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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之勇者(第一卷)》第5章
  這時候,第七人暗自考慮著。

  親手殺死阿德雷特,並非上策;將阿德雷特殺死的,最好是六花中的某個人。

  如果順利的話,還可以把罪行都讓殺死阿德雷特的人背上。即使做不到那種程度,也應該能讓六花勇者之間的信賴產生龜裂。利用這個龜裂,發起決定性的內訌,然後巧妙的伺機而動即可。

  之後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但靈活處理才是最重要的。好好的看清楚狀況,不拘泥於一個想法,能利用的東西要恰當的利用起來。還有,最重要的是,讓自己保持清白。

  如果能夠做到這些的話。勝利便會自己送上門來。

  好了,阿德雷特到底會死於何人之手呢。

  芙蕾米回到神殿時,茶末、娜謝塔尼婭以及漢斯已經睡了。而莫拉與戈爾道夫則在神殿外把風。

  「你果然還活著,阿德雷特怎麼樣了?」

  莫拉說道。

  「逃走了。身上還受了傷。可能的話我倒是想抓住他,但手邊沒有槍」

  「這樣啊。那麼你也先睡吧。具體情況明早再說。」

  芙蕾米一進入了神殿,戈爾道夫就對她說道。

  「懷疑你真是對不住了」

  「……沒什麼,換做一般人也會懷疑的」

  之後天亮了。芙蕾米把自己被阿德雷特抓走的經過對其他五人講了。之後說明了自身的情況,特別是為什麼要與魔神戰鬥的理由

  「真是無情啊,凶魔這種東西」

  莫拉皺了皺眉。

  「還真是殘酷呢,如果是真的話」

  茶末說。

  「茶末啊,你還在懷疑芙蕾米嗎?這件事已經清清楚楚了。芙蕾米是我們重要的夥伴」

  聽到莫拉的責備,茶末偷偷的笑了。

  「喵嘻嘻,本喵還是有點不安啊。把這種傢伙當成夥伴真的好嗎?」

  「漢斯。連你都這麼說」

  「你這傢伙真的與阿德雷特戰鬥了嗎?本喵扔出去的劍,刺得相當深吧?」

  「但並沒有刺中要害。你的劍沒有你的嘴巴厲害呢」

  「阿德雷特對你真是照顧周到呢。你一被懷疑他就袒護你。茶末一說要拷問你的時候他就很生氣的阻止了她。你對阿德雷特心動也是難免的事嘛」

  「你真的很讓人生厭」

  「喵喵喵,女人心是個永遠的謎。口是心非」

  「漢斯,給我稍微安靜點」

  在莫拉說出這句話後,漢斯裝作吃了一驚似的閉上了嘴。

  「芙蕾米啊,我也有一個疑問。你覺得阿德雷特這傢伙如何?知道他是第七人時是什麼感想?」

  「是啊,我的感想是「果然是他」」

  「果然是他,意思是?」

  「那個男人想要拉攏我。特意表現出關心我的樣子,想要取得我的信賴。知道這個理由後我才恍然大悟」

  「喵嘻嘻,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喵。阿德雷特也真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呢」

  芙蕾米狠狠的盯著漢斯。

  「話說回來。阿德雷特那個傢伙,我們該怎樣抓住他?」戈爾道夫說

  漢斯看著神殿的角落裡的鐵箱說到「那傢伙的武器幾乎全部在這裡嘛。沒有了這些東西那傢伙就沒法戰鬥。我想在這裡等他來就行了」

  芙蕾米反駁道。

  「那可未必。他的身上還或多或少藏了些武器」

  「但數量可不夠與我們全員一戰喲」

  「即使這樣說,但我也不贊同守株待兔」

  戈爾道夫說道。

  「應該我們這邊主動出擊,時間有限。應該分頭行動予以追擊」

  「戈爾道夫說的對」

  莫拉出言附和。

  「行動以兩人為一組。首先是芙蕾米,與我一起搜尋阿德雷特」

  芙蕾米點點頭。

  「公主與戈爾道夫一組。請千萬莫要手下留情。戈爾道夫,公主就拜託給你了」

  戈爾道夫點了點頭。娜謝塔尼婭不安的看著他。

  「茶末與漢斯留在這裡迎擊阿德雷特。不準疏忽大意」

  「喵?不是和漂亮姐姐一起行動的話我的幹勁就會減半。不能讓戈爾道夫和我對換一下嗎?」

  漢斯的抱怨被全員無視。

  「看來全員都沒異議,現在就開始行動」

  這個時候茶末發言了

  「才不要呢。茶末討厭守株待兔」

  「這樣啊,那麼芙蕾米留在這裡吧。茶末和我一起走」

  「四處繞圈子也不喜歡!茶末要在結界解開之前在這附近玩」

  「茶末……我可以稍微發點火嗎?」

  莫拉的額頭上爆出了青筋。漢斯笑著說道。

  「沒關係啦,那種傢伙本喵一個人就夠了」

  「……真是值得信任的同伴啊。算了,就這樣吧,注意不要迷路。不要走得太遠」

  娜謝塔尼婭與戈爾道夫向著西邊出發了,莫拉與芙蕾米則是反方向。就在這個時候,漢斯喊住了芙蕾米。

  「喂,芙蕾米」

  「什麼事?」

  「你這傢伙,真的能與凶魔戰鬥嗎?」

  「什麼意思?」

  「最最重要最最重要的母親在你的面前說,對不起,請你原諒她。她一直在為她所做的事而後悔,再一次一起生活吧。聽到這些話你還能對你母親下得了殺手嗎?」

  「下得了,因為我知道這是謊話」

  「不是這樣吧」

  芙蕾米怒視著漢斯。

  「本喵是幹殺人這行的,接受過許許多多的委託。被妻子背叛的丈夫啦,被父母遺棄的小鬼啦。這些人都拜託本喵殺掉他們。但是呢,卻從未見過會為這種事情而高興的。最後關頭會反過來要求本喵還是不要殺死他們的佔絕大多數喵」

  「……你想說什麼?」

  「……算了,就當我沒說」

  「出發了,芙蕾米」

  莫拉說道。兩人背朝漢斯,衝進了森林中。

  離開神殿奔跑了片刻之後,娜謝塔尼婭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調頭走回去,反覆向周圍張望。

  「您,怎麼了?」

  跟在她身後的戈爾道夫,對這樣的舉動感到迷惑。

  「戈爾道夫。我突然想問你個奇怪的問題,你相信我嗎?」

  娜謝塔尼婭目不轉睛的望著戈爾道夫的眼睛說道

  「這是當然的,不信任公主的話我還能信誰呢」

  但是,這個回答卻使娜謝塔尼婭的表情暗淡了下來。

  「你沒明白我提問的意義。我想問的是,能不能對我的想法不加任何懷疑而贊同支援。」

  「公主,您在想什麼」

  娜謝塔尼婭直直地盯著戈爾道夫的眼睛。

  「阿德雷特不是第七個人。從現在起,我要為了證明這件事而行動。」

  「公主!」

  戈爾道夫叫道

  「就這一次,請不要提任何異議贊同我的想法。我很清楚,阿德雷特先生是掉進了陷阱裡。現在正等著我的幫助呢!」

  「只有這句話我是實在難以贊同的。即使是公主您所說的話」

  「我並非什麼都沒思考過而說的這句話」

  娜謝塔尼婭進一步道。

  「我有一件事很在意。現在還什麼證據都沒有。可能只是單純的錯覺。但是,這或許是能夠找出真相的線索也說不定」

  「你在懷疑誰嗎?」

  娜謝塔尼婭靜靜地回答道:「……是漢斯先生」

  而同一時間,阿德雷特也有所行動。為了不留下足跡,他在樹枝上無聲的奔跑著。偶爾停下來聆聽周圍的動靜。確認誰都沒有在附近之後繼續前進。

  阿德雷特向著神殿方向跑去。如果能在神殿找到存在第八人的證據。那麼阿德雷特的嫌疑就會暫且被解除。比起胡亂地穿梭森林來找第八人更有效率。

  那六個人會如何行動呢。一邊在樹木上跳躍移動,阿德雷特考慮著

  恐怕六個人會分成兩人一組或三人一組行動,探尋著阿德雷特。為了警戒奇襲,這是一個合理的判斷。

  如果是兩人一組行動的話,那就相當麻煩了。有一個人就會和第七人單獨兩人在一起行動。將疏於防範的同伴殺掉,然後怪罪到阿德雷特頭上。第七人的下一個計劃,或許就是這樣。

  不快點的話是不行了,要趕在第七人的下個計劃展開之前。

  神殿的調查可行嗎。在神殿守著的人至少應該有兩個。但是,如果其中有娜謝塔尼婭或者芙蕾米的話那還好說。可以得到娜謝塔尼婭或芙蕾米的協助,讓神殿中的人離開。或者正面進行交涉後進入神殿。

  即使是我也只能出這樣不靠譜的計策。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碰碰運氣。但是如今只能這樣了。

  「……很好」

  一路都沒碰到追殺者,到達了神殿。看來還未被幸運女神所拋棄。又一次登上樹,取出望遠鏡偵查周圍情況。神殿附近什麼人影都沒有。

  是在裡面埋伏著嗎。阿德雷特繞到了神殿的後方,慎重地接近。然後跳到了屋頂上,耳朵貼上去聽屋中的聲音

  「……」

  裡面什麼聲音也聽不到。難道真的沒人,還是說這是一個引誘阿德雷特的陷阱呢。如果說是陷阱的話,設下陷阱的又是同伴中的哪一位呢,或者說,這就是第七人設下的嗎。

  就在這時,背脊一涼感覺到了殺氣。在思考之前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喵喵啊!」

  阿德雷特橫著翻滾避開攻擊和劍刺入屋頂完全是同一時間。那個男人沒有發出一點響聲,迫近到了阿德雷特的身後。

  「喲,我就知道你會來,阿德雷特」

  「原來是你,漢斯」

  都給忘了,這個男人是個暗殺者。偷襲與陷阱是他的專門領域。預測到阿德雷特會來,並事先在森林裡的某個地方躲了起來。

  漢斯將插在房頂的劍拔了起來。兩手各持一柄像斧頭一樣的劍,在手腕上滴溜溜的轉著。像在玩耍一般卻毫無破綻,很奇妙的動作。

  「原本以為你只會以卑劣手段做武器的,你比想象中的還能幹呢」

  漢斯好像對他的失手感到了震驚。

  「麻煩了。被發現了麼。只有戰鬥了」

  阿德雷特將劍拔出朝著漢斯,但那只是示威,一旦交涉破裂。阿德雷特就只有逃跑這一條路可走。

  「做好殺人的覺悟攻過來比較好哦。不然的話,一瞬間就生死立決了喵」

  漢斯一邊揮舞著劍,滿臉堆著笑容。似乎無法自拔地享受著戰鬥的快樂。

  「你攻過來吧。小爺陪你練練」

  「嘻,嘻嘻。唔喵喵喵喵喵喵!」

  伴隨著奇怪的叫聲,漢斯飛撲過來。如自己所料呢,阿德雷特想到。擋住其第一擊,趁這個破綻將煙霧彈扔到對方臉上。

  但是,就在快要砍到阿德雷特之時,漢斯手腳並用剎住了車。在阿德雷特出其不意的一擊的瞬間,左手的煙霧彈被對方用迴旋踢踢飛。

  「喵。同樣的手段,不是每次都行得通的喵」

  利用迴旋踢的慣性,漢斯的劍揮了過來。阿德雷特向後跳去,勉勉強強地避開了劍。漢斯身子再次一扭跳躍起來。

  兩人從神殿的屋頂跳落。著地的阿德雷特,見到漢斯頭向下落了下來。還以為是個逃跑的好機會時,漢斯用雙手持劍握成拳頭著地,然後用單憑腕力朝著阿德雷特的方向突進。

  「什麼!」

  空中一邊揮舞著劍一邊突進。用劍腹阻擋來勢已經是竭盡全力。阿德雷特在漢斯加諸於全部體重的一擊下失去了平衡。漢斯又一次以手著地,竟然倒立著跑了起來。然後向前方迴旋起來,兩手的劍瞄準了阿德雷特的腦袋。

  「咕!」

  雖然體格不是很大,但是漢斯的打擊重到不可思議。只是擋住它,肩膀都會發出悲鳴。

  漢斯的攻擊接連不斷。簡直是不受重力影響一樣,倒立、反覆著前滾側滾,雙手雙腳自由地活動著向著阿德雷特攻擊。

  這是人的動作嗎,阿德雷特如此想到。從無法預料的方向,不斷攻擊過來。明明就像是在胡鬧亂來,但卻毫無多餘的舉動。就像在玩手球的貓一樣,阿德雷特被糾纏著無法掙脫。

  「嘖!」

  向漢斯投出藏在袖子裡的毒針和足中隱藏的釘子。但是無論哪個都沒有擊中他。也不可能擊中。

  阿德雷特的武器,全部是出其不意而使用的。但是現在阿德雷特反被對方出其不意。

  「唔喵!」

  迫不得已地踢出一腳,擊中了漢斯的腹部。漢斯雙手拋開了雙劍。正打算乘著這個間隙放出煙霧彈的一瞬間。

  「唔喵喵!」

  漢斯將飛在空中的劍用雙腳抓住。接著用雙手的力量像錐子一樣擰轉身體,朝著阿德雷特的方向撲去。腳上的攻擊用劍勉強擋了下來。但是漢斯抓住這個間隙,用手抓住了阿德雷特的腳將其摔倒在地。

  「糟……!」

  俯身倒下的阿德雷特連發出悲鳴的時間都沒有。瞬間站了起來的漢斯,用劍架住了阿德雷特的脖子。

  漂亮,而且非常乾脆利落的決鬥。阿德雷特完全敗北。阿德雷特呆呆地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

  漢斯的劍刃,將阿德雷特的動作完全地封鎖。只要稍微動一下的話,腦袋立刻就會被砍掉。

  「喵。真是遺憾啊喵。阿德雷特」

  漢斯笑著說道。

  「不錯的計策呢。冒充六花勇者,本喵還真沒想到有這樣的策略哦。如果不是本喵的話,說不定就被你的演戲給欺騙了」

  「漢斯……我……」

  「我不是冒牌貨,是想說這個對喵?但是現在可是行不通咯」

  漢斯發出了喵喵喵的笑聲。

  「當你挾持人質的時候、本喵真的是大吃一驚呢。本還以為,你會是個更聰明一點的人」

  果然,那個時候的行動是一個錯誤。事到如今阿德雷特才後悔。但是,沒有時間對過去的事情後悔了。現在必須得想辦法從這種狀況下脫身才行。

  「接下來,該說點什麼了吧。你的行動是受了誰的指使?究竟因何理由背叛人類而成為魔神的同夥?只要痛快的說出來,就不會讓你吃苦頭喲」

  「……沒什麼可說的。因為我不是冒牌貨」

  「不用客氣什麼哦。本喵什麼都明白。一定是有什麼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理由吧喵?是生病的母親需要藥物嗎?還是可愛的戀人被當成人質呢?」

  「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戀人。不管重複幾次都好,本大爺不是冒牌貨」

  「……唔喵,那麼就此死去也沒啥感到悲傷的事情對吧」

  漢斯的劍,切開了阿德雷特的面板。與此同時,阿德雷特也有所行動。他的祕密道具還沒有全部用完。

  阿德雷特的袖子裡連著一根細繩。用手指抓住細繩一拉。在下一個瞬間,腰間的小袋子發出響聲並破裂開來。黃色的煙霧在周圍彌散開來。

  「咕!喵!」

  漢斯捂住眼睛發出了悲鳴。破裂的東西並非是普通的煙霧彈,而是會讓無論凶魔還是人類都停下行動的催淚彈。

  「可惡,居然讓我用到這個,混蛋!這可是痛得要死啊!」

  處於最近距離的阿德雷特,受到的傷害要更大。但就算是這樣,也讓阿德雷特脫離了漢斯的控制。他背向漢斯打算逃開。但是因為眼睛的疼痛而無法筆直的逃跑,臉狠狠的撞到了鹽柱上。

  「喵喵喵!你這傢伙,到底還要怎樣頑抗!」

  「當然要頑抗到完全逃離為止了!」

  漢斯與阿德雷特一邊各自擦著淚眼,一邊戰鬥著。撒手鐗已經用掉,手中剩餘的祕密道具已經不多了。

  阿德雷特深信,這個男人是無法戰勝的。至少從正面戰鬥的話,即使逃跑也是行不通的吧。除非是以相當高明的計策來個出其不意。

  即便視線還很模糊,但漢斯的攻擊依然猛烈之極。腳下、頭上,劍從各種方向刺來,像跳舞一般糾纏不休。

  「……該死的天才」

  阿德雷特嘟囔道。

  毫無疑問,漢斯是個天才。十萬人裡才出一個,或是百萬人裡才出一個,甚或世界僅此一人才能擁有這個能力。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是無法使出這種劍術的。

  而阿德雷特不同。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無所長的普通人。

  但是,阿德雷特想到。普通人不能成為地上最強,哪裡有人這樣規定過。

  「別想逃了喵!」

  漢斯在前上方翻著跟頭,揮劍襲來。阿德雷特預料不到,他會以怎樣的方式攻過來。只得用劍和劍鞘穩固防禦,防住從頭上而來的的攻擊。著地的同時漢斯一個側翻。以雙手的劍與腳踢同時攻擊。漢斯從防住劍而露出的空隙中,一腳踢中了腹部。

  「哈!對我完全沒有效果啊!」

  雖然阿德雷特差點就要吐出來了,不過還是這麼喊道。

  教導阿德雷特戰鬥的男人從不手下留情。阿德雷特是在地獄中強大起來的。鍛鍊體魄、磨礪劍術,將祕密道具的使用方法完全掌握。但越是加倍的努力就越能深刻的感受到,那橫在天才與普通人之間,不可逾越的天塹。

  「在這裡!」

  在漢斯跳躍的瞬間,最後的煙霧彈砸向腳邊。就這樣低身奔跑,從漢斯的身子底下穿了過去。

  因為努力的緣故,勉強還能防住攻擊。但卻難有再有進一步的戰果了。超越天才這種事,普通人是辦不到的。

  然而。即使實力不及對方,也依然有獲勝的辦法。就算不是天才,也可以勝過天才。阿德雷特正是堅信著這點才能一路走到這裡。

  「……哈……哈」

  兩人戰鬥了很長時間。腰帶中的道具,差不多已經用完了。漢斯的身上幾乎沒有傷痕,但阿德雷特已經傷痕累累。

  但就算是漢斯,也多少可以看到一點疲憊之色。就是這麼一點點,攻勢停頓了一下。阿德雷特等待的就是這個瞬間,這個攻勢衰竭的瞬間。

  解開了放著各種祕密道具的一條腰帶,扔了出去。漢斯迷惑了,動作也停了下來。就在這個期間,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被迅速地解下並扔了出去。腰帶落在了阿德雷特與漢斯的正中間。

  「……」

  漢斯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警戒的表情。阿德雷特扔掉了祕密道具,對自己是有利的。但他並不是一個會這麼單純的思考問題的男人。

  「喵。你在做什麼呢?」

  「儘管放馬過來。根本用不著祕密道具了。我現在要用實力戰勝你」

  「……你是在耍什麼詭計吧」

  「是啊沒錯」

  阿德雷特很乾脆的承認。劍技的實力與之有著壓倒性的差距。他不懷疑此間有什麼陷阱才怪呢。

  「……喵」

  漢斯好像呻吟般的說道。他拿不定主意是否攻擊。

  很奇妙的形勢。到剛才為止,還完全是漢斯的優勢呢。在阿德雷特捨棄了祕密道具之後,漢斯的優勢要更加明顯。雖然如此,漢斯卻無法行動。

  老實說,如果漢斯什麼都不想就攻過來的話,阿德雷特是一籌莫展的。但是阿德雷特卻堅信漢斯是不會攻過來的。漢斯的腦子不正常。正因為不正常,所以不會攻過來。假裝一幅可能設下陷阱的樣子,即使他想到了也不會攻過來。

  「怎麼了漢斯。怕了嗎?」

  「是啊,我好怕哦。想掩飾也掩飾不了呢」

  「還真誠實啊」

  「本喵雖然殺人,但卻不說話。說謊是不行的喵」

  阿德雷特思考著。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打倒漢斯並不算勝利。洗清自己的冤屈,找出第七人才是阿德雷特的勝利。現在所要做的,正是為了達成目的的謀劃。

  「喵」

  漢斯仔細的觀察著阿德雷特。看他的衣服中,嘴巴里,有沒有隱藏什麼東西。在附近掉落的物品中,有沒有能使用的武器。

  但是漢斯卻沒有仔細看著,阿德雷特手上唯一的武器。沒有仔細看著劍。

  趁著這個空當,阿德雷特出招了。

  「!」

  握緊劍柄使勁一扭。在這瞬間,伴隨著彈簧刺耳的聲音,劍的刃身飛射出去。刃身筆直飛出,把掛在漢斯腰旁的劍鞘擊穿了。

  「喵!」

  漢斯飛退開去。阿德雷特立刻叫道。

  「漢斯!你應該明白的吧。剛才的攻擊,可是故意射偏的!」

  一邊叫著,他把剩下的劍柄遠遠的扔了出去。這樣子阿德雷特就什麼武器也沒有了。

  「……為什麼要射偏?」

  「這個你也應該明白的。像你這樣的男人的話」

  扔開劍柄之後,又把鎧甲解開,把衣服脫下扔掉。讓漢斯看到自己完全赤手空拳的樣子。

  「想想吧漢斯。如果我是第七人的話,有何理由讓攻擊落空?剛才的攻擊,可是打倒你的唯一機會啊。我眼睜睜錯過那個機會的理由又是什麼」

  「……喵」

  阿德雷特利用了這個狀況。為了能夠將漢斯引為己援,而利用了這陷於窮途末路的狀況。如果是像漢斯這樣的男人的話,他應該能明白,阿德雷特不是第七人。

  請你明白這一點吧,阿德雷特祈禱著。

  「是想騙我的吧,我可不會讓你得逞」

  「如果我是第七人的話,比起欺騙你來殺掉你要更加實際。雖然要騙到你的可能性非常之小,但是要殺掉你卻基本毫無壓力」

  「……唔」

  「我是真貨。正因如此,才不願意殺掉身為同伴的你。這就是答案。這就是剛才我射偏的理由。相信我吧漢斯!」

  漢斯緊握住手中的劍煩惱著。從邏輯上應該是說得通的。也確信能夠說服他。

  但是這個計策有且僅有一個非常大的漏洞。如果漢斯是第七人的話,阿德雷特可就是在敵人的眼前,變得赤手空拳了。

  阿德雷特祈禱著,拜託了漢斯,相信我吧。還有祈禱他是一個真正的六花。

  終於,漢斯突然放鬆了下來。

  「喵。我相信你了。你是真正的六花」

  成功說服他了。阿德雷特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雖然是驚險萬分的賭博,但還是贏了。不過,漢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背部凍得繃硬。

  「留在這裡真是太好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就被說服了」

  「……誒?」

  「好可惜啊。你真是太可惜了」

  漢斯笑了。阿德雷特衝出去,向掉在地上的腰帶伸出手。

  「真遺憾啊!第七人就是本喵!」

  與此同時漢斯也動了。在阿德雷特的手就要取到腰帶的那個瞬間,一劍橫斬在阿德雷特的脖子上。

  灼熱的衝擊傳來。阿德雷特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脖子被砍掉飛起來的感覺。

  但是手緊緊的握著腰帶,阿德雷特還活著。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確實還是連著的。連一塊油皮都沒有擦破。

  站在旁邊的漢斯笑著說,

  「人類的語言是會欺騙人的。行動也是。眼睛,聲音和表情也不能相信。但是,臨死前的表情卻不會說謊。臨死前的表情無論如何都會暴露出真實的想法。」

  漢斯的話,阿德雷特基本沒能聽進去。

  「你要是假的話,一定會露出這怎麼可能的表情。但是你卻是一副萬事休矣的表情。所以你應該不是假的喵」

  「……還以為……腦袋被砍掉了」

  阿德雷特好不容易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是吧?我那一劍就是為了讓你有這種感覺」

  漢斯笑了。然後撿起阿德雷特的盔甲和衣服,丟了過去。

  「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趕緊穿起來。我可沒興趣看男人的裸體」

  重振精神,阿德雷特站了起來。穿好衣服繫好皮帶。將劍身和劍柄重新組裝了起來。

  「往後要多多關照了」

  向著整理好裝備的阿德雷特,漢斯伸出了手。阿德雷特同漢斯握了手。

  「其實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啊喵。你要是第七人的話,也沒理由去護著芙蕾米了」

  「你要是這麼想的就早說啊。」

  「喵哈哈,抱歉抱歉」

  總之是向前邁出了一步。而且還是相當大的一步。一個靠得住的男人,而且還是目前為止最懷疑自己的男人成為了夥伴。終於是看到希望了,阿德雷特想到。

  芙蕾米和莫拉正在阿德雷特呆了一晚的地方。

  「有幾處痕跡……但搞不清楚是逃到哪去了」

  凝視著地面的莫拉,像是放棄了一般站了起來。

  「血跡和足跡,都在途中就消失了」

  「阿德雷特那傢伙,逃起來倒是超一流的」

  芙蕾米看了看四周。

  「會不會還在這附近呢」

  「可能性應該很低吧。既然明知我們會來找他,應該不會在此停留很久。」

  「或許是故意讓我們這麼想,然後故意在此停留呢」

  莫拉架起手開始思索起來。

  「怎麼了?」

  「想不明白。阿德雷特到底有什麼打算?」

  「只是疲於奔命吧」

  「不對。他應該還有什麼打算。他精心設計了計劃。我不覺得會就這樣完了」

  「不管怎麼樣,抓住他就行了。走吧,也只能邊走邊找了」

  芙蕾米轉過身去邁步前行。但是莫拉喊住了她。

  「彆著急。再商量一會。把思路都整理好再行動也不遲」

  「……知道了」

  「首先有件事想問你。你對於這次的陷阱毫不知情嗎?」

  「不知道呢」

  「沒聽到凶魔們之間有提起過這件事?」

  「……這是在訊問我?」

  莫拉把手搭在芙蕾米的肩上說道,

  「等等。我可沒別的意思。要是因為昨天的事對我們懷有戒心那也可以理解。但是我們已經不懷疑你了」

  「這可難說。那漢斯呢?茶末呢?」

  「換種說法吧。我已經不懷疑你了。而是作為重要的夥伴信任著」

  「……是嗎」

  被莫拉注視著,芙蕾米稍稍低下了頭。

  「不好意思,我確實不知道。凶魔也被分成了很多小組,相互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流」

  「我還以為凶魔是更為團結的呢」

  「凶魔的內部可是遠比你想象的要更復雜」

  「是嘛」

  「你那邊沒有什麼情報嗎?可是有把魔神作為同伴的人哦。你對那件事完全沒什麼線索麼?」

  「……沒有。被說成是無能我也認了」

  莫拉嘆了口氣。

  「曾經有過情報。有情報是說有和凶魔做交易的人,也曾聽說過全村人都被凶魔抓了去的。但是我在沒什麼證據的情況下就否決了這些情報。我要是能更謹慎一些的話,說不定就能防患未然了」

  莫拉用手扶住額頭,露出了後悔的表情。

  「請不要在意。那不是你的責任」

  「……什麼嘛,你不是也能說出一些安慰人的話嗎」

  這麼說著莫拉笑了起來。然後,將手放在芙蕾米的頭上。

  「阿德雷特也算做了件好事,那就是把你帶到了我們這裡來。就算那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也是件好事。」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在我看來你就是小孩子哦」

  芙蕾米搖了搖頭,將莫拉的手甩掉。

  「六花殺手的事已經過去了。你也只是服從命令而已。就像戰場上的士兵殺了人也不能問他的罪一樣。雖然公主和戈爾道夫好像還不能接受,但是總有一天他們會想明白的」

  「……」

  「茶末也很快會釋懷的。雖然是個讓人困擾的女孩,但是也有她的優點哦。漢斯別去管他就行。不管是因為六花殺手還是凶魔的女兒,沒有必要跟大家產生隔閡」

  芙蕾米將目光從莫拉身上移開,暫時陷入了沉默。

  「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趕緊去追阿德雷特吧」

  說著芙蕾米就跑了起來。莫拉也緊隨而去。

  莫拉邊跑邊說道。

  「你對阿德雷特有些在意我可以理解,畢竟他是你被逼上絕路時唯一想要救你的人」

  芙蕾米什麼都沒回答。

  「但是,決不能手下留情。那傢伙是敵人,而且還是個可怕而卑劣的敵人」

  「放心。我打心底討厭那個人」

  「就是要這種決心。一旦找到他,就殺了他。芙蕾米,一定要殺了他!」

  一定要殺了他,莫拉反覆的唸叨著,一直到芙蕾米因為她太吵而發起火來。

  娜謝塔尼婭和戈爾道夫正在結界的邊緣。通往魔哭嶺道路的盡頭,本應是六花勇者集合的地方。直到昨天為止,莫拉和漢斯都在那裡等著剩下的六花勇者。

  「有沒有聽到神殿那邊有什麼動靜?」

  戈爾道夫說道。

  「什麼都沒聽到」

  娜謝塔尼婭回答道。

  「比起這個,得去找他們才行」

  路旁茂密的草叢裡,藏著一個洞穴。莫拉和漢斯似乎在這裡面藏身過。娜謝塔尼婭一臉認真地搜尋者洞穴內部。

  但是熱心尋找的只有娜謝塔尼婭一人。戈爾道夫只是滿臉陰沉的站在那裡。

  「不行。漢斯和莫拉確實在這裡呆過。目前只能知道這件事」

  這麼說著,娜謝塔尼婭從洞穴裡出來了。

  「漢斯應該是在這裡收到了從凶魔或者是其它什麼人那裡來的情報。但是,這裡並沒有凶魔出現過的痕跡」

  娜謝塔尼婭撓起了頭。

  「想和莫拉見面呢。不過,她會聽我的話嗎。莫拉似乎認定了阿德雷特就是第七人。怎麼才能說服她呢?」

  「……公主」

  「我生自己的氣。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想不到。明明就在現在,阿德雷特的生命可能正受到威脅呢!」

  「公主,請別再說了!」

  戈爾道夫像是聽不下去了,如此說道。娜謝塔尼婭瞪了戈爾道夫一眼。

  「你不是說相信我的嗎?」

  「阿德雷特是我們的敵人!不管公主怎麼說,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別說了。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你一個人去追阿德雷特就好了!」

  說完這些話,娜謝塔尼婭立馬捂住了嘴。

  「……對不起,我說的太過了」

  表情顯得很是悲痛。

  「真是不敢相信。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和你吵架的」

  戈爾道夫也露出痛苦的表情。娜謝塔尼婭轉過身去的那一瞬間,戈爾道夫也像是終於忍耐不住了一半,說出了那句話。

  「公主,為什麼是阿德雷特?」

  「誒?」

  「為什麼不相信從幼時就隨侍在您身邊的我,而去相信阿德雷特呢」

  「你在說什麼?」

  「……恕我直言,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公主。您一直是奔放不羈的,更加泰然處事的人啊。公主您到底是怎麼了!是什麼讓公主您變了!」

  娜謝塔尼婭啞然無語。

  「阿德雷特是公主您的什麼人嗎!不過是亂入神前武鬥會的無法無天的傢伙,不過是個來歷不明不知底細的人,不過是一起旅行了十天的夥伴,為什麼您要這麼在意他呢!」

  娜謝塔尼婭一臉的愕然,注視著戈爾道夫。

  「我才想說,你到底是怎麼了」

  「公主,我是」

  「你都在說什麼呢戈爾道夫。關係世界命運的戰鬥早已經開始了,夥伴的性命正面臨著威脅啊。我怎麼可以還表現得跟平日裡一樣呢?」

  「那,那是」

  「阿德雷特先生,是同伴哦。是齊心合力與魔神戰鬥的重要的同伴哦。你以為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呢?」

  「……」

  「你有點不對勁啊。對不起,但我可沒空理會你的嫉妒」

  「……如您所言。本應守護公主的我,有點不對勁了」

  戈爾道夫伏下視線。因為太過於羞恥的緣故,渾身都在顫抖。

  「戈爾道夫。對於你的感情,我從很早以前就察覺到了。但是,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真的不是時候啊」

  「……是」

  「剛才所說的話把它忘了吧」

  「……謹遵您的指示」

  娜謝塔尼婭靜靜的嘆了口氣。

  「就算是你,也會有心慌意亂的時候呢。說來也是,你才十六歲。還是一個孩子呢。因為把你當成可以依賴的人,卻忘了這個事實」

  「……」

  「我們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互相理解呢」

  娜謝塔尼婭重新開始在附近搜尋,戈爾道夫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那副模樣,讓人感覺到主僕之間產生了巨大的裂痕。

  「喵,再一次,好好的找一下吧」

  阿德雷特和漢斯一起進入了神殿。並且又一次,確認有沒有暗道和暗門。但是什麼都沒發現。連一點痕跡都沒。

  阿德雷特邊尋找邊警戒著漢斯。若什麼都沒發現,說不定對方還是會認定阿德雷特就是第七人。

  漢斯靈巧地貼著天花板,調查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唔。不應該沒的喵」

  但是漢斯似乎並未改變想法。一絲懷疑阿德雷特的樣子都沒有。看著這情形,阿德雷特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實際上漢斯是第七人,所以隨意放縱阿德雷特也說不定。

  「在幹什麼呢。陷入危機的可是你喲。認真的找啊」

  「啊,啊啊。抱歉」

  阿德雷特慌慌張張地回到了調查地面的工作中。有一個偽裝者是多麼可怕的事啊。即使是值得信任的物件,都會變得難以信任了。

  總之,現在不是懷疑漢斯的時候。只有賭一把漢斯是真身了。

  「沒有。沒有暗道」

  漢斯鬆開手,從天花板上跳到地上。這下地面,牆壁都搜查過完了。所知道的只是不存在什麼暗道。

  「完全搞不明白了。你不是第七人的話,那應該在你之前有人就進來了。然而沒有暗道是怎麼回事」

  「果然,是聖者所為麼。做出暗道之類的能力,或是穿牆的能力。可以將一次開啟的門再度關閉的能力什麼的」

  「莫拉這傢伙也強調了沒有這種能力。也就是說,該懷疑的人是莫拉?」

  漢斯說道。莫拉斷言過知道所有聖者的能力。她曾說不留痕跡進入神殿即使是聖者也辦不到。她有說謊的可能性。

  「過於輕率呢。可能會有莫拉所不知道的能力。比如第八人是莫拉所認識的傢伙,對方也有可能隱藏了其一部分的能力」

  「也是啊喵。但是……這樣的話就無計可施了喵」

  「是呢……啊,差點忘了」

  阿德雷特打開了置於神殿角落處的鐵箱。從五人手中逃脫,以及和漢斯戰鬥時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祕密道具。為了準備下次的戰鬥,必須要進行道具的補給。

  「真是帶了不少東西呢。有什麼能夠派得上用處的道具嗎?比如能夠識破謊言的祕密道具之類的」

  漢斯邊眺望著鐵箱邊說道。

  「帶來的只有與凶魔戰鬥用的道具。早知會變成這樣,就多帶一些其他的道具了。」

  這時阿德雷特找到了置於鐵箱最深處的一個鐵製小瓶。取出後,稍微思考了片刻。

  「怎麼了?知道誰是第七人了?」

  「……不,還不知道,不過」

  阿德雷特想了想。然後打開了小瓶的活塞。瓶嘴為噴霧器形狀。他將瓶中的紅色液體噴向了祭壇。

  「你在幹什麼?」

  「……不,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什麼嘛喵」

  漢斯窺視著小瓶。正當阿德雷特要說明的時候,外邊傳來了輕微的聲響。

  漢斯立刻向神殿外跑去。阿德雷特迅速將小瓶收納進皮帶的小袋中。

  「……是誰,回來了嗎?」

  從壞掉的門處悄悄探出了頭,阿德雷特注視著周圍的情形。漢斯揮了揮手錶示沒有問題。

  「差不多他們是時候該回來了」

  「動作要快一點」

  兩人從外側開始尋找暗道的痕跡。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不自然的痕跡,他人的足跡,連微小的違和感都沒發現。

  「這下該怎麼辦喵。其他的夥伴回來了的話,那就有點麻煩了喵」

  「暫且放棄,開始尋找第八人嗎」

  「胡蒙亂撞麼?至少,能夠發現一兩樣線索都好呢」

  阿德雷特靠著鹽柱,閉上眼睛思索了起來。

  別說線索了,甚至連第八人存在的證據到還沒有找到。但是不應該不存在。因為阿德雷特進入神殿時,結界已經發動了。這之前一定有人啟動了結界。

  結界啟動之時,芙蕾米,娜謝塔尼婭,戈爾道夫都在同一個地方。漢斯和莫拉也同時在一起。單獨行動的只有一人。

  「……茶末麼?」

  阿德雷特說道。她是一個人晃晃悠悠的出現在神殿的。沒有人能證明,她在此之前在哪裡幹了什麼。

  但即使沒有不在證明,也無法改變茶末不可能進入神殿這件事實。不管怎麼說,只要沒找到侵入神殿的方法那一切就都是空談。

  「話說,一直慌慌張張的有件事倒是忘了問」

  「什麼事啊」

  「結界到底是怎樣個啟動方法?我並未去過要塞所以不是很清楚」

  「沒有聽莫拉說過嗎?結界是要……」

  話剛要說出口卻馬上停了下來。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漢斯似乎說了什麼相當關鍵的話。

  「…….怎麼了?」

  阿德雷特將從進入要塞到現在為止的事,能想起的儘量回憶了起來。詳細到與全員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其中的一字一句。

  不斷深思深思。然後,確信了剛才的靈光一閃並非無的放矢。

  「是茶末」

  「她是第七人?」

  「不是。是我知道了要去問茶末什麼。那傢伙現在在哪裡?」

  「茶末的話應該在這一附近遊玩。叫她過來可是很可怕的哦」

  「我在的話確實會很糟糕。你去找她。替我向茶末問一件事情」

  「什麼事?」

  「那就是……」

  剛要說出事情的時候阿德雷特看到了一隻大老鼠。這是老鼠以異於尋常的速度在地上奔跑,向森林之中奔去。

  過了一會兒,在老鼠消失的方向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要找茶末的話就在這裡喲」

  右手拿著狗尾巴草邊搖晃著,邊走了過來。

  「貓貓桑,那傢伙難道不是偽裝者麼。為什麼在那麼悠閒的聊天呢?」

  漢斯慌慌張張地站到了阿德雷特的前面。

  「喵,不要攻擊,茶末。我已經搞清楚了,這傢伙不是敵人」

  「好奇怪的說法呢。為什麼?」

  「那是因為」

  「如果說來話長的話不用說也行。反正是對我來說無所謂的事」

  話題被對方打斷了,漢斯一臉迷茫。阿德雷特也是,猜不透茶末的想法。沒有打算找出第七人的想法麼。

  「茶末呆在這裡真是呆膩了。一個人太無聊了,又沒有東西玩。好想趕快離開這裡去打倒魔神的說」

  「是這樣麼,我也是這麼想的。那麼有件事想問一下。為了找出誰是第七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雖然阿德雷特如此求問,但茶末卻似乎覺得很無聊似的撅起嘴來。

  「我已經聽厭了這種話。誰是假的誰是真的之類的話」

  茶末舉起了狗尾巴草。然後淡淡的一笑。她笑起來的瞬間,阿德雷特全身浮起了雞皮疙瘩。

  「首先是阿德雷特你。不是你的話那就是芙蕾米。再不是的話那就是貓貓桑。再不是就是公主殿下和那個大塊頭。第七人總不會是莫拉阿姨吧,不過我可不想殺掉阿姨呢」

  「等等茶末,你在說什麼呢」

  阿德雷特一邊喊著,一邊下意識的拔出了劍。漢斯也是,如同貓般將身體蜷縮做好戰鬥準備。

  「殺掉所有人的話其中有個就是敵人吧。魔神什麼的,茶末一個人就能足夠幹掉它了!」

  茶末的狗尾巴草動了。將頂端插入口中,壓入喉嚨最深處。一聲作嘔,茶末開始誇張的嘔吐起來。

  下一個瞬間,茶末發出了更大的聲音嘔吐起來。黑色,茶色和汙穢的深綠色混合起來的嘔吐物噴灑在地面上。其量異常的龐大。是她瘦小身體的數十倍。

  「喵,喵喵!」

  漢斯害怕得尖叫了起來。茶末噴灑在地上的吐瀉物慢慢地集結成一個形狀來。巨大的蛇,水蛭,青蛙和蜥蜴。那些東西變成了棲居在水中的凶魔的樣子。

  「告訴你們吧。茶末的肚子裡有一個<沼澤>。<沼澤>裡邊呢,是茶末從小到大吃過的生物,他們都很和睦的居住在裡邊喲」

  茶末用衣袖邊擦拭著口水邊說道。凶魔們一起向阿德雷特和漢斯襲擊了過來。

  「快逃!」

  「同感!」

  兩人毫不猶豫背向茶末跑了起來。但是在森林中,埋伏著更多的凶魔。阿德雷特他們又反過來向鹽柱中奔去。但是,茶末吐出來的凶魔們卻不受結界的影響,向阿德雷特他們襲來。

  凶魔的數量接近五十隻。神殿的周圍,都完全被茶末的凶魔所包圍。

  「只有硬上了!」

  阿德雷特大喊道。如今,只有戰鬥了。從小袋子中拿出爆彈,向襲擊過來的蛇形凶魔的口中扔了過去。襲來的蜥蜴的頭部被漢斯在空中華麗的切落。但是下個瞬間,凶魔們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又復活了。兩個人連攜攻擊秒殺了跳到空中攻擊過來的水蜘蛛。被切斷的八隻腳瞬間再生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這種東西,該怎麼對付啊」

  漢斯呻吟道。阿德雷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芙蕾米對茶末那麼恐懼了。

  茶末吐出來的凶魔們,排列著圍成了一個圈。這樣的話便無處可逃了。

  「開什麼玩笑茶末!為什麼連漢斯都要攻擊!」

  「反正也沒什麼所謂吧?貓貓桑說不定也是偽裝者的說呢」

  「你是笨蛋嗎!到底在想些什麼!」

  阿德雷特激怒道。但茶末卻呈現了一副連他為什麼要憤怒都渾然不知的天真表情。

  「茶末想到了個好玩的。貓貓桑,快殺了阿德雷特吧。這樣的話結界解開後我就不殺貓貓桑了喲」

  阿德雷特看了下漢斯的臉。漢斯苦笑著說道。

  「別擔心。怎麼可能會聽她的」

  漢斯將劍對著茶末。

  「漢斯。若實在打不過的時候,你一個人也要逃出去」

  「別開玩笑了。說這種漂亮的大話」

  兩人向茶末進行突擊。茶末笑著,從嘴裡吐出了更多的凶魔。

  在凶魔圍成的包圍圈中,阿德雷特他們戰鬥著。在這期間茶末在這圈的中央交叉雙臂站著。

  兩人的目標只有茶末一人。與其他的凶魔戰鬥也毫無意義。但是,不管怎麼向茶末突擊,凶魔都會一次次的擋住攻擊。阿德雷特的飛行道具,也被凶魔以身體抵擋下來。

  「零亂的攻擊達不到效果。來連攜攻擊!」

  「喵!我知道了!想想到底具體該怎麼辦!」

  兩人分開左右包夾。阿德雷特從正面靠近,漢斯則從繞其背後。哪個都是白費力氣。每一個凶魔,都會自主的行動。即使趁茶末不備的攻擊也是毫無意義的。

  「嘻嘻。大家都在幹同樣的事呢。連攜來攻擊茶末?這樣的行動誰都沒能成功哦」

  完全不像在戰鬥中的樣子,茶末一副悠閒自得的語氣。

  「沒有什麼辦法了嗎阿德雷特!」

  漢斯叫道。阿德雷特回答都顧不上了。從他背後,水蛭形凶魔吐出了酸液。阿德雷特往旁邊一跳躲開了。又有一頭蜥蜴形凶魔逼近而來。阿德雷特用劍刺其腹部,並向身後擲去。

  阿德雷特累了。跟漢斯戰鬥時產生的疲勞,還沒完全回覆。漢斯也是一樣吧。越往後拖,情況就越不利。

  「漢斯!保護我!」

  阿德雷特叫道。一刀切斷了青蛙形凶魔的舌頭,漢斯回答道。

  「本喵這邊也是自身難保啊!別偷懶耍滑頭呀!」

  「我要在你保護我的期間考慮對策!」

  漢斯聽到後用力一躍,落在阿德雷特的身旁。然後如阿德雷特所說迎擊襲擊而來的凶魔。不考慮後果,魯莽蠻幹的行動。撐不了多長時間。

  「能撐多少時間」

  阿德雷特壓低了聲音問道。

  「六十秒」

  漢斯回答道。

  「……到了六十秒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向茶末突擊。我來掩護你」

  說完阿德雷特看著茶末思考了起來。

  首先尋找有效的道具。阿德雷特放出了好幾種毒針,看效果。睡眠針,麻痺針都無效。但是,給予痛感的毒針是有效的。

  然後從小袋子裡拿出了火酒,含在嘴裡。擦響牙齒上的火石,對著凶魔噴出火焰。茶末所操縱的凶魔,每個都是水棲的。於是火也有效。

  「嗚哇,嚇了我一跳。居然吐出了火,這個不是人能辦到的吧」

  茶末悠然的說道。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呢,阿德雷特心想。

  然後另外一樣道具。阿德雷特從小袋子裡拿出了祕密道具。和娜謝塔尼婭一起保護村民時使用的東西。吸引凶魔們注意力的笛子。

  火,毒針,還有笛子。就這兩樣對茶末能行得通嗎。沒那麼容易得逞,阿德雷特心想。還缺一樣,需要個策略。

  但是,漢斯已快接近極限。之後,走一步是一步了。

  「漢斯,去吧!」

  大叫的同時,阿德雷特吹起了笛子。所有的凶魔都身體一震,將頭轉向了阿德雷特。趁這個空隙,漢斯迅速拉近與茶末的距離。

  阿德雷特用火將盯上他的凶魔嚇退。

  但是笛子分散對方注意只有一瞬而已。凶魔們開始從左右側向漢斯襲來。漢斯連回避動作都沒做。因為他相信阿德雷特。

  阿德雷特迴應漢斯的信賴。迅速地投出毒針,刺向凶魔們。凶魔們發出了悲鳴,因為劇痛而扭曲了身體。

  「做好覺悟!」

  漢斯跳了起來。和茶末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阻隔的東西了。

  但是阿德雷特心想。這樣還不夠。能讓芙蕾米如此恐懼的對手。這種程度的偷襲是不會成功的。

  茶末微微笑道。

  「笨——蛋」

  說著張大了嘴。這時阿德雷特叫道。

  「不能躲開!擋住!」

  從茶末的嘴裡,出現了足有一人粗的巨大海蛆。像大炮的炮彈般襲向了漢斯。漢斯在空中用劍交叉抵擋海蛆的炮擊。身體則被輕易地打飛了。

  但是這邊阿德雷特再次做出行動。

  直直的向前奔跑,跳躍。然後雙腳往漢斯背上踢去。前邊被海蛆撞飛,後邊被阿德雷特踢飛,漢斯的身體就像球一樣在空中來回穿梭。

  阿德雷特叫道。

  「決勝在此一擊漢斯!」

  漢斯被打飛的前方,正是茶末。茶末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表情看著飛過來的漢斯。

  「喵噠啦!」

  漢斯在空中飛撲而去,大聲叫喊著。用劍脊往茶末的頭上平拍下去。茶末倒下,漢斯也順勢翻滾著掉到地上。

  著地的阿德雷特向茶末跑去。但還沒給她最後一擊,茶末就失去了意識。

  下一瞬間,凶魔們的形體崩潰。變回了泥巴樣的狀態,在幾秒內統統被茶末吸進了嘴裡。

  「阿德雷特!壓住她!」

  漢斯叫道。阿德雷特從小袋子裡拿出繃帶,塞進了暈倒的茶末嘴裡。

  「唔!」

  茶末醒過來了。想吐出嘴裡的繃帶。

  「喵,不能讓她吐出來!」

  阿德雷特一手將茶末的雙手抓住,另一隻手用力的將繃帶往她嘴裡塞。他站了起來,和跑過來的漢斯一起將拼命掙扎的茶末壓制住。

  「不要亂動!」

  「綁起來咯!」

  兩人將劍扔下,和茶末扭在了一起。拿出了另一條繃帶,緊緊的塞住她的嘴巴。解下皮帶,將她雙手綁在了身後。

  即使這樣茶末依然拼命的掙扎,但最後還是安分了下來。

  戰鬥結束後,阿德雷特因為疲勞而一時說不出話來。漢斯也如此。

  總之,好累啊。只是一個勁地感到累。

  「………背好痛啊」

  漢斯自言自語地嘟嚷著。

  很長一段時間裡,兩個人精疲力竭的坐在躺在地上的茶末旁邊。

  「接下來,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啊喵」

  兩個人看著被放倒在地面上的茶末。茶末瞪著阿德雷特。一如做了惡作劇而被斥責的孩子,覺得大人根本不需要這麼生氣嘛,那臉上的表情訴說著自己的不滿。

  阿德雷特覺得茶末不戰鬥的時候真的只是個孩子而已。

  「我覺得茶末不是第七個人」

  「我也是那麼想的」

  恐怕,第七個人是個準備極其充分且非常慎重的對手。而與之相反,茶末的行動實在太沖動和隨意了。當然,目前還不能斷定。

  「喵啊。自從來到神殿之後,我們就不得不和自己的同伴戰鬥啊」

  「………是啊。是個棘手的敵人呢。這個第七人」

  阿德雷特站了起來。不能浪費時間了。尋找阿德雷特的同伴們,差不多時候快回到神殿了。

  「那啥,該怎麼質問茶末啊喵。看這樣子我覺得她也回答不了」

  「沒問題。能回答是和不是就行了」

  阿德雷特站在茶末的旁邊。對一直瞪著他的茶末說。

  「請回答我。只要點頭搖頭就可以。拜託了」

  茶末雖然很不滿的樣子,但看起來還是打算回答他的。

  「你知道啟動霧幻結界的方法嗎?」

  被質問的茶末一臉茫然。一副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的樣子。茶末點了點頭。

  「從你在神殿遇到我們之前,就知道了啟動結界的方法嗎?」

  茶末靜靜地搖了搖頭。

  在和茶末的戰鬥結束之後,差不多又過了十五分鐘。阿德雷特在霧之森中悄無聲息的奔跑著。從神殿出發朝著東邊跑去。擡頭一看天,發現已經過了中午,太陽開始有點傾斜了。

  「………唔」

  在樹枝之間跳躍移動的時候,背部一陣劇痛。結果沒能順利地到達樹枝上,發出很大的聲音。

  昨天背上受的劍傷開始疼起來了。止痛藥的藥效已過。由於和漢斯、茶末他們戰鬥使得傷口惡化了吧。

  阿德雷特負傷累累,身體很疲憊。傷口的疼痛使得身體的疲勞倍增。

  「支撐住,我的身體」

  唯一的同伴漢斯沒和阿德雷特在一起。而是在神殿中,陪著茶末。目的是為了監視茶末,防止她再一次暴走。還有也是為了從第七人手中保護她。擁有那樣強大力量的茶末,現在被綁住橫躺在地上。對第七人來說是絕佳的機會。

  雖說不能和漢斯一起戰鬥心中有點不安,可也沒辦法。

  阿德雷特環視著四周。一確定附近沒有人,就從小袋子中拿出訊號彈。昨夜芙蕾米給的,傳達自己位置的訊號彈。

  煩惱了一會兒後,阿德雷特把訊號彈用力地摔在樹幹破裂開來。接著阿德雷特就潛藏於樹上,等著芙蕾米。

  第七個人的圈套。腦中突然閃現出突破圈套的線索。

  在森林北邊的芙蕾米和莫拉向著神殿跑著。芙蕾米說。

  「不會錯的。剛剛的聲音是茶末在打鬥的聲音」

  莫拉回答道。

  「可是,現在聽不到了。是阿德雷特逃走了,還是已經分出勝負了」

  「茶末不可能輸的。而且還有漢斯在呢」

  「但是沒聽到訊號。怎麼回事啊」

  追尋阿德雷特的六個人都約定好了。如果發現阿德雷特,或者發現什麼重要情況的話,就要發出巨大的響聲作為訊號。用芙蕾米所做的炸彈作為訊號。

  突然芙蕾米停住腳步。環視周圍,陷入沉思。

  「怎麼了」

  「莫拉。你過去神殿那邊。而我去其它的方向」

  「你在說什麼呢」

  「估計阿德雷特和茶末戰鬥過並且逃掉了。如果逃向這邊的話,由莫拉你來迎擊他。如果是往其它的方向逃走的話,由我來把他找出來」

  「………也好。小心點」

  莫拉的言語中似乎含有深意。她的眼睛敏銳而又謹慎,望著芙蕾米。

  當看不見離去的莫拉的時,芙蕾米筆直的跑了起來。

  阿德雷特在樹上等著芙蕾米的到來。

  無法保證她能成為阿德雷特的同伴。非但如此,甚或是把莫拉帶過來,殺掉阿德雷特也說不定。可能性是一半一半,或者一半以下。

  如果能聯絡上娜謝塔尼婭的話,就可以拜託她。可是她身邊跟著戈爾道夫。想必無論發生什麼事,他也不會離開娜謝塔尼婭的。

  現在只能在芙蕾米這碰碰運氣了。

  一邊等著芙蕾米的阿德雷特,想起了和漢斯說過的事。就是在和茶末戰鬥之前,尋找神殿時候的事。提議找上芙蕾米的時候,漢斯嘟起嘴。

  「喵啊,總覺得很奇怪啊。那女的肯定是故意放你走的」

  「察覺了沒?」

  「我覺得很有可能。可是芙蕾米掩蓋了這件事」

  阿德雷特變得有點不安。說不定其他的人也察覺到了芙蕾米和阿德雷特之間的祕密約定。

  「去找芙蕾米吧。說不定她已經發現了什麼」

  「算了吧。或者該說,無論如何也別和那傢伙接觸吧。那女人很危險喵」

  「………為什麼這麼想?」

  「喵。只要你還沒洗脫嫌疑,那芙蕾米是第七個人的可能性最高哦」

  阿德雷特搖搖頭。

  「芙蕾米是真正的六花。我確信這一點」

  「………意見不和嗎」

  二個人對瞪了一會兒。似乎無論哪個,都不想改變自己的說法。

  「姑且先不考慮那傢伙的真偽吧。我覺得即使芙蕾米是真的六花勇者,也不應該和她有所接觸」

  「為什麼?那傢伙讓我逃走了哦」

  「只是暫時放走你而已啊喵。我覺得那傢伙肯定還是想殺你的」

  「為什麼那樣想?」

  從漢斯的眼裡散發出銳利的目光來。到剛才為止還是漫不經心的氣氛消失了。現在站在那裡的,只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芙蕾米一直活在黑暗之中。誰都不愛,誰都不相信。在她身邊的只有敵人,或是遲早會變成敵人的人。她是活在這樣一個世界裡的女人。喵?」

  「………」

  「本喵也是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啊喵。但是,芙蕾米身處的黑暗比本喵身處的更加的深哦」

  「………你是那樣想的嗎」

  「是啊喵。她和想著信賴、友情、守護夥伴這那些事的你,是完全不同種類的生物。別想著跟她能互相理解」

  漢斯的忠告,想來並非謊話。他以他的方式說出了自己對於阿德雷特的擔心。但是阿德雷特並不認為自己不能與芙蕾米建立信賴關係。

  「阿德雷特。芙蕾米很討厭你哦。討厭那麼努力去袒護她的你」

  「………」

  「你別想岔了。說著不要、討厭,其實是喜歡你什麼的,根本沒那回事。她是發自內心地討厭到底。不,應該是憎恨到底吧。至少就今早所說的事來看是這麼一回事。」

  阿德雷特想那大概是演技吧。

  「忘掉芙蕾米的事情吧。比起那個,密室的問題更重要」

  到此為止,關於芙蕾米的話題就結束了。

  打倒茶末之後,阿德雷特說要和芙蕾米匯合就走出了神殿。漢斯多次叮囑阿德雷特要他小心。

  阿德雷特在思考著芙蕾米的事。

  昨晚兩個人相互訴說著彼此的過去。那個時候有那麼點好像和她心意相通的感覺。想來那時的感覺應該不會是錯覺。

  並不認為她會相信著自己。可是也沒有什麼會被她憎恨的理由。不知道芙蕾米在想些什麼。也讀取不到她心中的想法。

  無視漢斯的忠告,是不是一個正確的舉動呢。答案馬上就會出來。

  在霧的另一邊發現了芙蕾米。隱隱約約能看見她的身影,看上去好像在尋找著阿德雷特。

  阿德雷特先觀察了一下情況。周圍好像沒有人。阿德雷特下定決心,在芙蕾米的面前跳了下來。

  「………難得你能活下來呢」

  芙蕾米一開口說的就是這句話。手上握著槍,手指扣在扳機上。但是槍口沒有朝著阿德雷特。

  「很辛苦。好幾次都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哦。回到神殿,發現漢斯在那………」

  「只說對解除結界有用的事」

  芙蕾米冷冷地說。阿德雷特有點畏怯,可是重新想想又覺得沒必要在意。她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突然想到一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和情報」

  「視內容而定」

  「第七個人設下的圈套,已知道了一部分」

  「………說說看」

  「首先我們都搞錯了。不,是第七個人讓我們搞錯的。不是在我開啟神殿大門之前,什麼人讓結界啟動了,而是在我開啟大門進入神殿的時候,結界還沒啟動」

  「我覺得那有點在胡說八道」

  「聽我說下去。我們知道啟動結界的方法。把劍插到臺座上,並對著石板命令讓結界啟動的話,結界就會啟動。告訴我們那些的人是誰?是要塞裡的戰士,勞倫上等兵」

  阿德雷特目不轉睛地看著芙蕾米的臉繼續說道。

  「但是如果勞倫上等兵是和第七個人一夥的話會怎麼樣。

  我和你直到詢問勞倫上等兵之前,都不知道結界的存在。娜謝塔尼婭和戈爾道夫也說昨天才第一次聽到結界的事。莫拉雖然知道結界的存在,但卻不知道結界啟動的方法。漢斯是從莫拉那聽到有關結界的事。而且剛才也向茶末確認過了。茶末也是昨天從我這裡得知結界的啟動方法的。

  也就是說就算勞倫上等兵說了謊話,我們也無法知曉」

  「………繼續」

  「第七個人制定的策略是這樣的。

  首先利用勞倫上等兵來告訴我們錯誤的結界的啟動方法。再利用凶魔們把我們所有人都引進結界中。

  估算好我開啟神殿大門的時間,然後用某種方法讓森林全體起霧。於是我們就錯以為是什麼人讓結界啟動了。其實這時,結界還沒有啟動。只不過是起霧而已。劍本來就插在臺座上的」

  「………」

  「然後第七個人若無其事的靠近祭壇,再讓結界啟動。那個時候,全部的人都想著要解除結界,所以輪流折騰那個祭壇。而且混雜在我們當中的第七個人讓結界啟動了。那之後,說出在我開啟大門之前神殿是個密室的事情,最後再把罪名嫁禍給我,圈套就完成了」

  「把罪名嫁禍給你的是漢斯吧。這樣說的話,他是第七個人?」

  「我覺得不是。大概第七個人原本是打算自己說的。因為漢斯對聖者之門很瞭解,所以第七個人就由著漢斯來說」

  「………你認為漢斯不是第七個人?為什麼?」

  阿德雷特補充說明了一下。和漢斯之間戰鬥的事,交戰後兩個人都認為對方不是第七個人的事,還有後來和茶末戰鬥的事也順便追加說明了。

  「重要的是,是誰估算好我進入結界時的時間,並讓森林起霧的。如果能抓住讓森林起霧的犯人,就能證明我是無辜的」

  「是啊」

  芙蕾米考慮了片刻。

  「我覺得是很不錯的想法。真讓人佩服」

  阿德雷特一手握緊拳頭,錘在另一隻手的掌心上。可是芙蕾米說道。

  「但是你錯了。而且是決定性的錯誤」

  「………誒?」

  「因為,你說的不可能發生。所謂的結界沒有啟動卻起霧這種情況」

  「如果是<霧>之聖者的話,不是也可以辦得到嗎?」

  「你對聖者有錯誤的認知。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使用神的力量的話,什麼事都能做得到。那是錯誤的想法。聖者的力量都是有限定條件」

  「但是,應該存在吧。能使大霧發生的聖者」

  「有。製造這個結界的其中一人就是<霧>之聖者。但是我無法想象她能讓森林起霧」

  「為什麼」

  「<霧>之聖者使用能力的話,首先她的周圍會先起霧。霧氣範圍大約是半徑50米左右吧。然後隨著時間推移霧氣再擴散到整座森林。以這森林面積看來,我認為至少也要花15分鐘才行。但是,霧氣是一瞬間在整座森林中出現的」

  「等一下。結界啟動的時候,森林一下子就被霧覆蓋了嗎?」

  「是的。但那是因為準備了很長時間才張開結界的關係。花了十年讓整座森林積蓄著<霧>之神力。所以能夠一下子讓森林籠罩在霧氣之下」

  「這樣的話,也可能在霧幻結界之外再製造了一個結界吧?一個讓森林起霧的結界」

  芙蕾米搖搖頭。指著阿德雷特的腳下

  「試著挖挖看」

  芙蕾米說道。阿德雷特用劍稍微挖了一下地面,發現了寫著神言的樁子。

  「那就是注入霧幻結界力量的樁子。這樣東西在整座森林裡被埋了無數個。對了,忘了說了。在一個地方只能張開一種結界。如果張開兩種以上的結界的話,其中的某一種就會被無效化」

  「………可、可是」

  「要讓森林起霧的話,沒有結界的力量是不可能的。而且在這森林裡又不能製造兩個讓森林起霧的結界。也就是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

  無言以對。還自覺是個絕妙的想法呢,卻被很乾脆的否定掉了。

  本以為除了這個方法以外其他就不可能了。事到如今阿德雷特已經沒有反駁的餘地。

  「………還有什麼問題嗎?」

  對受到打擊而垂頭喪氣的阿德雷特,芙蕾米冷冷地說。

  「你們這群笨蛋!」

  莫拉在神殿裡大喊著。鐵甲重重的錘在地上,周圍的地面微微地搖晃著。

  「喵、喵啊。用不著那麼生氣啦喵」

  漢斯對莫拉說明了其中的經過。一邊聽著漢斯的話,莫拉的臉上漲得通紅,說明一結束的同時就大發脾氣。

  「茶末也就算了。但是漢斯!我雖然一直認為你是個笨蛋,可沒想到居然會笨成這樣!」

  「好過分地話啊喵」

  「為什麼讓阿德雷特逃掉了。這可是絕佳的,不,說不定是唯一的機會啊!」

  漢斯一副厭煩的表情說著。

  「喂喂,等等莫拉。我覺得可以證明那傢伙是清白的了」

  「………在說什麼呢?」

  「那傢伙是個了不起的人哦。他已經看穿第七個人的策略了」

  「說吧。祈禱我的容忍的限度能堅持到最後」

  漢斯把阿德雷特的推理告訴給莫拉。莫拉靜靜地聽著,可是話音剛落,莫拉就大大的嘆了口氣。

  「你對聖者力量還不是很瞭解。讓森林起霧是不可能的」

  「比起破壞神殿密室這件事,還是有可能的」

  「兩者都一樣。神殿的密室破壞不了,霧氣也是沒法制造出來的」

  莫拉向漢斯說明了為什麼讓森林起霧是不可能的原因。要讓森林一瞬間起霧的話,結界是必需的。而且兩個結界不能共存。

  「喵,莫拉的腦子很死板啊。即使聽了你的話,本喵還是不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事」

  「茶末。能想到什麼嗎?能瞬間讓森林起霧的方法」

  茶末被漢斯抓住手臂不放揪著站在那裡。茶末搖了搖頭。

  「不對吧。你只要稍微想一下就應該知道的吧。因為第七個人想到了很厲害的方法,所以才執行了這個計劃」

  「啊啊是嗎。隨你怎麼想。我要去找阿德雷特了」

  莫拉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漢斯投出小刀,插在了在莫拉的腳下。

  「等一下。我可以確信哦。阿德雷特不是第七個人」

  「………看來我教訓得還不夠嗎?」

  莫拉對著漢斯怒目而視。

  「如果阿德雷特是第七個人的話,為什麼沒把本喵殺掉呢?為什麼要袒護芙蕾米?為什麼沒了結了茶末?說不通啊」

  莫拉滿臉驚訝得無以復加的表情嘆了口氣。

  「還不明白嗎。簡單的說明一下吧。為什麼阿德雷特沒殺你」

  「………」

  「說起來他為什麼要在我們的面前出現呢?如果只是想把我們關在裡面的話,那他沒必要在神殿現身。偷偷地啟動結界,接著只要一直逃跑就行了。

  但是他卻帶著假紋章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這是為了什麼呢?」

  「………喵,那是」

  「是為了讓我們混亂吧。阿德雷特他可能就是真的六花勇者。而第七個人是另有他人。難道不是讓我們那樣認為以便離間夥伴嗎。他的圈套,就是攻擊我們心理的圈套。為什麼你不懂啊?」

  漢斯無言以對。茶末在嘴被塞住的狀態下,默默地笑著。

  「現在他的計謀成功了。你徹底被阿德雷特欺騙了。好像公主也覺得阿德雷特不是第七個人的樣子。六個人中已經有兩個人中了他的圈套了」

  「可是啊,阿德雷特可是」

  「為什麼要袒護芙蕾米。是因為要把芙蕾米拉到自己的一方來。為什麼不殺了你。是因為要騙你。因為不殺人就不是第七個人?即使他是第七個人,他也肯定會那樣做的。還有什麼反駁的話嗎!」

  「可是我看見了!」

  「死前的表情不會騙人?這全部只不過是你主觀的看法罷了!」

  對著閉口不語的漢斯。莫拉用包含決心的聲音靜靜地說道。

  「事到如今,已經不容我選擇手段了」

  阿德雷特向芙蕾米反覆問了好幾個問題。還有,思考著有沒有讓森林起霧的方法,存不存在能實現方法的聖者。阿德雷特對聖者的能力不是很瞭解。就算要找,也只能從她這裡打聽。

  但是芙蕾米的反應很冷淡,只是重複回答著不可能。

  「………不如放棄了吧?」

  打斷質問,對著阿德雷特冷冷的說道。

  「你已經無路可走了。恐怕你的推理是錯誤的,也沒有辦法逃跑了。即使你是真的六花勇者,也沒辦法活下去了」

  阿德雷特迷茫了。果然想得到芙蕾米的協助是不可能的吧。再和她說下去也是沒用的。或許去尋找其他能協助自己的人會比較好。

  「不行。不能放棄。如果我被殺了的話,第七個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你會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然後和我一樣被殺害」

  芙蕾米垂下眼,好像在考慮著什麼。她應該也知道自己立場很危險。

  說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莫拉朝著這裡過來了也說不定。再在一起的話可能會有危險。正想著要離開的時候,芙蕾米說。

  「接下來要找娜謝塔尼婭?」

  芙蕾米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說中了。如今被芙蕾米捨棄了,也只有依靠她了。

  「依靠漢斯、依靠我、接下來是娜謝塔尼婭。好了不起的地上最強啊」

  「………已經習慣了。被當作傻瓜也好,被別人嘲笑也好。」

  「你就沒有自尊心嗎?」

  「………有啊」

  阿德雷特笑著說。笑得很大聲。

  「所謂的地上最強,可不是用來耍帥的。最狼狽的傢伙才是最強的。只要還能掙扎,就會一直掙扎下去」

  「………」

  「別擔心,交給我吧。只要我還活著,你應該就不會遭受懷疑的。相信我吧芙蕾米」

  說完後,阿德雷特轉身背對著芙蕾米,朝著森林的深處前進了。

  「等一下」

  阿德雷特吃了一驚,轉過身來。

  「雖然你要我相信你,但我做不到。因為對於你我無法理解」

  「………」

  「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為什麼沒消沉?為什麼你要保護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一個都不能理解」

  「芙蕾米」

  「我知道現在很危險。可是在這裡稍微多待一會兒。我想了解你」

  芙蕾米靜靜地說著。

  「因為說不定,可能會相信你」

  同一時間的另一方面。娜謝塔尼婭和戈爾道夫還在西面的那頭。地上散落著幾張便攜食物的包裝紙。娜謝塔尼婭把它們撿起來,確認了表裡的情況然後丟掉。

  戈爾道夫也在周圍搜尋著。檢視著一棵棵樹木,調查上面有沒有奇怪的痕跡。因為戈爾道夫失去理智的失態,似乎主僕之間產生了嫌隙的樣子。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凝重。

  「放棄這裡了吧。比起那個,還是先去找到阿德雷特並保護他」

  娜謝塔尼婭說完就向前走去。他們身處的地方離神殿很遠。不管是阿德雷特和漢斯戰鬥的聲音,還是兩人與茶末戰鬥的聲音,都沒有傳到他們身處的地方。

  「公主,我還沒聽到您的解釋呢。為什麼公主會懷疑漢斯」

  娜謝塔尼婭回過頭去,並停了下來。

  「………我也是一樣呢,不知道是怎麼了。這麼重要的事都沒跟你說」

  「邊跑邊說吧」

  戈爾道夫和娜謝塔尼婭並排跑著。

  「有一個地方我很在意。但是,也有可能只是我聽錯了。如果弄錯了的話,就當我笨蛋吧」

  「我決不會這樣做的。比起這個,還是請您先說說理由吧」

  戈爾道夫點頭催促著她往下說。

  「記得嗎。剛開始自我介紹的時候,漢斯說了『喵喵!明明是兔子姐姐,居然是公主嗎』」

  「當然記得」

  「可是,很奇怪。漢斯和莫拉進到神殿裡面的時候,漢斯有一次叫我公主」

  「………那個,你確定嗎?」

  「想不起來嗎?也是啦。因為是在說些無關緊要事情的時候」

  戈爾道夫冥思苦想著。但還是想不起來的樣子。

  「剛開始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直到很後面才覺得奇怪。越想越覺得很讓人在意」

  「………如果是那樣的話」

  「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公主。只是之後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為什麼要那樣?」

  跑的同時戈爾道夫思考著。

  「漢斯和莫拉女士進入神殿的時候,我一直跟隨在公主的身邊。觀察著當時的情形然後稱呼公主。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

  「………是嗎。還有一個。漢斯在袒護差點被拷問的芙蕾米的時候」

  「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是什麼呢。總覺得有奇怪的地方」

  娜謝塔尼婭用掌敲打著自己的臉。

  「為什麼想不起來!再差一點,再差一點就能想起來什麼了!什麼忙都幫不上就這樣留在這嗎!」

  「………不管怎麼樣,跑快一點吧。我已不再迷茫了。我相信公主的判斷」

  「………謝謝。戈爾道夫,幫忙看一下吧?阿德雷特是否還活著呢」

  娜謝塔尼婭開啟胸口的鎧甲,露出在鎖骨周圍的紋章。

  「請您放心。還沒有人被殺死。阿德雷特,其他的夥伴,全部的人都活著」

  「是的。很努力啊,阿德雷特先生。我也不能輸呢」

  兩個人朝著神殿繼續跑去。

  說不定可能會相信你。聽了這句話的時候,阿德雷特心中萌生出希望。漢斯已經是同伴了。娜謝塔尼婭想必也是相信自己的。若芙蕾米也能成為自己人的話,就不需要再四處逃竄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有點別有用心。

  但是,像要把這別有用心摧毀似的,芙蕾米將槍口指向了阿德雷特。

  「一直我都很疑惑。你為什麼要袒護我?為什麼一次都沒有懷疑過我?」

  「為什麼要將槍口對著我」

  「如果你想矇混過關的話,我就開槍」

  芙蕾米的舉動讓阿德雷特很不解。一個很唐突的問題。還有那急於想得到回答的態度。雖說芙蕾米無法理解阿德雷特,但對於阿德雷特來說同樣難以理解她的舉動。

  阿德雷特想到。還是把真實想法說了吧。什麼讓芙蕾米成為夥伴,或是什麼讓她相信我,把這些算計的東西都忘掉吧,阿德雷特暗下決心。

  [……是個人感情的問題。我覺得你不是敵人。我覺得很想保護你。沒有什麼能說得出來的理由」

  「你沒聽見我說的嗎?不要含糊其辭」

  「芙蕾米」

  被槍口對著的同時,阿德雷特探尋著自己的內心。阿德雷特確確實實,一直有點偏袒芙蕾米。這是一種旁人看來極其不自然,甚至連芙蕾米自身都感覺到不自然的偏袒。

  到底是為什麼,阿德雷特也在捫心自問。在被芙蕾米注視著的同時,將槍口對準了心臟的同時,尋找著答案。

  「回答我」

  阿德雷特靜靜地說了起來。

  「很久以前,我決定要變成只為戰鬥而生的道具。決定捨棄人類的心。單單成為一個斬殺那些奪走我一切的凶魔而存在的生物」

  在說什麼呢,芙蕾米並沒有問出口。只是安靜地聽著。

  「像你所說的,像師傅所說的,我只是個凡人啊。除了那樣以外,我想不到有其他的方法能讓我變成地上最強了。但是,做不到啊」

  「……什麼?」

  「心,不是想要丟掉就能丟掉的東西。很多時候我以為已經將它丟掉了,但是心還是心,依舊在那裡」

  「你錯了阿德雷特」

  芙蕾米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的心已經被丟掉了。雖然丟掉的不是人類的心,而是凶魔的心。為了向母親,向魔神復仇。正因為丟掉了心才能活下來」

  「不對芙蕾米。心是丟不掉的。想要丟掉心這種想法,其實也是你的心」

  芙蕾米直直的盯著阿德雷特。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為了變強而捨棄所有的東西。那樣的事情是不可能辦到的。至少喜歡上一個人這種事,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的」

  「……」

  「我喜歡你。一直都是,雖然說起來只是從昨天開始,但我一直都喜歡你」

  芙蕾米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阿德雷特。

  「你在想那種事情嗎。你和我一起的時候,就在想那種事情?」

  「雖然還是剛剛才真正察覺到自己的心情。但是,從一開始見到你,這份感覺都沒有變。」

  「所以你就袒護我?」

  「我也很煩惱啊。和娜謝塔尼婭匯合後,知道了你是六花殺手。但是,看見娜謝塔尼婭和戈爾道夫懷疑你的時候,我卻覺得這樣是不行的。

  連同伴都不相信你的話,只有我來相信你了,我是這樣想的。這個世界中,沒有任何人要保護你的話,那就只有我來保護你了」

  「然後呢」

  「在我們中間出現冒牌貨的時候也是如此。我覺得比起在七個人中間找出那個誰來說,更重要的是保護你。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懷疑你。所以讓人感到不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沒辦法啊。誰讓我喜歡上你了呢」

  「你喜歡我什麼地方呢?」

  「我怎麼知道啊。只是你感到痛苦的時候,我也很痛苦。就算我是地上最強的男人,也受不了那種痛楚」

  「……所以,你就保護我」

  從芙蕾米冷冰冰的表情上,可以看到些許的迷茫。雖然有時看上去就像一個拿著槍的人偶,但是可以確信的是,她一定不是一個沒有心的怪物。

  她也是有心的。只要有心,心與心就能連通。相信一定是那樣的。

  「真遺憾,你是不可能保護得了我的。反正我在打倒魔神之後就要死掉的」

  「為什麼

  「打倒魔神以後,我要到哪裡活下去?凶魔那裡是回不去了。人類的世界裡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只有死去而已。和魔神同歸於盡,是我理想」

  「……那樣可不行」

  阿德雷特搖著頭說。

  「現在復仇可能是你的一切。但是那只是現在而已。等復仇結束後,一定要開啟另一段人生才行」

  「那對我來毫無意義。人類肯定不會接受我的。我一個凶魔的女兒,還是六花殺手,我不可能會被接受的」

  「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你說什麼呢?」

  「世界大著呢。總會找到一個能容得下你的地方的」

  「不要說傻話了。那怎麼可能實現呢」

  「說傻話的是你啊。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地上最強的阿德雷特。怎麼可能連為你找一個容身之所都找不到呢」

  阿德雷特自己也明白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如今的現狀別說打倒魔神了,自己被同伴追殺差點連小命都保不住。但是,凡事首先要相信自己能做到。如果連想都不敢想,那什麼都沒法著手去做。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認為我是個笨蛋?我不這麼認為。我會做給你看的,一定會……這些,就是我想說的。我的所有的想法」

  芙蕾米低下頭。然後考慮了許久。

  阿德雷特的腦海裡浮現出漢斯的話語。

  『芙蕾米一直活在黑暗之中。誰都不愛,誰都不相信。在她身邊的只有敵人,或是遲早會變成敵人的人。她是活在這樣一個世界裡的女人。』

  不是這樣的,阿德雷特想到。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和想著信賴、友情、守護夥伴這那些事的你,是完全不同種類的生物。別想著跟她能互相理解』

  漢斯。雖然很相信你,但是隻有這件事情你是錯的。跟她是可以互相理解的。

  時間流逝。阿德雷特靜靜的等待著。

  「……我知道了,你所說的」

  芙蕾米說道。然後,阿德雷特清晰的看到了。從芙蕾米那朝下望的眼中發出的殺意。

  「!」

  槍聲響了。阿德雷特身子一縮,勉勉強強的躲過了子彈。

  「……我已確信。你就是敵人」

  說出這些話的芙蕾米眼中,蔓延著無窮盡的黑暗。

  莫拉飛奔起來。目標直指漢斯。對一邊抓著茶末的漢斯來說,根本無法避開莫拉的突進。

  莫拉將茶末搶了過來。然後解開了她手和嘴的拘束。

  「噗啊」

  莫拉向獲得自由的茶末遞過了狗尾巴草。

  「你幹什麼呢你!你不知道這傢伙有多麻煩嗎!」

  漢斯叫道。

  「聽好了啊茶末。你要瞪大眼睛看好這傢伙。不要讓他從這裡跑掉了。」

  「嗯,好呀。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茶末無聲的微笑著。莫拉緊緊握住她的肩膀。

  「我是叫你好好看住。並沒有說要攻擊。只有在他不老實的時候才能攻擊。如果能做得到的話,我就不生氣」

  「……啊,果然還是在生氣耶」

  茶末額頭上流下冷汗。

  「如果你下次還亂來的話,我可不會打頓屁股就饒了你哦」

  「哦」

  茶末一邊捂著屁股一邊回答道。

  「茶末,莫拉有強大到讓你害怕的程度嗎?」

  漢斯非常吃驚。茶末回答道。

  「雖然茶末要強得多……但還是很可怕啊,莫拉阿姨」

  莫拉深深地嘆了口氣。明明什麼也沒有幹,但從莫拉的身體中發出,「嗞」的一聲低沉的聲音。

  「大山之神啊。賜我力量吧」

  喃喃的說完後,莫拉張嘴大喊著。發出如同爆炸聲似的喊聲。

  「「「公主!戈爾道夫!芙蕾米!!」」」

  這聲音絕非單純的大喊。而是反覆迴響了很多次,傳遍了整座森林。

  「喵!幹啥啊喵!」

  「是山神的力量呀。莫拉阿姨是之聖者。能辦到各種各樣的事情哦」

  漢斯和茶末捂著耳朵。完全聽不到彼此的聲音。

  「「「漢斯被打趴下了!雖然小命保住了,但傷得很重!是阿德雷特乾的!那傢伙果然是第七人啊!」」」

  漢斯臉上露出很驚愕的表情。

  「「「刻不容緩儘快殺掉他!毋需猶豫!」」」

  莫拉停止了使用山神的力量。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激動的漢斯,抓住了莫拉的領口。

  「這樣一來公主也會醒悟了吧。雖然不知道芙蕾米會怎麼想,但想必是不會讓阿德雷特逃掉的。這樣阿德雷特就走投無路了」

  「……你這傢伙,難道是」

  正要說出什麼的時候,漢斯的手突然被蛇形的凶魔纏住。茶末從口中吐出數頭凶魔,禁錮住了漢斯的行動。

  「莫拉阿姨。要把他弄得真的半死不活嗎?」

  「不要說這種蠢話。只要按住他就行了」

  莫拉理了理領口,跑了出去。

  「等一下!你給我等一下!」

  漢斯想要去追莫拉。但是茶末的束縛卻絲毫沒有放鬆。

  「等等!難道你這傢伙就是第七人!」

  莫拉沒有因為漢斯的喊叫而回頭。只是徑直的向芙蕾米的方向走去。

  莫拉的山神之力下,聲音傳遍了整個森林。芙蕾米一邊裝著子彈,一邊冷冷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的啊」

  躬著腰來回躲閃的阿德雷特,憤怒得渾身顫抖。

  「到底做了什麼,莫拉!」

  他看著自己的手,六花的花瓣沒有缺失。但是漢斯是否還平安無事呢。或許實際上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候也說不定呢,阿德雷特非常擔心。

  甚或,有可能因此而失去最後的同伴。阿德雷特在心裡祈禱著。拜託了,娜謝塔尼婭。要察覺到到這些是謊言啊。

  芙蕾米在手中創造出像蘋果那樣大小的火藥塊。然後將它拋向高空中,讓其爆炸。估計是通知莫拉、戈爾道夫和娜謝塔尼婭自己所在的位置吧。

  如果還待在這裡,就會被包圍。但去神殿的話,又會和莫拉遇個正著。

  這可怎麼辦。到底該逃到哪裡去。

  「……公主,剛才的聲音,您聽見了嗎」

  娜謝塔尼婭,呆呆的站在那裡,戈爾道夫說的話,她好像沒有聽見似的。接著又傳來了爆炸發出的聲音。

  「現在這個是芙蕾米吧。恐怕是在告訴我們阿德雷特的位置。我們過去吧」

  「……」

  娜謝塔尼婭卻只是,注視著被大霧籠罩的神殿的方向。

  「真的對不起,漢斯先生。你一點錯都沒有啊」

  「……公主」

  「我到底在這個地方做什麼呢?」

  「我說,走吧公主」

  戈爾道夫牽起娜謝塔尼婭的手。但是,她卻只是搖搖緩緩的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死死的盯著虛無中的一點,在考慮著什麼事情。

  「稍微等一下」

  「您怎麼了。您在想什麼呢」

  儘管很是著急,但是忠誠的戈爾道夫還是停下來等著娜謝塔尼婭。這樣過了大概一分鐘。她突然發出了聲音。

  「啊哈」

  看著發出笑聲的娜謝塔尼婭,戈爾道夫大吃一驚。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

  「公主,請您冷靜下來!您這是怎麼了!」

  在這之後,娜謝塔尼婭還是持續笑了一陣子。然後收起笑容,突然變得很冷靜,說道。

  「今天的我,真的有點不對勁。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完全沒有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冷靜下來了。現在我終於能冷靜下來了戈爾道夫」

  娜謝塔尼婭看著戈爾道夫說。

  「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生氣」

  「……公主」

  「到現在為止生過氣的事情,並非沒有。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生氣過。第一次體會到了。所謂真正的生氣是怎麼樣的」

  娜謝塔尼婭臉上露出笑容,接著跑了起來。和之前的她比起來就是判若兩人。

  「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的啊。原來是這麼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要這麼樣才能表達出來呢」

  「……公主」

  「我明明……是那麼相信……那麼相信阿德雷特先生的」

  握著細劍的娜謝塔尼婭的手顫抖著。

  「真好啊,戈爾道夫。自從開始這段旅程後,總是見識到聞所未聞的事情!接下來,還會遇到很多很多第一次吧!」

  娜謝塔尼婭沒有回頭看戈爾道夫,繼續徑直跑著。

  「真想體會一下!將自己完全融化成憤怒,把敵人千刀萬剮的話,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望著馳騁在前方的娜謝塔尼婭,戈爾道夫無言以對。

  芙蕾米在對阿德雷特窮追猛打。茶末禁錮住了漢斯,莫拉,娜謝塔尼婭和戈爾道夫都朝著阿德雷特那邊趕去。這個時候,第七人這樣想到。

  不能說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當初,第七人的計劃裡,阿德雷特應該會更輕易的解決掉的。當抓住芙蕾米當人質的時候就已吃了一驚。更是沒想到,居然他整整逃竄了一天。

  阿德雷特真是淨幹些讓人震驚的事情。他自稱是地上最強,看來也並非完全是毫無根據的狂言。

  但是,這也只是計劃中的一點誤差,本來除掉阿德雷特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他頑強抵抗一天兩天也對現在的狀況毫無影響。

  殺掉阿德雷特之後,接著幹什麼呢。當然是再把芙蕾米結果了。這個操作是很簡單的。同伴們會自動殺掉她的。

  這之後事情會變得有些難辦。如果有誰出現了嫌疑的話,就把這個人處決掉。若有意見不統一,就著重於煽動他們自相殘殺。不能勉強實行計劃,要處處隨機應變。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如果大家都一齊懷疑自己的話,那時只有走為上計了。殺掉六人中的兩個的話,戰果也算得上豐碩了吧。

  如果阿德雷特停止抵抗,提出要以談判的方式解決的話怎麼辦呢。那只有改變殺掉他們的順序吧。握住談判的主導權,先處決芙蕾米。然後再把阿德雷特殺掉就好。雖然會伴隨些許困難,但想必是不會有問題的。

  某個著名的軍事家曾經說過。戰爭一開始,結果就已經有九成確立了。那第七人正在心裡揣摩,這句話的對與否。

  當阿德雷特踏進神殿的那一刻,產生霧氣的陷阱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被啟動之時。那個時侯結果就已經定下來了。

  第七人,只擔心一件事情。

  殺掉阿德雷特,殺掉芙蕾米,然後當知道兩個人都不是第七人的時候,六花勇者們所露出的表情。看到那些表情,自己會不會忍不住笑出聲呢。

  即使現在也是,拼命的按捺住,不讓自己偷偷笑出來呢。

  「芙蕾米!你回去神殿!回去神殿你就明白了,莫拉說的都是假的!」

  阿德雷特邊在森林裡穿梭,邊喊道。芙蕾米並沒有回話。只是端著槍,繼續向阿德雷特追去。

  芙蕾米的攻擊不是很容易進行。火槍是打出一發子彈後,必須重新填彈上膛的武器。連射是做不到的。

  「那又怎麼樣?」

  一邊說著,芙蕾米瞄準了阿德雷特。

  「也許莫拉是說了謊話。但也不能改變你是個冒牌貨的事實」

  「你為什麼要這麼想呢,我是」

  剛想轉身叫喊的一瞬間,阿德雷特俯身一閃。頭上掠過了芙蕾米的子彈。灼熱而銳利的風,烤焦了阿德雷特的面板。如果身中一彈的話,恐怕會粉身碎骨的。

  「……打偏了」

  芙蕾米重新裝上子彈。普通的火槍,必須從槍口塞進火藥和子彈,然後用棍子填實才行。但是芙蕾米的槍,卻只要從把手附近填進火藥就行了。這是什麼樣構造的槍呢。阿德雷特完全摸不著頭腦。

  「莫拉!還沒有來嗎!阿德雷特在這裡哦!」

  芙蕾米叫道。莫拉離他們還有多遠呢。阿德雷特連要往哪個方向逃竄也不知道,只是在毫無章法的東躲西藏。

  本來就是阿德雷特的速度更勝一籌。從芙蕾米的視野裡把距離拉開的話,就能逃得掉。但是,就當芙蕾米的身影快要看不見的時候。

  「你逃不掉的!」

  這次飛過來的是炸彈。阿德雷特跳到樹枝上。爆炸使得周圍的樹木炸倒在地。從硝煙的另一側,第二,第三發炸彈划著拋物線飛了過來。

  投出飛刀擊中了炸彈。爆炸的氣浪帶動著火星朝阿德雷特燒去。

  漸漸的開始躲閃不及了。戰鬥力有著根本性的差距。就像是一隻小扁舟和大炮羅列的軍船對戰一樣。

  自己真的很無力。阿德雷特又在心裡重新揣摩這個事實。手邊能稱作武器的也只有一把很小的劍、毒針、飛刀和煙霧彈。還有幾顆和芙蕾米的完全沒法比較,不管用的炸彈了。

  但是,儘管這樣,地上最強還是我阿德雷特。阿德雷特始終相信自己。

  不管周圍一帶的損害,炸彈還是不斷飛來。其中的一發迎擊失敗。阿德雷特猛的蹬在樹枝上跳了出去,在空中將身體蜷成一團抵抗著衝擊。

  「擊中了嗎,但還不能就此安心。除非用這雙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敵人變成碎肉」

  如果被芙蕾米的追擊攻擊到了的話,就完蛋了。阿德雷特在芙蕾米投出下一枚爆彈之前,朝她投出能讓人產生劇痛的毒針。

  「嗚嗚!」

  打中了。真是幸運。

  趁著芙蕾米的動作停止的時候,正好能逃跑。但是阿德雷特硬是停在了原地。在這種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下奔跑的話,大腦血液會供應不足。不好好想想對策的話是活不下來的。

  現在該做什麼呢。找出產生大霧的方法,還是尋求漢斯的幫助?哪一個選擇都是錯的。

  關鍵在於芙蕾米。如果不能取得芙蕾米的信任,那阿德雷特將毫無勝算。

  不能逃。必須直面以對。直面那不相信自己的芙蕾米的心。

  「為什麼,要認定我是冒牌貨」

  煙霧漸漸散去,芙蕾米的身影在阿德雷特的視線中慢慢清晰。芙蕾米拔出刺在右臂上的毒針,然後扔掉。

  「……閉上你骯髒的嘴巴」

  芙蕾米的語氣中,充斥著憤怒。是為什麼呢。自己並未說過什麼讓芙蕾米生氣的話。阿德雷特認為這同時也是理解芙蕾米的好機會。如果能找到生氣的理由,那麼就可以找到方法改變她的心。

  「回答我問你的問題,芙蕾米!」

  阿德雷特有意讓語氣變得急迫慌亂。因為平和的語氣只會起到反效果。

  「我看清你的本性了。你那卑鄙無恥欺詐者的本性」

  「都說了回答我!」

  「我已經看透你了。你說的話中暗藏的骯髒企圖。說著花言巧語,其實都是騙人的幌子」

  「我是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你什麼都沒有看透!」

  芙蕾米一邊瞪著阿德雷特,一邊製造出一顆巨大的爆彈。估計是打算讓阿德雷特周圍一帶都炸飛,讓他灰飛煙滅吧。但是,阿德雷特忍住想要逃跑的衝動,靜靜的站在那裡。

  「人在說謊的時候,總是說這些相同的話。我相信你。我要保護你。我一直為你著想」

  這個時候,阿德雷特看見了。芙蕾米眼中浮現的那一點點淚光。

  「我不會再被騙第二次的。什麼有人會保護我的好事,我想都不會去想。我會一個人戰鬥,一個人生,一個人死」

  「……芙蕾米」

  「我知道的。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已經深刻體會過了!與其相信一個人,然後被他背叛,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相信任何人!」

  芙蕾米一邊喊道,一邊投出了炸彈。而阿德雷特一邊注視著飛擲而來的炸彈,一邊想象著。芙蕾米在過去,被深愛的人背叛時的事情。

  芙蕾米不是不相信人。而是在心中堅定的決心不再相信別人。為了不會再次被背叛。反過來說,在她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去相信某個人的。

  阿德雷特向身後跳去。接著在他的腳底下落下一枚炸彈。不是煙霧彈或者催淚彈,而是用來殺人的炸彈。

  就算往後跳去,也來不及了。若想避開爆炸,就只能藉助爆炸產生的氣浪,讓其將自己吹開。

  阿德雷特勉勉強強的躲過芙蕾米的炸彈,以全身燒傷的代價換來不被炸得粉身碎骨。

  「芙蕾米!幹掉他了嗎!」

  從阿德雷特身後傳來了聲音。

  「莫拉!」

  阿德雷特和芙蕾米同時叫道。莫拉以猛烈的攻勢向阿德雷特突擊。

  「不要用炸彈!用槍掩護我!我來殺掉阿德雷特!」

  芙蕾米將自己新制造的炸彈扔下,舉起火槍。莫拉以必殺的意志掄起包裹在鐵甲中的拳頭,攻向阿德雷特。

  阿德雷特站了起來。背對著芙蕾米,然後筆直的朝莫拉跑去。

  莫拉的拳頭逼近的時候,阿德雷特佝僂著身體。同一時間芙蕾米射出了子彈。此時的阿德雷特是完全沒有防備的。也沒有辦法防住芙蕾米的子彈。

  「!」

  但是阿德雷特還是活了下來。子彈發出尖銳的聲響被彈開了。防住它的不是阿德雷特。而是莫拉。

  「……莫拉。為什麼擋住子彈」

  「你冷靜點。仔細看看,芙蕾米」

  阿德雷特匍匐在莫拉的腳下。劍也扔掉了。伸出雙手,掌心向上並舉起了胳膊,非常恭順的姿勢。

  芙蕾米放下槍。莫拉用一臉輕蔑的表情說道。

  「你終於跪地投降了嗎。但是太遲了。你就別想能活命了」

  「……我們這邊也被幹掉一個人啊」

  「但在這之前,給我全部交代出來吧。你的計劃,還有你背後的那個人」

  但阿德雷特擡頭問道。

  「漢斯沒事吧」

  阿德雷特非常擔心一件事情。莫拉和茶末聯合起來,或許真的會把漢斯打得半死。但是莫拉的表情稍稍的變化了。從這個表情動搖上,阿德雷特確信了,漢斯應該是沒事的。

  「你說什麼呢。他不是被你打傷的麼」

  「……沒事就好」

  阿德雷特保持著恭順的姿勢。莫拉的拳頭就在阿德雷特的頭上,如果打下去的話,阿德雷特的腦袋馬上就能開花。

  「那麼說吧。你擁護魔神的理由。還有你得到假紋章的經過。」

  「真遺憾,這個我可說不了。我能說的只有一件事」

  「那麼,你就去死吧」

  就在莫拉舉起拳頭的一瞬間,阿德雷特叫道。

  「接下來,我將證明芙蕾米是清白的!」

  莫拉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停下了拳頭。然後把視線轉向芙蕾米。身在背後的阿德雷特,這時看不見芙蕾米的表情。

  「看來你是想聽呢。就算不想,我也要告訴你呢」

  莫拉什麼都沒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芙蕾米回答道。

  「……怎麼一回事」

  還是想聽的啊。阿德雷特想到。於是接著說道。

  「有一個前提。啟動結界的,是擁有六花紋章的七人中的某個人。事實上,除此之外,沒有人進去過神殿。沒有時間了。我的根據就不說了。」

  「……你是個冒牌貨。證據已經十分充分了」

  在莫拉的話中,能聽出很明顯的動搖。阿德雷特卻毫不理睬。

  「我不是想拿出武器的。請別攻擊,靜靜的看著吧」

  這樣說著,阿德雷特左手伸進腰帶上的小口袋裡摸索著。然後拿出了一個鐵質的小瓶,放在了自己旁邊。

  「這個是我的師傅做出來的。是非常貴重的東西。要好好珍惜著使用才是」

  「……你的師傅?難道是……」

  莫拉支吾著。難道她認識奧特羅嗎。但是,現在沒有功夫去確認這些事情。

  「這個藥劑是為了找出凶魔的痕跡而研製的。與凶魔的身體上所生成的特殊的分泌物發生反應的話,這個顏色就會變化」

  「……?」

  莫拉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阿德雷特頭也不擡的又繼續說道。

  「芙蕾米,給我一顆子彈。扔在我的旁邊」

  阿德雷特的旁邊,滾來的一顆子彈。芙蕾米想把話聽完。或許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覺得阿德雷特或許不是冒牌貨。

  阿德雷特還是那樣俯著身子,只用一隻手開啟瓶蓋,把裡面的藥劑灑在子彈上。子彈變成了紅色,30秒後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你以為我有什麼陰謀嗎?如果你這樣認為的話,那可以仔細的查證一下。這個毫無疑問,的確是可以找出凶魔痕跡的藥劑,你懂了吧。」

  「到底在想什麼,你這傢伙」

  莫拉好像呻吟一般的說道。

  「我向啟動結界的祭壇灑下這種藥劑。祭壇沒有變色,這件事漢斯可以證明。但是,這藥劑和芙蕾米卻產生反應了」

  「……阿德雷特」

  芙蕾米好像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出口。

  「芙蕾米一次也沒有接觸過祭壇。這樣,就能證明她是清白的,就能證明結界不是她啟動的」

  這樣一來就能證明芙蕾米不是冒牌貨了。不管第七人設下什麼圈套,都應該栽贓不到芙蕾米身上。就算被栽贓,漢斯也會從旁作證的吧。

  其實阿德雷特完全有可能從莫拉手裡逃掉。但是,阿德雷特卻選擇了保護芙蕾米。這樣一來,恐怕自己就會死去吧。但是他並不後悔。因為已經盡了全力,去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莫拉,你如果是第七人的話,那我要說一聲活該。我已經破解了你的計策了哦。那個想要栽贓給芙蕾米,然後將她殺掉的計策」

  「芙蕾米,不要給他騙了。也別胡思亂想」

  莫拉說道。

  「芙蕾米,我死了以後,你要找出第七人。漢斯是可以信賴的人,你可以和他一起合作」

  「不要給她誆騙了芙蕾米。你也是知道的吧。這個人一直都在籠絡你。一副巧言令色的樣子,就是想騙取你的信任。這次不過又是他的那一套而已」

  莫拉極力的勸說著。但是芙蕾米沒有給予任何迴應。

  「阿德雷特啊」

  莫拉握緊拳頭,舉了起來。

  「你真是個了不起的男人。就連我,也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你也許是真的六花」

  「不要殺我。你會後悔的莫拉。如果你是真正六花的話」

  「正因為這樣。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是可怕的。如果不在這裡殺了你,那誰都會相信你了!」

  阿德雷特閉上眼。莫拉的攻擊無法躲開。現在已經束手無策了。

  伴隨著劃開空氣的聲音,拳頭揮了下去。就在這時,另外一個聲音,撕破了空氣。一個尖銳的金屬聲響起。

  「你這笨蛋!」

  莫拉叫道。阿德雷特睜開眼睛,往後看去。從芙蕾米手上端著的槍口,冒著一縷白煙。

  子彈將莫拉的鐵甲彈開了。

  「……阿德雷特。我從一開始和你相遇,就討厭你」

  芙蕾米的表情十分冷淡。但是,從她眼中卻流出了一滴淚水。

  「我討厭那個想要相信你的我。」

  「別這樣芙蕾米。不要上當!」

  「現在也是很討厭。越說越是討厭。我居然相信你了。明明發過誓,不再去相信任何人的」

  「芙蕾米!」

  莫拉再次舉起拳頭。但是阿德雷特側身一翻,躲過了攻擊。

  「算了!大不了我一個人打倒你!」

  阿德雷特撿起劍,站了起來。戰況被逆轉的莫拉,仍然還是攻擊著阿德雷特。芙蕾米投出小型炸彈,大叫道。

  「快逃跑阿德雷特!」

  阿德雷特一邊跑一邊想著。終於,終於能和芙蕾米互相理解了。但是就算這樣,勝利也還遠著呢。產生大霧的方法,這個謎團必須解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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