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今天的場景也是放學後……不，這裡是午休的教室。

　　看到冥利邊叫邊走進教室，我差點捏扁手裡的雞蛋三明治。

　　「小實你有在聽嗎！」

　　我與撒在座位上的雞蛋奮鬥完畢之後，一擡起頭就看到黑色緞帶與紅茶色的大眼睛。

　　氣喘吁吁的冥利站在面前，將身體伸向我位於窗邊的桌子。

　　「呃，我沒在聽……你怎麼會突然講雞或蛋哪個先的問題？」

　　「在這之前——」

　　插話的人是不知何時來到我右邊座位的七月。

　　奇怪？她剛才不是在跟一群女孩子吃飯嗎？

　　「先不管從學生餐廳回到教室的雨夜……為什麼國中部的艾妮雅也在啊？」

　　七月一臉不高興，而艾妮雅正站在她手指的地方，還抱著一個上面繡著可愛兔子的便當袋，不安地看著周圍。

　　順帶一提，剛才集中在冥利身上的視線，現在都移到艾妮雅身上了，不過冥利似乎沒發現。

　　「當然是我從國中部把她帶來的，還有其他理由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

　　「痴月同學，請你停止。」

　　她突然伸出右手、舉起食指。

　　「現在是午休時間，令人怨恨的實力測驗會在下午繼續登場，你聽好了，剩下的時間只有少少的三十分鐘喔。」

　　「……那又怎樣？」

　　「得趕快開始才行。」

　　冥利一邊說，一邊借了空椅子（包含艾妮雅的在內一共兩把椅子），把自己的便當放到桌上之後說道：

　　「現在要進行第二圖書委員會的臨時活動！」

　　她強硬地宣告。

　　☆

　　「在那之前先來吃午飯吧。」

　　激發了情緒之後，只見冥利開心地開啟便當。

　　呃，與其說是便當……那是漢堡與薯條。

　　「等等，冥利，那是什麼？」

　　我忍不住發問，冥利將叉子剌進薯條然後一臉疑惑地回答：

　　「照燒雞肉漢堡跟薯條啊。」

　　「呃……嗯，這個光看也知道。」

　　冥利是個嚴重的垃圾食物迷，我也知道她特別喜歡照燒雞肉漢堡，但是……

　　「學生餐應裡沒有這種東西吧？你特地去學園外面買來的嗎？」

　　「是的！我特地早起喔！」

　　哇——這張笑臉真可愛……

　　「我有去學生餐廳微波喔。」

　　冥利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還挺起弱小的胸部。

　　「……你又拜託學生餐廳的阿姨了嗎？」

　　「這個嘛……嗯，是啊……」

　　冥利一反剛才的態度、開始忸怩了起來，我暗自嘆了口氣。

　　由於她平常太不正常所以很容易忘記，但她其實是個真正的千金小姐。雖然現在已經比較習慣了，但她一開始住宿舍的時候，面對那些一般平民在用的機器吃了不少苦，最不拿手的似乎就是微波爐與洗衣機，這兩樣機器她到現在依舊沒辦法單獨操作。

　　「總、總而言之，這麼一來我的夢想——『在學校吃漢堡的計劃』就完成了！」

　　「喔，是這樣啊。」

　　一般人不會做到這種地步的……我雖然這麼想，但只要看到一臉幸福吃著薯條的冥利，我就無法肯定了。

　　一直是個標準千金大小姐的冥利第一次吃到這類食物，是在她進入國中部開始住宿生活的時候。

　　『我竟然從來都不知道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太粗心了！』

　　從此，冥利的主食就幾乎都是垃圾食物。

　　至今她主要都是吃家裡送來的食物……看來她身上的限制已經完全解除了。

　　一無所知的人，吸收率將會非常驚人，如同白色可以單純地染上各種顏色。

　　沒錯，所以……

　　「白色內褲是永遠的必需品。」

　　「咦！……咳咳！你、你為什麼突然說出這個……咳咳、咳咳！」

　　冥利忽然嗆到了，好像是被薯條噎到。

　　「沒事吧？要喝果汁嗎？」

　　我把鋁箔包遞過去，冥利在含住吸管的前一刻露出驚醒的表情，紅著臉說道：

　　「我、我不喝！」

　　「……啊？不用客氣啊，而且我只喝了一點點。」

　　「我說我不喝嘛！」

　　奇怪……冥利不敢喝草莓牛奶這類飲料嗎？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坐在隔壁的艾妮雅向我搭話：

　　「呃，那個……小實……」

　　艾妮雅將視線往上瞄，懷裡仍舊抱著那個繡有兔子的便當袋，一副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嗯？艾妮雅你也還沒吃午飯嗎？」

　　「嘆……啊，是、是的……啊，不………」

　　到底吃過了沒？依照時間看來，我想大概還沒吃吧。

　　「總之先把那個放到桌上吧，這樣你沒辦法吃飯啊。」

　　七月早就已經將便當放到我桌上，開始吃了起來。

　　順帶一提，七月吃的是一般的自制便當。菜色相當豐富，而且顏色繽紛，看來她真的很擅長做菜。

　　貝斯盒與自制便當……嗯，真是搖滾啊。

　　「小、小實你……每次，呃……都吃麵包嗎？」

　　「你說午餐？沒有啦，怎麼可能。」

　　每天都吃麵包絕對會膩。

　　「我都吃營養〇糧或大豆營養〇〇棒之類的……因為我不太喜歡米飯，所以很少吃飯糰。」

　　「……吃得很簡單呢。」

　　「嗯——如果有人找我的話，我也會去學生餐廳吃飯啦。」

　　前提是如果有人找的話。

　　「那、那麼……！」

　　艾妮雅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

　　同學們的視線又集中過來了。

　　「啊、啊嗚嗚……對、對不起……」

　　艾妮雅雖然縮成一團，卻又立刻擡起頭，把自己的便當遞給我。

　　第四話不給糖，就……就吃雄肉？

　　「呃、嗯，這、這個……」

　　「什麼？」

　　「這、這個……給、給你吃！」

　　「呃，這是艾妮雅的午餐吧？」

　　「不、不是的，這已經是小實的午餐了！」

　　已經？

　　「而、而且，我今天不餓。」

　　艾妮雅一說完，肚子就發出可愛的叫聲。時間真準。

　　「……啊、啊嗚嗚！」

　　看到艾妮雅滿臉通紅，我只能露出苦笑。

　　「謝謝你的心意，不過我不能收。」

　　「咦……」

　　她的表情瞬間沉下來。唉呀，我有種做了一件壞事的感覺。

　　「…………是這樣嗎……果然我的便當……根本就……」

　　「不，不是這樣。」

　　「那麼，就是我的存在本身就……」

　　「艾妮雅……？你現在的角色是怎麼回事？」

　　艾妮雅不是一個會不小心說出毒舌話語的天真女孩嗎？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會自虐的角色……我想起來了，她的虐待狂傾向有時候會對著自己發洩。

　　「呃，不是這樣的喔，如果我吃掉的話，艾妮雅你就沒有東西吃了，不是嗎？我只要想到艾妮雅會餓著肚子參加考試，就吃不下去了。」

　　「…………啊嗚。」

　　艾妮雅愈來愈沮喪，就像是被主人斥責之後垂下耳朵的小狗。那雙往上看的水潤雙眸讓我胸口一陣糾結。

　　「那……如果分一半……你也不吃嗎？」

　　「分一半？」

　　「我用一半的便當……跟小實交換一半面包……」

　　「這樣無所謂啊……應該說我比較佔便宜耶。可是這樣好嗎？我吃的是一般的麵包喔。」

　　「沒、沒關係……只要是小實你吃的……」

　　「……嗯？那我們來分吧。」

　　「好、好的……請務必跟我分一半！」

　　艾妮雅的臉蛋高興地散發出光芒。這次，她又變成知道能去散步所以一直搖尾巴的小狗了。

　　她興奮地把便當放在桌上、開啟蓋子。

　　「哇——」

　　配菜的數量簡直與七月的自制便當不分上下。

　　艾妮雅·林柏格，實在不容小覷。

　　「嗯……你可以隨便拿你喜歡的配菜……」

　　艾妮雅邊說邊玩弄著便當袋，就在我要點頭的時候，我發現一件事……

　　「啊，沒有筷子。」

　　「啊嗚……咦、怎麼辦、怎麼辦……」

　　艾妮雅慌張地左看右看，然後又往左看……見到她慌亂的模樣，我都覺得有點抱歉了。

　　「沒關係啦，艾妮雅，我先吃可以直接用手拿的東西吧。」

　　正當我說完、伸出手的時候……

　　「拿去。」

　　一雙粉紅色的筷子突然遞到我面前。

　　我擡起頭，看到七月臉朝著另一邊，撅著嘴說道：

　　「……拿去用啦。」

　　口氣真冷淡。

　　不對啊，她的意思……

　　「呃……七月，你不是還沒吃完嗎？」

　　「我、我已經吃了一半。」

　　看起來的確已經少了一半。

　　「另外一半……給你吃。」……為什麼？

　　看到我一臉困惑，七月搖晃著手上的筷子、不悅地說道：

　　「你可以一臉高興地吃艾妮雅的便當，就不能吃我的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

　　我反而常常覺得七月的便當看起來很好吃，我雖然很髙興，不過……

　　七月默默地把筷子塞給我，然後把我的麵包搶走一半。

　　「……拿去。」

　　接著順帶把便當推過來。我瞄著擺得很漂亮的配菜，握著筷子的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啊，七月……」

　　「怎、怎樣？哪裡很奇怪嗎？」

　　不，我指的不是便當的內容。

　　「我是說啊，假如我用這雙筷子吃飯……」

　　「就變成間接接吻了。」

　　冥利突然加入話題，結果七月比我更驚訝。

　　「間……間接接吻！」

　　「你把自己用過的筷子拿給小實用，當然就會變成這樣啊。」

　　「………！」

　　她好像真的沒發現。就拿之前色情遊戲的話題來說好了，看來七月身上似乎缺少了致命的部分。

　　七月害羞得連耳朵都紅了，嘴巴也闔不起來，我默默地將筷子還給她。

　　我覺得沉默就是一種體貼……我是這麼認為的啦。

　　「你、你、你就拿去用啊！」

　　「……什麼？」

　　她剛剛……說了什麼？

　　「只、只不過是間接接吻！這、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而、而且，在意這種事情也太蠢了……所以雨夜是個怪人！」

　　真是一個不得了的結論。這是連亞里斯多德也會震驚的三段式論法！

　　「什麼！那、那可是間接接吻耶！當、當然很奇怪啊！說什麼不在意這種事情的痴月同學……才是個變態！」

　　「你、你說我是變態！」

　　「難道不是嗎？既然如此……」

　　「啊——停停停！」

　　兩人就這樣挺出身體吵了起來，我將手伸到她們之間阻止。

　　「小實你幹嘛！」「蓮見你做什麼！」

　　被雙方攻擊讓我不禁嘆氣。

　　「你們好像都忘記了……這裡是教室。」

　　現在是眾目睽睽之下喔，是公開的羞恥遊戲喔。

　　「「……！」」

　　兩人似乎發現自己成為教室裡矚目的焦點，於是縮成一團，安靜下來。

　　「呃、唔，沒有關係……！」

　　第四話不給糖，就……就吃雞肉？

　　艾妮雅看著冥利與七月，勉強露出開朗的笑容——

　　「被班上同學冷眼相對……這又不是第一次。」

　　她開朗地給兩人致命一擊。

　　★

　　「呃……那麼差不多該開始進行特別活動了。」

　　冥利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音量也跟著壓低。

　　「你不是還沒吃完嗎……吃完再說啦。」

　　七月同樣露出疲倦的表情，小聲地反駁。

　　順帶一提，艾妮雅跟七月都已經吃完便當了。

　　說要跟我分麵包的這件事情，在我拒絕雙方的提議之後順利結束。

　　「這些……我等一下再吃。難得有這麼好吃的照燒雞肉漢堡，如果不好好品嚐會遭天譴的……」

　　「情緒還真低落……」

　　我喃喃說完後，艾妮雅沮喪地縮了起來。她似乎認為該對自己的毒舌言語負責……這種惡性迴圈該怎麼辦才好？

　　「怎樣都好啦，可是午休只剩下二十分鐘喔，冥利。」

　　我指著時鐘，冥利大大睜著眼睛。

　　「什麼！我、我太粗心了！如果不趕快開始，如惡夢般的實力測驗就要……」

　　「呃，之所以會變成惡夢，是因為冥利你都沒哈書吧。」

　　「……唔。」

　　「不念書沒關係嗎？」

　　只不過，現在才隱也已經太晚了。

　　冥利瞬間露出退縮的表情，但又立刻露出輕鬆的笑容、挺起胸膛。

　　「……嗯哼，小實你真是不懂，現在要進行的特別活動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考試而進行的喔。」

　　「是喔……」

　　還真是老練的歪理。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臨時抱佛腳也沒用，思考如何快樂地面對考試才是最重要的。關於這一點，只要藉著探究真理來滿足對知識的渴求，就能準備得萬無一失！」

　　「……你能逃避現實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很厲害了。」

　　「真、真沒禮貌！這在科學上也已經得到清楚的證明了耶。雖然小實你大概不知道，不過有種讓大腦活化的WAHA體驗……」

　　「是AHA體驗吧。」

　　「也、也可以這麼稱呼啦。」

　　「而且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應該就是我。」

　　壓抑吸血慾望的求知慾。我以前對她解釋這些科學根據的時候講過。

　　冥利滿臉通紅，嘴巴一開一合地小聲說道：

　　「正、正確的言論……總是會單獨留下禍根……！」

　　「……就算你沮喪地說也沒用啊。」

　　冥利低著頭在桌上畫圈圈，看來她在鬧脾氣。

　　「呃，那個……我、我覺得這是個好建議！」

　　「嗯……心理準備的確也很重要啦。」

　　艾妮雅與七月不著痕跡地幫忙打圓場，冥利彷彿被途救似地擡起頭。

　　「就、就是說嘛，就是說嘛！」

　　呃，我覺得事情沒那麼輕鬆耶……不過要是大家覺得好，那就算了。

　　「那麼，主題到底是什麼？」

　　「先有居還是先有蛋！」

　　「……居？」

　　「……居嗎？」

　　「你到底要說什麼啦？」

　　她好像只是單純講錯字，都是因為太急著想說明了。

　　冥利紅著臉，硬是要繼續說下去。

　　「剛、剛才我在學生餐廳聽見這個話題！」

　　也就是說，似乎有個吃親子丼的男學生A，問了男學生B以下的問題：

　　『雞跟蛋……到底是哪一邊先變成人類的食物呢？」

　　「你想問的是這種問題？」

　　面對七月的質疑，冥利一臉難以理解。

　　「……怎麼了嗎？」

　　「一般說到『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指的都是『雞雖然是從蛋裡生出來的，不過那顆蛋也是山雞所生，因此到底是哪個先存在？』啊。」

　　「呃，也、也對啦。」

　　冥利的視線不停遊移，一臉慌亂。

　　……看來她不知道。

　　「順便問一下，冥利你覺得是哪個先？」

　　「當、當然是雞。」

　　「喔，回答得真快。」

　　她幾乎是立刻回答，表情也充滿了自信。

　　「理由是什麼？」

　　「因為雞肉比較好吃！」

　　「…………是喔。」

　　「咦……怎麼回事，沒、沒有人要吐嘈嗎……？」

　　「那七月呢？」

　　「我也覺得是雞，不過理由跟雨夜完全不同。」

　　「什麼！我、我可是有堂堂正正的理由……」

　　「艾妮雅呢？」

　　「我……我覺得是蛋，因為，要拿的話，蛋比較可以安全取得。」

　　「嗯，要抓會跑來跑去的雞的確很困難，調理時間也會比較久。」

　　「很有道理。」

　　我跟七月都很贊同艾妮雅的意見。

　　「咦，喂……？我、我才是委員長耶……結果卻被丟在旁邊？」

　　「不，我們沒有把你丟在旁邊，只是……呃……」

　　「為什麼要一臉尷尬地把眼睛移開！我、我只是開玩笑……」

　　「那麼，七月你選雞的理由是什麼？」

　　「我果然被丟在旁邊！」

　　就在她哀號的時候……

　　「冥利你為什麼選雞？」

　　「唔……竟然像什麼也沒發生似地問我……算了。關於這個嘛，雞不是一種不會飛的鳥類嗎？」

　　「嗯。」

　　「不會飛的鳥類遠比會飛的鳥類來得容易抓，而且蛋都藏在鳥巢裡，如果依照容易發現的順序來說，應該是雞先被當成食物。」

　　「……是喔。」

　　「為什麼只有我說話的時候，反應才這麼冷淡！」

　　「不是啦，當冥利你講出正經話題的時候……嗯……」

　　「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尷尬地把眼睛移開很奇怪耶！」

　　突然覺得必須欺負一下冥利。

　　冥利完全不知道我的任性想法，在旁邊鼓起臉頰、敲打桌子。

　　「夠了！來討論下一個話題吧！」

　　「下一個話題……？真的已經沒時間了耶。」

　　正確來說還有大約十分鐘，可是人都已經陸績回來了。

　　「艾妮雅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呃……唔……」

　　艾妮雅試探地看著冥利，確認她一臉拼命的表情，就慌張回答：

　　「我、我還沒關係……」

　　艾妮雅……真是個努力的孩子。

　　為了不讓她的努力白費，就趕快做出結論吧。

　　「既然如此，就再思考一次『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吧。這次要思考的不是哪個先被當成食物，而是哪個先存在。」

　　「那、那這次就是蛋先存在！」

　　冥利舉著手、精神奕奕地說著。

　　「雨夜，你剛剛說『這次』對嗎？」

　　「怎、怎麼了嗎？要是沒有蛋，那雞也不會出生啊！」

　　「那蛋又是怎麼出現的？」

　　「當然是其他的雞生的……」

　　「其他的雞是從哪裡出現的？」

　　「……從其他雞蛋裡……呃，咦？」

　　她陷入了一個很基本的陷講裡面了。

　　應該說，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注意時鐘，大概很焦躁吧。

　　逼近的實力測驗、完全沒進展的考前複習。

　　……再怎麼想都是自作自受。

　　不過，她討論雞與蛋這個問題的態度很認真，大腦活性化在考前有效果也很合理。

　　所以，我心想至少要給冥利的腦子來些剌激，於是將手伸向她沒吃完的照燒雞肉漢堡……

　　然後一口氣塞進嘴裡。

　　「哇……哇啊啊啊啊啊！」

　　冥利發出慘叫，班上同學們好奇發生了什麼事情，全部往這裡看。

　　我隨便打發他們之後，冥利淚汪汪地質問我：

　　「你、你你、你看你做了什麼好事，小實！你……你竟然把我特地留起來的照燒雞肉漢堡……把我最後的希望……！」

　　「就是這一點，冥利。」

　　我邊嚼著食物邊迴應。啊，這個就算放久了也很好吃。

　　「冥利你是那種會把愛吃的東西留到最後的那一派啊，那七月呢？」

　　「我……我會先吃，畢竟人類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會沒命。」

　　很單純的沉重理由……姑且不管這個。

　　「艾妮雅呢？」

　　「呃、唔……我、我會看當時的狀況改變。」

　　「也就是會隨機應變羅？我大概也差不多。」

　　只不過我沒有特別去注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假如你想裝傻的話，就算是小實我也……」

　　「冥利，你覺得哪個是正確答案？以順序來說，要先吃喜歡的食物還是後吃？」

　　「什麼……？哪有正確答案。」

　　「沒錯，不管哪一個都對，但是不管哪一個也都不對。」

　　因為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先吃；因為想要好好品嚐，所以後吃。一論哪個都是正確答案，但無論哪一個都並非正確答案。

　　「雞與蛋的問題也是啊，根本就一樣吧，不管哪個先存在都是正確的，但也可以說都不正確。」

　　「……嗯，經常聽到這種說法。」

　　我輕輕點頭回應七月的贊同。

　　「不過，如果就算這樣也想要找出正確答案……你不覺得是先說先贏嗎？」

　　踏車專用道，本來到底是該靠右還是靠左？

　　電扶梯的時候，本來到底是該空出哪一邊來給人通行呢？

　　這些事物一定是都正確，也都不正確。

　　只是……有人在一開始不知為何選擇了某一方。

　　雖然沒有正確答案，但是正確答案屬於實際去做的那一邊。

　　「真是個歪理耶。」

　　七月訝異地嘆息。

　　「……不過，也算有道理。」

　　「對吧？只不過那是個狡詐的做法。」

　　「原、原來如此……」

　　接著得到艾妮雅的同意之後……冥利一臉不解地歪著頭.

　　「這些話，跟小實吃掉我的照燒雞肉漢堡有什麼關係嗎？」

　　……嗯——果然沒辦法裝傻躲掉。

　　「這個嘛，我希望你冷靜聽我說。」

　　「嗯……」

　　「我認為，吃掉喜歡的食物的這種順序，也可以分出勝負。」

　　「……你該不會要說吃了就算贏？」

　　「嗯，沒錯。」

　　「…………」

　　「唉呀，冥利你之前不是也說將自己當成例子來思考很重要嗎？所以啊我也將自己拿出來當例子……」

　　「然後就吃了我的照燒雞肉漢堡嗎？」

　　冥利露出甜甜的笑容。

　　「…………誰會聽你的理由！」

　　她相當憤怒。看到冥利舉起雙手，我立刻從座位起身。

　　總之我先跑出教室，但她果然追過來了……而且速度大約是平常的兩倍。

　　咦——我還以為我下了個很完美的結論耶。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無論如何，我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人對於食物的怨恨非常可怕。

　　……順帶一提。

　　冥利的考試結果一塌糊塗。

　　大概得參加補考。

　　這麼一來最後就必須唸書了，早知道這樣之前先念書就好了呀。

　　事到如今也後侮莫及了。只要先下工夫就能贏的考試，愈晚努力就愈累人。

　　沒什麼事情比之後一個人接受考試更難受了。

　　……雙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