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十分寬敞的屋子裡,有一個少年和三個少女。
這個房子是由石造的牆壁圍成,裡面什麼都沒有放置,鐵窗,加上半球狀的屋頂。
正如我們所見,天花很高,牆壁也比普通的建築厚上一倍。
四人中個子最矮的,有著長至腰部青色長髮的少女仰望著天花板開口說道。
下襬的斗篷部分寬鬆舒適,雙手抱著黑色刀身的大劍,腳邊放置巨大的法錘。一張可愛的臉卻看起來不容易讓人親近。
“借出這個地方的是艾摩,完全不用擔心噪音外漏,就算來點爆炸什麼的也沒關係。所以呢,安心吧。”
在煉成都市柯納德有許多的實驗室的建築。這些建築物都是給煉成師實驗用的,這間屋子也是其中之一。
“不會的,怎麼會有爆炸呢”
對青色頭髮少女的發言,金色頭髮雙馬尾辮的的少女一臉“不會發生爆炸”表情搖了搖手。纖細垂下的辮子尖端的小束頭髮輕輕搖動。她的身上各處穿戴著紅色的鎧甲,左手上拿著短劍還有作為鞘來使用的小型盾。
“菲爾,你不是到現在不是看過好多次了嘛,只是斷了而已。”
“可是啊,愛莉西亞,這次要是不來點玩笑話之類的會有點不妙。”
和往常不同的菲爾誠實的回答讓金髮的少女愛莉西亞面露難色。她的視線窺測著站在正面的砂色頭髮少年的表情。
少年無言地看著腳邊放著的五把劍,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無法堅持地緊張的表情表露無遺。
這裡的五把劍都是菲爾用煉成術鍛造出來的。
與精靈的意識進行溝通,借其力量實現物質變化,精煉的技術被稱為煉成術,鍛造者則被稱呼為煉成師。菲爾是這個四人中唯一的煉成師。
“洛克,開始吧。”
有著豔麗黑色長髮的少女儘量用明朗的聲音說道。在女性中,她的身材算是挺高的,給人以成熟大人的感覺。身穿著綠色基調的長裙,其上覆著灰色的鎧甲。手中拿著有些粗暴形狀的鉾槍,腳邊放置了一個袋子。
她的名字叫凪,四人中年紀最大,是十八歲。
被叫做洛克的少年吃了一驚肩膀一震,重新振作後朝凪投去笑容。他身材中等,黑色的衣服上是粗糙的革鎧。
“也是,那就做吧。從右邊開始先試強度弱的劍可以嗎?”
看到菲爾點點頭,洛克撿起了最右邊的那把劍。
“愛莉西亞,拜託了。”
金髮的少女與洛克一對一,從左手的盾裡拔出短劍。
“——光護”
盾對咒文發生反應放射出紫色的光,光瞬間結晶畫,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大盾。愛莉西亞架好盾,放低要,氣勢猛烈的喊道。
“過來,洛克!”
洛克雙手握劍朝愛莉西亞拿盾的地方砍去。事先就知道盾的位置是固定的,所以根本不用顧慮什麼。用盡全身力量,發出吼聲踏出步子,用理想的速度揮下,砍去。
突然,洛克的手上感覺到失去了重量感。劍要砍到紫結晶盾的瞬間,劍身無聲地崩碎了。
手上剩下的只有劍柄和裂開的護手。劍身如字面意思,地上散落著大塊的也有小的跟小指指甲差不多碎片。
洛克面色蒼白無聲地看著地面。就算強度再怎麼差的魔劍也不會這麼脆。
“——洛克”
愛莉西亞的聲音讓洛克回過神來。她聲音有著無法隱藏的驚訝,但是強硬地將其一語帶過。
“繼續吧,拿起下一把劍。”
啊啊——洛克的聲音沒什麼力量。他本人也意識到這點,握起劍的時候深呼吸一次。
“要上了。”
洛克再次揮劍。這次命中了,但下個瞬間,劍身發出“哐當”的聲音從護手處折斷飛了出去。在空中轉了幾圈後插在了地面上,然後又斷成兩截。
“你還真是平靜……”
眼睛瞪圓看完斷劍之後,菲爾將視線轉向手裡抱著的大劍。漆黑的刀身如白色的閃電形狀,護手處鑲著四色的寶石明滅不一。
“希望你別把我和那種鈍刀一起比較。”
傳來傲慢不遜的聲音。這把魔劍擁有自己的意志,能發出聲音來。他的名字叫賀布,所有者是洛克。
居然把自己鍛造的魔劍叫做鈍刀,菲爾翠玉的眼瞳中有些不滿。本來鍛造就已經急急忙忙了,而且是為了做實驗用的。除了強度這點,其他的方面也就隨意了。
就算如此果然還是不爽。
“既然這麼有自信的話,這次就請來參加我的試驗吧。不,一定接受試驗啊。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最近在研究關於鏽的問題。”
“就像是對人類的毒一樣,不過我沒興趣”
“不只是生鏽的問題,關於酸的試驗試驗也想讓你參加呢,對你來說小菜一碟。”
在菲爾和魔劍進行暖人心懷的對話同時,洛克拿起了下一把劍。
第三把劍砍了十幾下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細小的裂痕,再次揮劍的時候就崩壞了。第四把劍只砍了兩下就斷了。
“……愛莉西亞的盾真的不要緊嗎?”
凪一臉不安的表情看向菲爾。看到洛克的揮著的劍不斷折斷的駭人情景,她抱有這樣的恐懼也合情合理。
確實出現過因為洛克的詛咒導致對手的魔劍斷掉的情況,但是用盾攻擊的話我想沒關係的。至少一直以來的訓練都相安無事。
而且這個實驗愛莉西亞率先贊成,她也做好相應的覺悟。
洛克揮動著最後的第五把劍。
和第一把劍一樣,連一擊都沒有做到。劍身好像被加工成玻璃粉末一樣吹散,細微的碎片擦過洛克的臉頰。
“可惡!”
呆然的洛克回過神來一臉凶相,重重地將手中的劍柄摔倒地上。失去劍身的魔劍在地上打轉。察覺到愛莉西亞擔心的視線,;洛克羞恥地垂下視線。
“洛克、愛莉西亞,辛苦了。”
凪走到二人身邊地上毛巾。揮了五把魔劍的洛克自然除惡不少汗。接過毛巾的愛莉西亞臉上也能隱約看到些汗珠。
“辛苦了,洛克。多虧了這樣瞭解不少事情。”
菲爾站在凪身邊平淡地說道。
“……對不起,菲爾。”
洛克坦率地低下頭。她明明為了自己悉心準備的魔劍,卻被自己任性地摔在了地上。總之是自己做的不對。菲爾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用介意的。說白了,本來就是讓你破壞掉才鍛造劍的。”
“那麼,來聽聽你的見解吧。”
菲爾纖細的小手上抱著的大劍,護手出的寶石明滅閃亮。
“雖然是稱不上見解……”
看到洛克用毛巾擦拭汗水,菲爾尋找合適的語言,眼神有些遊移不定的感覺。她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短劍碎片。
“這五把劍是使用那遺蹟守衛者的三塊魔鋼製造出來的。”
聽到此言,不是洛克,愛莉西亞、凪都十分驚訝。
“看大家的樣子都很驚訝嘛,很厲害嗎?”
“怎麼會不厲害啊”
愛莉西亞盯著魔劍看去。
“對你來說好像是沒什麼大不了的魔物,但是遺蹟守衛者可是銀色頸環的強敵。”
頸環原本是人類的文化,本事賜予有地位的人或者功勳的戰士的名譽象徵。這種文化被魔物吸收了。
比黃金頸環魔物要弱的是白銀頸環的魔物,比起要弱的是青銅頸環的魔物。要是再弱的魔物就什麼不會佩戴了。
“那個魔物的魔鋼市價是銀幣四百枚。有了那些錢,三個月就算不敢說也不愁吃喝了。”
“愛莉西亞過得比較奢侈的估計一個月都不夠吧。”
菲爾的話讓凪不禁露出呆滯的表情,愛莉西亞慌慌張張地解釋道。
“沒,沒那回事拉。別說是三個月就算是半年我也照用。”
“不行吧。”
“不行呢。”
洛克和菲爾同時否定就好像無形地打了愛莉西亞一拳頭。間不容髮地二人的否決讓愛莉西亞很是苦惱。
“也是說那把劍的價值是銀幣一千二百枚”
真浪費啊——注意到魔劍好像這麼說了,洛克朝魔劍看過去。但是,並沒有發現特別的反應。,明明張嘴閉嘴就是戰鬥啊戰鬥啊的魔劍,應該不會說出很“好浪費”這樣的話來吧。
“是的。這樣的魔劍不特別訂製是不行的。就我來說,上次去大陸要想多賺些的話,不好好考慮鍛造些魔劍可不行。”
“市場上煉成師販賣的魔劍很少是用銀色頸環的魔物魔鋼製造而成的。”
凪贊同菲爾的話,愛莉西亞也站直點點頭。
“有的話也就是偶然挖掘發現製造的。”
“結論就是市面上賣的的這些魔劍,洛克是沒法用的。”
菲爾儘量用平淡的聲音說出來,哪知道聲音是越說越小成了嘟囔了。
洛克中了詛咒——沐浴瘴氣的程度越深,魔劍就越容易折斷。這個詛咒是魔物莉婭娜多年前施加的。
自己被施加詛咒的事情是前段時間從莉婭娜那裡才得知的。關於自己為何會破壞魔劍這件事情,師父巴特達斯也推測和自己的體質有關係。
如此一來除了詛咒之外沒有別的原因可以造成魔劍折斷了。
“可是,洛克的那個真的很強力嗎?”
將短劍收入盾中,紫結晶的光芒也消失了。愛莉西亞歪著腦袋提出疑問,迴避使用詛咒這個詞。
“詛咒很強吧。”
賀布自然地說著詛咒這個詞。愛莉西亞有些不快地皺起眉頭,看到魔劍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樣子,自己也只好老實地聽著。
“沐浴瘴氣程度越深,魔劍就越容易折斷——詛咒的效果不僅跟砍殺的魔物量有關係,跟質也相關。砍殺了黃金頸環那般的魔物沐浴其瘴氣的話,比普通的魔物會使詛咒的效果加強吧。”
全場沉默。洛克無言地望著地上魔劍的碎片,愛莉西亞孱弱地左右看著。之後視線投向洛克。
“洛克以後打算怎麼辦?”
“以後?”
洛克不禁反問,看起來煩惱頗深。菲爾有些擔憂地說道。
“已經包託穆娜和艾摩調查洛克的事情了,不要太失落了。”
穆娜是菲爾的師姐,是一個很可靠的人。
“……這樣啊。謝謝你,菲爾。”
原本這個實驗就是洛克提出的,自己像關於這個詛咒能知道更多一些。
“但是,說真的你可是真夠結實的。”
從菲爾那裡接過魔劍,洛克有些感慨地說道。這把魔劍能不受詛咒影響被洛克使用。
“那是自然,我才不會輸給那種詛咒呢。”
“就靠你了。”
洛克苦笑著背起魔劍。
風吹動著白色的帆,一邊望著大陸一邊航行。這是一艘有兩根巨大的帆柱的帆船。
它是一艘來往都市之間的交易船。這次裝得貨物不多,但是載了不少客人。這艘船前幾天從柯納德出發,往託尼高爾島駛去。
與大陸保持一定的距離,擁有一定規模的島嶼是擔負輔助都市生產活動的職責。一般說來一個都市大約有二十幾座島嶼。
託尼高爾是希尤利卡巴所有的島嶼,大約五十天後,伽利亞會從這座島的附近經過。因此,將其作為奪還計劃的據點。
參加此次戰役的魔劍使還有煉成師從各自的都市出發前往託尼高爾。各種各樣的物資船也依次彙集此地。
洛克他們乘坐的船也是其中一艘。將船艙的一部分改造成船室用來載更多的客人。
“……沒想到被塞到了這個小地方。”
搖晃的船底,愛莉西亞有些不滿。
在獵人小屋一般大小的空間裡塞了十人以上。每一個人都是習慣旅行的樣子,他們正是魔劍使或者煉成師。目的地自然是伽利亞。
“有船坐就不錯了。”
凪安撫著鬧情緒的愛莉西亞。洛克環望著船艙內表示同意。
“想要乘船的人還有些留在港口呢。”
宣佈伽利亞奪還後,柯納德的人近乎狂熱的歡呼起來。一部分原因是貝爾提茵祭的餘韻未消,另一部原因則是,對於常年對魔物保持保守態度的人來說,伽利亞奪還無疑是一種強音。
參加預定之外戰鬥的魔劍使公會或者煉成師也是如此。第二天白熱化的會議舉行,大約五十人的魔劍使和煉成師被選拔出來。
準備好食物、水、燃料,給他們優先配置運輸船。場面看起來有點混亂的樣子。
出發的船隻在回到港口後會繼續載人出發。洛克他們乘坐的船航行已經離出發那天過了好幾日了。
“愛莉西亞,多往積極方面想嘛。我們運氣還是不錯的。”
“和沒坐上船的人相比確實如此……”
船艙頂部的吊燈很髒了,燈光也不怎麼明亮。地板上勉強鋪著的絨毯很單薄還且不乾淨。船艙的大小也就容得大家橫躺下來,再也沒有踏足的空間了。
“……有奇怪的臭味”
菲爾皺眉,用袖子掩住鼻子。如她所說,一股奇怪的臭味熱氣充滿了室內。
“畢竟有這麼多人擠在這裡也沒辦法。”
“但是,到達託尼高爾還有二十天以上的時間,途中雖然會停靠幾次附近的島嶼,但是在到達目的地之前會一直如此啊。”
洛克儘量用爽朗的聲音安慰菲爾,但是愛莉西亞憤然地不滿讓洛克困擾地撓搔著砂色頭髮。洛克心中也有痛感,沒法反駁。
“艾摩也說乘坐更好些的船,他們會幫忙準備更加舒適的房間。”
洛克他們要坐這些船的時候,艾摩也是這麼勸說過的。可是錯過這一班的船,下一班船要等到好幾天後。
“說起來愛莉西亞好像擔任了巫女是吧。”
掩住鼻子,菲爾露出輕薄的笑容。愛莉西亞回想起那個時候臉羞紅了。一瞬間看向洛克,但立刻挪開了臉。
“但是,確實不是什麼愉快的氣氛呢。從剛才開始就有各種色咪咪的視線看過來……”
“果然還是女性的魔劍使很稀奇吧。”
聽著菲爾的話,凪歪起腦袋。這個船艙內的女性只有愛莉西亞她們三人。
“為了以防萬一,輪流休息把。行動的時候也儘量二人一組。”
洛克用只有愛莉西亞她們聽得到的聲音小聲提議。
全是陌生的面孔聚集的船艙內。吵鬧、爭鬥,發生盜竊的危險都有。再加上有女性,圖謀不軌的人也可能存在。
“是呢。換衣服的時候要避開也很麻煩呢……”
愛莉西亞剛說到此,一個男人邁著大步靠了過來。一個穿著粗糙的革鎧,筋骨隆起的男人。腰上掛著鉈一樣的大型的魔劍。
“小姐們,和我一起喝一杯如何?”
“不必了。在這搖晃的船內沒心情飲酒。”
愛莉西亞護著菲爾站起來冷淡的拒絕,但是男子並未退下。
“別這麼無情嘛,醉了話哥哥會照顧你的。”
男子下流地笑著逼近愛莉西亞,洛克立刻衝到愛莉西亞面前。
“搞什麼啊,你,滾到一邊去。”
“不好意思啊,她和我是一起的。”
面對男子的恐嚇,洛克毫不畏懼。男子猙獰地看著洛克,注意到洛克揹著的魔劍。
“明明是個小鬼卻帶著把不錯的魔劍。到甲板上去,和我一決勝負。”
男子挑釁地笑著,同時敲了敲腰部魔劍。洛克將手放到了背部的魔劍劍柄處,但內心怯懦起來。
現在洛克腦內想起那五把在柯納德破壞的魔劍。
賀布——自己揹著的這把魔劍不會因詛咒而折斷。這點自然心知肚明。但是自己握著劍柄的手十分冰冷。
自己內心的變化也沒能逃過男子的眼睛。男子一改挑釁的笑容,說出汙衊的話語來。
“什麼啊,害怕啦?真不像樣啊。自以為是的小鬼拿著華麗的魔劍在女人面前裝酷啊……”
“——吵死了。”
簡短的一句話制止了男子的輕蔑言語。
船艙的角落蹲坐著的一位年紀大約四五十歲地男子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鵝蛋臉兒,不顯眼的灰色頭髮加上鷹鉤鼻。身材和洛克差不多,脖子下面身體包裹著有些髒地褐色外套。
看到這個鷹鉤鼻男子洛克他們吃了一驚。男子彎著腰,提起腿朝這邊走了過來,毫無畏懼地露出冷笑。
“這可不是你家。明白的話就老實地呆到角落去。”
男子的目標從洛克換成了鷹鉤鼻男。男子握緊拳頭炫耀著粗壯的胳膊恐嚇道。
“搞什麼啊,老頭。你要來做我的對手?”
不能把他們捲進來。洛克再次介入二人之間,鷹鉤鼻男投過視線讓洛克停止。洛克心裡一邊表示道歉,同時緘口站住。但是,身體保持著隨時能採取行動的姿態。
鷹鉤鼻男縮了縮肩膀輕蔑地笑著。
“做對手也好……劍術和拳頭,來哪個?我可是對拳頭稍稍有些自信。”
“來比拳頭吧。就算把骨頭打碎了,腦袋也不會搬家。”
面對老戰士的挑戰,男子拍著胸部應答,但這之後。
老戰士的左腕用令人恐懼的速度停到了男子的下巴下。
但是,比起對其速度的吃驚,洛克對他的做左腕更為驚愕。直到手肘的部分還是肉身長出來的,但是肘部以上就是鐵製的義手(假肢拉)。
對著遭受視像衝擊的沒有說出一句話的男子,鷹鉤鼻戰士打心底裡露出惡意的微笑。
“……拳頭的較量啊,小鬼。”
稍稍將鈍色的義手推向男子的下巴,他的戰意就好像沙子的塔一樣瞬間崩散。老戰士收回義手後,男子立刻轉過身快速走出船艙。
緊張的氣氛消失,洛克安下心來朝老戰士低下頭。
“真是謝謝您,幫了我們大忙了。”
“最近的年輕人真是不檢點。”
但是老人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發言那樣十分驚訝的樣子。看著有話想說的洛克,老戰士用外套隱藏好義手後繼續說道。
“遇到這種人,根本不用和他多嘴直接毆倒就好了。”
“……不不,再怎麼說也不能做到這地步吧。”
對洛克而言,那種人就跟在酒館鬧事的人一樣,自己也習慣了。打假、爭吵什麼儘量迴避,洛克這麼考慮的。
“嘛,那個男人也被嚇怕了,估計也就是會抱怨幾句了吧。”
鷹鉤鼻的男人吊起嘴角笑起來,轉過身走向剛才坐著的那一隅地方。凪走上前,從背後叫住老人。
“那個……難道你是塞弗奧斯先生?”
“先生的稱呼就別叫了,小姑娘。”
老人只回答這些在角落裡坐下。
“認識嗎?”
愛莉西亞有些驚訝得看著凪,凪將視線從老人那挪開,點了點頭。
“因左腕煉成術製造的義手被冠以“鐵腕”異名的魔劍使。是一位主要在柯納德和利姆利茲克活躍的老練的戰士。”
“哎~看起來好像努阿達一樣。”
愛莉西亞有所感觸。努阿達是終神之王,一隻胳膊是銀製的義手,以“銀腕的努阿達”而聞名,同時也是“光之劍”的持有者。
“比我的老師還要年長些。”
洛克掩飾住自己的陰沉,菲爾覺得很稀奇地感慨地望向老人。菲爾的師父娜吉艾爾今天是四十二歲。曾經是魔劍使,同時也是煉成師,好幾年前因腳而隱退了。
洛克盯著塞弗奧斯看了一會,心中湧起某種莫名的情感。
洛克感覺到這份情緒,但是其正體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在從柯納德出發過了幾天,交易船到達了一座島。
好幾次停靠有著村鎮的島嶼,在那裡得到食物、水的補充,還要進行船的檢修。在停留一晚之後,再次進行航行,目的地是託尼高爾島。
“不是到小島,而是前往希尤利卡巴該多好。”
站在甲板上眺望著小島的菲爾提出問題。
四個人儘量趁著白天的時候走上甲板。雖然初夏的陽光有些強烈,但是迎面吹來的風、波濤聲、海鳥的鳴叫聲卻讓人很是清爽。
對於菲爾的疑問,站在一旁靠在船緣上的愛莉西亞搖了搖頭。
“想想我們當初登船時候的情景,就算是到希尤利卡巴也好不到哪去。”
“為了避免混亂才從一座島到另一座島。”
洛克縮著肩膀理解了緣由,稍微有些疲勞神色的凪提出想法。
“洛克,今天到村子上住吧。”
船上那些有些錢的而且無法忍受在船上過夜的乘客,會有好多人下船到島上尋求住處。
“說的也是,沒必要為這樣的事情捨不得錢。”
洛克微笑著同意。從安全形度上考慮,即使在村子上住上一晚也是不錯的。而且愛莉西亞她們也能沐浴。
畢竟在船上用擠幹水的布擦拭身體已經很勉強了,而且水還是用煉成術從海水中提取出的淡水。船上也沒有洗浴的裝置。
乘客也確實有這麼做的人,但是洛克總不能讓這三個女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這樣的事情。
太陽西下,船靠小島停泊了。在告知船長第二天一早會回來後,洛克他們便下船了。走出港口,很快就能看到村子了,給人一種樸實無華的感覺。
“——像這樣走在地面上,總覺得有點搖晃呢。”
這麼說著一臉安心的表情,菲爾踩到了地面。
“沒事吧?這已經在船上呆了好幾天了。”
站在有些擔憂菲爾的洛克身旁,愛莉西亞大大地伸展了下身體。
“可是,今天難得在不搖晃的地面睡覺了。”
“是呢,我也是難得不要看著愛莉西亞那糟糕的睡相,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菲爾淡淡地惡語相向。
“有,有那麼糟糕嗎?”
被突然的指責,愛莉西亞困惑地皺起眉頭。菲爾只是冷笑並未多言,凪還是那樣微笑著稍稍縮起眉毛,一臉困擾難以回答的樣子投過視線。洛克沒辦法只好自己開口說明。
“……時常能看到你緊抓住菲爾和凪當枕頭睡。”
“想拜託跟洛克換個地方,但是他拒絕了。洛克真是薄情呢。”
“哪有,會有不少問題吧,各種各樣的。而且不是沒什麼實害嘛。”
“本來都熱的難受了,還被抱緊緊的能好過嗎?”
看來真是被折騰得夠慘,菲爾對驚慌失措的洛克也毫不留情地反擊。愛莉西亞十分抱歉地低下頭去。
“對,對不起。但是,這要你管事情為何不早點說……”
“要把這事說出來,在那種情況下就算說出來我想沒什麼改觀吧。”
凪露出苦笑,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大量的乘客。在“鐵腕”塞弗奧斯存在之下整個船艙內總算是保持平靜,像第一天發生的那件事也不會再有,正因如此所有人都不想再弄出什麼亂子來。
“到託尼高爾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今天先好好休息把。”
洛克看了看愛莉西亞她們,用明朗的語氣說道。
村子裡只有一處旅店。圓木建成的建築網塗著漆,十分樸素、整潔的樣子。除了洛克他們之外也船上乘客也有到此住宿的,雖然沒能借到安靜的房間,但是愛莉西亞和菲爾已經很滿意了。
聽聞這裡並沒有浴室。於是洛克他們借來大浴桶,到村子裡的河流中取回水來,菲爾使用煉成術進行加熱煮沸。
“洛克,要不你先去洗吧。我們三人的話要話不少時間的。”
聽到愛莉西亞如此勸說,洛克搖了搖頭。
“賀布的維護還沒做好,你們就先去吧。”
“……嗯,我知道了。”
愛莉西亞並沒有再多說什麼。洛克在外面呆著,她們輕快地脫下衣服。
和要一邊比人耳目擦拭身體的一部分相比,這裡可以將衣服都脫去、泡澡。只要肯花功夫,邊可以盡情地泡澡了。
(三個女孩子洗頭、擦身,浸泡一會熱水中感受溫暖,驅散了身體的疲倦。之後,愛莉西亞停下手來,看向菲爾和凪。
“——我有些話要說,可以嗎?”
聽到愛莉西亞認真的聲音,兩位少女停了下來坐到地板上。
“我們現在一件事不得不確認。”
“確實有,是哪件事?”
菲爾歪著腦袋,凪皺起眉頭。
“關於我們將來的事情。”
這麼說著,愛莉西亞握緊了手中的毛巾。對她來說,談這件事需要莫大的勇氣。
“要是洛克放棄魔劍使,該怎辦?”
關於這個假設,愛莉西亞已經得出了答案。但是,得出這個結果花了很長的時間。在柯納德的那次實驗之後一直考慮至今。今天傍晚離開船的時候,愛莉西亞終於得出了結論。
“要是繼續做魔劍使的話,我還是會和之前一樣跟著他。”
“……就是說要是洛克放棄魔劍使的話,你就離開他是嗎?”
菲爾的語氣有些刺耳,愛莉西亞承受著菲爾視線點點頭。菲爾想進一步說些什麼,愛莉西亞率先開口制止住她。
“洛克之後會如何大致有三種可能性。一是和以往一樣,以打倒魔王為目標,繼續魔劍使的旅行。”
“另一個是放棄魔劍使隱退是吧。”
凪帶著確認的口氣詢問道,愛莉西亞表示肯定點點頭。
“三是為了解開詛咒而繼續旅行,不過,不是作為魔劍使。”
“第一和第三個除了目的以外,沒什麼不同。”
菲爾有些不滿地鼓起臉頰歪著腦袋,愛莉西亞搖了搖頭。
“目的不同行動也隨之改變。而且關於洛克是否作為戰力來考慮。區別很大的。”
熱氣包圍的室內氣氛頓時變得沉重。
“洛克是怎麼考慮的?”
看著散發熱氣的浴桶,凪嘟囔著。
“在柯納德,他說會繼續旅行。而且不會放棄魔劍使。所以參加這次戰鬥。但是——”
在登船的那天,洛克在與那個男子對峙的時候露出寫猶豫不定,愛莉西亞看在了眼裡。要是沒有這件事情的話,在柯納德說的那番話會毫不保留的相信吧。
“在我看來,洛克迷惑了。從柯納德出發的時候,給我們的感覺過分的爽朗了。雖然他本人是那種不會為了中詛咒為會消沉的性格,但這也太……”
雖然關於這點愛莉西亞也想到不少事情,但是這不是現在討論的主題。
“而且,關於詛咒的事情,或者這次戰鬥的事情,還有之後的事情完全沒有談過。我們乘坐在船上有聽過一回這些事情嗎?”
菲爾和凪面面相覷,搖了搖頭。關於詛咒的一些安慰話語並沒有說,雖然也有與此無關的話題,但是果然會讓人介意吧。
愛莉西亞嘴中覺得有些苦澀,有些猶豫是否要繼續這個話題。
但是說到這裡就止住可不行。這些話題必定是要面對的。
“所以,我想要聽聽你們倆地想法。要是洛克繼續作為魔劍使旅行下去,還會一起嗎?”
“當然!”
凪立刻回答,菲爾用力地點點頭。
“那接下來,要是洛克放棄的話。”
“在回答之前,先告訴我們,愛莉西亞。”
菲爾向前傾著身體。
“你剛才說要是出現那種情況,你會選擇分別,這是為什麼?”
“我想繼續當魔劍使。”
迴應著菲爾嚴厲的視線,愛莉西亞抱起雙腕挺起胸膛。沾著水珠的金色頭髮舞動著。
“確實,我沒有像洛克那樣的偉大目標。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所以我不會放棄。”
說道這種程度讓那個會讓菲爾操心的。愛莉西亞舒緩下語調。
“先說一句,雖然說是分別但不是說不會和洛克再見面,至少在普洛多米爾斯帶著的時候可以見見面的。”
菲爾沒有回答,一臉不愉快的樣子。
“我也會選擇和洛克分別吧。我自己有要走的路。”
凪這麼宣告著歪過腦袋看向靠在牆邊的鉾槍。
用魔鋼修補呈粉末狀分佈在磨槍上的“普利斯”。望向有父親的背影,追求騎士道路的她,這便是她人生的象徵。
“我……”
菲爾沒能說下去。她雖然很想和洛克在一起,但最近她也考慮更多地鍛鍊自己。具體的原因就是遇到師姐穆娜。
她和娜吉艾爾老師一樣走進了市井的生活,同時進行煉成師的修行和學習。但是菲爾選擇不同的方式。
——但是要是懇求洛克希望他能繼續作為魔劍使……
(最近譯者要換工作還有第一章讓我看的很糾結,更新不及時希望大家見諒。)
愛莉西亞和凪都未提出過說服洛克的選項,那樣對他太殘酷了。
要是在戰鬥中魔劍折斷了,首先就是個死。就算再怎麼強辯魔劍折斷的可能性,帶著這種想法上戰場的魔劍使在哪都沒有。
就算是清楚明白詛咒怎樣的效果,洛克沒法不去在意它。
看到菲爾苦惱的樣子,愛莉西亞溫柔地說道。
“菲爾,不必現在得出結論,先考慮一下。要是洛克真的選擇這樣的話,而使得我們迷茫無法行動可不行。”
菲爾心裡不怎麼情願,沒法點頭認同。
熱氣減少,水也變溫。菲爾注意這點,但是沒有調整溫度的氣力,便放在一邊不管了。
“另一個選項,要是為了解除詛咒而旅行的話,愛莉西亞會怎麼做?”
凪問道,愛莉西亞縮了縮肩膀。
“我不知道。”
“沒法得出答案嗎?”
“就是這麼一回事。”
將手放入浴桶中,不由得潑弄著水的愛莉西亞如此回答。
“為了解除詛咒洛克會怎麼辦,雖然這麼考慮過但是沒法得出答案。是在都市的中心裡徘徊呢,還不知道前往大陸的頻率如何……所以,關於這點的考慮,感覺就好像是哪裡能做什麼就會往哪裡去了。”
凪表示理解的點點頭。
“……是呢。而且洛克說獨自一人行動的可能性也有。”
關於這點菲爾也沒法回答,她一臉困擾的表情,看了看愛莉西亞和凪。
“為什麼你們輕易決定了那樣的事情?”
“我可是相當煩惱的,上了船後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
聽到愛莉西亞的回答,菲爾悄然的落下肩膀。
“完全沒有注意到……”
“話說回來,虧你能說出這番話來呢,愛莉西亞。”
帶著有些感慨的聲音,凪看向愛莉西亞。
“有什麼奇怪的嗎?”
“沒有,只是迴避這樣的話題的人會比較多而已。”
“所以才趁現在說清楚啊。”
“但是你沒有必要演這個討人厭的角色啊?讓我這個交往不久的人來比較合適吧。”
凪的話讓愛莉西亞很是吃驚。嚥了口氣,碧綠的眼睛瞪圓盯著黑髮的槍使。
“那,那個……”
動搖,愛莉西亞移開視線玩弄著金色的長髮。但是,當意識到“敗露了”已經吃了,凪微笑著豎起一根手指。
“我可是比你年長一歲哦。就算叫姐姐也可以哦。”
話語的後半句是凪難得開的一次玩笑話。愛莉西亞沒有回答,臉已經羞紅。菲爾瞥了一眼愛莉西亞,把臉湊到凪面前,用愛莉西亞聽不到的聲音低聲問道。
“……就是說愛莉西亞自己擔任這個會讓人恨的角色?”
“是的。“當有人想退出的時候,之後某人就會爭論以後該怎麼辦,會大聲嚷嚷分開算了”這樣的例子是不少的。”
在利姆利茲克時候,凪見過許多的魔劍使還有煉成師。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鬧變扭、散夥的事情也見過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提出這樣話題的人被指責的情況很多。”
凪向愛莉西亞投去憐愛的視線。聽了這番話,菲爾終於察覺愛莉西亞的意圖,鬧變扭地鼓起臉頰。
“也,也不是那回事啊。我只是覺得萬一的時候大家不會慌亂……還有要是走好決定的話給洛克的負擔也會輕一些。……”
說到此,愛莉西亞背部感到一陣寒意。一瞬用手捂住嘴巴,輕輕地打了個噴嚏。
“也該擦乾身體,穿上衣服了”
凪露出微笑。水也開始不熱乎了。看來談話的時間挺長的。
愛莉西亞和菲爾點點頭。用乾燥的毛巾擦好身體然後穿上衣服。
“對了,有想問凪的事情。”
突然想起來,愛莉西亞便問道。
“那個……挑戰魔王不害怕嗎?”
愛莉西亞現在仍是覺得害怕。小時候母親教了好幾首詩,基於此想象魔王的樣子,記憶的某個角落裡仍在戰戰兢兢。這種恐懼一輩子沒法消失吧。
“說不害怕那是謊言吧”
“第一次踏上大陸心裡十分害怕,但是有父親在就安心了。同理,我明白自己也不是一個人去挑戰。洛克很強,而且人品值得人信賴。”
“信賴啊……”
邊扎著金色的頭髮,愛莉西亞的視線遊走空中。也不是對凪嫉妒什麼的,自己也是想信賴著洛克的。
——只是我自己害怕了吧。
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那樣的想法。
有與洛克一起面對魔王的勇氣。
雖然不知道將來會怎樣,但重要的是現在。
既然洛克繼續魔劍使,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和他在一起。
就算沒能繼續作為魔劍使……作為一個女性,也要儘量地和洛克在一起。
如此決意之後,愛莉西亞鬆了口氣。
“好厲害啊!”
看到汪洋大海中託尼高爾島黑壓壓的一片,站在甲板上的洛克不禁發出感嘆。數十艘的船揚帆漂流在島嶼的周邊,按照順序列隊進港。
託尼高爾是一座很大的島嶼,小鎮不止一個,居民也有很多。整體地勢平坦,主要生產小麥和葡萄。
但是,它的港口不是很大。只夠大型帆船五艘進港的樣子。而如今,過多超過其容量的船要進港,早就使其飽和了。
“那些都是載著魔劍使和煉成師的船吧?”
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水,站在洛克身邊的凪一邊喘著氣。正值中天的太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夏日的炎熱無情地包裹著眾人。在甲板上滴下的汗水會很快地蒸發掉,不會留下痕跡。
“大概一半是的吧。剩下的一半應該是裝著糧食、水、武器等物資的船。”
對著炎熱束手無策的愛莉西亞回答了凪的問題。平常穿著的鎧甲也熱得不行給脫掉了,但就算如此也無法逃離這炎熱天氣,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用手託著臉了。
順便提一句,菲爾躲在能稍微兩塊的陰涼處不肯出來。
“挺聰明的呀,小姑娘。”
這麼說著站到愛莉西亞旁邊有一個人影,是塞弗奧斯。
“那裡有一半是以我們魔劍使和煉成師為買賣物件的商人船。”
“買賣?”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做。肉、酒,武器,服裝等自然不在話下,看情況還會有供消遣的賭場開放。還有就是女……這話說的多餘了。”
鷹鉤鼻哼了一聲,塞弗奧斯朝洛克一笑,然後過著外套沿甲板離去。愛莉西亞眯起眼睛看向洛克。
“……洛克,我想你也明白的吧,要謹慎些別做出奇怪的事情來,還有酒也是。”
“這,這是說的什麼話啊。沒問題的。”
洛克一臉認真的表情慌亂地揮著手。
“在柯納德的節日期間,我不是也沒做什麼嗎?”
“我可是聽說你爛醉如泥,把菲爾和凪左擁右抱啊。”
洛克向凪投去求助的視線。黑髮的槍使露出苦笑向愛莉西亞提議道。
“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不會有問題的,就算有什麼萬一也能採取行動。”
說出了完全和自己期待相反的話來。看來在自己不記得的時候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說起來,在柯納德的節日上不知什麼時候喝醉失去意識的時候,照顧自己的正是凪。
“……我會記住的。”
洛克只能這麼說了。
洛克他們乘坐的船差不多是過中午的時候到達這座島的,但是待到傍晚才能進港。海面映著絢爛的夕陽,整個西邊的天空如火燒一樣。在空中飛舞的海鳥變成黑點消失遠去,從海上吹來的風讓人打心底覺得涼爽。
交易船在小船的引導下進港停泊。
“沒有城牆呢,給人的印象有些不一樣。”洛克從甲板上欣賞著小島的景色。至今為止,洛克所到過的小島也沒有被稱得上“小鎮”的這樣的規模。雖然託尼高爾無法與都市相比,但是其也有自己一番特色。
“明明是傍晚了,還是這麼的熱鬧。”
愛莉西亞驚訝地發出感嘆。天空倒是逐漸變黑,可是道路兩邊的露店確實人聲鼎沸,充滿活力。五光十色的路燈發出光芒將夜晚照得和白天一樣明亮,小島簡直就像是沉浸節日的氣氛中。
正如塞弗奧斯所說,這裡有許多以我們為顧客的做生意的人。
眼看就要進港,這邊有不少人正忙於卸貨。
和都市的港口一樣,港口裡並沒有市場或者露店。因為港口的規模本身就不大,還有不想減少堆積貨物的空間。魔劍使畢竟和商人不同,為了利用那點空間,船上載著大袋貨物的需要運到港口之外的地方。
“要下船了,洛克。”
身後的菲爾扯了一下袖子。已經是傍晚了,她從躲避炎熱的陰涼處走了出來。
洛克回頭看了一下愛莉西亞、凪。然後輕輕敲了一下揹著的魔劍劍柄。
“好,走吧。”
剛一出港口洛克他們就被人山人海包圍。形容為“一不小心就被推到”這樣也不為過。
狹窄的道路上數十人來來往往。怒聲此起彼伏,吵得耳朵都疼了。
有天花上掛著數十條晒乾的魚的店,也有出售用巨大的鐵串燒的雞丸燒烤的店。有陳列著各種各樣魔鋼的店,也有公然賭博的地方。用杯子盛著的蜂蜜酒、麥酒不時發出誘人的香味。
洛克並沒有沉浸在酒的香味裡,藥草、香草、糖果的味道也撲鼻而來。但是,也混雜著熱氣、臭氣、酒氣。
洛克他們光是防止被人群推到、衝散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實在沒有餘裕逛店。
終於擠出人滿為患的地方的時候,洛克他們面面相覷深深喘了口氣。
“……怎麼辦呢?”
遠望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街市,洛克無意中問道。
“明天,等到人少的時候再來如何?”
“同意。估計這一時半會人也不會少的。”
愛莉西亞舉起手錶示凪的提案。菲爾也無言地點點頭。
露點林立的街道上人流不息,酒館和旅店還在營業。旅店不少都住滿了,終於到第三家的時候有一間空房。
這是一棟磚砌的建築,看起來挺樸實的樣子。進入旅店內一樣就能看到一個樽,沒有蓋子,在其中的水裡加入了冰塊,能看到好幾個杏漂浮在水面。正因為天氣炎熱,大家不會吝惜錢財購買吧。老闆還是為會做生意的人。
“洛克……”
還是一臉無表情,發出甜美聲音菲爾的揪住洛克的衣服。
雖然這也是一如往常的手段,但是洛克也沒說出“自己買好了”這樣的話來。無條件地被年紀小的人蠱惑,應該是洛克的一個壞習慣吧。
“只有一個哦。”
“謝謝~~”
洛克將銅幣交給老闆,菲爾拿到冰冷的杏就咬了一口。感覺到愛莉西亞和凪的視線,洛克決定無視掉辦理住店的手續。
也不知道要住幾天,先寫上住三天吧。到時候看情況在延長好了。
“不買給另外兩位姑娘嗎?”
結果數枚銀幣數著的老闆問道。身體發福的樣子,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個十足的生意精。
“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買不就好了。”
洛克這麼說完後馬上感覺到背部變得溫熱,重量也在增加。接著平時被很好鍛鍊過的,十分柔軟的雙手環住洛克的肩膀。
凪從背後貼了上來,因為穿著革鎧,身體的觸感不像手那樣傳過來。脖頸處能感受到她吐息的微熱,洛克僵直住了。
“洛,洛克……那個,我想……”
飽含羞恥,微若遊絲的聲音蹭著洛克的耳根,洛克緊張地沒能說出話來。
“是杏吧。”
站在櫃檯後的老闆冷靜地詢問道。凪過了一會發出小聲“是的”表示確認。洛克臉羞得通紅取出自己的錢包,將銅幣放到櫃檯上。
凪總算是拿開了胳膊,洛克得以回頭看向她。視線的一端,愛莉西亞是完全驚訝地愣在那裡朝這邊看著,菲爾則是表情冰冷從容不迫地盯著杏。
“凪……剛才的究竟是……?”
先得把這件事問清楚,有點莫名其妙的樣子。
凪將看向樽中杏的視線移向洛克,臉立刻染紅移開了視線,又一次地將視線看向洛克終於開口。
“……那個,看到菲爾撒嬌,自然地將想要的說出來了。”
說話同時,臉也變得越來越紅,凪便將臉垂下繼續說道。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只是想起小時候和父親也有這樣做過。”
“——確實我小時候也飛撲到父親、母親身上過的。”
但是這差不多是自己七八歲時候的事情了。關於凪的家庭情況,洛克倒是沒有清楚地打聽,既然是一起冒險也不必這麼過分在意。
愛莉西亞那宛如晴天裡大海一樣的碧綠的眼瞳,總覺得混著鬧變扭的感情在裡面。要是平常那樣早就發洩出自己的憤怒、不爽的情緒了,可是現在一點發作的跡象都沒有。
洛克暫時觀察愛莉西亞的樣子看有什麼變化,但是自己沒有能堅持到最後。
“……不好意思,再買一個杏。”
“謝謝惠顧。”
洛克將銅幣遞給滿臉笑容的老闆,打聽起在意的事情。
“不好意思,作為奪取伽利亞使用的據點建築您知道嗎?”
要是在都市的話,魔劍使公會會作為據點來使用,但是小島上卻沒有公會。當地的老闆關於這件事似乎有所瞭解。
“沿著大道網街區中心哦組,那裡有個Lugh和Lir神殿,到那打聽一下吧。”
Lugh是神話時代擊敗魔王的太陽神,Lir是守護海員和漁民的海神。聽到Lugh的名字,凪有些興奮。
“有Lugh的神殿啊,待會去參拜吧。”
聽到凪這麼說,愛莉西亞稍微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頭同意。
“這樣啊,說起來,Lugh還是位和凪有些淵源的神嘛。”
據神話傳說,Lugh使用各種各樣的武器與魔王作戰,其中就被稱之為“光之槍”的武器。擁有不同尋常的聖性和破壞力,與光之劍不相上下。
“原來如此。你為何不作為女祭司在神殿侍奉神明好了。”
沿著走廊,菲爾也若有所思地插上一句。
“Lugh的話,老師也告訴過我一些。借用精靈之力,使用被稱作“魔石”的攻擊對付魔王……”
“我也聽聞過,叫報復者對吧。一邊使用強力的魔劍掃清小嘍囉接近魔王,同時使用光之槍傳送攻擊。”
四人進入房間,雖然不是十分寬敞,但通風不錯,也很乾淨,床鋪很穩,一想起那些天在船上搖搖晃晃睡不安穩的日子,這足夠讓人放鬆休息的了。
愛莉西亞和菲爾立刻放下行李,脫去斗篷,只有洛克一人走了出去。
“我要去神殿,愛莉西亞你們怎麼打算?”
洛克背好魔劍,轉向那邊清楚的說道。
“我們想休息下,還要洗個熱水澡。”
“對不起,我也是……”
愛莉西亞回答稍顯猶豫但是和凪一樣。菲爾沒說什麼,但是也應該同樣考慮的。
洛克有點遺憾的樣子,不過直到今天都一直乘船的,這樣考慮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那就自己一個人去神殿吧。
洛克走了之後,愛莉西亞他們圍坐在麻袋的周圍。雖然麻袋看起來很大,但是抱起沒那麼重。
“愛莉西亞,這是什麼東西啊?”
菲爾歪著腦袋率直地問道,凪也是一臉不解。
“從艾摩那得到的東西?”
“雖然是從艾摩那裡拿到的……”
愛莉西亞有些害羞,不大好意思說出口地樣子轉過頭。
“這東西來自我的母親。”
事情是這樣的。在從柯納德出發的幾天前,愛莉西亞的母親莉菈的物品寄送到了艾摩家。物品裡有封信是給艾摩的,內容大概是十分鄭重的慰問。信上還叮嚀了句要把東西交給愛莉西亞。
要去見艾摩這件事情,洛克曾告訴過愛莉西亞的父親託姆茲多。於是,莉菈就通過艾摩送過來這些東西。
“從愛莉西亞母親那裡送來的東西啊。那說起來就是詩集之類的東西嘍?”
“不是,是衣服”
莉菈年輕的時候作為吟遊詩人履行與於各個島嶼、都市。她的聲音很美,吟唱的詩歌十分美妙動人。她常常根據不同的詩歌變換服裝。
愛莉西亞開啟包裹,裡面五顏六色的衣裳都被細心整理放好。
“天氣是越來越熱了,至少在都市裡時候能穿上一些涼爽的衣服。”
“我們幾乎是一直穿著一樣的衣服。”
菲爾看了看穿在身上的衣服。
“這個島嶼和都市一樣不容易走動,加上天氣越來越熱,進軍伽利亞也還有段時間。當下穿這些正合適。你們倆揀喜歡的挑,要是尺寸不合適改下就好了。”
“但是,這樣好嗎?這畢竟是愛莉西亞從母親那裡得到的東西。”
凪有些顧慮地看向愛莉西亞,聲音聽起來有些困惑。一直以騎士目標的她沒怎麼考慮過打扮的事情。
看到年紀相仿的女孩穿著漂亮的衣服,自己也難免憧憬希望能穿上。但是,自己沒有那麼多餘裕可以購買鮮亮的衣裳。
“不用在意的。母親的信上也寫到“希望朋友也能試試”。再說我一個人又不可能全穿上。”
“這,這樣啊。那,謝謝了……”
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低頭致謝。
三人試著衣服,就飾物發表這各自看法。愛莉西亞忽然想起了洛克。
洛克會怎麼想呢?
不是想洛克會如何稱讚自己的事情,而是怎樣讓他打起精神來。要是變回原來的樣子就好了。
“愛莉西亞,怎麼了啊?”
正在入神地考慮事情,看到菲爾有些奇怪的眼神投夠來,愛莉西亞回過神來,笑著回答沒什麼。
——嘛。反正會見到巴特達斯。我再怎麼擔心也是多餘的啊。
已入夜,天空繁星點點。
兩旁零星分佈的燈柱照亮夜路,幾家視窗也射出光來。洛克借這些光亮獨自一人走在街上。
“要避免遇到強盜的話,還是走人多的路比較好吧。”
背後的魔劍劍柄處的寶石明滅詢問道。賀布所指的是剛才洛克走的路有一邊是許多店家櫛鱗次比挨著的路。記得剛出港口的時候就被那裡的人流衝得七葷八素的。
“你啊,從那裡走的話很花時間,而且很累。說不定還有小偷。”
“你在普洛多米爾斯打工的時候,像那種人流一下子不就穿過去了。還有其他的理由嗎?”
“……現在走這邊不是很涼快嘛”
洛克加強語氣,硬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真是的,這傢伙到底盯著哪呢
被他說中了。現在只是想往讓人平靜的地方走去罷了。
而且,說涼快不是說謊。夜氣有些涼意,加上路上吹來的風可以讓火熱的身體得以平靜。在這充滿熱氣、臭氣的街道上,這不是很愜意嗎?
終於能望見神殿。
街道中心是石板鋪成的一個不大的廣場,東西兩邊是Lugh和Lir的神殿。一樣望去,兩個神殿依舊燈火通明。
然後,在Lugh的神殿正面大門兩側有守衛站著。
不是什麼祭祀或者神官。
一看到手握,洛克頓時就覺得氣氛不對。洛克也去過不少神殿,大多祭祀或者神官都會為了戰鬥鍛鍊身體的,想這樣勇猛充滿戰意的守衛實在少見。
神殿之前沒什麼其他東西,也什麼好讓人在意的。
洛克一直走到神殿前,在向守衛搭話後頓時就瞪圓了眼睛。其中一個守衛是自己認識的人。
“……克雷布?”
“你是……亞馬洛克?”
叫克雷布的年輕人,很露骨地表現出不爽。
他是普洛多米爾斯的魔劍使公會“勇者繼承人”所屬的魔劍使。白銀色的胸鎧,腰上掛著佩劍。雖然是臉蛋不錯,但是總是過分將情緒外露,還是跟以前一樣給人的印象從沒好過。
在普洛多米爾斯的時候絕不是什麼夥伴或者對手。雖然他一見面就惡語相向,還常常比試魔劍。不過,他曾協力共同打倒了藥殺害洛克的敵人。
“好久不見了。既然在這裡的話,你果然是參加伽利亞奪還作戰的吧。”
聽到洛克很親和的搭話了,克雷布沒立刻回答。帶著一臉厭惡的表情上下看看,過了一會了才無可奈何地開口。
“說是參加作戰,也只是支援而已。”
回答的不是克雷布。而是另一位站在門邊的守衛。
“別說出來啊,笨蛋”
克雷布不禁哼了一聲咂了咂舌便轉過臉去。看到克雷布一時半會也好轉不了的不爽態度,洛克便將視線移向了剛才回答的那位守衛。一臉溫和的樣子,他那矮胖的身體能嗅到些粗重的氣味。明顯他也是一位魔劍使,腰上掛著一把細劍。
“克雷布的朋友?”
“這種人怎麼會是我的朋友啊!”
克雷布很不爽地朝這位笑嘻嘻的有人吐槽,表情變得越來越厭煩的樣子。
“和他不過就是打打照面而已。話說你到這裡來幹嘛,亞馬洛克?”
克雷布忽然擺出威嚴的樣子提起胸膛,帶著陰森可怕的視線質問洛克。面對這樣的態度,洛克沒覺得生氣,只是一臉苦笑地詢問道。
“我有事情找師父,你知道他在哪裡嗎?我今天才到這裡。”
“巴特達斯師父在裡面呢,真是沒辦法,進去吧。”
用下巴指了指大門,克雷布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而旁邊圓臉的守衛則是一臉驚訝地提出疑問。
“你是那個巴特達斯師父的弟子?”
“確實是他的弟子,不過是個不肖的弟子。”
克雷布斜視洛克,爽快地惡語相向。
“每次你打輸了都是這麼一句話,就沒別的想說?”
聽到洛克充滿餘裕的反擊,克雷布頓時無語。他正想著怎麼反擊,另一位守衛將門打開了。
“洛克,請。”
洛克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向克雷布揮手告別走進神殿。
轉瞬間洛克就被吵鬧聲包圍。並不是十分寬敞的迴廊上,能看到很多的魔劍使或者煉成師。有站著說話的,也有拿著檔案匆忙走動的,也有橫躺在角落裡睡覺的。
在洛克剛走進來來的時候,立刻被奇怪的視線包圍。當他們明白“進來的是個魔劍使”的時候,就立刻回到各自的話題上去了。細細聽可以發現這些人的話題很廣,有的人在吹噓自己的功績,有的在說強力的魔物,有的探討這次戰鬥使用的煉成術的使用方法,還有的人談論都市、家庭……
——將神殿變成了作戰本部啊。
看到克雷布它們守衛大門的時候,洛克就在想是不是這樣,還是被自己猜中了。說起來,像託尼高爾這樣的島上能容納很多人的地方估計也就是神殿了。
洛克走過迴廊,穿過外庭,進入聖殿。聖殿除了祭祀、神官的房間之外,還有供客人休息的房間。洛克心想巴特達斯應該在這裡。
聖殿是由白色的磚塊砌成的。細長的走廊兩旁掛著描繪Lugh的織錦。(Lugh凱爾特神話人物。
“洛克,這些織物上好像有些文字,什麼意思啊?”
“完全不明白,要是愛莉西亞的話肯定能讀懂的。”
“這些詩歌是在讚頌英勇戰鬥的Lugh。”
很快,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魔舟“靜波”衝破巨浪,勢不可擋
攜帶眾多武器的太陽神,毫不畏懼挑戰魔王軍團
右手是光之槍,左手是“報復者”——那是精靈贈與的寶物
歷經千百天的死鬥,光之槍終將魔王貫穿
“怎樣?雖然沒有愛莉西亞那樣熟練。”
就在洛克要回過頭去的時候,妮舞和巴特達斯出現了。一瞬間,洛克吃驚地沒發出聲音來。明明是前來找師父的,然而突然出現還是讓沒做好心理準備的自己嚇了一跳。
“怎麼了?”
看到妮舞的笑容,洛克終於回過神來。
“好—好久不見了,妮舞師父”
接著視線轉向了妮舞身旁的巴特達斯。
“喂,還活著嘛”
還是一副板著的臉。雖然巴特達斯就說了這麼一句,洛克卻感到十分安心與懷念。
“巴爾,難得能和弟子一起散步,你就去吧。你有很多想要說的話吧。”
“散步?這傢伙離開普洛多米爾斯不過才半年哎?”
巴特達斯一臉嚴厲表情瞥向笑眯眯的妮舞。妮舞反正是無視了,她輕快地繞到了巴特達斯的身後,向前推了一下。
“好啦好啦快去吧。看你都害羞了。”
洛克內心感謝背後推著師父走的妮舞。洛克跟在他們二人的身後。不一會兒,妮舞揮手送別他們師徒。巴特達斯大聲嘆了口氣走出了神殿。
“真拿你沒辦法,走吧。”
洛克沒多想就走進了入夜的小鎮。
除了在還在營業的酒館裡買了酒水,巴特達斯漫無目的地快步前行,走的都是些罕有人跡的道路。洛克是今天才到這個地方路線還不熟悉,光是跟上師父就已經筋疲力盡了。
走出了小鎮後,巴特達斯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望無邊的原野,空中滿是飛舞的光粒。
“螢火蟲?”
“別說話,會把它們嚇走的。”
洛克馬上閉嘴。巴特達斯彎下腰蹲了下來。開啟瓶蓋,暢快地喝了一大口之後,終於轉過頭看向洛克。
“……你不是有什麼要說的嗎?”
洛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著想著就在巴特達斯的斜後方坐了下來。
宛如打磨鋒利刀刃一般銳利的視線,身經百戰的強壯身軀。一眼看過去,師父和在普洛多米爾時候沒什麼兩樣。不對,頭髮長長了些吧。
“離開普洛多米爾斯之後發生了好多事情……”
在利姆利茲克遇到了凪、法比烏斯,前往妖精之塔冒險,與巨大的魔物戰鬥。
在柯納德遇到了費伊奧娜還有艾摩,前往聖森與眾多的魔物戰鬥,輸給了莉婭娜。
然後,知道自己的詛咒真相。
洛克不斷講述自己的故事過程中,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但是有一點他沒提及,就是關於費伊奧娜指摘的那些話。雖然洛克相信自己夢想,但是害怕它被巴特達斯否定。
故事講完的時候,洛克站了起來,用一種懇求的眼神看向師父。
“師父,師父,請告訴我該怎麼辦啊?”
“鬼才知道啊”
師父的話語毫不留情,完全是猛烈一擊。過去真實直接的發言讓洛克半天沒反應過來,愣在了那裡。
一邊看著交錯飛舞的螢火蟲,一邊晃著酒水飲用。而洛克則是一副狼狽相,表情慢慢嚴峻起來。
“先坐下來,好好喝一杯。”
師父的話聽起來好像欠缺了什麼。他的話完全沒有同情的色彩,但洛克只好老實聽命坐下來。在旁人看來那張臉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一樣。
然而巴特達斯什麼話都沒說。洛克被焦急、困惑包裹,但也只能默默地等著。
終於巴特達斯酒勁上來,輕輕地吐出聲音。
“……吶,洛克。不用盯著我也沒關係,看著螢火蟲聽我說就好了。”
自己不明白師父為何會這樣說。洛克從巴特達斯那移開視線,眺望著在暗夜踴動的螢火蟲群。它們與星光不同,是纖細弱小的生命之光在不息奔流,彷彿如幻境一般。
“你我相遇差不多是六年前吧,那時候莉婭娜也在場。在逃離她之後,你就成為了我的弟子。你一邊在謝瑪斯那裡工作,一邊利用閒暇的時候自己修行、跟著我一起前往大陸。”
嗯——洛克點了點頭。接著兩年前和菲爾相遇,差不多一年半之前與愛莉西亞相遇。她們兩人都是在巴特達斯介紹下認識的。
“你就算放棄了魔劍使,還有事情可做的。回到普洛多米爾斯將事情告訴謝瑪斯,在“乾杯”工作就好了。這下可有克雷布這小子不用忙了。”
“等,等一下……”
洛克慌忙發出聲音看向師父。被沒實感發言衝擊得有些混亂,洛克姑且提出了一個不算是問題的問題。
“為啥要提到克雷布的名字啊?”
“在你離開普洛多米爾斯之後,就是他在“乾杯”幹活的。蘇也是因為人手少了而相當困擾,還好有他這個熟人在。”
雖說我們兩很熟了,不過從沒親密過。之所以熟悉完全是因為他想將愛莉西亞和菲爾拉進公會,沒事就找洛克決鬥。也就是這個意義上的熟悉了。
這個疑問算是解決了。但是洛克有別的,更加深刻的問題需要自己面對。
“讓我……”
聲音漸低,以致於後面說什麼都聽不到了。夜晚空氣有些涼意,但額頭卻熱的冒汗。提問不行,不提問也不行。
“讓我,放棄魔劍使嗎?”
“做出決定的是你。”
看洛克沒明白,巴特達斯垂下肩膀,重重嘆了口氣回答道。
“為何我要決定你的道路?”
“我的……道路?”
洛克呆然地看著師傅。
“我教會你成為一個魔劍使,告訴你踏實工作就會有飯吃。除此之外,我還教過你什麼嗎?”
洛克無法回答,巴特達斯繼續說道。
“因為某事而迷惑放棄魔劍使,或是因為眼睛瞎了手被砍了,或是因為得病了……還有可能是家庭情況。只不過你的理由是詛咒而已。”
“等等,可是……”
砍魔物越過魔劍就越容易折斷,想想都覺得非比尋常啊。聽到師父的話,洛克沒想原來的想法說出來。
“那個魔物是黃金頸環的吧。我都不敢說絕對能贏,就更別說你了。放棄挑戰她,捨棄你的劍回到普洛多米爾斯也不會有任何人怪罪於你。在“乾杯”每天為客人端茶送飯的日子,總有一天也會習以為常的。”
那樣不也挺好的。
巴特達斯晃動酒瓶確認喝完之後,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也不管洛克說了什麼,準備沿著剛才的路回去。
我會捨棄劍……?
洛克一言不發地看著巴特達斯消失在黑夜中。
在洛克的身後,螢火蟲繼續無聲地發出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