端的衛星通訊以外的所有通訊手段的裝置。不希望非出於本人意願地GameOver的玩家,要回避那些不謹慎的行動。』

  留下笑容之後,果須田裕的身影消失了。

  大型顯示屏上播放著一個像是地球儀的物體緩慢地迴轉著。那是「HOME」的畫面,地球儀的表面是潮天市的地圖,球體周圍有幾個選單漂浮著。

  「突然間變成大危機了。」

  小槙喝光冰茶,低聲說道。

  首先第一第規則,搭檔之間不能同時行動。

  這就意味著,春野祥無法進行移動。因為在他看來,由於連續發生的不可解的偶然事件而成為了搭檔的同學(說不定還會認為她沒有察覺到已經參加了遊戲這件事)的行動是無法預測的。

  第二條規則,玩家無法得知各自的搭檔的動向。被孤立之餘對體力也沒有自信的小槙會成為防禦人那種人的目標。

  然後,第三條規則,必須打倒一人以上的防禦人。對於體育成績是令人絕望地差的小槙來說,只能說是不可能達成的要求。再者,也沒聽說過春野祥打架很強的傳聞。僅從體育課來看,也無法認為春野祥的身體能力很優秀。

  「唉,春野君發怒的樣子都在眼前浮現了。又要被掐臉蛋了。」

  一邊因恐懼而顫抖著一邊戳著臉蛋的時候,果須田裕杜再次出現了。

  『工作完成了,規則已經得到確認。第一關的通關條件是,限定時間內保護好各自的程式和生命,還有禁止搭檔間三秒以上的同時行動,不過這是機能上隊伍中的某一方持有終端本體為前提條件。再者,搭檔的位置無法通過終端進行追蹤。滿足以上條件之後,參賽者隊伍中的某一方必須擊敗一人以上的防禦人。請在遵守這些規則的情況下進行遊戲。從現在起遊戲準備開始,十、九……』

  倒計時開始了。

  可以感受到整個街道都籠罩在緊張感當中。

  果須田裕杜讀著倒計時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緩慢。

  一個疑問閃光般地在小槙的思考中閃現。

  ——挑戰者們現在都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等待著遊戲的開始的呢?

  有的人也許已經準備好迎接戰鬥,隱藏起氣息了吧。

  有的人也許在鼓舞著精神吧。

  有些人也許因為恐懼而顫抖著吧。

  ——對這個遊戲什麼感覺都沒有的,肯定只有我一個了。

  小槙嘆了之後,緊接著果須田裕杜的聲音響徹整個潮天市。

  『RuleoftheRule,正式開始。』

  沙……小槙全身都豎起了雞皮疙瘩。

  因為感受得到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就被幾乎要撕裂般的緊張感籠罩起來。

  彷彿就在這個瞬間,挑戰者們那野獸般的氣息支配了所有街道——這樣的錯覺向小槙襲來。

  一剎那的寂靜過後,地下街又回覆到喧鬧。

  小槙一邊心不在焉地眺望著地下街,一邊讓思考轉動起來。

  在第一關的規則全部給出的那一刻,就已經變成了走投無路的處境了。

  在頭腦中整理一下狀況。

  對力氣有自己的玩家是主攻手,將搭檔藏到什麼地方去,然後去擊倒防禦人就可以了。頭腦好的人也一樣,隱藏起行蹤,設定陷阱就行了。那麼,完全沒什麼力氣而且也不想和任何人近距離交戰的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如果能讓哪個強悍的人呆在身邊就最好了呢。」

  正要舉起玻璃杯點第二杯茶的時候,小槙察覺到窗外有一個人佇立著。

  那是一個身穿迷彩服、原本的相貌被墨鏡擋住了的黑人男性。戴著墨鏡,臉上畫著引人注目的油漆,在夏天的這種時候看到打扮如此怪異的男人,路人紛紛議論起來。

  剛才大型顯示屏裡看到的穿著大衣的人物在小槙的腦海裡甦醒過來。

  認定現在站在眼前的人物是「防禦人」的一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迷彩服的男人看到了拿著玻璃杯的小槙的左手手腕。

  「……不是的哦?」

  小槙用右手擋住手鐲,搖了搖頭。

  但是那個男人露出了令人戰慄的笑容,動了一下嘴脣。似乎是說了些什麼,但小槙聽不到。男人的耳朵上有副閃爍著青白色的光的耳環,那個就是防禦人的參賽飾品嗎?

  男人悠悠地走近這邊。

  「不行啊,也太早窮途末路了吧,太突然了。」

  只要男人走進這狹窄的店裡面,一切就結束了,完全沒有可以逃跑的地方了。

  「要在被殺掉之前投降嗎?」

  低聲呢喃著的小槙的視線中,突然闖入一個藍色的人影。一跳到迷彩服人的前面,就馬上轉向對手,猛然衝過去。

  面對迷彩服人的是一名高個子的少年,染成藍色的頭髮是其特徵。

  防禦人似乎吃了一驚,但馬上就露出了從容的笑容,擺出格鬥的姿勢。下一瞬間,咻的一聲,防禦人的拳頭髮出了讓人覺得似乎聽到了撕開空氣的聲音。

  第一下大概是想作出威嚇吧,但防禦人的左直拳以漂亮地打了個空結束。男人的表情凍結了。

  在認為藍髮的少年會讓身體向旁邊迴轉躲開拳頭的那個瞬間,他跳了起來,並伸出了長長的腿。

  眼睛難以捕捉的高速踢擊分寸不差地擊中了防禦人的太陽穴。與空手道的後回踢相似,但有一點點不同,不過是幾乎看不見的高速的、漂亮的一記踢擊。

  防禦人被踢飛,以背部摔到瀝青路面上。不會動彈的防禦人的耳環,冒出火花破碎開來。看來到底還是沒有死掉,不過似乎就完全暈厥過去了。

  確認防禦人陷入戰鬥不能的狀態之後,少年看向了這邊。

  「強悍的人,找到了。」

  小槙一邊看著向這邊走過來的少年,一邊暗自小聲地說道。

  7春野祥其三

  春野祥,十六歲,私立二美原學園高中部一年級學生。

  家庭成員構成是雙親和祥三個人,不過雙親長期在海外出差,所以基本上都處於一個人生活的狀態。

  祥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家裡還是四人家庭。

  祥過去曾有一個雙胞胎的妹妹。

  兩人是異卵雙胞胎,不過妹妹與祥不同,非常認生也非常內向。以此為代價,妹妹有著誰都沒有的東西。

  那就是卓越的頭腦。

  這是僅存在於兄妹之間的祕密,妹妹有著不可思議的能力。沒錯,她有著讓人只能聯想到是在施展著魔法般的能力。

  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在切斷了妹妹的命運與未來的事件到臨的幾個月前,春野兄妹去參觀了在市內舉行的圍棋大會。

  在親切的指導員的邀請下,妹妹畏畏縮縮地來到了圍棋指導的位置上。兄妹都是第一次接觸這個叫做圍棋的東西,而實際上妹妹的手勢也非常笨拙,聽指導員的說明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盤面明顯由黑棋的領域支配著,而指導員手執的是白棋。

  一個專業棋手湊熱鬧地走了過來。

  到專業棋手臉色變得蒼白為止,連一個小時都用不了。

  最開始的時候,一臉遊刃有餘的專業棋手看起來就像是在敲詐著孩子氣的少女似的,但過了中盤之後,妹妹的眼神就變了。少女每放一次棋子,盤面就被黑色多侵佔一分。

  當棋手一邊假笑一邊中斷了比試的時候,會場被沉默籠罩。

  兩兄妹拿著看起來很貴的點心踏上回家的路。雖然比試的決勝一著沒能下成,不過兩兄妹已經很滿足了。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沒有人比妹妹的頭腦更好了。

  妹妹說,她可以看到「突破(BreakThrough)」事物的通路。

  當時祥並不能理解妹妹所說的話,但是,妹妹罕見地鄭重其事地說了,說祥肯定能做到同樣的事情,說因為是自己的分身。

  妹妹為了保護祥而在交通事故中喪生的事件,發生在兩兄妹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祥曾經想過。

  妹妹難道沒看到自己生存下去的道路嗎?還是說毅然選擇了祥生存下去的道中嗎?祥為什麼沒有妹妹所說的力量呢?

  明白的事情只有一樣,那就是在失去妹妹的瞬間,祥就失去了半個自己。

  即便是從那時起已經過了幾年,現在祥還是無法確信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類。

  果須田裕杜宣佈遊戲開始後,祥馬上就想起了妹妹的事情。

  「人類的王者嗎。」

  祥在人多的森林公園裡一個人低聲說了句。

  『規則更改程式下載中,規則更改程式下載中。』

  螢幕中女魔法師歡喜地來回轉動著。

  『下載完成。開始安裝。系統更改中。系統更改成功結束。展開初期分配程式。「H&G」、Hello-and-Goodbye,與指定的玩家可且僅可交換一個程式。可以隨時使用,使用次數僅有一次,使用條件是除本程式外還擁有複數的程式。是否儲存?』

  「Yes。」

  果須田裕杜的身影已經從終端的畫面上消失。

  取而代之,終端的作業系統女魔法師佔據著液晶屏畫面,看起來很無聊地轉動著法杖。

  「……」

  世紀的異端者,新時代的鬼童,超越者……名為果須田裕杜的少年,被全世界以各種名號稱呼著。

  果須田裕杜所製作的遊戲正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樣是賭上性命的這件事,實際上早已經知道了。從遊戲開始前的幾天以來,網路上一直有傳聞在一部分人中間流傳。

  但是,不、正因如此祥才參加了這個遊戲。

  但是,確實沒有料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只是同級生的女孩成為了自己的搭檔被捲入了遊戲之中。

  「還真幹得出來啊、鈴藤」

  腦海中浮現出了在班上一直是孤身一人的少女的面容。

  像人偶一樣無感情,口中說出的全是亂七八糟不明所以的話。難道是天生就是這樣嗎,或許又是出於什麼目的而假裝如此呢,任何時候都像在考慮著什麼事一樣地沉靜著。

  班裡的同學大多都對她敬而遠之。但是祥很清楚,班上的同學並不是討厭鈴藤小槙,而是單純的懼怕而已。不理解鈴藤小槙到底在想著什麼,所以懼怕。沒有理由的本能性的畏懼。

  鈴藤小槙這個少女,祥並不討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的這點和其他的同學是沒什麼兩樣的。不同的事,祥越來越想接近這個不可思議的少女。原因不是很明白,不過這種感情確實存在與祥的心中。

  「就算我再怎麼惡劣,我也不會認為把同班同學捲入這樣危險的遊戲是很平常的啊」

  他覺得如果鈴藤小槙從教室的風景中消失也是無法接受的。

  所以,他馬上做出了決斷。

  「別怪我啊,鈴藤,下次在學校碰到絕對會讓你哭出來的」

  剛剛做出宣言的同時,終端的電子音響起了

  「第二位主人附近有防禦人接近!第二位主人附近有防禦人接近!防禦人的代號(Codename)為『二十』,請迅速做好逃亡或是迎戰準備!」

  在畫面中,女魔法師正在慌忙地轉著圈。

  顯示器上又出現的新的資訊。

  nameHumondeCorrales

  age29

  profSECRET

  codeNO.20

  祥睜大了眼睛。

  「HumondeCorrales?難不成是……原世界拳王的那個Humonde?為什麼會是這傢伙啊!」

  不過,就像要讓焦躁的祥閉嘴一樣,OS上又發出了聲音。

  「『二十』使用了程式『L?CHAIN』!程式『L?CHAIN』開始作用時,被制定的物件如果離開了使用者半徑10米以上的距離就會被判定為GameOver!『L?CHAIN』的指定物件已經被設定為第二位主人!」

  第二位主人,也就是鈴藤小槙已經被防禦人的程式限制了。不過。因為本人沒有戴起耳機,所以也把握不了現況。

  祥想在鈴藤小槙被傷害之前自己先宣告放棄遊戲(Giveup),而OS又響了。

  「有玩家接近第二位主人!現在顯示資料」

  畫面上一排一排地出現了文字

  name祇園寺新汰

  age17

  prof學生

  codeガロア(Galois,某數學家)

  「祇園寺?祇園寺蓮的關係人麼?」

  祥知道祇園寺蓮這個數學家,這個人是他想找個時間去會會的對手,是個甚至被稱為『上個世紀的偉大遺產』的大數學家。

  讓祥思考中斷的是連續響了很幾秒的OS的聲音。

  「HOME顯示,『二十』的腦波等級降低、並且已確認其參賽飾品損毀,已有別的玩家將『二十』打敗了。新的程式掉落在了防禦人身旁,別的玩家已經將他入手」

  名叫祇園寺新汰的這個人打倒了防禦人麼,至少,根本就想象不出那個鈴藤小槙打倒敵人的光景。

  「……」

  祥在一小段時間中,無言地觀察著狀況。

  OS並沒有再說什麼別的事情,一成不變地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咕嚕咕嚕地轉來轉去。

  「不是、敵人麼」

  祇園寺新汰貌似並沒有要鈴藤小槙戰鬥的意思,難道是個友好的玩家麼,打倒了防禦人以後,馬上離開了。至少面臨的危機已經過去了吧。

  「……可惡」

  吐出惡毒的話,祥狠狠地將拳頭砸向坐著的噴泉的護墩上,和鈴藤小槙聯絡不上真是令人著急。本來考慮到同班同學的安全,自己都決心想要放棄了的,現在卻動搖了。

  不能多停留一秒了,祥把終端收好站了起來。

  在搭檔追蹤功能變得不能使用的前一刻,鈴藤小槙在相當遠的地方,要說地點的話,是有地下街的附近。

  但是要想向那邊移動的話就會有祗園寺蓮新增的第一條規則存在,搭檔不能同時移動,在不能掌握鈴藤小槙的動向的現在,祥就和被完全封住行動沒什麼兩樣。

  不能就這樣結束了。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同班同學的生命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但是祥卻怎麼都不想這樣放棄。不論這是一種自私也好,是一種任性也罷,總覺得如果失去了這次機會,就再也不能挑戰果須田裕社了。

  什麼都做不了就這樣站著的祥的耳中,又傳來的終端的電子音。是耳朵上帶著的耳機上傳來的OS的聲響。

  「主人附近有防禦人接近!主人附近有防禦人接近!防禦人的代號(Codename)為『零』,請迅速做好逃亡或是迎戰準備!」

  「……!」

  背後傳來冷意,祥回過頭去。

  在那邊,有一個看起來很詭異的人影出現在那裡。

  祥和的空間彷彿一瞬間變成了戰場一樣,這種溫度的差異尖銳地刺痛了面板

  全身穿著迷彩紋的厚厚的大衣和墨鏡,和在終端中看到的一樣的,只是,被黑色的針織帽和衣領擋住的臉卻白得好像脫離了現實,毫無表情的臉直勾勾地望向祥的臉,和身體。

  祥讓終端把眼前的人物資料顯示出來。

  nameNodata

  ageNodata

  profNodata

  codeNo.0

  祥的腦子中回溯起剛才播放的視訊,舉起兩人的屍體,好像在誇耀著自己的勝利一樣的人,他的背景映出的是茂密的樹木。

  「剛才的視訊,就是在森林公園中拍的麼」

  絕對沒錯。剛剛開始遊戲的時候,讓人們見證到殘忍的殺戮現場的元凶,現在正在祥的面前。

  防禦人『零』,沉重地蹬出地面。

  祥的大腦開始迅速地轉起來。

  怎麼辦?我不能從這裡離開。為什麼?因為這是規則。果須田裕社是這麼說的。快想起來!

  果須田裕社說了『不能動』這種話麼?

  不對。

  只是被『不能動』的條件所制約了而已。

  祥背對著防禦人開始跑了出去,三秒以內的搭檔之間的同時行動是被允許的。

  三……二……

  心中默數著時間,跳往了人行道旁茂密的草叢中。

  迅速藏身於茂密的灌木中,祥把自己的終端放到了身旁立著的垃圾桶裡,手上就這樣抓著包。

  「在我回來之前,別被回收了啊!」

  果須田裕社說過

  「理論上來說,搭檔兩人都持有終端是前提條件」

  也就是說,將終端暫時捨棄的話,自由活動就沒有問題。沒有了末端就無法繼續遊戲了吧。根本不會存在因為喜歡才把終端捨棄的笨蛋。

  但是現在,除了『鋌而走險』,沒有其他辦法了。

  必須現在馬上那個和聯絡不上,又不可靠,學習成績又是年級倒數的搭檔見面。

  並且,要弄清那個同班同學少女的想法。如果萬一她已經同意自願參加遊戲,就不論如何也要一邊保護她,一邊繼續進行遊戲。如果她沒有同意進行遊戲,那麼就結束了,在那一刻,祥這次會自動宣言放棄(Giveup)。

  但是,不像就這樣一事無成地結束。

  不得不再去和這個少女見面。和那個數小時前還在咖啡店碰到的鈴藤小槙見面。

  剛剛想要站起來的祥的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っ!」

  被打飛出去的祥,迅速做好受身站了起來。但是,防禦人白皙的臉迅速接近了祥的鼻尖。

  「!」

  驚訝之餘,向後仰身的祥的腹部,掃來了防禦人的靴子。

  用曲起雙肘的手臂來防禦,但是踢擊的力量實在是可怕,被踢飛出數米以後,祥才穩定住了體勢。

  「嗚……嗚……」

  僅僅在數秒之間,頭,手,腹部就受到了重創。最初的一擊,感覺就好像自己的鬢角的頭髮被擦掉了一樣。對撫擦著鬢角咂嘴的祥,『零』只是靜靜著注視著。

  防禦人『零』的全身纖細,完全看不出是適合格鬥的體型。雖然有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壓迫感,但是並沒有感覺到像格鬥家一樣由裡到外散發出的鬥氣。

  「你、可不是普通貨色呢」

  在摸著頭的手臂下面,眼睛直盯著眼前之敵。自己的表情也變成了在平常生活中可以的話絕不會露出的表情。

  「嘛、好吧,雖然我是很想要程式啦,不過現在我有急事呢。不去和呆呆的搭檔會和不行啊。總之我現在沒有和你戰鬥的意思……」

  祥說到一半,防禦人就蹬著地面疾馳而來。

  看到了突然出現的殺人鬼,人群開始慌忙逃竄,在此之中,祥的表情扭曲了。

  「你聽見我說的話了沒,難得我為了從受傷狀態回覆而爭取了時間呢」

  雖然視野還是搖搖晃晃,但是並不是不能戰鬥,祥降低腰部,以較低的體勢準備迎擊。

  從剛才的攻擊來看,『零』拿手的是打擊系的,但就算是這樣說,並不是空手使用拳擊的技能,而是更加適合實戰的軍隊格鬥技,或者可以說是綜合格鬥(MixedMarshallArts)吧。

  防禦人拔出匕首,直接朝祥的臉上刺來。

  祥驚險地躲過刀尖,鑽到敵人的腹部內側,瞄準胸口一肘子打過去。

  「呃?」

  防禦人就好像擦著地面一樣降低身子。吃了一記從死角來的踢擊,祥便被踹了出去,在地面上翻滾著。

  這時,刀光又迫近了,是不是考慮到剛才瞄準臉被避開了呢,這次瞄準的是腹部。

  「嗚!」

  祥迅速阻止了防禦人持刀的手,但是防禦人根本沒有放鬆力道,反而把身體重量壓上,更加用力地要把匕首刺入祥的身體。

  下一個瞬間,祥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上鉤了啊」

  以躺著的姿勢,祥提起雙腳向上踢,用膝蓋夾住對方的肩膀與頭部。

  「嘿!」

  將氣勢注入到力量上,一邊夾著對方,一邊翻轉身體,這樣祥和防禦人的體位就顛倒了過來。

  祥把對方拿著刀的那邊手腕牢牢地封死,這是一種被稱為腕十字固定的關節技。

  「不好意思我可是不會手軟的哦,就把這邊這隻圖謀不軌的手摺斷——」

  但是,沒等祥說完,防禦人就很輕易地放開了拿著刀的手。空出來的另一邊手支撐住祥的腳

  真是令人驚奇的柔軟程度啊。

  防禦人吐出了尖銳的吐息。

  根本不管被固定住的手腕,防禦人劇烈掙扎著站了起來。

  「什……?」

  呆然的祥卻反而沒有想到要放開防禦人的手,空餘的手抓住了祥的衣服,另一隻揮了過來。

  祥不得不被迫放開了防禦人的手,躲過拳頭。在離開的那一刻,踢飛了匕首。沒有忘記用力剝開對方的手。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零』的上段踢瞄準了祥踢來,就好像是教科書上的示範一樣,完全沒有多餘動作,華麗的踢擊。

  祥低下身子,躲過這一擊。

  「就算這樣……」

  祥沒有放過踢空的一瞬間製造出來的間隙,將腳彎到極限,高高跳起,在空中迴轉身體

  「吃我這招!」

  靠著跳起來回轉的動能,祥朝防禦人的下巴踢去。這是完全的死角的一擊。

  但是,防禦人就好像預料到了一樣,後退一步,躲開了攻擊。轉完後落到地上的祥不禁咬緊牙關。

  居然被避開了……!

  他到底多麼富有戰鬥經驗啊,有著讓人難以置信的判斷力和反射神經。

  從屬於立技的打擊戰,到屬於寢技的關節技,沒有一個起效的。不僅如此,與上氣不接下氣的祥比起來,『零』顯得非常從容。

  這傢伙……

  祥的雙頰滴落下汗水,他發現自己劇烈運動而熱起來的身體一瞬間冷卻了下來……

  「切」

  祥毫不猶豫地轉過背去。

  技術、速度、體力、判斷力這全部的素質,『零』都是壓倒性地強過祥。而且,『零』現在有沒有把參賽飾品戴在身上也不得而知,這樣下去只可能會輸。

  「我才不和你打呢!因為還要趕快找到搭檔吶!」

  祥朝著地下街的方向奔跑起來。

  8鈴藤小槙其五

  走在地下街的主道上,小槙擡頭看著走在身旁的少年的臉。

  「呃?你知道我的事麼?」

  「你不記得了麼?真是遺憾呢」

  少年的笑臉上,不知為何有一股悲傷的氣息。

  身穿漂亮的襯衫,高挑的少年有著就算說是電視模特也不過分的端正的面龐,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頭髮,這種翠綠色的頭髮當然不是天然的髮色吧。

  並肩行走的兩人眼前出現了廣場,少年指著那裡的長椅。

  「在那裡休息一下麼?你看、有那個在的話也好掌握遊戲的進行狀況」

  廣場正面坐落著的是一個廣告用的大型液晶顯示屏。平常是用來播放音樂和各個商家的產品廣告的,但現在正在轉播著電視的新聞報道。在畫面中,有一個像播音員一樣的女性,在街上來回走著。

  「剛剛、我們又發現了在戰鬥的玩家,這裡聚集了大量人群,讓我們靠近來看吧。借過、我是潮天有線電視臺的、請讓我過去!……呃?騙人……啊、很抱歉、借過了。正、正在戰鬥的是、chica……麼?對!沒有錯,現在高人氣的高中生作曲家chica正在戰鬥!她貌似也是RuleoftheRule遊戲參加者!」

  正在看著大螢幕的人們開始躁動起來。

  透亮的金色頭髮,看起來還很年輕的少女,一邊耳朵上戴著一箭穿心形狀的金屬耳墜。

  「騙人、為什麼chica會在啊?這不是本人麼。那個地方、是哪裡來著?」

  「這不是很糟糕麼,明明只是一個弱女子,卻要和這麼碩壯的男人戰鬥」

  「警察不去阻止一下麼。這再怎麼說也太……」

  人群中的聲音突然消失了。畫面中發生了什麼變化。

  剛剛看到金髮少女輕快地接近穿著迷彩服的人,下一秒就傳出了大聲的悲鳴。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仔細一看,迷彩服男子的手腕正在朝不自然的方向彎曲著。

  後來,隨著金髮少女發出一聲小小的『嘿』,男子的身體飛到了半空中。頭朝地摔了下來、再也沒有動彈。

  異常的寧靜包裹住了周圍。

  看向旁邊,發現青色頭髮的少年祗園寺新汰臉色蒼白

  「你沒事吧、祗園寺君?」

  「啊、啊啊、嗯」

  像是在自說自話一樣點點頭,新汰從大螢幕上移開了視線

  「那、那個、抱、抱歉,我都有點混亂了……好像chica已經獲得了勝利,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總之,現在來問一下本人吧」

  被人群壓得失去了平衡,畫面還是朝著金髮的少女接近,女性的播報員好像在詢問著什麼。

  「對……對不起、我、我……現在必須要和搭檔聯絡……所以……」

  和戰鬥的時候不同,少女用異常敏感地態度迴避著麥克風。

  「為什麼會參加這個徒有其名的殺人遊戲呢?你的搭檔是誰呢?難不成、是那個傳聞中的男演員麼?或者說是、以前提供過作曲的音樂人呢……」

  「不、不是……怎麼會……啊、嗯、嗯嗯……接下來5分鐘會朝你那邊移動……嗯、嗯……」

  名叫chica的少女後半的話貌似是通過麥克風傳出來的和搭檔的對話。

  甩下犯人和播報員,chica鑽入圍觀人群中。運動神經很好吧,跑得非常之快。

  「有名的人真是辛苦呢」

  坐在長椅上,小槙吐了口氣。

  雖然新聞播報的女性很不理解剛才的事,但是金髮少女使用的應該是合氣道的技巧吧。而且能做到那種地步,看來是個相當的高手了。

  小槙看向坐在旁邊的正在深呼吸的少年。

  「如何、冷靜下來了麼?祗園寺君還真是個纖細的人呢」

  「只是因為器量小而已啦」

  這樣說著笑出來的新汰,臉上恢復了血色。如果仔細看的話,在膝上緊握著的手現在還在微微顫抖。

  「啊、真沒種啊我,明明像你這樣的女孩子都能平靜對待的」

  「才沒那種事啦。祗園寺君一定很正常的啦(這句是關西腔)」

  「……是呢。大家都變得奇怪了,為什麼會選擇參加這種遊戲呢?我自己都搞不懂了」

  新汰擡頭仰望大螢幕,咬著嘴脣。

  「沒辦法不害怕啊。因為,那群人……叫做防禦人的那群傢伙,就算殺了我們這些參加者也在所不辭哦。那就是單純的殺人犯啊,那種傢伙在大街上埋伏著,不知道何時會跳出來襲擊什麼的……」

  「不過、祗園寺君很強啊、而且,是個好人」

  「我是好人?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救了我啊。這麼恐懼著防禦人,卻又挺身而出和他正面對抗,還救了我啊」

  小槙的話使新汰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感覺鬆了一口氣一樣,由衷地微笑。

  「看到你的瞬間、就在想該不會是你吧。然後,身體就擅自地行動起來。但是我不強哦,我只是個膽小鬼罷了,還覺得必須要完全放倒對方,一直在不安著。還有,如果剛才對手沒有猶豫的話,打不打得贏就……」

  「這樣就好啦,比起那些為了自己高興而傷害他人的人要好多了,半開玩笑地去捏人家臉蛋的人最差勁了。警察叔叔們應該首先逮撲這種人」

  「臉蛋?」

  臉上浮現出不明真相的表情的新汰馬上又露出了笑容。

  「突然說點奇怪的話這點還是沒變呢、小槙醬」

  小槙醬——

  這個叫法和這張笑臉,小槙想起來了。

  「和爸爸一起去的學會的聚會上,有個和我同年的男孩子和我聊了一下天來著」

  「對啊,周圍都是一些說著難懂的話的大人不是很無聊麼?然後你就在那裡,穿著黑色的連衣裙,用小小的緞帶紮起頭髮,我們還拿著盛著七面鳥的盤子,出到會場外去說了一會兒話呢」

  這樣說著,新汰的臉上又充滿微笑,讓小槙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笑容。

  「祗園寺君、把頭髮染得這麼綠,我怎麼認得出來啊」

  「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哦,這可是我被爺爺帶去參加的最後一個聚會呢」

  新汰把視線從小槙身上一看,望著廣場,不知是不是錯覺呢,他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被稱為一個世紀只有一人的天才的數學的權威,祗園寺蓮受到學會的開除處分是距今已有六年的事了。

  原因是,他與外國的學者的共同研究成果在日本發表了,而與之雷同的論文卻在外國搶先被髮表,這個事件就向剽竊研究成果的方向發展。

  但是對小槙來說,剽竊這種事完完全全是胡說八道。祗園寺蓮的知性不容許任何一個數學家能夠與之媲美。就算有人能從他領會得到什麼東西,他能從別人那裡學的東西一丁點也沒有。

  「這個配對真是好呢,祗園寺博士的頭腦加上祗園寺君的強大不就是無敵了麼?祗園寺博士還好麼?」

  「精神倒是蠻精神的,我就這樣被迫被拉來參加這個遊戲了啊。而且就算沒有我這種貨色,爺爺也是無敵的啊,明明是個已經年近八十的老人了,真是不敢相信……謝了吶、多虧了你現在冷靜下來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吧」

  新汰站起來,走向了廣場一角安置著的自動販賣機,兩手拿著飲料回來的新汰的臉上確實已經恢復了生氣。

  「這是回禮,請吧」

  「謝謝。祗園寺君現在在學數學麼?」

  「算是吧、大學想進數學系呢、不過成績的話就有點……專業數學科需要的可是比其他科目要難上兩個等級呢。時不時就會想『必須做好一次或兩次落榜的準備啊』什麼的」

  新汰將嘴巴湊上罐子,這樣做著,真的就好像變成了隨處可見的普通少年一樣。

  小槙也嚐了嚐罐子的內容物,是奶茶。

  不知為何,春野祥的臉浮現在腦海中。那個喜歡惡作劇的同班同學,現在會是什麼表情呢

  新汰擡頭仰視,嘴角露出了苦笑。

  「我倒也不是很笨、但是會時常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爺爺的孫子』啊什麼的,畢竟、我和那個爺爺一點共同點都沒啊。頭腦清醒對單純平凡,細緻對粗枝大葉,乾的對溼的,超級電腦對計算器……不、最多也就是算盤吧。總之,比起爺爺我太沒用了。但是,倒不如說就是因為這樣,能說是憧憬麼?對、就是憧憬吧。我從一開始就放棄了和那個人到達同樣的地方這種想法,不過正是因為這份憧憬,我想至少和他走上同一條道路……」

  「就是因為這樣、明明這麼害怕卻還繼續遊戲嗎?」

  新汰的笑容變得有點寂寞。

  「不對哦,爺爺想通過戰勝果須田裕社來奪回從前的名譽,我只是想幫幫忙而已」

  「祗園寺君很喜歡爺爺呢」

  「爺爺這麼貌似沒這麼想呢,因為我是個笨蛋,現在他正在著急吧……吶,比起這個,想問你一件事可以嗎?」

  小槙點點頭。

  「小槙醬的搭檔是、戀人?」

  「完全錯誤」

  小槙速答道。

  祗園寺新汰的眼中出現了動搖

  「過度強硬的否定、有時就是一種肯定哦」

  就像波紋擴散開一樣,少年的眼睛,瞳孔開始細微地收縮。黑色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染上了紅色。

  「原來如此,看來真的不是戀人啊。不過看你這個反應、應該是個男性。而且從你的暗示中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和我們同一世代的人……而且離你很近,是同級生?雖然不知道你是討厭他還是喜歡他,不過他這個人有著和其他一般的人很大的區別」

  「……」

  「開玩笑的啦(沒什麼的啦)~嚇了一跳?」

  小槙的表情開始扭曲的時候,新汰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

  她看著少年的臉,想了想,開口了

  「祗園寺君能做到『超跳躍』呢,怪不得這麼厲害啊」

  新汰奇怪地皺起眉頭

  「超……?那是什麼啊」

  「唔呃、什麼都沒有」

  看來就算說他能夠『超跳躍』本人也沒有自覺啊。小槙在心中悄悄說到。

  「祗園寺君是『拉克斯珀(音同千島草,一種植物;亦通美國一個地名;貌似還是一個科學家的名字)』呢,我是『草莓』呢」

  「呃?那個、抱歉,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啊,拉克斯珀,是那個植物的千島草麼?」

  「比起數學更擅長心理學呢,祗園寺君」

  「那是什麼玩笑嗎?不過在我看來你比起心理學更加擅長數學哦,我們是不是對調了父母啊?」

  新汰開心地笑著。但是那個笑容變得漸漸嚴肅起來。

  然後,新汰的表情改變了。用認真的口吻說到。

  「你到底是為什麼參加了這個遊戲呢?直白一點地說,你不是那種應該和這件事扯上關係的人,參加的人都是有著天才名分的野蠻人,雖然也有像爺爺那樣的例外存在呢。你不應該在這裡」

  正面承受著新汰直勾勾的視線,小槙點點頭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而是像比這單純得多的不可抗力一樣而參加的」

  「那麼、果然還是馬上……」

  「但是、春野君肯定不會希望這樣,估計這樣做又會被他抱怨然後被他欺負的吧。真是過分呢,用全力捏女生的臉什麼的,真是超級疼的啊。比起被再來一次那個,在防禦人的鼻子底下逃竄還要好受些」

  想起這件事全身都發抖,那種痛可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了。

  然後,新汰突然站了起來

  「這算什麼啊!」

  將飲料含在口中擡頭看,發現新汰很明顯地在生氣

  「那麼、也就是說那個叫做春野的傢伙強迫讓你參加這麼危險的遊戲麼?太可惡吧他」

  看來新汰真的生氣了,明明不是自己的事,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呢,小槙無法理解

  「祗園寺君真是個好人吶。這樣的話,要是祗園寺君是我搭檔就好了吶,全場一致通過呢」

  聽小槙擡頭說出的一番話,新汰不知為何臉紅了。

  「啊、沒……是、是啊!那麼,等下我就給那傢伙說教一番吧!」

  「小槙已經再也不會被欺負了哦、告訴我吧、那傢伙現在在哪?在附近麼?」

  少年熱心地將手搭在小槙的肩上,看著這樣的少年,小槙想都沒想就吐了一口氣

  「英雄啊。打倒惡魔的勇者就在這裡啊」

  「和他聯絡一下吧。跟他說『現在就過去』」

  「聯絡?怎麼聯絡啊?」

  「怎麼……你不是有話筒和耳機麼?用那個來聯絡啊」

  經他這麼一說,想起來了

  在看春野祥的包的時候,確實看到了有兩副看起來像耳機一樣的東西

  「沒有戴在身上。耳機肯定兩副都被春野君拿著吧」

  「呃?那、難不成你不清楚你搭檔的所在地嗎?」

  「不過現在肯定應該在森林公園哦。分開的時候他好像是這樣說的呢」

  「好吧、那我們走」

  新汰毫無迷茫地點頭,抓起小槙的手腕把她拉起來,這種『男子漢』果決的處事態度,與心中春野祥的身影重合了。

  「不過、這樣真的好嗎?祗園寺君不是打倒了防禦人麼?藏起來比較合適吧」

  「沒關係哦,啊不、和你在一起的話會比較好吧,比起一個人藏起來擔驚受怕,和你在一起會更勇敢一點呢」

  「為什麼?」

  「這肯定是個關係到人類起源的最大的疑問啊」

  拉著小槙的手,新汰害羞地笑了。

  「因為我是男人吶」

  9春野祥其四

  從森林公園出來,祥徑直向地下街跑去。

  回頭確認一下背後,並沒有發現『零』追上來。看來成功矇混過去了呢。

  「該不會防禦人團體裡每個人都是和那傢伙同等級的怪物吧」

  回過頭,小聲地抱怨道。

  遊戲開始到現在30多分鐘了。

  祥離開了沿著大街方向的人行道,抄進了往地下街的狹窄的捷徑。

  然後,耳朵上戴著的耳機又傳來的OS的警告音。

  「有別的玩家接近主人!並且有防禦人接近!現在顯示玩家資料」

  祥停了下來,看著前方。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迷彩服的男子砸落到地面上的光景。

  倒下的防禦人的頭上戴著的閃著青白光的環狀機械現在冒著火花,碎開了。那個就是防禦人的參賽飾品吧,被破壞的參賽飾品被防禦著的額頭上留下來的血染紅了。

  「在主人附近的防禦人已經被別的玩家打倒!別的玩家入手了新的程式!」

  在被打倒的防禦人的對面,OS中所說的『別的玩家』正在那裡站著。

  手上沒有拿著終端,所以看不到對方的資料,肯定是玩家這一點是不會錯的。手腕上戴著的參賽飾品就是最好的佐證。

  是天然卷的嗎,她是一位黑色的波浪卷的頭髮垂到了胸部的女性,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前半,很可能是外國人,透過橢圓形鏡片的眼鏡注視著她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出剛才有和防禦人對峙過,相當地冷靜。袖口的扣子也扣到了最緊的一端,短襯衫上寫著大大的『LOVE&PEACE』字樣

  「早上好」

  祥注視著的女性用完全沒有平仄的語調說著日語,這個一點都不像是打招呼的語氣。

  他望向了眼睛女性的纖細的手,她手中好像沒有拿著什麼東西

  這傢伙、赤手空拳就打倒了防禦人嗎……

  一邊防備著第一次見到的除了自己以外的玩家,祥一邊從女性身旁通過。

  「抱歉啊,現在沒有閒工夫聊天,先走了啊」

  說出不解風情的話的翔通過女性的身邊,女性就像是要評估祥一樣一直盯著他看

  真是一個讓人不爽的傢伙啊——祥在心中嘟噥到。

  背後傳來了毫無感情的聲音

  「你就是春野祥吧」

  一定是看到了祥的資料了吧,所以祥就毫不奇怪地無視了

  但是,下一個瞬間,不明正體的寒氣竄到了祥的背上。

  「再見了」

  在考慮著那句話的含義之前,身體先動了起來,同時彎下了身子。

  嗖!原本是祥的頭部在的空間被銀色的光芒切裂了。

  「幹、幹什麼啊、你!突然幹什麼啊!」

  黑髮的女性不知何時手上拿著一根金屬的棒狀物體。和警察使用的特製的警棍相似,是一根約30CM長的武器。

  「真是問了個奇怪的問題呢、看到我的行動,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目的了吧」

  女性大大方方地用無機質的聲音說到。纖細的手拿著武器,什麼架勢都沒有,看來在格鬥技方面完全是個門外漢。

  「不過、能躲過剛才的一擊我還真是沒想到呢。重新確定你為RANKB級別以上的玩家,這次我要全力攻擊了」

  用冷淡的語氣說著的女性,眼瞳中一瞬間染成了紅色。惡寒再次遊走了祥的全身。

  這和在對抗防禦人『零』的時候的感覺類似。

  「你……是『諾瓦』吧?就是第三個增加規則的玩家」

  「真名是薩拉?馬克拉芙拉哦,沒有在終端上確認我的身份麼?」

  薩拉?馬克拉芙拉。

  因為在物理學領域發表了具有跨時代意義的論文,而被新聞大肆宣傳的人物之一。身為全球著名大學MIT——馬薩諸塞州理工大學(麻省理工唄)的研究小組的一員,是在物理界中被盛讚為年輕的天才而聞名的女性

  祥咂了咂嘴。

  雖然表面上漂亮得像個頂級模特,但在正要去地下街和林藤小槙相會的這個狀況下,還真是被一個棘手的玩家盯上了啊。

  「也就是說你現在手上沒有拿著終端、並且處於無法聯絡上搭檔的狀態呢」

  薩拉?馬克拉芙拉用中指擺直了眼鏡的位置這樣說到。

  糟糕——

  瞬間就被冷靜的敵人識破了弱點、果不愧是天才呢

  祥一邊警戒著對方的動作,一邊一點一點地朝地下街的方向挪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的你要襲擊玩家啊,你還是找別人吧,我現在有急事啊」

  薩拉朝祥踏出了一步

  「為什麼?這種問題是沒必要問的吶……將敵人排除不是這個遊戲的大前提麼?如果是能夠妨礙到自己的強大的敵人就更不用說了」

  「敵人是果須田裕社,我們不需要自相殘殺吧」

  「當然最終的目標是果須田裕社啊。但是我認為最大的障礙並不是防禦人而是其他的玩家,防禦人只是單打獨鬥,而玩家可以配合起來作戰,這個很棘手,而且絕對會成為我的阻礙。或許,你也是」

  「……」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就好像不良學生看著老師一樣,薩拉用冷漠的視線盯著,又向祥走出了一步

  祥偷偷地瞟了一眼地下街的方向。小槙所在(應該是吧)的地下街,要跑的話大概十分鐘可以到,總之現在不能不去那裡。更不用說現在的對手還是就算打倒了也沒什麼好處的玩家。

  現在並不是與之敵對的時候。

  看著後退的祥,薩拉用手摸著耳朵。

  「你著急的理由在那個方向麼?」

  「!」

  「也就是說,如果我先堵在那個地方的話你就不得不和我交戰了。在那邊的好像是highway和……地下街」

  祥從偷看的視線轉回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耳機唐突地響起OS的聲響

  「別的玩家對主人使用了『KEEPOUT』程式!由於『KEEPOUT』程式的啟動,主人將不能進入以下指定的三個區域,這個程式在執行者沒有GameOver的情況下就會持續有效!禁止進入的區域被設定為MAP332『地下街路口1』、MAP549『地下街路口2』、MAP711『潮天立交橋』!」

  「什……!」

  「那是因為你在很單純易懂地尋找方向(vector:向量)啊」

  薩拉把金屬棒狀物體拿起,低聲說到。

  程式執行的時候沒有看到薩拉的嘴巴有動作。大概是通過耳機聽到現在的情況的她的搭檔執行的吧。

  並且OS也開始慌忙地叫起來

  「旁邊的玩家使用了程式『H?EYE』。執行了『H?EYE』的玩家與其搭檔的角色視野捕捉範圍是通常的五倍、擴大到半徑五十米!」

  角色視野捕捉範圍,也就是說防禦人和玩家接近時候的警告機能強化了吧。也就是說要從薩拉那裡逃跑的話最低也要離開五十米以上的距離。

  「好像不論如何都想和我戰鬥啊」

  祥沒辦法只好擺出戰鬥的架勢,要和鈴藤小槙相會的話,必須先打倒眼前這位女性吧。

  薩拉也拿著武器降低體勢。

  「這是既定事項」

  「這麼堂而皇之地使用程式沒問題麼,而且在我看來,你好像也不是很擅長戰鬥呢」

  「沒問題,我已經得到了5個新的程式了。並且戰鬥也不一定需要臂力和經驗」

  「……你說什麼?」

  對著僵直的祥,薩拉迅速縮短了距離,腳步好快

  薩拉瞄準祥的頭部揮下了杆子。

  「切!」

  想用手直接組織薩拉攻擊的祥的手抓了個空、

  然後側腹便遭受了巨大的衝擊。

  「嗚!」

  臉因為痛苦而扭曲,祥的視野中銀色的物體在迫近

  祥下意識地彎下身子,呼、風壓從頭上通過。

  抓住這個機會,祥瞄準薩拉的手腕放出迴旋踢。這對攻擊以打空而告終,體勢走樣的薩拉來說,這是從死角而來的攻擊。

  但是祥的腳也踢空了。

  就好像預測到了這個攻擊一樣,薩拉提前撤走了身體。

  薩拉在失去平衡的狀態下,揮來了杆子,明明並沒有看向這邊,但她的攻擊確實是瞄準祥的臉而來的。

  「嗚……!」

  並沒有躲開,祥用手臂保護住了頭部。受到杆子堅硬的衝擊,麻痺感充斥了雙手。

  對以被打飛的形式拉開了距離的祥,薩拉並沒有深追。一臉平靜地回覆原來的架勢,觀察著這邊的情況。

  祥為了不把側腹和手臂的痛苦表現出來,咬緊了牙關。雖然好像沒有骨折,但這個傷害可不低。

  這傢伙到底是……?

  就在這僅僅數秒的戰鬥中,祥切身感受到了薩拉的違和感。說是違和感,在於她的戰鬥方式,明明動作看起來是個生手,但是卻次次躲過祥的攻擊。不僅如此,薩拉使用的棍子不管是什麼情況下都是直逼著祥的要害而來。

  金屬棒這種特殊的武器也非常棘手,這種小型的金屬棒,就算是用女性程度的力量也可以自己操作,並且破壞力也很高。

  「真是奇妙呢」

  在無言地對視了幾秒之後,薩拉唐突地開口了。

  「你的移動都是很單純的直線運動,所以很容易預測下一步的向量(vector),明明是這樣,你卻可以避開我的攻擊,從第一擊開始攻擊到現在這種地步卻還沒有被摧毀的對手,你是第一個」

  就算是這種情況下,薩拉的口調也沒有半點抑揚頓挫。就好像沒有感情的機器讀出分析的資料一樣。

  「向量(vector)?」

  「物體所具有的方向性,也就是物體即將運動到的地方,我能看到所有物體的向量,於是我的預測是絕對的。我只用把你的運動路線視覺化過後躲開,再從別的角度進行阻斷而已就好」

  突然地、薩拉的雙眸浸透了鮮紅。不知是不是錯覺呢,她的臉色也變了。

  看著薩拉的變化,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

  ……難道這傢伙,可以『超跳躍』麼?

  是不是察覺到了祥的動搖呢,緊攥著棒子的薩拉往前邁步。

  「你完全就是個戰鬥型的玩家呢。那麼,你的搭檔應該是擅長頭腦戰的。但是從完全沒有進行援護這一點來看,你和搭檔的聯絡應該被完全切斷了吧」

  面對薩拉冷靜的分析,祥只能選擇苦笑。不明不白地成為了搭檔的,是一個以年級成績倒數為傲的人,和頭腦戰什麼的簡直是八竿子打不著。

  「我一個人就夠了啊。我就算這樣也要把果須田裕社贏給你看」

  「不可能的。只靠一個人能贏果須田裕社的人類,這個世上不存在」

  「這還說得真是斷然呢。你知道果須田裕社的事麼?」

  「並沒有碰見過本人,不過就算是稍微能理解一點他的人也會和我抱有同樣的想法哦」

  「果須田裕社的話,我也還算了解呢,不過我根本就不這麼想呢」

  「這是因為你很愚蠢」

  「可能吧。不過我可沒有笨到一開始就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祥、堅定地說到。

  於是,薩拉的表情改變了。優雅的秀眉稍稍抽動了一下,眼鏡深處的眸子赤紅的顏色在擴張,

  「你是在說我是笨蛋麼?」

  「生氣了嗎?比起剛才像機器一樣的你,這樣的你更有魅力哦。如果化妝的話,或許會更漂亮呢」

  於是祥再火上澆油,薩拉的臉上已經很明顯地充滿了怒色。

  「你這種發言在一般社會上是被稱為性騷擾(或譯:性別歧視)的哦……你或許是我最討厭的型別呢」

  「那真是榮幸呢、反正都是要戰鬥還不如讓你更加討厭我,這樣才好下手呢」

  到這一步的話,祥就不得不盡全力打到對方了。

  做好覺悟擺出架勢的祥的耳邊響起了聽慣了的OS的警告音

  「別的玩家對主人使用了程式『G?HEART』!『G?HEART』是在三十分鐘之內能阻斷對方物理性攻擊的程式!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內,主人禁止對附近的玩家做出除程式攻擊以外的任何攻擊行動!若是因為主人的接觸造成附近玩家參賽飾品有任何異常的話、在確認異常出現的那個時間點,主人就會被判定為GameOver!」

  對突然聽到的提示條件,祥的臉顏色都變了。

  「騙、騙人的吧喂!」

  「這都是你那個無能的搭檔的錯哦,我的搭檔紐曼?薩蒙可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我現在想幹什麼她都可以正確把握哦」

  紐曼?撒蒙。如果祥沒有記錯的話,她作為MIT最年輕的教授,擔任著薩拉所屬的研究所的所長。記得是位女性。

  但是比起這個,對剛才薩拉無心說出的話,祥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鈴藤並不無能,雖然也不是很能幹……她只是個無害的同級生而已啊」

  薩拉?阿嗚拉芙拉。不、『諾瓦』縮短了與祥之間的距離,揮舞著棒子攻了過來。

  祥向後跳躍,躲開了金屬棒。

  不過好像薩拉又預測到了祥的行動。最初的一擊只是佯攻,她向前方踏出一步,瞄準朝祥的喉嚨刺出了金屬棒。

  在一瞬間,扭曲著身體避開了攻擊——本該是這樣的、被薩拉隔住了腳,祥的平衡大大地被破壞了。

  「呼!」

  薩拉尖銳地吐息

  就在要直擊到臉上的前一刻,祥用手擋住了金屬棒的攻擊。又硬又重的攻擊,讓手臂的骨頭都為止震顫。

  「可……惡!(此為變通翻譯)」

  祥迅速接近準備採取近戰,但是動作有突然停止下來。因為『G?HEART』的效果,祥的物理攻擊被完全封印了。

  「你先前不是說、要戰勝果須田裕社麼?」

  薩拉赤紅的眼瞳在祥的胸口前閃耀著,因為祥不能採取攻擊,所以薩拉可以毫無顧忌地繼續著近戰。

  「不可能的,孤身一人的你,是不可能戰勝我的」

  銀色的棒子從斜下方朝祥襲來。

  太陽穴受到直接攻擊,祥整個身體在空中被打橫過來,飛了出去。

  孤身一人——聽了這話,祥不禁咬緊了大牙。

  祥抓緊拳頭避免已經模糊不清的意識中斷,即將失去平衡的時候拼命張開腳支撐。

  擡起臉的祥的茶色的眼睛盯著薩拉的赤瞳。

  真的只有一瞬間,『諾瓦』的臉上浮現出稍稍驚訝的表情。

  「你……還可以戰鬥麼?」

  用手停止了薩拉的攻擊的間隙,祥轉身過去,背向薩拉,朝著狹窄的小巷徑直跑走。

  現在只持有一個程式的祥,在使用了那個程式的那一刻,就會因為程式全失導致GameOver

  再加上現在的戰鬥被封鎖了攻擊,祥是壓倒性的不利,被這種狀況脅迫的他,能做到的事只有從薩拉那裡逃走。至少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內,受到程式攻擊的制約,與薩拉近接戰的話是很危險的。

  「不會讓你逃的。在以後的遊戲中,你一定會成為我的障礙」

  從背後傳來了薩拉冷澈的聲音。追逐著祥的皮靴的聲音踏在地面傳來回響。

  祥頭也不回,在進入了的小巷上全速奔跑著。

  薩拉?馬克拉芙拉很強。

  再加上,身為搭檔的紐曼?薩蒙是一個擁有相當高智商的人。她們是不會放棄追擊祥的吧。重新認識到了RuleoftheRule的參加者的實力,每個人都是天才。而這些天才配合起來互相幫助。說是一個人贏不了,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祥也不想放棄。

  肯定還有什麼轉機存在。

  在再次遭遇薩拉之前,就算是自己一個人也好,也要打倒多個防禦人。獲得新的程式的方法只有那一個。如果有強大的程式的話、能夠反擊的可能性也會變大。

  不僅如此,祥手上還留有一張王牌。但是這張王牌並不是以自己的意識就可以使用的。現在只有等待『到來』。

  祥一邊尋找防禦人一邊向開闊的街道奔跑著。

  雖然途中碰到了幾個一般人,但是防禦人卻很難發現。

  「其他玩家接近主人!其他玩家接近主人!」

  聽到OS的聲音,祥馬上停下腳步。到達街道上還沒過幾分鐘。

  在狹窄的小巷的對面,黑色長髮的白人女性站在那裡。

  薩拉?馬克拉芙拉。

  祥想起了剛才發動的程式『H?EYE』,現在要甩掉薩拉的話,至少也要逃出半徑五十米的區域以外。

  祥砸咂嘴,朝身旁的街道竄去。

  緊繃著呼吸在密集的建築物之間的間隙中奔走。

  但是,又過了幾分鐘。『諾瓦』又阻擋在了面前。從拿著棒子的女性眼前,祥再次逃走

  於是——

  這樣的躲躲藏藏重複了幾次,祥的體力也到了極限。

  祥藏在一棟小樓的陰影之中,停下腳步,好像要昏倒彎下了腰,靠近了地面。

  「哈、哈、哈……」

  滴落下的汗水混著鮮紅的血,濡溼了地面。應該是剛才受到薩拉攻擊而產生的傷口。祥粗魯地將血與汗用手拭去。

  「……就連防禦人都不來找我戰鬥啊,可惡」

  防禦人應該是怎麼走都能碰上數百人的,跑到現在居然一個人都沒找到明顯很不自然。

  應該是薩拉使用了『H?EYE』事先確認了防禦人的位置,為了不讓他遭遇防禦人而先繞過去了吧。

  「總之現在先回復體力……這種狀態,就算是真的要戰鬥的話也會被秒殺的吧」

  嘟噥著的祥,在身體要崩潰之前用手撐住了地面。

  那個瞬間、OS大聲地吵鬧起來。

  「主人進入了MAP『商店街09』!『商店街09』被其他的玩家埋伏了陷阱程式!主人受到了陷阱程式的影響!」

  「陷阱程式?」

  祥的腦中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TRAP?J』。陷阱『joker?in?the?box』啟動以後,如果不能在指定時間內回答出『國王的問題』的話,玩家所持有的程式將會被任意個數地破壞。現在正在強制下載『國王的問題』。現在已經執行完畢。」

  「果然還是想窮追不捨麼……」

  OS並沒有說『其他的玩家』,但是很明確地可以知道這個是誰設定的。這肯定是薩拉預測了祥的動向事先準備好的陷阱吧。

  站起來的祥環顧周圍。

  但是,並沒有看到戴著眼鏡的白人女性的身影。

  「將被問到的問題等級是『C級』,表示『簡單』。如果沒有在三分鐘以內用終端輸入任意的答案的話,將會被破壞兩個程式」

  祥臉都扭曲了。別說是兩個了,現在的祥只持有一個程式。

  「執行完畢,現在正在載入問題」

  沙沙地雜音刺激著耳膜

  「從前有一個封閉的小國」

  祥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從耳機中聽到的聲音,毫無疑問是果須田裕社的聲音。

  「這裡有一個孤身一人的國王,絕對看不見『他』;與騎士們偶爾可以看見『他』;農夫每天都可以看見『他』。王為了見到『他』,命令騎士和農夫讓他來覲見。但是王一直沒有實現這個願望,陷入了悲傷。『他』到底是誰呢?」

  就好像是在朗誦一樣的果須田裕社的聲音中斷了,雜音再次響起。

  「播放完畢,需要再播放一遍嗎?」

  「……NO」

  向著參賽飾品,祥這樣說到。

  「陷阱程式現在發動,請在三分鐘之內解答問題」

  一邊警戒周圍,祥陷入了沉思。

  王絕對看不見,騎士有時看見,農民天天看見……但是就算是王命令了騎士和農夫把他帶來也看不見。是一樣東西麼?如果是這樣說的話,那麼就是指拿著那樣東西的某個人麼?

  就在考慮的時候,時間漸漸流逝。

  「現在應該優先集中精力想出答案吶」

  祥嘟噥著,吐了一口氣的下一個瞬間

  「其他玩家接近主人!其他玩家接近主人!」

  OS的警告音響徹耳朵。

  察覺到不對擡頭起來的祥的鼻尖,一根銀色的棒子正在逼近。

  「……!」

  奇蹟般地躲過了攻擊的祥的眼前,薩拉紮在那兒。為了出其不意地攻擊,把棒子投擲過來了吧。棒子在牆壁上反彈過後,又回到了薩拉的腳邊。

  「你的反射速度、身體能力確實值得驚歎。但是智力卻遠遠不及我們,並且本該補足這一方面的搭檔也沒有」

  一邊撿起稍有重量的棒子。『諾瓦』淡淡地說到。

  「這就是、你的敗因」

  薩拉疾跑過來,黑色的長髮隨風飄揚。縮短距離的薩拉用棒子攻向祥。

  祥好不容易躲過了攻擊。

  離『G?HEART』的影響失效還剩下些許時間。祥現在還是保持著禁止攻擊的狀態。

  薩拉不斷髮起攻勢。

  祥被逼得步步後退,直至來不及躲避,肩膀吃了一擊。

  雖然避免了摔倒,但是背部已經撞到了建築物上,再加上側腹被打中,他飛出了數米之外。

  「咳!咳!」

  「剩餘時間還有兩分鐘!剩餘時間還有兩分鐘!」

  聽著OS的聲音,祥盯著朝這邊邁步走來的薩拉。

  現在,比起『諾瓦』本人,不想個辦法把陷阱程式解決可不行。

  不甘心地咬緊大牙,祥又背向薩拉跑了出去。

  可惡,那個女人,擺著一副鎮靜的臉,不,現在還是先把問題給解決了吧。呃,是什麼來著?國王不能遇見,其實有時候能遇見,農夫天天能遇見……明明和本人做對手就已經夠麻煩了、現在還有這種多餘的事情!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祥正在頭腦混亂的時候。

  「還剩下三十秒!現在開始倒計時。二十九……二十八……」

  祥在視野開闊的空地上停下腳步。

  ——這不是很好麼?

  不經意間,好像有誰在腦海深處這樣細語到。

  如果祥在這裡宣佈放棄(Giveup)的話,被登記參賽的同級生就不會遭遇危險。不只是這樣,還可以從這種狀況中抽身而出。鈴藤小槙同意參加這個遊戲的可能性很低。萬一她同意了,要一邊保護她一邊和『零』還有薩拉這樣強大的對手戰鬥實在是困難至極。

  薩拉說的對。這個遊戲——RuleoftheRule並不是光靠一個人就能夠得到勝利的遊戲。

  「九……八……」

  祥緊緊握住拳頭。

  耳機裡面尖銳的倒計時的聲音響亮地傳入耳中。

  但是,下一秒傳入耳中的OS的臺詞卻是料想之外的內容。

  「確定到了第二位主人的聲音。指定的三個答案(keyword)全部正確。解答判定為有效。陷阱程式被破壞。主人的終端從陷阱的影響下恢復了。」

  「什……?」

  到底發生了什麼,祥沒能馬上理解。

  無言的祥的耳際,OS的聲音鑽了進來。

  「第二位主人向第一位主人發起通訊。現在開啟主人的無線通訊裝置」

  後來聽到的聲音,更讓祥感到吃驚。

  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很悠閒的聲音震動了耳膜

  「那個、這樣就能和春野君說話了麼。啊、但是我沒有戴著耳機,現在是春野君只能聽我說話的狀態呢。呃、大概是這樣吧」

  現在祥感覺像是被美國職棒大聯盟的全壘打王用金屬球棒砸到臉上一樣。

  「鈴藤!」

  想都沒想用手按住耳機,叫到。

  「為、為什麼鈴藤會……呃?」

  不顧混亂的祥,鈴藤小槙繼續說下去。

  「那個呢,顯示屏上出現了奇怪的問題云云,總之我就先回答了,這樣好不好呢。國王絕對不會見到的人。答案是:與自己同等地位或在自己以上的人。一個國家只有一個國王,而騎士和農夫卻有很多不是麼」

  「終端……是終端麼?」

  為什麼鈴藤會持有終端?

  終端在祥自己手上,他又藏在了森林公園的垃圾箱裡面。這樣又怎麼能夠傳到那個同級生手上呢?

  就好像看穿了祥的疑問一樣,鈴藤小槙說到。

  「早上見面的時候、春野君不是說了要去森林公園嗎。然後我剛剛到達了森林公園。然後看到了警察啊群眾啊很多人在那,談論著防禦人的事情。而且就聽到的內容來看,被追擊的人外表和春野君很像。也就是說春野君在不確定我的行蹤的情況下,將末端藏在什麼地方逃走了吧。藏到哪裡,不知不覺地就有了想法。就在旁邊的垃圾箱搜尋了一下,結果就發現了。我還被奇怪的視線看了半天呢,也遭到了警察的盤問。為什麼我要被那種視線注視呢,真是很過分啊,春野君」

  是不是說著說著就生起氣來了呢,先不論語氣,說話的內容中都夾雜著抱怨。

  另一方面,祥還不是很能相信現在這個狀況。

  「既然沒有出現『GameOver』這就表示你現在還活著吧?剛才,有個叫『諾瓦』的人的資料顯示了出來。這個人,不是新增了第三條規則的人麼?就是滿腦子都想和玩家戰鬥的人啊。話說回來,現在程式數量還是一個,真是有點失望了,春野君意外的很沒用呢……咳、咳、這樣的想法我是一點都沒有過哦?總之,如果你活著的話請表示一下吧」

  反射性地,祥對著參賽飾品搭話。

  「『程式』選單正在展開。請選擇想要執行的程式」

  「取消」

  「進入待機,等待下一條指令」

  鈴藤小槙馬上給出了回答。

  「你還在逃亡途中麼?如果是YES的話,就開啟『程式』選單,NO的話選『主選單』」

  「『程式』」

  「『程式』選單正在展開。請選擇想要執行的程式」

  「取消」

  「進入待機,等待下一條指令」

  一瞬間的猶豫,小槙突然說到

  「那不然……放棄……」

  「喂!」

  「……這樣說可不行呢,難不成,你已經想過要放棄了?擔心我這個搭檔麼?」

  一下子切中了要害,祥無言了。

  考慮了一下,祥小聲地說出了『程式』,然後迅速取消了選單。

  「雖然我覺得我們之間存在很多隔閡呢……嗯,我想或許就是這樣吧。春野君雖然喜歡欺負人,但是並不是壞人……大概吧。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你說沒有在擔心我的話那簡直不是人呢,我就會在那時『Giveup』」

  「喂」

  「宣佈放棄了哦」

  壽命都縮短了,聽這個奇妙的少女說話感覺對心臟不好呢。

  完全不顧這邊的心情,少女繼續說到。

  「那個、從現在開始有話想要和春野君說呢。春野君也不用一一回復,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提醒我一下吧」

  總算對話有點進展了。

  不明不白地作為祥的搭檔參加遊戲的同級生少女,鈴藤小槙知道自己正在參加遊戲,並且還正在尋找祥。不僅僅做出了意外的很正確的判斷,而且還附加了將祥從陷阱程式之中救了出來這個驚喜。

  萬幸的是,現在周圍沒有其他的人的氣息。祥總之先認真地聽著少女的話。

  「倒不如說,擅自拿了春野君的持有物是我的不對呢。對不起。春野君肯定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吧,連裕君的遊戲都有資格參加呢」

  「……」

  祥其實並沒有接到正式的參加邀請,而是從來賓的手中強硬地奪取了終端,通過用國際象棋戰勝對方。

  「那個吶、我有一點想要問春野君的事情呢」

  鈴藤小槙的聲音不知為何很動聽。察覺到這個的,在全班人中恐怕只有祥一個吧。

  「春野君到底為什麼要參加這個遊戲呢」

  咚、心臟狂跳了一下

  「一定是有春野君自己的理由吧,因為就算是要被殺掉了也不捨得放棄呢。不過。也可能沒什麼理由吧。春野君就可能幹出這種事呢。雖然我們沒有認真地說過幾次話,但是總感覺春野君是這樣的人呢」

  「你這算什麼感覺啊,真是失禮呢」

  「感覺除我們之外還有很多玩家在玩這個遊戲呢。為什麼大家為了玩這個遊戲不惜做到這種地步呢?難不成是想要錢嗎?或者說有什麼其他想要的東西嗎?有什麼東西能讓大家拼命到這種地步呢?這樣東西就不能通過別的渠道獲得麼?」

  話題偏離了吧,祥這樣想著,但是沒有想到要去阻止她。

  「大家都很固執吧」

  祥自然地冒出自言自語。

  「就算這樣說,大家也還是很固執呢」

  少女的聲音,好像看透了祥的想法一樣說到。

  「現在,我和一個叫祗園寺君的人在一起哦。祗園寺君也是這樣呢,明明怕到不行,但是就是不肯放棄呢。我爸爸說過,本能這種東西,是以生命存續為基本指向性的哦。這麼說來,大家也不是固執呢。如果這個違背了生存這種想法的話,大家又是為了什麼呢?為什麼比起其他的感情,優先選擇了這種連正體都不明的東西呢?」

  鈴藤滿是疑問呢,祥苦笑起來。

  對於這個問題,祥的心中確實有明確的答案。但是現在,在祥的聲音傳不到那邊的情況下,這個答案也變得沒有意義。

  「一定是為了守護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呢。在有其他的各種各樣的感情和本能存在的情況下,卻拼命地想要守護著什麼。於是,我認為這種做法是很愚蠢的呢。死了的話就全都結束了。固執這種事的人是大笨蛋啊」

  少女明白地,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這樣說到。

  「春野君又是、為了什麼而固執的呢?」

  祥對此無話可說。

  只是、閉上了眼睛。

  就算在這裡說了,鈴藤小槙也聽不到。知道這裡一個人都沒有還說出來的必要一丁點都沒有。

  「如果不聽到春野君的回答……我就不會宣佈放棄哦」

  真是意外的話吶,從耳機中也確實聽到了『呃?小槙醬——』這種疑問的聲音。

  鈴藤小槙依然在自說自話。

  「春野君不需要在意我哦,原來擔心著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吶。說實話,我並不覺得害怕。防禦人來了的話,逃跑不就好了麼?感覺逃不掉的話就Giveup……投降就好了。我可是很討厭疼痛的、『Dodgson』的選單沒有制霸以前,我可是不會死哦」

  「這種自信到底是哪來的啊……啊啊、可惡,來了麼」

  擡頭起來,在視線的對面,有一個看慣了的人影佇立在那兒。

  戴著眼鏡的端正的臉龐,手上拿著大約30裡面的長的武器顯得不協調的白人女性。用『諾瓦』這個代號(Codename)參加遊戲的MIT的天才——薩拉?馬克拉芙拉。

  「所以,春野君就放開手幹吧……就好哦。我也會……和……也好久不見——」

  從耳機傳來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不清

  大概是被薩拉攻擊的時候,耳機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吧。雜音變得越來越大了。

  「而且……現在就投降…被欺負麼?」

  祥露出了笑容,小槙想說什麼他已經明白了

  「『程式』,『取消』」

  他迅速用這個方式作出了迴應

  「啊哇、果然是這樣呢……野君在生氣啊……加油——」

  話說到最後,終於聲音也消逝了。

  一邊盯著薩拉,祥一邊從口袋裡取出另外一隻耳機。

  將損壞了的耳機取下來,取而代之地將搭檔用的耳機裝備上去。

  「主人的無線通訊裝置陷入通訊不能的狀態。原因不明。往後,第二位主人向第一位主人發來的通訊,主人一概接收不到」

  因為這個是第二位主人應持有的耳機,所以就算聽得到終端的聲音,也不能聽到本來身為所有者的鈴藤小槙的聲音。

  但是,這樣就足夠了。

  猶豫,已經消失得毫無蹤跡。

  可靠的同伴(他是這樣相信的)給了自己幹勁。並且聽她說『祗園寺君』在她身邊。和第一次碰上的防禦人戰鬥,一瞬間就將敵人擊破,從這點可以看出,他應該是給很能幹的人吧。

  絆腳石現在轉化成為了新的力量。祥深呼一口氣,高度集中精神。

  「終於『來了』麼。這也是多虧了鈴藤的功勞呢」

  小聲說著的同時,祥的思考進入了極度興奮的狀態。

  祥的思考模式,急速地變遷。從充滿了混沌的模擬空間(アナログ)剎那間變成了通行著電子訊號的數碼空間。為了瞬時調高情報處理能力,祥排除了聽覺和視覺的干擾。

  薩拉到目前為止的行動模式、運動能力、地形、祥自身的能力。這些情報經過演算處理以後,變成了一條『通道』。

  「對主人使用的程式『G?HEART』已經過了三十分鐘。『G?HEART』已經解除!」

  祥的OS這樣告知到。

  薩拉的耳機裡應該也傳出了同樣的情報聲吧。但是,薩拉機械般冷淡的表情並沒有因此而動搖。

  「你參加這個遊戲的目的是什麼?是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麼?」

  薩拉唐突地發問了。

  祥一邊感受著自己的思考的加速,一邊用認真的表情回答到。

  「提問什麼的,果須田裕社剛剛已經問過了。答案已經決定了,就在這裡」

  「明白了」

  點頭的薩拉的眼睛,又開始染上的深紅。

  「我要將你完全摧毀。我知道如果不這樣做,你的決意(vector)也不會消失。並且、我也有就算要殺了你也要拿到手的東西」

  『諾瓦』蹬地衝了過來。

  祥沒有移動。

  他想起了剛才鈴藤小槙、不、小槙解開了的謎題的答案。

  在一個國家裡,國王不會遇到比自己更加高貴的存在。怎麼樣都無法遇見,王也毫無辦法。

  果須田裕社曾說過,自己是人類的王者。

  ——那樣的話、我一定要走在自己的前面!

  祥的眼睛睜大了,茶色的眼瞳,漸漸變成了紅色。

  『諾瓦』瞄準祥的喉嚨攻擊過來。

  在已經變革了的視野之中,萬物好像冰凍住了一樣。『諾瓦』的動作靜止了下來。毫不費力地預測了棒子的攻擊軌道,並且做出了相應的迴避。

  時間再度開始流逝的時候,祥已經移動頭部,躲開了薩拉的棒子的攻擊。

  「……!」

  薩拉的表情有瞬間充滿了驚訝。但是,又很快恢復了冷靜。『諾瓦』不斷地發起下一次進攻。

  祥對這些攻擊,都用最低限度的動作迴避了。不能完全迴避的攻擊,在祥的肌膚上劃出血痕。祥的頭、手、腹部都滲出了血。祥漸漸地被逼到了建築物的牆壁上。

  「我說過了吧……你的動向(vector)很好預測!」

  薩拉單方面的攻擊仍在持續。現在祥的體力在急劇地消耗,越來越躲避不了攻擊是顯而易見的。就算這樣,祥還是選擇了繼續躲避。薩拉再怎麼能預測祥的動作也無法改變她是女性、臂力較小的這個事實。只要在棒子即將打到的前一刻進行閃避的話,有一定重量的棒子是不那麼好改變攻擊軌跡的。

  薩拉、確實很強。

  但是她也有弱點。加速了的祥的思考,想出了打倒眼前的『諾瓦』的唯一方法。

  咚、祥的背後傳來堅硬的觸感。

  他終於被逼到了牆壁上。

  「再見了、春野祥!」

  薩拉朝著祥用最大的力量揮出全力一擊。

  金屬棒打到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中迴盪著。

  乾燥的混凝圖的地面,濺上了鮮紅的血點。

  就好像時間停滯了一樣,只聽得到血落在地面上染後地面的聲音。

  「……你、是第一次吧?」

  打破了沉靜的是祥平靜的一句話。

  「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的使用『超跳躍』吧」

  祥直勾勾地望著『諾瓦』。

  『諾瓦』拿著的金屬棒,擦過了祥的頭部打在了牆壁上。

  保持著攻擊的姿勢,薩拉?馬克拉芙拉的兩眼流出了鮮血。

  「喂……」

  薩拉的頭歪著,拉開和祥的距離。低著頭,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想必是不理解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吧。薩拉的眼睛從臉上滑落、掉在地上。

  「你、你到底對我……!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春野祥!」

  沒有拿著棒子的手押著臉,從手的縫隙之間,薩拉的凶狠地盯著祥。

  祥向著薩拉,慢慢地走過來。

  「我什麼都沒做。你的向量(vector)看來是一種『看見』的能力呢、是一種比你想象的要危險得多的能力哦」

  「你、你在說……什麼!」

  「快投降吧。到這種地步了,你就已經不能再戰鬥了」

  一邊向前走,祥雲一邊說到。他的眼睛已經變回了原來的茶色。

  「……」

  『諾瓦』的臉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

  貌似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失去了眼鏡的眼睛嚴重充血。處於連睜開眼睛都很困難的狀態。

  但是,薩拉依然一副缺乏表情的樣子用棒子對著祥擺好姿勢。寫著『LOVE&PEACE』的襯衫被她自己的血染紅了。

  接受了『諾瓦』無言的回答,祥也靜靜地擺起架勢。

  「說句多餘的話、你的性格和你的襯衫上的文字完全不相稱呢」

  「這是一個薩拉式的玩笑呢,又怎麼樣?」

  「……那你還真是有幽默感呢」

  「經常有人這麼說」

  『諾瓦』的眼瞳又染上了紅色,但是已經沒有了像先前一樣的在燃燒似的顏色。蹬地也感覺不到任何力度。

  祥用單手輕鬆接下揮下來的棒子。就這樣抓著棒子,把薩拉投向身後的牆壁。

  全力將『諾瓦』投了出去。

  「嗚!」

  背後撞上了牆壁,『諾瓦』就這樣了停止動作

  祥毫不猶豫地靠近她,迴轉身勢,對著已經被釘到牆壁上不動了的『諾瓦』使用了一擊迴旋踢擊(ソバット)

  用鞋踢向拿著棒子的左手。

  手腕上環繞著的參賽飾品發出了火花,被破壞了。

  「啊……」

  『諾瓦』有一瞬間這樣呢喃到,就好像崩潰了一樣,跪倒在地面上。

  然後,祥的耳邊,OS的聲音叫道

  「附近玩家的參賽飾品已經被破壞。HOME已經判斷同一玩家不能繼續遊戲。GameOver。附近的玩家已經被判定為GameOver」

  『諾瓦』——不、薩拉?馬克拉芙拉在地上彎腰垂頭,激烈地喘息著。比起祥的攻擊,疲勞和頭痛使她更加痛苦吧。現在也處於拼命忍受的狀態之中。

  薩拉擡起頭,眼前是雖然遍體鱗傷但是很有餘裕的祥。薩拉用充血的眼睛直盯著他。好像要說什麼一樣張開嘴巴,然後又好像放棄了一樣咬緊嘴脣。

  「是我的……願望……還不夠強烈麼……」

  薩拉從口中轉瞬即逝的話語,祥終於聽到了一點。這不像是對祥說的,而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們進行的研究……碰上了瓶頸、已經被判斷為用我們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解決的問題……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想完成研究……所以我必須要去見果須田裕社、去向他尋求解答……如果是他的話……一定……但是我卻……」

  薩拉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用手扶住的薩拉的生態開始傾斜。漸漸倒向了地面,最後,完全失去了意識。

  『諾瓦』——MIT的天才、薩拉?馬克拉芙拉退出了遊戲。

  「並不是不可能的」

  向著已經不省人事的女性,祥喘著粗氣這樣說到。

  「既然你的執念這麼深,一定還會有所作為的」

  祥筋疲力盡,跪在地面上。

  總算是存活了下來啊,但是體力已經消耗殆盡。還是先休息一下,恢復一下元氣吧,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說起來現在還是一個程式都沒得到呢。嘛,以這種身體狀態和防禦人周旋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剛剛這樣抱怨完,OS便慌忙地傳來了警告。

  「防禦人接近主人!防禦人接近主人!防禦人的代號(Codename)為『七』請迅速做好逃亡或是迎戰準備!」

  感覺到殺氣的祥回頭一看

  迷彩服的男子就在眼前。

  他是格鬥技的達人,光從滿身的肌肉就可以一眼看出。是一個金髮的北歐系的男子。巨大的墨鏡將一半的面容都擋住。脖子上戴著反著青光的項鍊。

  「……騙人的吧,喂」

  祥吐出了一句呻吟。

  遊戲的第一階段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這個層面上來考慮的話,祥確實很想和防禦人戰鬥。但是,和『諾瓦』的戰鬥中受到的損傷現在還咩有恢復。

  『七』正在向祥走來——當祥這樣想的時候,發覺到眼前的敵人的狀況有點奇怪。

  「以『七』為執行物件,有其他的玩家進行了程式攻擊!」

  OS唐突地說明到。

  同時,眼前的敵人好像驚呆了一樣,臉部扭曲了。

  「『Q&A』程式發動!『Q&A』是執行者與執行物件搶答問題進行對決的程式。在全部的五問之中,能夠先答對的一方能夠在接下來的10秒內封住對方的行動!『七』和其他玩家的對決現在開始!」

  ——到底、現在發生了什麼啊?

  祥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除他以外的人影。

  在困惑的祥的面前、『七』開口準備回答問題。

  但是——

  「第一問!……其他的玩家率先答對問題!第二問!……其他的玩家率先答對問題!第三問!……其他的玩家率先答對問題!第四問!……其他的玩家率先答對問題!最後一問!……其他的玩家率先答對問題!」

  『七』呆然地站著。

  雖然不知道是問了什麼樣的問題,但是五問都被未知的玩家答出來,並且根本沒有在解答的過程中有半點猶豫。

  「其他的玩家答對了全部五個問題!『七』在接下來五十秒內,禁止使用任何程式,一切行動被凍結!」

  奇妙的沉默感瀰漫開來。

  「……」

  祥觀察了一下,但是並沒有任何變化,『零』就好像佇立在街道正中央的蠟像一樣。

  祥稍微思考了一下,站了起來。

  蹣跚著向『七』走來。朝『七』脖子上戴著的項鍊伸出手。

  「……shit!」

  臉型扭曲了的防禦人的項鍊,祥用全力將它扯爛。

  「HOME已經判定『七』的參賽飾品破損。主人擊破了『七』!」

  「喂喂、這樣好麼?」

  看著手上拿著破損的項鍊的祥,『七』一臉憤怒的樣子走向了他。雖說是GameOver了,果然這樣就被結束,他也難以接受吧。

  「等、等一下啊、不、給我等一下啊!」

  「其他的玩家接近主人!其他的玩家接近主人!」

  OS的聲音響起。

  然後,防禦人的背後響起了低沉的聲音。

  「居然搶奪我的獵物啊,你也真夠臉皮厚的吶」

  『七』的動作頓時停止了。

  「明明到現在已經對他使用了3個程式了,現在真是大損失啊。你要怎麼負責呢?」

  防禦人砸著嘴,就好像逃跑一樣,迅速地跑著離去。

  防禦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修長的男人

  身著有摺痕的薄薄的西裝,白色的襯衫,胸口的部分敞開著。

  是不是使用了固發劑了呢,短短的頭髮包括劉海在內就好像逆著風一樣,豎立著。

  那個男子嘴上叼著香菸,微微睜開著眼睛,平靜地朝這邊望來。

  「主人入手了新的程式,新的程式名字為『S?BULLET』,只有在其他的玩家使用防禦型的程式的時候使用可能。效果為被指定為目標的程式的影響——」

  回望西裝男子的祥的耳朵裡,OS事務性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

  10鈴藤小槙其6

  「其他的玩家接近主人!現在顯示資料」

  name安住藏人

  age25

  profSECRET

  codeスカビオサ(Scabiosa,山蘿蔔屬的一種植物,暫譯『鬆蟲草』)

  森林公園的中央,小槙坐在噴水廣場的長椅上。

  入手了新的程式的情報傳來過後,現在的對手的資料映在了螢幕上。

  就剛才聽到的OS的聲音來看,春野祥遭遇的人物安住藏人應該是個非常機敏的人。恐怕是比起格鬥戰,更擅長頭腦戰的型別吧。

  「超跳躍?」

  坐在旁邊的青色頭髮的少年側過了腦袋。

  祗園寺新汰。被稱為上個世紀偉大的遺產的祗園寺蓮的孫子。是一直保護著小槙到森林公園來的人,也是到此為止已經讓四個防禦人戰鬥不能的跆拳道的高手。

  小槙,慢慢地望著公園的風景。

  來回奔走的警察、像是電視臺工作人員的人纏過來詢問著情報。

  「是興奮物質的異常分泌,而導致的大腦活動在一段時間內活性化的現象。超跳躍了以後而產生的思考模式的變化因人而異,每個人幾乎都有不同的能力。祗園寺君能從對手的心理狀態和動作掌握對手的心理狀態吧」

  「確實在那個時候,感覺自己非常瞭解對手,瞭解得連自己都覺得可怕。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是那麼奇特的能力吧」

  「和童話故事一樣呢」

  「呃?」

  新汰一臉震驚朝這邊看來。

  小槙低頭看著放在膝蓋上的小小的終端。

  「這個並不是被實際上證明存在的生理現象呢,只是單純的妄想呢。這個是空想家,果須田厚志所提出的絕對不會被認可的超心理學領域的單純妄想而已」

  「果須田厚志……果須田裕社的父親麼!」

  小槙點點頭。

  「一個寂寞的人呢,支援他的人一個都沒有。超跳躍能夠促進人類的進化,他到死都還堅持著這個觀點。只有我的爸爸和他保持著還可以的關係呢。只注視著自己的學說,卻沒有發覺近在眼前的事實。他一定,到最後都是孤身一人吧」

  「那麼、難道果須田裕社就是為了讓父親的學說得到認同才開始了這個遊戲……」

  對新汰的發問,小槙馬上否定了。

  「沒可能的。果須田裕社和果須田厚志,他們之間次元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雖然裕君什麼都沒說,但是他一次都沒有將自己的父親當做對等的存在看待過吧。所以才說果須田厚志是孤獨的。沉迷於自己的空想之中,卻沒有發現兒子裕君的潛質」

  新汰沉默著聽著小槙的話。

  「明葉姐也是一樣呢。如果要說世界上有可能和裕君對等的存在的話,那就只能是明葉姐了。那個人,就好像是寧靜的果須田裕社一樣。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管、只是一直微笑著的溫和的果須田裕社啊」

  「明葉姐?誰啊?」

  「比裕君大兩歲的姐姐」

  「有這種人存在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已經不在了,因為疾病去世了。她在世的時候我很喜歡她呢」

  小槙話剛說完,終端的螢幕上顯示出了果須田裕社。

  指定的時間已經到了。

  「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了。現在我宣佈第一場遊戲結束」

  新汰像嘆氣一樣吐出一口氣。

  「貌似我們已經突破了第一場遊戲了呢。一開始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這多虧了祗園寺君呢,謝謝哦」

  「彼此彼此啦,因為你在身邊我才會努力的啊」

  平和地笑著的少年,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打倒了數名防禦人的人。在學校的話應該也可以在女生之中獲得大人氣吧,小槙又發呆似地思考著。

  畫面上的果須田裕社正在微笑著。

  「生存下來的玩家和防禦人停止所有的行動,在原地待機。從現在到第二場比賽開始之前禁止所有的行動。現在開始進行第二場比賽的說明」

  新汰靠過來,挨著小槙看著她的終端。

  「新汰君、沒有終端麼?」

  「放在腰包裡。不過沒有必要而拿出來的話感覺會很麻煩,不僅如此,被可能警察拘捕也說不定呢」

  「那麼,你就再靠過來一點唄。在那邊看不清楚吧」

  「嗚、唔嗯」

  「第二場遊戲的通關條件是,在指定的時間內到達潮天海景公園(SeasidePark),我能夠提出的規則只有這一條而已」

  潮天海景公園。

  靠近海水浴場的娛樂設施、換句話說就是遊樂場。是擁有巨大的面積的潮天市的名勝之一。這些所有的景點都是天才,果須田裕社設計的這點也聞名於世。

  聽了果須田裕社的話,新汰變得激動起來。

  「這不是、很不公平麼!這樣的話現在接近海景公園的人絕對很有利啊!還可能有玩家就在遊樂場裡面也說不定啊!」

  「可能還會變得更加不公平喲」

  小槙說到

  「就要看接下來新決定的規則了」

  停頓了一點時間,果須田裕社繼續說到

  「第二場遊戲可以決定新規則的玩家和第一場遊戲一樣有三人。電腦隨機挑選現在開始……挑選完畢。第一條規則由『Astaroth(一個惡魔的名字)』來決定,現在開啟通訊」

  雜音過後又有一陣沉默。畫面中出現了倒掛著的到處亂逛的牽線木偶的CG。橢圓型的球互相組合而成的身體,咔噠咔噠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啊——啊——聽得到麼?OK?嗯、等一下哦、那個、對呢,到底說什麼好呢?」

  聽到的是好像冷靜不下來的很高的聲音。就好像是沒有變聲前的小孩一樣。還是說他本來就是那種聲音呢,無從而知。

  「是小孩。比我們年輕得多」

  新汰斷言到。小槙看向新汰,發現就像微微睡著一樣淺淺睜開的眼睛已經染上了紅色。

  這個超跳躍的表現。興奮物質的異常造成了包括視覺神經在內的各種神經的血流速度加快……這個,是現在已經去世了的果須田厚志的論文中的原話。

  「不是日本人。並且從聲音可以聽出,體質比一般人要差。可能乘坐著輪椅,並且從他的說話方式可以看出,他或許有著什麼精神性的障礙」

  「應該是代償天才吧」

  代償天才,身體有一部分機能失去了的人類。為了補償這一部分的確實,他的某個另外一部分的能力會很優秀。

  「連這樣的小孩都參加了遊戲啊」

  新汰知道了這個衝擊性的事實。是不是再同情著身為小孩的玩家呢,還是說正在因為進行這種遊戲的果須田裕社而發怒呢。

  「地圖上不是有個叫做潮天旋轉大橋(Driver’bridge)的大橋麼?在那裡設定一箇中轉點吧。就是說,玩家必須要先通過那個大橋,這樣的話,大家都要消耗從橋到遊樂場的時間了吧,不是很公平麼?」

  「認可這條規則。那麼現在選出第二個決定規則的玩家」

  「這有什麼公平的啊!這只是保證了離橋近的自己擁有最短距離而已吧!」

  新汰憤慨起來,小槙漫不經心地同意到。

  「再加上橋是一條直路,這將會成為防禦人最好的餌食吧,自己以外的玩家和防禦人蚌埠相爭。真想不到是一個小孩想出來的規則呢。真想看看他爸媽長什麼樣啊」

  「現在選出了第二個決定規則的玩家」

  果須田裕社還是用一成不變的平靜的語氣說到。

  「第二位玩家是『草莓』現在開啟通訊迴路」

  小槙和新汰面面相覷

  「第二位主人已經被選為規則制定者。現在連線到『王』的通訊線路」

  螢幕上的果須田裕社的旁邊,確確實實出現了一個女魔法師的CG形象。她在拿著魔杖咕嚕咕嚕的高興地轉動著

  呆呆看著螢幕時,新汰小聲提醒到「到你了啊,快說點什麼吧」,用胳膊頂了頂小槙。

  「我我、我真是煩惱了呢,畢竟什麼都沒有想嘛」

  小槙這樣說到,終端上面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現實生活中聽到自己的聲音這種事,比想象起來要來得奇怪呢。

  「那個、總之好久不見了呢裕君。你還記得我麼?如果有空的話,我可以去看看你麼?」

  「請不要說與遊戲無關的私人話題」

  並沒有見到特別的感情上的波動,果須田裕社保持著微笑這樣提醒到。

  「果然不記得了呢。昨天我做了個惡夢呢,裕君沒能看到真是遺憾呢」

  「再次警告。請不要再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否則就剝奪你的規則決定權」

  旁邊的新汰悄悄說到。

  「怎麼會這樣……從果須田裕社的表情上完全解讀不出任何東西。這種事還是第一次啊他真的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類麼……」

  一邊聽著感覺到恐怖的新汰的悄悄話,小槙看著畫面上的果須田裕社。

  電子訊號描繪出來的裕社外表上比起過去的那個少年已經有所成長。很可能連內在也在這五年的歲月裡有所改變了吧

  那麼、自己又是怎麼樣呢?

  疑問浮現出來,現在的自己和五年前的自己有什麼不同麼?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增添的規則呢」

  「也就是說你要放棄規則的決定權麼?」

  「嗯、想換個搭檔呢」

  新汰睜大了眼睛。

  「小、小槙醬?」

  「為了避免遭受報復我先說清楚,並不是因為對搭檔抱有不滿或是不想見到搭檔或是害怕搭檔這種原因哦?」

  「小槙醬……」

  「正在處理中。搭檔的變更可以通過電腦的隨機程式來實現,這樣可以麼?」

  「嗯」

  「但是、現在的規則只適用於第二場遊戲,如果進入了下一場遊戲的話,搭檔就會變回原來的人。也就是說自己要和現在的新搭檔在加上原來的舊搭檔三人一起完成遊戲,才會被判定為通關」

  「是呢、總感覺變得有點亂了呢」

  「搭檔的交換,是兩組互相交換自己的搭檔。這是為了防止因為一個人的GameOver連帶導致的全員GameOver」

  「糟糕了,不得不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呢」

  說的就好像當做是別人的事一樣。新汰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她。

  「承認這條規則。那麼現在將選出最後決定規則的人」

  聽到果須田裕社冷靜的聲音,小槙鬆了一口氣。

  「小槙醬……真的很討厭搭檔吶」

  不知道是同情呢還是有點膩味了呢,新汰嘆息到。

  「這樣才公平」

  「呃?」

  「和距離什麼的沒關係,每個玩家都要為了尋找自己的搭檔而東奔西走呢」

  新汰的眼睛睜地更大了

  「第三個規則的決定人已經選出『龐德里亞金』,就是你。連續著第一場遊戲,第二場遊戲的規則也將由你決定」

  「又是爺爺麼?」

  新汰驚奇地喊道。

  一瞬的雜音之後,看到的是有印象的長著很多鬍子的隱者的CG形象

  「呃,也不是不可能的呢,這證明玩家的數量已經減少了很多了呢」

  低沉的緩和的聲音,但是聽起來非常有壓迫感。

  「請說出你的規則」

  「從第一個和第二個規則就可以看出決定著的等級差距了呢。愚蠢的人和優秀的人放在一起比較,這不是很可悲麼?我只是想享受一下這個遊戲的快樂而已哦。在數學史上,最有名的數字就是π了,他被成為神的數字。你知道理由吧?雖然我覺得向果須田裕社問這種問題也真是無意義到了極點呢」

  新汰一臉興奮的朝這邊看過來

  「真厲害呢、小槙醬。爺爺居然會誇獎誰什麼的」

  「他是在說我嗎?」

  果須田裕社點點頭

  「3.14159265……就在這永遠持續下去的數字之中,蘊含著神所構想的旋律的這個說法是吧。沒有一個數字都從音階上的『do』變到高音的『re』,這實在不是人類可以構想出來的數字,如果這個學說是真實的話,充斥在世界各處的圓形就相當於是用音樂演奏出來的一樣」

  「是的、它確實是數學史上最完美的旋律。怎麼樣?讓我們一起追尋這美妙的旋律吧。圓周率π、還有把音階轉換為最令人感動的和聲的C、降D、降F、升G,將包含這五個文字的場所找出來。場所的固有名詞的定義就交給你。我一直相信是果須田裕社的話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人真是很大膽的人吶」

  小槙小聲說到

  雖說已經從歷史的舞臺上退出,但是祗園寺蓮依然毫無疑問的是最偉大的數學家。這個人物居然說出了「做出也讓我滿意的結果吧」這種話。

  「爺爺又說這種多餘的——」

  話說到一半,新汰突然倒抽了一口氣。

  畫面上的果須田裕社笑了出來

  和以往平靜的微笑不同,是連嘴角都開始合不攏的笑。

  「承認這個規則。為了給地圖上的所有地方都追加新的程式,要消耗些許時間。所有的規則已經追加完畢。請讓我準備十五分鐘。參賽者的各位請不要離開自己現在的位置原地休息。那麼,我們十五分鐘後見」

  終端上的果須田裕社消失了。

  「加了這麼多怪異的規則也能在十五分鐘內搞定麼。果然好可怕啊,果須田裕社」

  「是啊」

  「我會和爺爺先先見一面的,然後我們各自就尋找自己的搭檔吧。『不要光依賴我,自己積累經驗吧』爺爺先這樣對我提了要求的,不過我現在果然還是和他一組的,不和他先說一聲不好呢」

  「我該幹什麼好呢?」

  小槙這樣嘟噥到的時候,新汰握住了小槙的手。

  「一起過來吧,直到你找到自己的搭檔為止就好。機會難得我就幫人幫到底吧。我也想向爺爺介紹一下你呢。知道鈴藤敬三博士的女兒也和我在一起,爺爺一點會很吃驚吧」

  「是麼,如果祗園寺君不麻煩的話,那我就去吧。謝謝了」

  說著感謝的話,小槙又冒出了一個疑問。

  眼前的這位少年,為什麼要幫之小槙到這種地步呢?幫助只是外人的自己,他又能獲得什麼好處呢?

  這時,小槙的耳機想起了小小的電子音效

  「『王』對第二位主人發來了郵件」

  聽著OS的聲音,小槙看向終端。

  「並且,這個郵件使用的是非正式的系統,包括身為搭檔的主人在內的其他玩家都不能確認信件內容。正在等待第二位主人的指紋驗證」

  小槙想了想,在指示『OK?』的地方按上指紋

  「現在顯示信件內容」

  曾幾何時困擾你的諸多問題得到解決了嗎?

  不過,現在的你還是未完成品

  「……」

  小槙在腦中,和果須田姐妹面對面的最後的記憶復甦了。

  ——曾幾何時、什麼時候?

  對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還潛藏在深邃的黑暗中,挖掘不出。

  「怎麼了?小槙醬」

  對盯著螢幕的小槙的臉,新汰投來擔心的視線。

  「沒什麼」

  仰望天空。

  太陽已經不知不覺中西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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