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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她的絕對領域(第五卷)》第15章
  自從覺醒成為《越界奇才》以來,我就淪為《力量》的奴隸了。

  喏,人類是種麻煩透頂的生物﹒這話沒錯吧。

  該說愈是不為人知的祕密就愈想設法揭穿呢。或者該說就是會忍不住想要揭穿呢。

  但天底下就是有些事情最好別知道,才能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啊。

  例如原本以為是朋友的孩子,其實會在背地裡說我壞話啦。

  或者原本以為和藹可親的老師,暗地卻把學生當成家畜一樣看待啦。

  以及因為掌握對方把柄,而嚐到優越感滋味的卑賤自我。

  當我察覺到這是一股能開啟禁斷門扉的《力量》之時,早就為時已晚。

  對於這個被絕望徹底侵蝕的世界,我早就厭惡透頂了。

  但卻又恨透了那個無法放棄《力量》的軟弱自我。

  然而,這樣的我在今年春天迎來了轉機。那是不經意地透過窺探視野飛入我心中的情報。

  未來量子論。沒錯,這就是一切的起源。

  “小數學弟……小數學弟……”

  “唔?咦,學姊?”

  猛一回神,只見明日香學姊出現在我眼前,對我展露出溫柔的微笑。

  她的制服外面圍了一件帶著蕾絲花邊的可愛圍裙,平常的那頭烏黑直髮,如今則用一個大蝴蝶結綁起來垂掛在頸項旁邊。

  難、難不成這是!

  幼妻版本的明日香學姊!?

  該說是發現全新魅力嗎?感覺令人特別興奮。學姊超適合穿圍裙。大飽眼福、大飽眼福。

  儘管我早已看膩自己這間寢室,但學姊一現身,整體色彩居然就大不相同了!連空氣都有種柔和甜美的感覺。

  學姊上次來到我寢室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或者該說……怪了?為什麼學姊會出現在我的寢室裡頭啊?

  “嘻嘻,來,小數學弟,一起吃飯吧。”

  “啥?吃飯?”

  “對啊,今天我準備了小數學弟最喜歡吃的咖哩飯唷。”

  學姊的雙手在不知不覺之間戴上隔熱手套,兩手之間則端著一隻綻放出暗淡金屬光芒的鍋子。

  耶?學姊剛剛手上並沒有端著鍋子吧?還有為什麼要在我的寢室吃飯?

  “你不吃嗎?”

  “哇哇,我、我絕對沒那個意思……”

  “還是說……你想吃的東西·是·我·呢?”

  明日香學姊伴隨著一抹誘人的妖媚笑容,動手解開圍裙的繩帶。

  圍裙輕飄飄地滑落至地板上,只見一絲不掛的明日香學姊……嗚哇!等一下!制服跑哪去啦!?

  啊,我懂了。記憶慢了半拍才緩緩湧現。

  我一吃完晚餐洗完澡,睡意立刻迎面襲來。再怎麼說,我在大霸青祭也是又跑又跳的,果然還是累壞了吧。就連眼皮也重到難以抵擋睡魔,記憶就在好不容易搖搖晃晃地回到寢室的瞬間宣告中斷。

  剛剛那一連串事態發展會如此合乎心意,自然也就不難理解。

  這是一場夢。原本因接觸《越界奇才》的關係,讓我自以為已經很習慣面對所謂的超自然現象,只不過這再怎麼說都未免太過荒唐。

  “可惡,要就好好作一場更逼真的夢啦。別讓我察覺到這只是一場夢好不好啊,笨蛋!”

  我邊使勁掄拳猛捶地板邊大聲抱怨。嗚嗚,果然一點都不會痛。我真希望能再稍微享受一下這個夢幻空間啊!

  “小數學弟……”

  學姊一邊以雙手遮掩住重點部位,一邊發出勾人嗓聲呼喚我。

  咕嚕……我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唾液。在引誘我!這肯定是在引誘我沒錯吧!

  等等,何不換個角度思考呢?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避免在遲早會來臨的那個時刻不致於手忙腳亂,趁此機會多累積幾次想像訓練也沒關係吧?

  這樣絕對是利多於弊!

  畢竟現實那麼嚴苛,就算稍微讓我作場好夢又何妨呢,就是這樣!

  “明日香學姊!”

  我摟住明日香學姊的腰際,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雖然在現實生活中完全不敢這樣做,但反正這是在我的夢境裡頭,想要怎樣硬上弓都不成問題。

  “啊……”

  明日香學姊毫無抵抗地將臉埋入我的胸口……儘管悲慘的身高差距讓我有種此事不可能成真的感覺,但反正是在夢中,就別在意那些細節啦!

  “小數……學弟……”

  輕輕擡頭仰望著我的學姊雙眼格外水潤,彷彿有所求似地閃爍著悽美的光芒。

  在與我視線產生交會的瞬間,學姊閉上眼睛並微微噘起嘴脣。雖然是個不太端莊的動作,但學姊看起來依舊美麗高雅。我可不是木頭人,當然明白這動作代表什麼。

  我倆之間再也無需多餘的言語。

  “巴特拉!”

  就在嘴脣即將貼合的那一瞬間,空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貫穿了我整個身子。

  咦?為什麼?空會在這個時候出聲啊?

  “巴特拉!巴特拉!”

  空呼喚我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

  這究竟是怎麼搞的?

  在漫畫裡頭,當男主角準備與第二女主角接吻的剎那,會因腦海裡響起真命天女的聲音而及時打消念頭,這算是相當常見的老套情節設定。

  咦?難不成我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是空——

  “嗚哇!哪有可能啊!”

  沒有沒有沒有!唯獨那傢伙打死都不可能!若是沙耶姊那倒還有一點……不不不,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我視為異性而喜歡的女孩,就只有明日香學姊一人而已啦!

  看吧,如今光是看著面露不安神情仰望我的學姊,我的胸口就快要被滿腔憐愛之情撕裂了呢。

  沒錯,面對心愛的女孩如此明確表態卻仍毫無動作的話,那真的不配當個男人啊。

  “明日香學姊!我喜歡你!”

  我像是斬斷內心迷惘似地抓住學姊雙肩,半強硬地挪移自己的嘴脣,探向學姊那雙水嫩的紅脣。

  嘟嚕嘟嘟嚕嘟嚕嘟嚕嘟嚕嘟嚕嘟嚕嘟嚕嘟嚕——!

  “嗚哇!”

  突然響起的可怕機械聲,嚇得我伴隨一陣尖叫霍然驚醒。

  只覺一片昏暗在眼前擴充套件開來。厚實窗簾阻擋了月光的入侵,但是拜在桌面上閃爍不停的燈光所賜,我才勉強掌握到自己身處何方。

  那陣駭人音樂仍舊迴盪於室內。這陣來電鈴聲……是空。至於我為何把她的手機門號設定成這種嚇人音樂,只能請各位多多體諒囉。

  可惡,這傢伙剛剛之所以在夢境尾聲登場,該不會就是這通電話害的吧?再加上先前也曾有過一段透過夢境與她扯上關係的時期,那段經歷大概也造成了影響吧。

  哎呀,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我起身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幹嘛啦?”

  這種有點粗魯的口氣算是小小回禮。

  盡常絕對稱不上討厭,但總覺得我心裡對這傢伙已經萌生出一股生理上感到沒轍的意識。再加上剛剛又被她打斷一場美夢,要我不粗魯迴應也難。

  我瞄了擺在桌角的鬧鐘一眼。拜託,日期都變成隔天了耶。

  ‘啊,喂,是巴特拉嗎?您那邊是一片漆黑嗎?’

  “什麼啊?難道你人在國外嗎?”

  ‘不,我人還在日本。那個,我是想問問您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一片漆黑啦。’

  幹嘛突然問這種問題啊?

  她仍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宇宙人啊。

  “我這邊裡裡外外都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啦。”

  ‘那真是太好了。’

  “拜託,我就好心教教你這個日夜顛倒的作家大人好了,一般社會大眾可是絕對嚴禁在這種三更半夜打電話給別人的行徑喔!”

  ‘……您講話可真不客氣呢。虧我還特地取得有利情報,打算轉告給您知情。’

  “_啥?八成只是這附近開了一家合你胃口的管家咖啡廳之類的無聊情報吧?我不需要,謝謝你喔。”

  ‘是跟《越界奇才》有關的情報呢……好吧。那我還是忘掉這同事吧……’

  “哇~!等等、等等!”

  我連忙打斷空的發言。

  跟《越界奇才》有關的事就另當別論了。明日香學姊的預知夢仍舊有復發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助沙耶姊捨棄掉她身上那股對人類而言實在太過強大的《力量》。只要是有可能成為線索的情報,不管多麼微小都希望能先收集起來再說。

  “剛剛是我不對。所以快告訴我吧。”

  ‘道歉就能了事的話,這世界還需要警察嗎?’

  “……你有什麼願望嗎?”

  ‘哎呀,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只要一句話。只要您肯對著通話口輕聲細語地說出“信司,我愛你”就可以了。’

  我差點反射性地結束通話電話。

  這該死的腐女!你就只想得到這種鳥事嗎,真是夠了!

  如今我的大拇指仍舊停留在按鍵表面劇烈顫抖不停。我實在很想誇獎自己一聲“真虧你還剋制得住”啊。

  “別、別再開我玩笑了,快點告訴我啦~~”

  我勉強壓抑住自內心深處猛竄而出的怒火,儘可能地搬出爽朗語除錯圖敷衍過去。

  此時此刻務必忍住。要等到挖出情報之後再結束通話電話。

  ‘在您開口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告訴您的。唉,真是可惜啊。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是一則很關鍵的情報!畢竟是潛入那個小鳥遊先生的辦公室所竊取來的情報嘛。’

  “你說……什麼……!?”

  由空口中冒出的某個人名,徹底吹散了我腦中的睡意。話說在解釋《越界奇才》的事情給空聽時,我也曾對她提及關於這傢伙的事情呢。

  小鳥遊京水——是個超凡經營者。他單憑自身實力,成功打造出全球首屈一指的大企業“PLAYBIRD集團”。他被稱為“人才收集狂”,同時也是《越界奇才》的命名者。

  他似乎也針對《越界奇才》進行了許多相關調查,當然啦,他很有可能也已掌握到我們所不曉得的情報。

  可惡。為什麼《命運惡魔》偏偏要把那麼令人垂涎的材料交到那個死變態手上啊……!

  “…………………………信司,我愛你。”

  坦白說雖因受到心靈創傷影響而覺得不舒服到極點,但我還是一邊聆聽著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逐漸遭到刨挖的嘎吱聲響,一邊悲痛萬分地勉強擠出這句話。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彷彿踏出了墜入斷崖絕壁的第一步。可惡,總覺得我好像慘遭玷汙了啊。被一種既非黑色亦非灰色,而是我完全不想知道的色彩……

  但這全都是為了大家好。為此我樂意成為犧牲品。

  “好啦,我說完了。換你講出從小鳥遊那邊得來的情報……”

  ‘啥~~?我沒聽到喔?’

  我眼前一片黑暗。

  鬼,鬼出現了。不對,這種手段就連鬼也會落荒而逃啊。我可是自尊被百般蹂躪,好不容易做出苦澀決定之後才說出口的耶,這種迴應實在太過分了!

  “空,你難道沒有所謂的惻隱之心嗎!”

  ‘我是捨棄人性的鬼腐人。所以麻煩請您再說一次吧!’

  “開什麼玩笑啊!那種話我怎麼可能說第二次啊!”

  ‘哦~~那我還是將這份情報葬送於黑暗之中吧!’

  “嘖,好啦好啦!就只會趁人之危。信司,我愛你啦!這樣總可以了嗎!”

  ‘不可以用那種自暴自棄的語氣啦!要再溫柔一些、如同輕聲囈語一般!再多放一點感情進去!’

  “信、信司……我愛你。”

  ‘好的,我確實錄下這句話囉!’

  “去你的給我等一下!!”

  如今明明是三更半夜,我卻忍不住破口大罵。

  但已經完全來不及了。上當了,真的上當了。想也知道這傢伙會做到這種程度嘛。我為何沒有事先料到這一點咧!

  ‘嘻嘻嘻,請您放心好嗎?這是我個人專用的錄音檔,絕不會洩露出去啦。’

  “絕對喔!絕對不準給我洩露出去喔!”

  一想到被我身邊親友聽見剛剛那句話的光景,我的心情就沉重到極點。

  話雖如此,以空的作風,就算逼她刪除錄音檔,她肯定也不會答應。既然如此,那大概也只能要求她務必嚴守諾言了。

  嗚嗚,我又多增添一頁黑歷史了啦。

  “我已經遵守約定了。快點從實招來!要是內容無關緊要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喔!”

  ‘哦哦,好可怕唷。請您放心吧。我不會讓您吃虧的。我所掌握到的情報,是關於監視你們的那個人喔!’

  這正是我們最渴望獲得的關鍵情報。

  “窺視?”

  我原封不動地覆誦了空所說的字眼。

  那就是監視者的能力名稱嗎?

  大霸青祭過後,盡情享受著空中飄浮的空,似乎是因為突然回想起我先前提過的事情,便善用她的能力潛入了PLAYBIRD總公司的社長辦公室。

  當時小鳥遊坐在看似相當高階的酒紅色沙發椅上,專心翻閱手中的一疊報告書,而空就窩在他身旁悄悄地窺視了資料內容。

  ‘報告書上面寫著這麼一段文字。“嗯~要我寫自己的事情還真有點難為情呢。總之就是有辦法看見各種不同地方的能力,即便是戒備森嚴的地方也易如反掌。另外我也精通讀脣術,要竊聽他人對話也是小事一樁。可是呢,小鳥遊先生啊,你不覺得‘窺視’這個能力名稱再怎麼說未免也太過分了點嗎?我要求你現在立刻變更名稱!好,從今天起我的能力名稱就叫做愛情大盜!即將前來偷取一項非常重要的物品囉。那就是……你的心。”’

  “還真虧你有辦法記住這麼一大串文字呢。”

  ‘背誦這類文章是我的拿手絕活啊。’

  “真不愧是天才作家,是吧?”

  ‘嘻嘻嘻,其實也沒有那麼厲害啦。’

  不過變態程度也同樣誇張就是了。

  剩下的這半句話,就收藏在我內心深處好了。但她確實很厲害。換作是我根本就背不起來啊。

  “有辦法看見各種不同地方的能力嗎?光憑這段描述,還是無法明確判斷出那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啊。”

  ‘那倒未必喔?資料不是有提到“我也精通讀脣術,要竊聽他人對話也是小事一樁。”這段話嗎?就代表身懷這份《力量》的人雖然看得見,卻接收不到聲音啊。“愛情大盜”一詞也能印證這項推測。對方可以竊取“愛情”,眼睛的英文則是“EYE”。換句話說,會不會就等於對方所擁有的,是能夠偷看物件視野所見之物的能力呢?’

  “哦哦,原來如此!所以你不會挑三更半夜打電話過來,並確認我現在的狀況啊。”

  我人明明就在電話另一端,卻仍忍不住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雖說她是個思考模式極度背離常識的宇宙人,但另一方面卻也是一位當紅作家。果然十分擅長看穿隱藏於文字之中的含義。

  我回想起先前對上擁有變身能力的《越界奇才》之際,從沙耶姊那邊學到的知識。“觀看”東西,其實就是從光的反射當中獲取情報。在這一片黑暗當中——也就是幾乎沒有半絲光芒的狀況下,想要看見我的嘴脣動作勢必難如登天。此外,空也在一開始就指示我利用手機遮住自己的嘴角。

  先前發覺我的房間被人監視之時,沙耶姊就已經滴水不漏地調查過是否有遭到竊聽,空也已經確認完畢。

  假如連手機電波都遭到監聽的話,那就真的只能舉雙手投降,不過對手既然是小鳥遊,相信這傢伙應該是不會做出觸犯“法律”的行徑才對。因此我猜大概是不成問題啦。

  “可是這下該怎麼辦才好?我很想寫下來,但再怎麼做都還是會變成邊看邊寫的狀態啊。”

  ‘那我待會兒再留言給您好了。’

  “喔喔,那就拜託你囉。資料上另外還寫了那些情報呢?”

  ‘其他情報嗎?我想想看喔。資料資料共分四大項。特異性等級A、經濟價值等級A、發病時期為4歲的夏季期間,以及FOE重要度C。以上就是我看到的所有情報內容囉。’

  “……FOE重要度是什麼啊?”

  ‘天曉得,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您啊。’

  “說的也是啊。”

  我像是吐出煩悶情緒似地嘆了口大氣。其他三點大致還能理解,唯獨最後一項完全摸不著頭緒。頂多只能猜出是某個字詞的略稱罷了。

  嗯——儘管可以肯定這確實是相當寶貴的情報,但另一方面……該怎麼說呢,總覺得好像也不是一份有觸及問題核心的情報啊。

  “你沒有看到更明確一點,更有助於鎖定那傢伙真實身分的情報嗎?例如姓名或相片等等。”

  ‘真是抱歉。我沒能掌握到那部分……因為時間太短了。他們好像也已經知悉關於我的事情,當時有一名看似祕書的人物立刻動手闔上資料。附在報告書上的姓名照片被前一頁遮住,導致我沒能看清楚……’

  “這樣啊……”

  可惡。要是能知道那些身分資料的話,或許就還有辦法繼續追查下去。

  算了,世事果然無法盡如人意。

  是說,時間明明那麼短暫,居然還能竊取到這麼貴重的情報,實在是該好好稱讚她一番呢。

  “連空的事情也已經調查完畢了嗎?那傢伙還是一樣噁心到極點耶。”

  ‘一點也沒錯。像什麼遭到他人暗中觀察,被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緊盯著不放……還滿刺激的對不對?’

  “這種變態發言就免了吧。”

  一句話打斷空的妄想言論之後,我隨即陷入沉思。

  總而言之,透過剛剛聽到的內容,頂多只能得知那名監視者是個好像有點孩子氣——或者該說是類似甘草角色的人物罷了。

  基本上雖然是遵照小鳥遊的指令行事,但此人非但沒用敬語,就連用字遣詞也都是採用相當淺顯易懂的語氣。照理來看,即便找遍日本全國各地,大概也找不到幾個能用如此平起平坐的調調跟小鳥遊對談的人物吧。

  “而且這個監視者還自稱‘※我’咧。真是個瞧不起人的混帳東西。”(譯註:此處原文為“ボク”,日本青少年男生慣用的第一人稱代名詞。)

  我語氣凶狠地開口咒罵。

  能力名稱是‘窺視’對吧?那麼明日香學姊或沙耶姊的**體極有可能遭到偷窺。像那樣的臭小子,縱使大卸八塊也難消我心頭怒火啊。

  關於小鳥遊動用某種手段監視我們一事,沙耶姊老早就已經深感厭惡地加以點破,平常由於愈在意就只會愈感到不爽,所以才儘可能努力說服自己別去想這件事,但內心卻也累積了一股相當強烈的鬱悶情緒。

  總之只要一逮到這臭小子,我絕對會當場把他扁成一顆豬頭。

  “咦?話說薰也習慣用男孩子氣的‘我’自稱耶。”

  此時,腦海裡突然浮現了那個少女的開懷笑容。

  算了,大概只是純屬偶然罷了吧。心地善良的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嘛。

  ‘呼啊~~幹嘛啦,挑這麼晚的時間打來~~’

  坐立難安的我撥打電話過去,只聽見一陣不太高興的睏倦聲傳入耳中。也難怪啦。目前時間已經超過半夜一點半了。

  而通話物件,當然是我那舉世聞名的超級天才表姊。

  “抱歉啊,你睡了嗎?”

  ‘這不是廢話嗎~~你也不想想看現在都幾點……’

  “也就是說你那邊一片漆黑對吧?看不見任何東西沒錯吧?啊,還有講話時記得不經意地把嘴角遮住。”

  ‘不要動不動就為了這種小事打電話過來啦!’

  “呃?我說沙耶姊?”

  突然被大聲央罵一頓的我頓時目瞪口呆。

  ‘真是夠了,那個笨蛋每次都只會給我找麻煩??’

  由於電話並未結束通話,因此我隱約可以聽見遠處傳來沙耶姊的嘟嚷聲。

  隨後又聽見一陣啪沙聲響。

  ‘……喏,我用棉被從頭蓋住自己整個人囉。一片漆黑,連嘴角也要遮住沒錯吧?這些指示還真是疑點重重呢。你已經得到小鳥遊派遣的那名監視者相關情報了嗎?’

  原來如此。剛剛那陣怒吼是佯裝成結束通話電話的演出嗎?真不知該說她還是一樣超級善解人意呢,還是該說她領悟力高超才對。實在是個可靠到極點的人啊。

  只不過,縮在被窩裡頭的沙耶姊嗎……下因平常是個桀騖不馴的女帝,所以還真有點難以想像。真希望能切換成畫面看上一眼。

  哎呀,現在並不是想這種蠢事的時候。

  “我剛接到空打來的電話。”

  ‘尼冢小姐打電話給你?’

  我原封不動地將空告訴我的情報轉述給沙耶姊聽。講是這樣講,其實我也只是拿常用的MP3隨身聽轉錄空再度打來留下的電話語音,再播放給沙耶姊聆聽罷了。

  附帶一提,她還在留言中佯裝成“我有好好把訊息翻唱成歌曲存進語言信箱給你聽唷”這種有病的個性,因此針對監視者的偽裝工作也萬無一失。

  ‘……嗯,等我一下。’

  聽完語音留言之後,沙耶姊丟下這句話便陷入沉默。

  她恐怕是進入‘思考時間’,也就是登入《世界記憶》了吧。此時此刻不宜打擾,我也只能默默等待沙耶姊完成搜尋。

  ‘……唉,不行啊。單憑這點情報還不足以查明監視者的真實身分。這邊的情報量明明遠比網際網路來得龐大,但相當於搜尋引擎的功能卻是一點也不完善……要我執行自動瀏覽網路程式,然後再編寫搜尋計算方程式?但我一點也不認為現實世界的程式在那個世界也派得上用場,坦白說無計可施……’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聽到一半的我,已經完全跟不上那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單字。

  但總而言之呢,我已隱約察覺到結果並不樂觀的事實。

  “連沙耶姊的《力量》也沒轍嗎?先前尋找明日香學姐的失落記憶時明明就很成功啊。”

  ‘那是因為我跟明日香這幾個月來除了實際碰面以外,偶爾也會吵吵架,因此我也擁有某種程度能夠用來表現出明日香特質的關鍵字啊。再加上她與我之間也有共通點。否則當時根本無從找起。’

  哦——算了,我到現在還是有點聽不太懂她在講什麼。

  沙耶姊的《力量》乍看是一項能助她無所不知的強大工具,卻也有種因為過度強大而變得難以善用的感覺。

  下面這個例子或許不怎麼貼切,但我覺得一般人若是騎自行車或徒步行走的話,則現在沙耶姊這股《力量》就像是一臺大卡車。雖有辦法一次載送數量極其龐大的貨物,但必須耗費一番工夫才能控制車輛順利通過每天上學必經的轉角處,也無法駛進巷道,而且耗油量也很驚人,甚至會因為車上貨物過多,搞不清楚到底哪些才是必要物品……大概就類似這種感覺吧。

  此外,在她尚未意識到《力量》的時候,感覺明明就像是一輛家用轎車,但後來或許因意識到此事而造成她一度失去平衡也說不定。儘管再過一陣子可能就有辦法運用自如,然而我總覺得《越界奇才》的能力並不太能讓使用者獲得幸福。所以我不怎麼希望她朝那個方向發展。

  ‘不過,我已針對能力完成一定程度的分析囉。前提是假設尼冢小姐所言“有辦法竊取對方視覺情報的能力”這項推測必須正確無誤。而我個人也認為正確機率有九成喔。’

  “真了不起。”

  我己經不會再因為這個人的解密過程感到驚訝了。

  ‘哪裡了不起啊。像這種程度的問題,就連你也能獨力解開好嗎?’

  “別亂講了啦。”

  透過科學角度考察《越界奇才》的《力量》,正是沙耶姊的拿手絕活嘛。哪有我這種不學無術之徒可以插手的餘地啊?

  ‘我並沒有亂講。提示:殺人魔的變身能力,以及聰裡的心電感應。說穿了就是這兩者的應用囉。’

  “班長跟聰裡的?嗯,呃~我記得應付班長那件事的時候,有說到人類是如何看見物體,沒銷吧。而聰裡那次則是量子遙傳……啊——!”

  ‘察覺到了嗎?’

  “嗯,透過眼睛投射至視網膜的光線情報,會被轉換成沿著神經傳導的電氣訊號,腦部再加以分析並定義為影像,沒錯吧。換句話說,對方是藉由量子遙傳獲取並窺視影像方面的電氣訊號囉?”

  ‘嗯,答對了。真虧你還記得這些東西呢。”

  儘管覺得“真虧你”那三個字似乎帶著貶義,不過我沒放在心上。因為雖說沙耶姊給了提示,但還是靠自己解答出來的充實感較為強烈。我相當開心,畢竟平常我就只懂得依賴沙耶姊啊。

  ‘另外一點則還停留在推測階段就是了。老實說,是個只能以文字修辭打發掉的問題……小數,“窺視”這個字眼會讓你聯想到何種狀況呢?’

  沙姊用相當拐彎抹角的描述方式提出這個問題。

  我想了一下。

  “嗯~~這個嘛。我最先聯想到的,就是透過窗簾或門縫觀看女性更衣場面的變態色狼吧。另外……在偷瞞別人的手機畫面時,以及偷看考卷答案時,也都會用上這個字眼,反正就是有種躲在旁邊偷~~偷瞧的感覺吧。”

  想當然爾,這個字眼很少被當成褒義詞使用吧。總之就是會帶給人一種卑鄙小人般的印象。也難怪監視者會希望能夠改變能力名稱啦。

  豈料沙耶姊接著說出的一句話,竟徹徹底底吹散了我腦海中的這個無聊念頭。

  ‘沒錯……採取窺視行徑的傢伙,就近在窺視物件的身邊啊。’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徹夜未眠地迎接了早晨的到來。

  都是在空打電話來之前的那一小段春夢造成了反效果。再加上關於監視者的情報,害得我精神過度亢奮,根本無法安穩入睡。

  總之,倘若真如沙耶姊所說,監視者就在我們身邊——例如同樣身為青陵高中學生的話,那麼在緊要關頭來臨之前,大概還是先佯裝不知道比較好吧。

  一旦被對方察兒到我們正在探聽其真實身分,恐怕會打草驚蛇,讓對方以轉學的形式遠走高飛。更糟糕的是,假使對方因此被小鳥遊藏匿在我們鞭長莫及的地方,那就真的只能舉雙手投降了。

  我也必須告誡自己別在校內採取左顧右盼之類的可疑行徑才行。我……辦得到嗎?一旦意識到那件事,總覺得言行舉止都會變得很不自然。

  但也只能設法堅持下去啊。畢竟再這樣永無止境地遭到監視,感覺實在不舒服到極點。非得儘快逮住那傢伙不可。

  當我這樣整合想法並歸納出結論之後,睡魔總算也跟著再度來襲。幸好今天是星期天,可以盡情睡到自然醒。

  我毫無顧忌地放鬆意識——

  噠~~噠噠~~噠啦啦~~

  “哇!又來啊,有夠吵耶~~”

  我伸手抓起擺在枕頭旁邊的手機,只見液晶熒幕顯示出我表姊的名字。哎~~昨晚被空吵醒,今天早上輪到沙耶姊吵我是吧。

  這該不會就是俗稱“女生不肯讓我睡覺啊”的情況吧?嗯,個人認為絕對不是那樣。

  畫面顯示的時間為十一點。我本以為是才剛人睡就馬上被吵醒,但看樣子我好像已經睡了很長一段時間。只不過我覺得自己完全沒睡飽。

  哎呀,要是讓女王大人等太久,只怕會惹得她不開心。

  按下通話鍵囉。

  ‘小數,大事不好了!你快過來!明日香她!明日香她搞外遇了啦!!’

  “你、你說什麼——!!”

  因此我拖著睡眠不足的疲軟身子,好不容易才抵達目的地。這裡是位於市中心的橫町商店街。是個也會吸引其他外縣市的客人前來,是這個地域的年輕人流行資訊集散中心。

  人們習慣稱這條寬四·五公尺,全長四百三十公尺的大道叫做“橫町街道”,共有將近兩百間店面林立於街道兩側。

  中午十二點至晚上七點這段期間,是車輛禁止進入的行人專區時段,再加上今天是假日,導致街道上人滿為患。儘管或多或少也會看見攜家帶眷的遊客,但這裡不愧是年輕人的聖地,路上行人幾乎都以學生及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為中心。

  而聰裡則站在位於行人專區入口處的速食店旁邊。她頭上所戴的垂耳造型髮箍,在這種擁擠人潮中實在是個相當醒目的目標。

  然而絕大多數行人卻都沒注意到聰裡,接連不斷從她面前快步通過。

  也難怪啦。轉眼環視周遭,有身穿黑色哥德蘿莉服裝的女孩子,也有身穿迷你裙護士服的女孩子。緊接著又目擊到全身上下都掛滿咪啦作響的煉條,頂著一頭倒豎金髮的搖滾型青年,簡直就是個混亂不堪的異常空間啊。

  要是聰裡穿著平常那套女僕服出門的話,或許也會更加醒目一些吧。今天這小鬼身穿一襲色調樸素的淡桃紅色連身裙加上褐色毛衣,衣著較為成熟穩重且充滿秋季感,令人不禁覺得個性文靜的聰裡十分適合這種裝扮。

  “抱歉,我來遲了。明日香學姊人咧!?啊,還有沙耶姊咧?”

  “你總算來啦。很慢耶。沙耶姊姊她,那個……”

  聰裡像是有難言之隱似地一邊含糊其詞,一邊伸手指向某個方位。當我跟著望去時——

  “嗚哇……”

  我忍不住目瞪口呆。因為有個頂著一頭皇麗金髮的美少女躲在商店入口附近的牆角,露出一副彷彿發現弒親仇敵的嚴肅表情,狠狠地窺視著展示窗。

  雖然店裡的客人們八成看不到,不過看在店外人潮的眼中就實在太過可疑了。從頭到腳可疑到不行。

  “可是沙耶姊竟然會做出這麼激烈的反應,難道明日香學姊真的……”

  內心戰慄不已的我走到沙耶姊身旁,一同探頭窺視展示窗。

  透過被打扮成秋季時尚風格的人體模型縫隙,可以隱約看見店內的模樣。這應該是一間適合女性光顧的洋裝店吧。

  店內空間並不怎麼寬敞,我一下子就發現明日香學姊的蹤影。

  她的確不是單獨一人。

  而且還很高興地與對方有說有笑。

  我頓時“呼~~”地鬆了口大氣。

  要問我是不是完全不嫉妒?多少還是有一點啦,但這是值得慶賀的好事啊。

  因為跟學姊在一起的,正是先前在大霸青祭主動找學姊搭話的那對同班女同學搭檔。

  “太好了。她們好像很合得來……”

  “哪裡好啊!”

  沙耶姊一把抓住我的衣襟,氣沖沖地指責我這番發言。她的眼中燃起一團熊熊妒火。

  “你幹嘛氣成這樣啊?還亂講‘外遇’這個害我心急的字眼……”

  呃,畢竟我跟明日香學姊並沒有在交往,因此即便明日香學姊與其他男生走得比較近,也稱不上外遇就是了。

  方才因為剛睡醒的腦袋還不怎麼清楚,完全沒能進一步想到那方面的事。

  “那就叫外遇!是貨真價實的外遇啦!我問她‘要不要一起上街買秋裝?’,想要邀她出門,結果她竟然說今天剛好有事而拒絕了我!所以我才跟聰裡出門逛街,沒想到……氣死我了啦——!”

  歇斯底里的沙耶姊氣得猛跺腳。

  這個人基本上是個光明正大的名君,不過由她對聰裡的溺愛表現,也能看出她真的很照顧她所珍惜的人。

  面對聰裡時,或許還能以“監護人”的意識加以自制,然而對平輩友人則會完全掙脫這項限制,化為獨佔欲表露無遺的暴君。

  “好啦好啦,對方都先跟學姊約好了。對明日香學姊而言,沙耶姊肯定是她心目中最特別的人啦。”

  我一邊感覺自己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一邊安撫沙耶姊的怒氣。

  因為我很高興啊。這代表明日香學姊已經打進沙耶姊的個人領域之內,也就是被沙耶姊當成自家人看待了。

  另一方面,明日香學姊似乎也很順利地擴充套件了自己與班上女同學們之間的友誼圈子。

  這正是所謂的雙喜臨門。縱使只是為了目擊這一瞬間,我克服疲憊匆忙趕出門也算是相當值回票價囉。

  “留在這邊打擾學姊也不好,我們回家去吧。喏,我請你吃頓漢堡大餐就是了啦。”

  “我還沒落魄到要讓你請客的地步!”

  “是是是,你說得對。”

  我半強硬地拉著大吼大叫的沙耶姊,一邊哼著歌舉步離開現場。

  仔細一瞧,就連聰裡也像是很受不了似地面露苦笑。

  看樣子我們這對弟弟妹妹,今天很有可能會一起落得狂聽長女抱怨的下場囉。

  “要挖角我加入戲劇社!?”

  大霸青祭落幕後經過了兩天,在早上班會時間結束之後,我的傻眼尖叫聲響徹整間教室。

  等著準備上第一節課的同班同學們不約而同地轉眼望向我們,又像是立刻失去興趣似地掉頭忙自己的事情。

  反應實在有夠乾脆俐落。大概是因為這種程度的騷動,在這間教室算是家常便飯的緣故吧。儘管有種大多數騷動似乎都跟我脫不了關係的感覺……還是別再思考這件事了。

  “嗯,就前天啊,剛田學長不是施展了無雙大絕招嗎?”

  “啊——他在場上簡直就是見一個宰一個……難不成?”

  “沒錯。因此導致我們社團裡唯一一名男成員的腳被撞成骨折~~要四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完全康復。附帶一提,你也曉得文化祭的舉辦時間是在三個星期後。他幾乎不可能及時迴歸啊。”

  薰重重地點了點頭,神情嚴肅地說明現狀。

  在那種狀況下要是完全沒半個人受傷,那才奇聖吧。

  話雖如此,我心裡卻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因為別看剛田學長那樣,其實他能夠靈巧地配合對方實力拿捏出手輕重。此外他也很擅長指導他人。正因身為超一流格鬥家,眼光自然也是極其正確。

  像學長那樣的人,若只是皮肉輕傷也就算了,說他會導致對方身受骨折重創,真的令人有點難以理解……剛田學長畢竟也是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吧?

  但我還是……嗯~~……

  “真的束手無策了呢。受傷的是長相非常帥氣,甚至在校內還擁有一個祕密粉絲俱樂部的招牌男演員……”

  謎團全部解開了!

  剛田學長平常雖是個跟他那張可怕相貌超不搭調的親和老大哥,不過只要一跟女性扯上關係就會瞬間變得判若兩人,受到嫉妒情緒影響而發狂到渾然忘我。

  ……我也該提高警覺才對。生命誠可貴啊。

  “你也有見過那名受傷的男社員喔。喏,就是扮演國王角色的……”

  “哦哦,原來是他啊……”

  我記得他好像確實是個長相頗受女孩子歡迎的英俊帥哥。只不過當時薰的演技徹底吸引住我的目光,因此坦白說我對他完全沒有半點印象。

  “算了,既成的事實也無從改變。總之比起在意過去的事,該如何克服眼前的舞臺困境才是現在該思考的重點啦!”

  “思緒切換速度有夠快耶。還真虧你有辦法這麼簡單就看得開呢。”

  “咦——?因為即使再怎麼抱怨﹒改變不了的事情終究還是改變不了。既然如此,總之也只能繼續向前邁進囉。”

  “嗚喔,帥呆了啊——!”

  該說她還是一樣落落大方呢,還是精力旺盛才對呢?嗯,真是個超級帥氣的女孩子。

  “不愧是隸屬於戲劇社的成員,對戲劇方面的事情還真是有夠一板一眼呢。”

  “我有種被講成對戲劇以外的事情就很隨便馬虎的感覺。”

  “這點我並不否定喔。”

  “哼——好啦,我也有自知之明就是了。”

  薰一臉無趣地噘起嘴脣。

  別無意識地做出那種表情啦。乍看之下就像索吻一樣,來自四面八方的嫉妒目光已經狠狠在我背上刺出一大片虛擬傷痕了耶。

  “但是……國王角色因傷退出嗎?這可真不得了呢!呃,難不成你想要我去頂替嗎!?”

  “不,別傻了別傻了。”

  “我想也是啦——”

  想也知道我不是說真的,純粹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喔。

  真、真的沒騙我吧?按照常識判斷,起碼也很清楚那麼重要的關鍵角色,絕不可能交給外行人來扮演嘛。哈、哈哈哈。

  “耶?可是你都已經建立後宮了,搞不好很適合扮演那個邪惡殘暴的國王角色喔?”

  “不,別傻了別傻了。”

  這次輪到我不斷擺手加以否定。

  “嗯,但是講正經的,阿數跟主角形象其實還滿貼近的喔。”

  “咦?我記得你們演出的戲碼是‘跑吧!美樂斯’對吧?那是一則主角因為堅信友情,為了友情而憨直地東奔西跑的故事對不對?再怎麼說未免也美化過頭了吧。”

  這則故事在我心中並沒能引起多大的共鳴。

  基本上說到朋友,我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信司這傢伙,但我對這傢伙先前在騎馬打仗時,竟為求自保而火速出賣掉我的舉動仍舊感到記憶猶新。我才不會為了幫助那個混帳東西豁盡全力呢。

  啊,但若物件不是他——

  “我相信阿數必定會看在跟我之間的友情份上,答應這件差事唷~”

  被她那雙意有所指的眼神緊盯不放,老實說令我感到相當難為情。

  平常雖不在意,但像這樣近距離觀看,就會發現這傢伙果然長得很可愛啊。我的雙頰頓時發燙,全身毛毛躁躁的,覺得渾身不自在。

  見我表現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薰不禁輕笑一聲。

  “我最喜歡一見到他人有難,總是會忍不住出手相助的阿數唷~”

  “喂,你八成認為我是個只要有人開口求助就不忍拒絕的爛好人對不對?”

  “這點我並不否定喔!”

  “居然不否定啊!是說我也有自知之明就是了。”

  在吐槽的同時,我的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

  我跟薰果然很合得來啊。該說是因為能與她展開這種一來一往的互動吧。而且有時她還會參雜幾句風趣話,總之就是怎麼聊也聊不膩。最近我確實非常喜歡跟這傢伙交談啊。

  “話又說回來,戲劇社真這麼缺少人手嗎?”

  “我以前應該也有說過,戲劇社的活動也需要用到大型道具啊。”

  “啊——受傷的是唯一一名男生成員,就代表……”

  “嗯,你想想看,有時不是也會碰到那種非得派男生出馬的粗重工作嗎?”

  “原來如此啊。所以才想挖我進戲劇社嗎……”

  我在國中時代練過空手道,對自己的體力還頗有自信。再加上現在是不屬於任何一個社團的回家社。導致連我都不禁覺得自己是最適合出面化解戲劇社這次危機的最佳人選。

  “還是不行……嗎?”

  臉頰緊緊貼著桌面的薰,露出上揚目光仰望著我。

  嘖,專挑這種節骨眼使出“女人味”實在太過卑鄙了!我知道!我清楚得很!這就是她最擅長的演技!

  可是,由於她平常是個讓人意識不到異性魅力的傢伙,因此這種反差效果特別驚人!物件明明是薰,我卻怎麼也壓抑不住那股怦然心動的感覺。

  “……唉,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假使你不介意我只幫到文化祭結束為止的話,我就答應你吧。”

  事先宣告一下,我可不是受到女色迷惑才決定幫忙喔。

  是因為那場一戰定勝負騎馬打仗的企畫者是我的表姊沙耶姊,而害那名戲劇社男社員受傷的元凶則是從國中時代就對我照顧有加的剛田學長。我或多或少也有點罪惡感。身為表弟、身為學弟,我都該出面收拾殘局不可啊。

  另外就是薰在我手臂受傷時,也曾抄寫筆記給我看,在各方面都幫了我不少忙。儘管這傢伙八成不曉得,然而在處理希優小姐的事情時,也是這傢伙告訴我的共時性相關知識成了突破事態瓶頸的契機。

  人情債欠著不還總是教人感到良心不安啊。因此我想也該是一口氣還清往日恩情的時候了。

  “咦,你真的肯幫忙嗎?”

  薰霍然起身,睜大雙眼筆直凝視著我。看樣子她似乎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開口求助,卻沒料到我真的會選擇答應幫忙。

  真是夠了,你也太見外了吧。也不想想看我們是什麼交情。

  “謝謝你唷,阿數~”

  說完,薰展露出開心的笑容,真是既清純又可愛。甚至足以抹去深植在我內心深處的那個男性友人形象。

  “戲劇社的幫手?”

  將筷子輕靠在嘴邊的明日香學姊微微側頭,露出十分可愛的狐疑神情。

  午休時間,我一如往常地與學姊、沙耶姊及信司一同在屋頂享用便當。儘管很不巧地碰上陰天,但光是能與學姊共進午餐就足以讓我的內心感到爽朗快活。

  “嗯,事情是這樣啦——”

  我隨便挑幾個重點轉述了從薰那邊聽來的狀況。

  “哦~~還真像小數學弟的作風呢。你就是不會對碰到困難的人見死不救啊。”

  “是學姊太高估我了啦。”

  我並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地見人就幫的好好先生。

  不過,若是我喜歡的人,甚至還有恩於我的人,那我倒也十分樂意出手相助就是了。

  “男生人手不足,換句話說就是隻有女性的戲劇社……是吧。”

  信司一邊從使當盒裡夾起炸雞塊,一邊輕聲嘀咕著說道。

  時光倏然停止。

  “哦~~還真像小數學弟的作風呢。就是忍不住想要受到女孩子們的包圍啊。”

  “……學姊太高估我了啦。像我這種貨色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那麼受女性歡迎吧。”

  面對學姊那雙冷冰冰的視線,我連忙開口辯解一番。

  完蛋了……我完全沒進一步想到這一點。說得也是啊,所謂的男生人手不足,必然就等同於周遭都只剩下女生社員嘛。

  為何我沒注意到這點啊……

  “沙耶,真是辛苦你了。”

  “你總算懂了嗎?”

  “我感同身受呢?~”

  “只不過對我而言,你才是最棘手的外患就是了啦。”

  “啊嗚!”

  “開玩笑的……嗯,只有一半是開玩笑的。”

  “沙耶~~”

  沙耶姊像是要安慰淚眼汪汪的學姊一樣,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我說你們倆乾脆在一起算了啦……不對,要是你們真的交往的話,反而會害我很傷腦筋就是了。

  雖說在早已成為我們固定用餐位置的水塔旁邊,至今仍舊會形成一個空空如也的無人空間,但自從第二學期開始以來,我總覺得空間半徑好像呈現出逐漸縮小的跡象。

  打從五月中旬開始,學姊就再也沒向任何人宣告過不祥的未來。有人說謠言就像一陣風,過了就忘了。在青陵高中的所有學生心中,《告知絕對無從迴避之不祥事態的魔女》的威脅或多或少已有所淡化也說不定。

  她平時和沙耶姊形影不離,而昨天,學姊又跟因為衝著信司才主動找學姊搭話的女同學們出門逛街購物,她的生活似乎開始漸漸步上正軌了。我真的很希望這股良性趨勢能夠持續下去。

  學姊的過去實在太不幸了。就算在這個階段過得稍微幸福一些,應該也不會有人責怪她吧。

  “話又說回來,戲劇社是要演哪齣戲呢?如果小數學弟有要上臺表演的話,那我絕對會到場觀賞唷。”

  “呃﹒我是幕後人員啦。至於戲碼好像是‘跑吧!美樂斯’的樣子。”

  “哦~~美樂斯啊。好可惜喔,明明就是為小數學弟量身訂作的角色呢。”

  學姊也說出跟薰一模一樣的感想。

  嗯——原來我在學姊心目中擁有重視友情的良好形象啊。若真是這樣,就令我感到有點自豪,而且也有點開——

  “你總是為了女孩子到處奔波啊。”

  學姊,你的笑容有點可怕。

  不過,這次是否也會演變成同樣的情形呢?薰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嗚嗚,縱使是男生碰到困難,我也一樣會出手幫忙!這真的只是偶然剛好接連發生罷了嘛!

  “雖然美樂斯很適合你,但我比較想推薦你扮演塞利努提鳥斯喔。”

  “呃——塞利努提烏斯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唉,既然是幫手,起碼也該把劇情內容記清楚才對吧。”

  沙耶姊露出瞧不起人的目光瞥了我一眼,隨即嘆了口大氣。

  她是今天早上才找我商量這作事,我根本沒那種閒工夫記住劇情好不好。

  “簡單用一句話來說呢,就是突然被朋友找去,然後很爽快地答應成為人質,還差點被處死的超級大笨蛋啦。”

  “哦哦,分明就跟這傢伙沒兩樣嘛。接連不斷地勾引其他女孩,然後再遭到沙耶小姐你們處刑。嗯,他真的完全學不到教訓呢……”

  “……”

  我頓時無高以對。

  連我自己都不禁默默同意……

  “噗哈——!”

  才剛吐出一大口氣,我立刻不顧旁人眼光倒臥在教室地板上。我呼吸急促地不斷喘著大氣。氧氣,總之再多來點氧氣給我。

  雖然只專情於明日香學姊,但我不能否認自己或多或少都曾對這個只有女孩子的環境產生過些許甜美幻想。哎呀,畢竟我也是個健全的高中男生嘛。

  實際上,當薰在戲劇社眾人面前介紹我的時候,還連吹帶捧地感謝了一番,使我稍微任意忘形了一下。

  但那只是僅止於社團活動開始前的事情罷了。

  操場練跑、拿抹布擦拭教室,加上伏地挺身、仰臥起坐、練背部肌肉等全套體能訓練接踵而來。不管是幕後工作人員還是演員,全體成員都要一起參與。

  雖說只是期間限定的幫手、雖說交代我包辦的是大型道具組工作,但像這樣‘一起做’不但能加深彼此之間的情誼,同時也是新成員想打進這個圈子所不可或缺的儀式。

  因此我對她們要求我參加訓練一事完全沒有任何異議。

  雖然沒有異議——

  “我真的變遲鈍了耶。”

  在上體育課時起碼也都還有活動到筋骨,所以完全沒察覺到,然而一旦離開社團活動超過一年以上,我的體能果然明顯下滑。薰曾說過戲劇社雖美其名為文藝社團,骨子裡卻是個如假包換的體育社團,如今我深刻體認到這點了。

  但我實在遜斃了啊。居然只有我一個人癱坐在地上。其他社員們通通都精神抖擻地開始做伸展運動了。

  “不不不,才第一天報到就能跟上所有訓練,你已經夠不簡單囉。”

  薰一邊以左臂夾住打直的右臂使勁伸展,一邊開口對我說道。儘管呼吸顯得有點急促,臉頰也微微泛紅,不過看起來還是一副相當遊刃有餘的模樣。

  “我還挺得住啦。”

  我硬著頭皮起身,開始做起跟薰一模一樣的伸展運動。總覺得體能輸給女孩子是很遜的一件事啊。

  只不過……或許是因為在疲憊不堪的狀態下突然起身吧,害我頓時感到有點暈眩而站立不穩。

  “嘻嘻,這麼愛逞強。阿數果然是男孩子呢~~”

  還徹底被識破了咧。

  正如女性成員們所說一般,我真的很容易被看穿耶。嗯,若考慮到這點的話,雖說純屬暫時加入,但只要在戲劇社待上一段時間,或許多多少少可以學到能夠隱藏自身內心想法的訣竅也說不定。

  我終究是個男生,總是會有胡思亂想的時候,假使再不設法多學點裝酷的技巧……我早晚會被親朋好友厭棄。

  “好啦,接下來……嘿唷。”

  思索片刻之後,薰接著坐在地板上,大大地張開雙腿。她大概是打算做伸展運動其中一環的劈腿動作吧。

  哦——她的上半身緊緊地貼住地板了。好啦,倘若是外行人做到這樣或許會讓我大感驚訝,但換成薰就算是理所當然了吧。

  只要身體柔軟性有所提升,關節的活動領域便會擴大,也就是動作幅度會變得更加醒目。聽說薰曾參加過劇團訓練,那她當然辦得到囉。

  “我也別隻顧看戲,就跟著一起做吧。”

  我終究咬牙硬撐了。坦白講,現在站著仍舊會感到相當吃力。與其站著做伸展運動,倒不如還是靠坐式伸展運動來設法恢復體力好了。

  “……呃?”

  我也立刻張開雙腳試著劈腿拉筋,卻發現胸口無法貼近地板。身體只到膝蓋高度附近,就再也無法更進一步下探。此外連膝蓋內側也衍生出一陣悶痛感。

  在國中時代明明就能輕而易舉地完成像剛剛薰所做的相同動作,可見這一年的空窗期實在影響深遠啊。居然連身體都變得如此僵硬。

  真沒想到才短短一年就退化成這副德性……

  “我來幫你吧。”

  語畢,薰起身繞到我背後。我總覺得方才好像瞄到她嘴角露出一抹上揚的邪惡笑容……

  啊啊,原來如此。她肯定是想使勁推壓我的背部,再拿我痛苦掙扎的模樣尋開心吧。這是人人起碼都有玩過一次的惡作劇。

  不過真是太遺憾囉,薰!

  正因以往擅長踢技,所以我只是對自己無法完成劈腿拉筋動作一事感到震驚而已。比起少許痛楚,我內心反而充滿一股希望重拾過往柔軟度的強烈念頭。對我而言,你的主動請纓正合我意啊。

  來吧,用不著手下留情,我沒在怕的!

  “嘿唷。”

  “啥?”

  薰伴隨著一聲老氣橫秋的吆喝聲,自背後伸手抓住我張開的雙腳。

  呃,慢著慢著慢著——!

  我的身高比薰高出一些。儘管在開學時是薰比我高了一點,不過我的身高在這半年之間已經超越了她。

  因此,她若想要擺出這種姿勢的話,當然會——

  “薰——!碰到了碰到了——!你搞什麼鬼——!?”.

  有一對超級柔軟的物體貼著我的背部!一對超級柔軟的物體啊——!

  而且她還施加全身體重,更進一步地緊貼在我身上!?

  好痛好痛好痛!可是嘴角卻自行上揚!!!啊,果然還是好痛好痛好痛!

  不不不,我曉得、我明白喔!?

  助手邊扳開當事人雙腳邊以胸部下壓——在兩人合作進行的劈腿伸展運動當中,這算是其中一種很有效的方法。

  但這並不適合男女合作進行吧”

  “不必在意啦﹒你休息一下嘛。好啦,再來一次,啊!”

  “不要發出怪聲啦!”

  “還不都是因為阿數你突然亂動!”

  “走開啦——!”

  我發出源自靈魂深處的尖叫聲。

  在薰挺起上半身的瞬間,我以雙手拄著地板,宛如脫兔一般飛竄而出。雖說膝蓋因劇烈磨擦地板而刺痛不已,但我才管不了那麼多。

  真的拜託你這傢伙意識到自己是個女生好不好啊~~害我以為心臟快要爆掉了!

  算、算了,反正已經成功逃離魔掌,不對,是逃離魔乳,這下總算可以放心……

  “啊,嘻嘻。你搭帳篷囉。H阿數果然是個男孩子呢~~”

  “別、別看啦!”

  沒辦法啊!是男人就肯定沒辦法啊!

  “累死我囉……雙手痠得要命啊。”

  “辛苦啦——這是一點小小謝禮。”

  “啊——謝啦~~”

  我一邊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一邊接下薰遞過來的運動飲料。

  到基礎練習為止都是大家一起進行,不過之後便分成舞臺組及幕後組各自分頭行動。

  今天的落後組工作內容為收集廢棄材料。

  對戲劇社而言,舞臺佈景當然是最不可或缺的必備道具。但這終究只是學校社團活動,而且又是個過去沒留下什麼耀眼成績表現的弱小社團。因此校方肯提撥的預算額度自然相當有限。

  所以啦,我就搭乘顧問(女性,三十歲單身)駕駛的輕型卡車逛遍各個廢材堆置場,一股腦地將顧問看上眼的廢棄物搬、搬、搬上卡車貨臺。等回到學校後,再把撿回來的廢棄物搬、搬、搬進工友休息室旁邊的空間。

  聽說前幾天受傷的唯一一名戲劇社男生社員因為是舞臺組成員,成天忙著參與戲劇練習,所以似乎並沒有太多空檔可以處理這方面的相關作業。害得我為了彌補之前的落後進度,被狠狠操了一頓。

  等到所有作業全部告一段落之際,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六點半,社員們通通打道回府,就只剩下薰還留在學校。

  居然任憑新成員獨留學校而閃人回家,女生真冷淡啊……

  “大家都非常感謝你喔——說男生果然很了不起呢。啊,喏,大家也為了慰勞你的辛苦付出,而準備了這麼多點心唷。”

  “這、這點小事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啦。”

  講是這樣講,內心卻不會覺得不舒服。開啟便利超商塑膠袋後,發現裡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甜點零食。

  這種手法說單純確實是極其單純,但卻能讓我萌生出“明天再繼續加油吧!”的想法。

  最近總是過著動不動發出滿腹牢騷兼嘆氣連連的日常生活,可見對人而言,偶爾能被誇獎一番還是很重要的啊!

  對嘛,基本上我是那種受到誇獎就能有所進步的人種!

  純屬自稱啦。

  算了,總之現在比起甜點,我更需要補充水分。先滋潤一下乾涸的身體再說吧。

  “話又說回來,我想問個問題喔。”

  “嗯?”

  “觀田學姊跟學生會長,誰才是你的真命天女啊?”

  “噗——————!!”

  “嗚哇,髒死了!”

  “咳咳咳!囉嗦,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唷?”

  薰臉上浮現出壞心眼的惡作劇笑容。

  真是夠了,居然挑我抓起寶特瓶猛灌的時候問那種怪問題,未免太過分了吧!

  “……想也知道是明日香學姊嘛。”

  我邊撇頭邊出聲說道。天啊亡亡對其他人說出自己喜歡誰,果然會讓人感到很難為情啊。

  “哦~~?那我舉個例子喔。假設觀田學姊跟學生會長,同一時間在不同的兩個地點遭遇天大危機的話,你會選擇救哪一方呢?”

  “啥?”

  這傢伙突然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但另一方面,這次我卻沒能立刻做出迴應。因為沙耶姊是從小就一直陪伴在我身旁,在各方面都對我照顧有加,宛如姊姊一般的存在;另外在《越界奇才》相關事件上,她也總是提供建議給我參考。單論重要性的話,她對我而言是跟明日香學姊同等重要的存在。

  要我在那種危險的狀況下選擇救其中一方,這……

  “哎呀,只有她們倆似乎不太公平呢。乾脆再追加那名獸耳蘿莉小妹妹,以及咖啡廳的成熟嫵媚大姊姊算了。好啦,阿數你會選擇趕去化解哪一方的危機呢~~?”

  居然給我設定成更加複雜的狀況!

  而且她還手握拳頭抵著嘴角,露出一副樂在其中的竊笑神情!薰真是個小惡魔。

  “……我會全部都救回來。”

  “啊,你逃避了。”

  “囉嗦啊!就算硬著頭皮,我也一定會遵守誓言,把所有人通通救回來啦!”

  我有點惱羞成怒地人吼一聲。

  這完全算不上逃避。

  該怎麼說呢。到了實在束手無策之時,或許我真的必須做出選擇不可,但這豈不就代表‘能夠救回所有人的未來’將在做出決定的那一瞬間宣告崩潰嗎?

  在找到救回所有人的方法之前,我會竭盡所能拚命掙扎,等到真的無計可施時再來考慮取捨問題就好。喏,某位※白髮蒼蒼的教練不是也說過“要是現在放棄的話,比賽就結束囉。”這句至理名言嗎?(譯註:暗指“灌籃高手”中的安西教練。)

  “附帶一提,如果你也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也會救你脫困啦。”

  “喵?”

  薰先是露出了呆滯的表情,彷彿聽不懂我剛剛對她說了些什麼。但下一瞬間卻見她的眼睛突然湧現淚光,一滴眼淚就這麼沿著臉頰滑落。

  “哇!你幹嘛哭啊!?”

  我忍不住驚慌失措。

  有必要驚訝成這樣嗎!應該不至於感動到哭出來吧!這傢伙以往究竟把我想成是個多冷淡無情的人啊!?

  “啊、啊哈哈。抱歉抱歉。是陽光太過刺眼了啦。”

  薰以運動服的衣袖輕輕擦拭眼角,頗難為情地笑了幾聲。

  然而她那抹笑容卻帶有一絲寂寞色彩,令人感到格外耿耿於懷。企圖用根本就不存在的陽光來打馬虎眼,這種手法也很不符她的行事作風。

  “嘻嘻。不過說得也對啦。不是選擇只救某人,而是選擇全部搶救。我很贊成這個選項喔。”

  “……反正你內心八成正在嘲笑我是個優柔寡斷的傢伙吧。”

  “啊哈哈,那可是阿數你的被害妄想喔。”

  語畢,薰雙手交疊擺在背後,逕自往前走了幾步。

  我這邊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因此,我也無法得知縈繞在薰心中的是什麼樣的念頭……

  “我是真心這麼認為唷,阿數。”

  回頭望向我的薰臉上浮現出微笑。那是一張極其溫柔和藹,甚至因背對夕陽而顯得如夢似幻的笑容,不過卻跟方才一樣,讓我感覺到一種不對勁的氣息。

  不知為何我竟感到十分懼怕。明明是笑容,卻能從中汲取到莫名的悲壯感,那一抹不安使我心情焦躁難平。

  宛如在當下這一瞬間,我才首度成功接觸到薰的真實一面……

  坦白說,只要是人,任誰都會擁有各式各樣的不同面貌。縱使是平常開朗外向的薰,偶爾也會表現出認真嚴肅的一面。薰有我渾然不知的一面,事情就這麼單純,平常的薰也絕不可能會是冒牌貨……冒牌貨?

  倘若平常那個薰是透過演技打造而成,是個名符其實的冒牌貨的話?

  哈、哈哈哈。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就算薰的演技再怎麼高明,也絕不可能有這回事——

  ‘沒錯……採取窺視行徑的傢伙,就近在窺視物件的身邊啊。’

  沙耶姊先前對我說的那句話,如同上天的啟示一般掠過腦海。

  隨後,薰以往講過的話彷彿跑馬燈一樣,開始接連不斷地在我腦海當中來回盤旋。

  ‘沒關係啦,我只要能看著他就好。’

  ‘哎呀呀,偷窺是不對的唷,偷窺~’

  ‘那麻煩代我問候一下雙馬尾造型的她,請她多保重好嗎?’

  ‘阿數擁有後宮體質一事都已經獲得證明了不是嗎?’

  ‘我只要能排進第七名就好唷?’

  難不成……難不成難不成難不成,難不成!!

  薰就是監視者……嗎?

  等等,但薰是我的好朋友耶!?她是個超級大好人耶!?

  說她背叛了我,這……這怎麼可能……

  然而,我所回想起來的這幾句話,感覺全都是隻有觀察著我的人才有辦法說得出口的臺詞。

  當然,獨立的每一句話可能都純屬偶然,不過發生頻率實在太高了。

  第二次還算偶然,第三次就是必然——雖然的確有這種說法,但光是我剛剛隨便回想一下,就已經有五次了耶!?

  “好啦,閒聊就到此為止,差不多該回家囉。咦?阿數,你怎麼啦——?”

  太陽早已西斜,為市區染上一層鮮紅色彩,同時也在我們背後投射出一道長長身影。

  我怎麼也甩不掉那個最糟糕的可能性,只能捂著鼓動速度快到令人心痛的胸口,不知所措地佇立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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