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要在明天上戰場了。
可是解決辦法始終沒有想到。
對於真愛和鷹奈,怎樣才能混過這場雙重約會呢?
不對。雙重約會一般來講指的是兩對情侶總共四人的約會。
與男方一人同時與兩方約會的窘迫現狀不同。
能跟多個女生親暱地搞在一起那叫後宮,但如今被兩面夾擊的自己與這個情況完全相反。或者說令人左右為難。而且兩位當事人不知道這份為難反而對此毫無顧慮。
乾脆向志束和桃乃坦白一切並道歉吧。前提是讓她們理解真愛和鷹奈的所想所願,自己再去幫忙說服。
可以圓場的手段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上課時段也老是在想這件事。
罕見的是,今早早少女差點遲到,好在她趕來學校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扮演閃光彈真辛苦她了。
「一大。中午了,我們走吧。」
午休時,早少女叫住了一大。還以為跟平常一樣,他就很聽話的跟了過去。
咻~
今天的風意外的大。甚至有些冷。
一開啟鐵門來到屋頂,早少女的秀髮便隨風激烈地飄蕩。
「看來今天有點勉強呢。回教室吃吧。」
「等下。今天沒有便當哦。」
那幹嘛特地跑到這兒來啊?
沒有便當可以去食堂或者是小賣部買麵包啊,總之能填肚子的都行。
今天本來就沒有吃過早飯。
「沒有午餐只有這個。你先,聽我說件事。」
「……謝謝。那麼,有什麼要說的?」
一大從早少女那兒接過聽裝咖啡,接著將拉環開啟。這是放有充分甜度牛奶的品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它儘量補充自己的卡路里再說吧。
「咱、昨天去見老朋友了。咱說過了吧?」
「啊啊。」
這內容本身也沒什麼奇怪的。
她畢業的中學離這兒很遠,手頭上還有工作。在校外有其他人際關係也是很正常的。
一大漫不經心地聽著,並喝了一口咖啡。
「那兩位朋友——名叫天弓院真愛和冰魚鷹奈。」
噗!
無法保持鎮定。
這意想不到的兩個名字害得自己把咖啡都噴了出來。
「……你怎麼了?」
不好。
自己都做出反應了,再傻傻地說謊就相當於自掘墳墓。
兩方都是少見的姓氏。不可能有同名同姓的情況。
要是她已從那兩人嘴裡聽說了自己的名字,再裝作不知情只會讓矛盾更大。
「啊、哎呀。居然有這麼巧的事啊。我跟那兩人認識呢。鷹奈是我的青梅竹馬,真——天弓院同學是我打工處的同事。」
這樣就行了。這樣子就算自己的名字被暴露了也沒關係。
一大調整好呼吸,用紙巾擦拭嘴邊,打算繼續喝咖啡。
「兩人都說星期天要去約會。」
噗噗!
咖啡又噴湧而出。
一大終於發現了。
這個咖啡是測謊儀。一旦自己吃驚到做出誇張的舉動,就無法欺騙她了。
這方法非常的單純。看上去很愚蠢,實際卻效果拔群。
「她們交到了男友,還很開心地說對方是個不錯的人呢。」
早少女的聲音冷冰冰的。
「兩、兩人都是這麼說的嗎?」
不是說假男友,而是說男友。
還很開心的樣子。
這是為什麼?
「朋友之間談個戀愛這麼說很奇怪嗎?還是說她們被堵住嘴了?果然她們約會的物件,就是一大呢。雖然兩人都沒有報出你的名字就是了。」
「慢、慢著!這是誤會啊!你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這情況也算修羅場吧?
明明三方都是偽裝情侶的說。
「搞錯了、你指什麼?」
早少女那端正的五官,發怒起來反而氣勢凌人。
「所以說——」
一大欲言又止。
這狀況可不是靠開個玩笑就能收拾的。
也就是說我不是真男友而是假男友這件事,就連她們的同性朋友也都不知情咯?
那麼我擅自就托盤而出,這樣好嗎?
「所以說、什麼?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早少女兩手叉腰責問道。
今天她沒有帶手機和錄音筆來。她的目的不在於抓住一大的把柄,而是真心憤怒才來進行拷問的。
「……什麼也、沒有。」
只好這麼回答。
本來同時接受這三個請求,且想當然地以為能順利處理掉的就是自己。
即便自己被追問也不能做會給女生帶來困擾的事。
「原來這段時間你在煩惱的事,就是星期天的約會?你真人渣!」
「啊啊……你說的沒錯。」
確實人渣。
太在意女生,總想著要幫她們,結果害早少女發火了。
三人會面暢談時,真愛和鷹奈聊著『男朋友』的話題,卻沒有說出對方具體的名字。然而大概只有早少女想到了會不會是一大。
可她沒有立刻告訴那兩人,而是像這樣直接向本人確認。
要是在當時就被全部暴露的話,估計當天晚上一大會被鷹奈打到血染牆壁為止吧。
「不過……只有一點請你明白!」
一大跪在屋頂的混泥土上。
透過稀薄的校褲,膝蓋感到一陣劇痛。
「關於星期天的事我無論如何都得參加!這不是我在任性。只是有不得不和鷹奈還有真愛小姐約會的理由!隨你怎麼想我!只有星期天的約會,不論怎樣我都得讓它成功!」
一大將額頭重重的壓在地上。
既然男友是偽裝的這事都沒說出來的話,去約會的理由當然也不能告訴她。
所以剛才一大能這麼解釋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雖然不知道那兩人為何要對早少女保密。
「你之所以沒有毀約或是變更這場撞車的約會,是因為內有隱情,然後你正為想不到好辦法而煩惱著——就這樣?」
「……啊啊。沒錯。」
頭頂上方傳來早少女尖銳的語氣,一大奮力回答道。
「擡起頭。」
他照做著擡頭。
像貼上了和紙一樣,面無表情的早少女站在那兒。(和紙:死人用用的……)
「咱明白了,這點就相信你。因為真愛也說要把你介紹給阿姨,鷹奈也有什麼苦衷的樣子。」
她點頭說道。
「既然你說無論如何都要成功,咱就幫你一把好了。」
「誒?」
這提案還真是出乎意料。
「這不是為了你。全部是為了真愛和鷹奈。順便監視一大會不會對咱的朋友們做出奇怪的事來。相對地,你得負起責任,在不傷害她們的前提下和平分手。明白了沒?」
「……我知道……」
不管真相如何,反正在早少女看來自己就是『只會借關係來欺騙少女』的傢伙。
更不要說被騙的是她自己的好友了,是個人都無法容忍。
「當然,咱和你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
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淚痕,早少女如此宣告。
「咱只是忍受不了鷹奈和真愛繼續跟你這種人交往,也不想欠你人情,沒有將真相暴露給鷹奈和真愛也是出於無奈!」
「啊啊……我知道。」
一大回以同樣的回答。
當務之急是在星期天實現真愛和鷹奈的請願。
與其自己一人停滯不前,還是有個幫手來助自己一臂之力更好。在這情況下意氣用事是沒有意義的。
「……再也不相信一大……不相信男人了……」
早少女的喃喃讓自己心如刀絞。
「星期天的日程——約會的地點和時間,到時候簡訊發給咱。因為咱不想聽到你的聲音。當然,一旦約會結束,咱就會把你的郵件地址和手機號碼等資料一併刪除,你也別留下!」
早少女一口氣說完,便速速離開了屋頂。
只留下一大一人任由風吹。
雖然沒能吃午飯,但胸口像堵了一塊大石頭,連一小片面包都咽不下去。
於是總算迎來星期天。
地點是建立於車站前天堂弓酒店對面的高樓大廈——天拱樓。
大樓的底層都租借給了各式各樣的店面,上層為租賃中心、大型電影院、畫廊等應有盡有的複合型商業設施。
從車站延伸的地下街也與大樓直連,地下二層有類似於小型演唱會和體育館一體的綜合型活動大廳。
順便一提,無論是大樓還是酒店,都是天弓院家的資產。真愛只需用眼神示意就能支付款項也是不在話下。
大樓某一層的大廳裡,一大抱著玫瑰花柱站在那兒。
雖說打算儘可能的靜下心來行動,可還是不太習慣這身裝扮導致他無法冷靜。
「讓您久等了,一大先生。」
出現在眼前的是,身著淡青色連衣裙和白色短袖上衣的真愛。雅緻的穿衣風格和她那端正的五官很相稱。
當然志束也在一旁。
「貴安,真愛小姐。」
「謝謝您。」
真愛接下玫瑰花束,但總不能在約會中也抱著它。因此得先存放在寄存處。
「請等一下。在那之前。」
一大慎重地從花束裡取出一朵玫瑰,安插在真愛的胸口上。
為了這個,他事先已除去了花刺,莖也剪短了。
「嘛……」
自己都覺得這過於做作時,真愛卻很開心似的紅著臉笑了。
突然!
一張名片彷彿要劃清界限般插入兩人中間。
「重申一下。我是真愛的監護人以及天弓院財團的代理理事長天弓院志束。前幾日多有得罪實在抱歉。」
短髮加上一身白領打扮的纖細身材與窄框眼鏡的組合,近看之下有種靜謐的威慎力。
雖然打消了她是黑社會的誤解,但是太過優秀反而讓人不容易親近。
給人的印象像是超幹練的女律師。而且不是在日本負責民事或刑事的律師,而是在美國專門負責收購企業的那種。
「因為是高中生還沒有名片,在下是八木本一大。前幾日的事情是擔心真愛小姐才造成的,這點在下已有所瞭解。」
一大微微行了一禮,兩手接過志束遞出的名片。
「……失禮一下。你的衣裝品格比前些日子的還要不如,我可否理解成你這是在輕視與我的會見呢?」
志束手推眼鏡,用銳利的眼神貫穿一大。
的確,這次水準下降了。
暫且不談那天被強迫換上的整套西裝就這樣穿了回去,僅僅是一大沒有資本去買同水平的物品罷了。
因此即使有些低檔次,一大還是用零花錢準備了一條新的名牌套服。
「……」
「那個……一大先生?」
擔心著沉默不語的一大,真愛出聲道。
「咳咳。啊,失禮了。」
一大輕咳兩聲,繼續說。
「之前因真愛小姐的邀請,我們去了天堂弓酒店頂層的餐廳,當時自己稍微有些做作了。說實話,這套服裝才是在下所能承受的水準。而您今天的主旨不正是要評價我們的實際情況嗎?」
「你說的沒錯。不好意思,提出了苛刻的問題。」
一大的回答讓志束鬆弛了嘴角。可是她的眼神毫無笑意。
『OK。就保持這樣。』
細小的聲音傳入一大耳中。
這是挺過雙重預約會面的法寶之一。
一大身上裝有小型麥克風,能讓早少女聽到對話。
基地是同一所大樓裡的租賃中心。她將機械器材都運到了這裡。
另外有一大應付不了的對答時,她就會從旁協助。不過多少會有數秒的時間差,這時候就不得不靠一大矇混過去了。
「那麼,請吧。」
「好的。」
真愛腕上一大伸出的手肘。
不愧是天拱樓,這裡的電梯都是由客人自行操作的。(注:據說一般高樓大廈的電梯都是由電梯員操作,是我沒見識還是天朝與11區的差別?)
一大領路,等志束也進電梯後,他按下了三十五樓的按鈕。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被監視著。為了真愛不能容許有一絲閃失。
於是他們到達了餐廳樓層。
雖然比不上天堂弓頂層的那種水準,這裡卻彙集了比一樓的快餐店和二樓的家庭餐廳要高層次的店面。
一大向兩人告知,他已經預定好了那些店中的某一家義大利餐館。
「客人好。恭候大駕光臨。這邊請。」
服務員將三人帶入店內。
決定來這家店是一大的提案——確切地說是早少女的建議。
由男性引導既合乎禮儀,又容易掌握狀況。
「原來如此。選店的品位倒是不錯。」
依然在打量著一大的志束冷淡地說道。
「承蒙您誇獎。」
一大貫徹紳士般的從容,一邊微笑一邊回答。
志束的目的在於看清他的為人。她會有或多或少的挑釁這一點他自己已有覺悟。
解決掉端上來的點心是個難點。不過這次自己可不像上次那樣含糊了。因為早在昨天就充分預習過了。
「八木本先生的父親應該是普通的上班族吧?」
「……是的。因此在下還不是很習慣來這種店。不過要是和真愛小姐交往下去,為了不讓她蒙羞,這點知識是必然的。」
「嘛……」
真愛的臉上泛出一層硃紅。
回答志束問題的,其實並不能說是一大本人。
而是通過竊聽器得到語音的早少女傳達來的資訊,因為她重播內容的緣故,剛好形成了時間差。
到底是職業演員,即興發揮都有模有樣。
世世代代都為名門,真正的白富美,而且還是第一線女強人的志束。在她面前打腫臉充胖子的話,隨時會露出馬腳。
相比之下,儘管是庶民,只要能強調出有禮貌和進取心,就可以給她好印象。
「失禮了……鄙人稍作離開。」
瞅準對話中斷的時機後,一大皺起眉頭表現出怏怏不悅的樣子,並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您怎麼了,一大先生?」
「只是無關緊要的事。」
一大回答了略顯擔心的真愛後,便快步離開店裡。
他看上去像是胃痛,實際上是接到了緊急聯絡。
『離Bpart的會面還剩兩分鐘。快點準備!』
一大飛奔入電梯,按了二十四樓——租賃中心樓層的按鈕。
只見電梯正巧地在那待機。接到身在二十四樓早少女的呼叫,一大馬上從三十五樓往下降。
電梯一到達目的地,一大就趕往離電梯最近的會議室。
「快!」
早少女用工作性的口調說道。
她身穿短裙,但上半身是樸素的女襯衫,一身以實用為主的打扮,頭上還戴有耳機。在她眼前的是感覺有些粗製濫造的器材。
是為了收到竊聽器裡聲音而設的。
「哦、噢!」
一大趕緊跑到房間一角的屏風處,與外面隔開,急急忙忙地脫下套裝。
取而代之的是,前幾天穿過的破爛皮革套服。防護盔也不能忘了。
「那我走了!」
「你忘了理髮型。」
在一大小心地將衣服脫下掛到衣架上時,早少女對他說。於是他匆忙地跑著,同時把頭髮胡亂攪拌成一團糟。
在奔出房間的那一刻,他回頭看了一眼。
好想跟早少女再多聊一點。
好想解開她的誤會。
總是獨自一人的關係,害得早少女否定一切有關男性和戀愛的事,我認為這是錯的。
然而她對我的信用已經歸零。
說實話,自己還沒理解早少女為何要幫忙。
歸根結底就是為了真愛和鷹奈吧。
那麼如今承領早少女的厚意,解決當下的問題才是首要。
一大僥倖地搭上了還停在那兒的電梯,一口氣去往地下二層。
「……久等了。」
「沒事。我也才剛來呢。」
鷹奈出來迎接慌張趕到活動大廳的一大。
雖然有這麼料想過,不過她還真不是世界末日救世主的打扮。牛仔服上下倒是帶有鏈條之類的飾品,不過看上去挺潮的。
順便一提她穿的是超短裙。
她用奇怪的眼神仰望一大,不停地朝他眨眼睛,大概是打算向他使眼色吧。因為鷹奈不擅長閉上單眼。
主要在傳達『給我好好演哦』這個訊號。
「……是叫桃乃吧?她人呢?」
一大硬是用底氣擠出低音問道。
「她說不好意思打擾我們的約會,會悄悄地藏起來觀察我們。因此叫我們不要在意她好好地玩兒。」
原來剛才使眼色就是因為這個嗎。意思是由於看不見桃乃的身影,萬一一大疏忽大意而露出破綻,便會被記下黑歷史的。
「對了。這個給你。」
一大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飾針,放到鷹奈手上。
「這是什麼?」
「禮物。明明是戀人,卻沒有對你做過什麼像樣點的事呢。」
只見鷹奈斷然鼓起雙頰,緊閉著嘴脣。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這是當然的。
自己又不是那種型別的青梅竹馬,突然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一定非常搞笑。
可是現在正被藏起來的桃乃監視著,加上最初這亂來的設定本身就是鷹奈強加上去的。自己這麼做只是在裝樣子罷了。
一大拼命用眼神向鷹奈呼籲他的意圖。
是理解他的意思了嗎。鷹奈總算收斂住表情。
「謝、謝了。」
「現在能戴上的話……就好了。」
「嗯……」
鷹奈搬開飾針的針頭,佩戴在左胸上。
她似乎很高興,神情緩和地羞紅了臉。
大概是意識到桃乃在監視吧,不過鷹奈能有這樣精湛的演技還真叫一大意外。
「那我們走吧!」
鷹奈把一大拉進活動室入口處的隔壁,那兒張貼著『武藏野職業摔跤』的海報——是當地團隊的演出。
「早就想來看看現場了~~好在這次搶先取到了票~」
雖說可以隨便坐,不過現場幾乎是座無虛席,能坐的只剩下後頭的過道。
鷹奈有些消沉,但還是把最好的位置讓給了一大。
「喂。該不會今天要做的就是看職業摔跤賽吧?」
一大怕隔牆有耳,於是極小聲地向鷹奈問道。
「這個也算啦,而且下週社團還有觀摩會,能抽出時間的就只有今天了嘛。」
鷹奈都這麼說了,一大也只好接受。
嘛,就算這只是她的一時任性,也不好怪她把雙重預約會面的責任強加到了自己的身上。
剛想到這裡,第一回合便開始了。
說是比賽,剛開場就有兩個戴著古怪面具的人登場,露骨的表演手段使他們看上去十分滑稽。(注:摔跤大賽都是有劇情的。)
不過他們忽而從角繩華麗地高高跳起,忽而魄力十足地甩開長袍。久經鍛鍊的肉體更增添了喜感。
「啊哈哈哈!碉堡了!」
在鷹奈縱聲大笑時,一大卻時不時往後面看。
一下子就發現了桃乃。
她在離入口處最近的座位上,全神貫注地監視著這裡。好像都沒怎麼關注摔跤臺。
不能大意。要是和前幾天一樣模稜兩可,一定會被她毫不留情地吐槽吧。
就在此時,一大的耳機接到了警告。
『志束阿姨有些不爽了。快回去!』
警告當然是來自早少女。
無論是別在真愛胸口上的玫瑰,還是交給鷹奈的飾針,都裝有小型麥克風。這是為了能掌握一大不在的那一方的情況而用來監聽的。
「抱歉,鷹奈。我去去就回。」
「誒?為什麼?好戲才剛剛開始的說?」
目光還停留在賽場上的鷹奈問道。
「那個……有點事。」
「你要去洗手間嗎?那就沒辦法了。」
對周圍視若無睹,還真有鷹奈的風格,雖然也有青梅竹馬這一層原因。不過形勢嚴峻的當下,她不起疑心反倒令人輕鬆。
「站住、十五畫男!現在可是在約會啊?你把姐姐大人丟一邊是要去哪裡?」
「……與你無關。」
一大用低沉的嗓音簡短地回答桃乃,隨即越過她身邊。
自己的角色設定本來就是沉默寡言的人,再加上如今十萬火急。
一大跳入電梯,再度返回二十四樓的基地。
「快換衣服!」
「知道啦!」
這還用得照說嘛。
一大趕緊脫下救世主風格的皮革衣,再換上西裝。
「那我走了!」
「慢著!」
一大正急衝衝地要跑出去,肩膀卻被早少女拉住了。
「有汗臭味。這樣會被懷疑的。還有你的頭。」
她用制汗消臭噴霧向一大噴了兩下。同時用梳子給他整理髮型。
「啊、啊啊……謝謝。」
簡直像是對辛苦工作的丈夫照顧得無微不至的人妻——令人遐想聯翩。
「別誤會啊!這可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真愛和鷹奈。你不是有和她們的約會非得成功的理由嗎?」
「我知道啦。謝了。」
一大向看穿自己心思的早少女低頭道謝,接著飛奔出會議室。
他再次乘上電梯,急忙回到三十五樓。
「……失禮。讓兩位久等了。」
一大調整好呼吸,在就席之前行了一禮。
「等得還真夠久的呢。」
眼神帶刺的志束責問道。
「那、那個……」
想不出適當的說辭。
內心在向早少女傳送SOS訊號,但耳機裡並沒有傳來她的建議。
雖說離開的時候看上去是身體不適而去了洗手間,可一去就是二十分鐘,怎麼說也太長了。
「沒關係吧。今天難免會讓他措手不及嘛。」
幸虧真愛前來救場。
不愧是提出假扮男友設想的當事人,而且為人文雅且穩重。
如果對方是個嫉妒心氾濫的真女友,在約會途中離開這種事一眼就會被看穿的。
「是這樣嗎?那也僅此一次,今天得全身心地投入到和真愛的交往上哦。姑且不說你完全沒資格,不過打破約定的人可是配不上真愛的。」
「這點……在下明白。」
制汗噴霧器已經用完了,一大的太陽穴處浮出了冷汗。
志束所說的事不問自明。但要是單靠毀約或拒絕請求就能解決這事的話,自己就不用這麼操勞了。
「八木本先生的愛好是?」
志束投來了相親似的問題。
面對如此簡單的問題,一大卻無言以對。
總不能說自己的興趣是『討女生歡心』吧。
在這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早少女反而沒有送來提示。
「……看、看看書什麼的……?」
「近期看的是什麼書呢?」
這比起相親,倒是更像就職時的面試。
「比……比如……」
真為難。
其實漫畫和雜誌看得比較多,不過要是這麼說的話,志束對自己的評價會直線下降的。
而且報出一本只知道題目的書也騙不了他。
怎麼辦才好啊、早少女?這種時候你的幫忙是必須的啊。
然而心中無論怎麼求助,都沒有訊息傳來。
「啊,經您這麼一問,我感覺自己也沒愛讀書到那種程度啦。哈哈哈……」
在一大羞澀地笑著圓謊之際,志束的眼神也逐漸冰冷。
十分擔憂的真愛,視線則是巡遊在一大和志束之間。
「打、打工其實是愛好……是不會有這種事的呢。哈哈……」
「一大先生在工作上也是博得店長的深度信賴哦。都把廚房的重任託付於他了。」
「啊、沒錯!料理!在家裡在下也是自己燒飯做菜的。」
真愛的話提醒了自己。這下就不用撒謊了。就算問擅長燒什麼菜,自己也能對答入流。
「嘿誒……您會料理嗎?」
志束露出了和迄今為止大不相同的柔和表情。
「當然不是那種專業的程度。不過請人吃飯倒是常有的事。」
「哦呀?你應該是獨居吧,那吃你料理的人有誰?應該不是家人吧?」
「這麼說,我也沒嘗過一大先生的手藝呢。真羨慕受邀吃飯的那位啊。」
糟糕。
剛才還在幫腔的真愛,如今跟志束同一戰線了。
在這裡說是『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馬』只會讓事態複雜化,搞不好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那個……是同班同學啦。會把做好的便當分點菜給他們呢。」
「在一大先生的學校裡,做這種事很常見嗎?」
「男同學們會這麼做還真少見呢。」
的確,自己想象了一下也覺得這場景相當離奇。
男學生們交換菜色什麼的能不噁心嗎?
本打算順利解決掉的,卻越陷越深了。
『因為我是獨居嘛。』
就在這時,救命稻草來了。
「畢、畢竟在下是獨居,料理說是愛好,其實也還未成氣候呢。」
吃朋友的母親做的菜,也可以作為參考――早少女述說的對白從耳機裡傳了過來。
「啊啊、原來如此。我能理解。」
「我從來沒做過料理,說實話不是很明白這份心情呢。」
呼——一大故作平靜地鬆了一口氣。
『快轉移陣地!』
「那、那個……非常抱歉,再失禮一下……」
一大被早少女催促,只得留丟下一臉懷疑的真愛她們離開了座位。
他慌忙地去坐電梯——原本在那的電梯已經往下降了兩層。還有一臺也在上層不斷上升中。
「搞毛啊!」
沒辦法。只能步行了。去二十四樓應該還是能做到的吧。
一大鬆開領帶,急迫地跑下樓梯。
太天真了。雖說比上樓要輕鬆,實際上一動腳才知道十層是相當長一段距離。等到爬到時已經是上接不接下氣了。
「哈啊……哈啊……」
「你幹嘛了?先趕緊去換衣服吧!鷹奈的後輩好像有點可疑。」
就這樣坐在那兒戴著耳機,早少女回頭說道。
多半是,介意一大離開的桃乃在纏著鷹奈吧。
「……這、這我知道……倒是你為什麼不早點給我提示啊。」
一大疲憊不堪地進入屏風裡,脫下被汗水浸溼的衣服。
「這也沒辦法啊。又要留意下面的狀況,又要觀察你那邊。咱可做不到兩不誤。」
這倒也是。她願意來幫忙就是個奇蹟了。
總算麻溜地換完衣服了,一大跌跌撞撞地奔出房間。這次很幸運地搭上了路過的電梯。於是他直徑乘電梯下樓。
現在正值職業摔跤比賽過後的休息時間。
「……久、久等啦。鷹奈。」
一大還未喘過氣,就先趕到她面前。
「……你去哪了啊,阿一?」
「好奇怪哦。比姐姐大人還要強的人,居然這麼狼狽不堪。」
不只是鷹奈,連桃乃也狐疑地看著一大。
「……有身為男人,不能說的……事情……」
這也是早少女教他的臺詞。
「說,說的也是。就算和女友之間再怎麼無話不談,有一兩個祕密保持點神祕感也挺帥的吧?還有,阿一已經回來了你就跟說好的一樣走吧。」
鷹奈的配合使桃乃不悅地離開了自己的位子。
「……謝了。幫了大忙。」
一大用桃乃注意不到的音量,向她感謝而私語道。
「誰,誰叫是我先發起的約會呢。不過說真的,你去哪了啊?」
「有、有點事……」
「沒必要連我都騙吧?再說你那個髮型。」
一大驚惶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
失策啊。太匆忙忘了把髮型變回來。還好是跑著過來的,頭髮稍微變亂了些。
「桃乃沒怎麼見過男人所以沒注意到這點,不過……」
這可是緊急事態啊。
平時大大咧咧的,一到關鍵時刻怎麼眼力見就那麼好?
正這麼想著,又有聯絡過來了。上面那桌貌似也正面臨危機。
「抱、抱歉。鷹奈……」
「又來?」
一大再度離席,一躍而入就要關門的電梯,往二十四樓去。
「我就說你離席太多次,志束阿姨都起疑心了!」
「我說啊,早少女。其實這個作戰打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不是嗎?」
「沒有其他法子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大隻得回到餐館。
「看您身體狀態不是很好,我們還是改日再談吧。」
「哈、哈哈……我沒事。」
面對真愛的憂慮,硬擠也得擠出笑臉來。
雖然很感激她的提議,不過當初和早少女約好了的。必須得在今天就把事情解決掉。
「如果要和真愛交往,你的儀容儀表可不能不像話哦。」
剛坐下,志束就用犀利的眼神刺入一大胸口。
剛才慌忙之下把領帶拉開的緣故,現在還是散亂著的。
「請你再好好想想。就算你是真心的,但也不能說是萬能。你和真愛結婚,可是關係到你的親人和整個天弓院哦。」
「要結婚——嗎?」
「那是當然。還是說你不打算結婚就想和真愛交往?」
「不、不是!那種事……將來的事在下當然有在考慮!」
一大被逼無奈只好認同。
冷汗在太陽穴上直流。
只是一對假情侶,有必要說到這份上嗎?
一弄不好說不定會被當做是婚姻欺詐啊?對方又是大款來著。
「天弓院家系中說不定會有人利用你的出身來達到他的目的。在上流社會,年輕的一方得由家人決定婚姻——無視個人意願的封建做法這誰都知道。然而為了能有效地繼承祖上的遺產,且為了保證下一代,這麼做也是必要的。」
「請問——志束小姐您自己的婚姻呢?」
這句話不是早少女給的臺詞。而是一大個人脫口而出的話。
要是有那樣的情況,那這個人自己怎麼不去找個富家公子嫁了,然後去振興集團呢?反正她也就二十來歲,又是個才色兼備的人。
這樣一來真愛的負擔也會變輕了。也就能自由的生活了。
「這、這可不行!」
直到剛才還是冰山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我我我、我不是本家的人所以當不了集團的當家,而且會有人背後說閒話的——的確,我不是說不想談一場沒有界限的戀愛!我也想和命運的白馬王子相遇啊!」
志束就這樣赤紅著臉,雙手緊握作祈願狀仰天傾訴。
總感覺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
「但是但是這是不可以的不行的哦。像我這種事業型的女強人一點也不可愛,男人是不會要的!但是如今能守住集團的就只有我了!」
「阿姨!」
真愛淚流滿面地用雙手握住志束的雙手。
「志束阿姨真是一位出色的女性!總有一天會有合適的人,在阿姨面前出現的!」
大概有一點真愛沒注意到。
她每叫一聲『阿姨』,志束的眉頭就會繃緊。
對真愛來說,她是在滿懷敬意地叫著,不過這樣會讓志束過分意識到自己的年齡和立場吧。
你才二十來歲呢,不用太在意的——很想這麼說,但這是我這個小平民能隨意插手的事嗎?
這事先放一邊去。
真愛和志束兩人正談的盡興,現在正是機會。
耳機裡也傳來早少女『差不多要換場了』的催促聲。
「鄙人離開一下。」
在她們進行追問之前,一大就再度離席跑出了餐廳。
「那個……我也一起。」
真愛也靜靜地站起來,追到電梯前。
「請等一下,一大先生!」
一大正要關上電梯門,卻被真愛按住了下降的按鈕。
嗶嗶!
刺耳的音聲響起,報出了『電梯超重。請最後一位走出電梯。』的警告。其實電梯裡面就只有一大而已。
「啊……對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真愛觸碰到的機器會出故障——這對電梯也有效啊。
「沒,沒關係的。反正還有一臺。」
一大笑著讓真愛離開,並按下下降按鈕等待另一臺電梯。
「不過我很在意……為什麼您離席了那麼多次呢?我就、那個……那、那、那麼讓你感到不耐煩嗎?」
真愛兩眼泛淚望著一大,鄭重其辭地問道。
「才、才沒有這種事!」
人家當然會懷疑。不過無法向她說明理由。
因此只好老實地求她了。
「你會胡思亂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但是,我有無論如何都得去做的事情。」
「是比起和我的約定……比起和我作為情侶會面阿姨還要重要的事情嗎?」
「是同樣重要的事情!我知道這很無理取鬧……但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雖然這話很自私。
但不這麼說不行。一大隻能直視著真愛的雙瞳。
「我明白了。」
還殘有一些疑惑的真愛側著頭微笑道。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既然一大先生都這麼說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阿姨那邊我會向她說明的。」
「謝謝!」
一大深切地低下頭,並跳入剛好到達的電梯。下降至二十四樓,迅速往會議室跑去。
「太慢了!都怪你剛才走的太急,鷹奈也感到不對勁了!」
剛進入房間就被早少女一頓批。
「抱歉!出了點事故!」
一大一邊麻利地換著衣服一邊說道。他換上救世主的套裝,又急忙跑向電梯。
一位身穿西裝的上班族站在電梯口。大概他也想坐電梯吧。
「啊……你好。」
一大點頭示意。
會被用奇怪的目光盯著是當然的。當真愛物件時的那身裝扮倒不會怎麼樣,現在這身打扮明顯和會議室樓層的風格不搭調。
進入電梯後,一大隻得靠凝視樓層顯示畫面來忍耐這尷尬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