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程式。
那是『她』自行揭曉的真實身分。
我想起了黑醫老師所說的話。
的確,那個人曾告訴過潛入夢中世界的我們,亞留美身上安裝了當精神迴路發生異常時能夠解決問題的保護程式。然而,那個程式這回卻沒有殷動。
雖然聽了這種說法,但我一直以為『她』是亞留美精神上的問題在夢中世界的具體呈現。
不過事實上——
「——為什麼?」
我靜靜地開口詢問。
「既然你是亞留美的保護程式,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沒錯,亞留美的身體會出現異常是這傢伙害的。
可是,為什麼身為亞留美保護程式的這傢伙要——
「你是白痴嗎?當然是因為我是姊姊的保護程式啊。我只是不讓姊姊精神迴路的問題繼續惡化下去罷了。」
「……請等一下,亞留美精神迴路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呢?」
站在我身旁的姬宮學姊問道。
沒錯。保護程式之所以會做出這種事情——就算說是失控也不為過的行為,原因應該全都出在亞留美精神迴路的問題才對。
「那是……」
她搖曳著銀髮。
然後露出有點苦悶的表情——
「因為她累了。」
僅說了這麼一句話。
「簡單來說,跟你們一起高中出道讓姊姊——讓櫻亞留美筋疲力盡了。」
「什麼……」
跟我們一起高中出道讓亞留美感到疲倦?
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因為,亞習美可是生化人造人啊……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吧?姊姊是以無限接近人類的概念製造而成的生化人造人,既然如此,她當然也會感到疲倦。」
「………所以說,小亞在我們渾然不覺的情況下厭倦了高中出道羅?」
可憐感到不可思議似地低語著。
……搞什麼啊。
的確,高中出道並不輕鬆。
在過程中我也曾感到疲憊,對日常生活也萌生過些許倦意。
這點姬宮學姊跟可憐一定也一樣。
只要是人,都會有疲倦的時候。
可是,亞留美居然默默產生了那種感受——
「所以我才會啟動。為了保護姊姊,不讓她繼續疲累下去。」
「但是,為什麼這樣會讓亞留美的身體產生異常呢?」
「哼,那還用說?一旦身體變成那樣,姊姊就不用去學校了吧?只要消除姊姊疲憊的原因——只要沒有了高中出道就沒問題了。」
「————」
怎麼會……
這麼說來,一切都是為了不讓亞留美繼續進行高中出道嗎?
所以保護程式才會把亞留美的身體變成那樣——
「順帶一提,胸部變大這點也有部分原因是源自於姊姊的期望。」
「………」
我想也是。
如果只是要讓她去不了學校的話,應該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才對。
比方說讓雙腿動彈不得之類的。
亞留美的胸部會變大,是因為保護程式實現了那傢伙本身的願望……該怎麼說呢?總覺得這保護程式還真是具有服務精神啊。
「話說回來,為什麼爍會叫亞留美『姊姊』呢?」
「這……這有什麼關係,我是櫻亞留美的保護程式……換句話說,因為有櫻亞留美,我才得以存在。所以,讓我叫聲『姊姊』也無妨吧……」
在夕陽底下,她的臉頰唰地染上紅暈。
………
這傢伙該不會是……
「……姊控?」
「啊!?才、才沒這回事呢……畢竟我是姊姊的保護程式,對姊姊懷有些許愛情也有助於保護姊姊……」
這麼說完,她的臉變得越來越紅。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反應如此簡單易懂的傢伙呢。
既然製造亞留美的是姊姊,我想創造出這個保護程式的大概也是那傢伙。但也犯不著把她設定成姊控吧?
「總、總之!」
不知道是為了掩飾難為情,還是想要進入正題,她以強烈的語氣說道:
「我是姊姊的保護程式,必須保護姊姊才行。為此——再危險的事情我都願意做。」
「!」
**。
不知不覺間,她手中竟已握著這項危險物品。
如果是現實的話,一個女高中生根本不可能持有**。
然而這裡是夢中。
現實的常識是不適用的。
「接下來——」
她若無其事地低吟。
「我要把你們排除掉。」
「………嗚……」
「因為你們很礙事不是嗎?我不能容許讓姊姊為了高中出道那種事而疲於奔命的你們存在。」
「……不過,這裡可是夢中喔?你要怎麼排除掉我們?」
「很簡單,只要把你們趕出這個夢就行了。我會迫使你們醒來,所以——」
她就這樣舉起**,嘴脣扭曲地開口:
「只要被殺死一次,就能在現實中醒來羅。」
「什……!」
這算什麼?
所以說,為了把我們趕出亞留美的夢,這傢伙打算殺死我們嗎?的確,若是經歷了被殺害的體驗,或許能立刻在現實中清醒過來也說不定。
如此一來——她就能把我們從這個世界排除掉。
「……太亂來了,你又不知道這種做法可不可行。」
「是啊。不過,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再說,把我們趕出去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就算你這麼做,情況也未必會有任何——」
「會改變的。把你們趕出去之後,姊姊她——將會繼續保持沉睡。這是身為姊姊的保護程式的我所做的抉擇,畢竟——」
姊姊對現實感到厭倦了嘛。
她彷佛理所當然似地描違道。
「所以,我會讓姊姊一直沉睡下去。仔細想想,我當初早該這麼做的,這樣一來,姊姊也就不會那麼疲憊了。」
「………」
所以是怎樣?
把我們趕出夢境之後,這傢伙要讓亞留美一直睡下去嗎?的確,既然都能讓身體發生異常了,這種事對她而言或許很簡單也說不定。然而——
「——別開玩笑了。」
我緊握著拳頭反駁。
——累了。
她說高中出道讓亞留美感到疲倦,這樣的話,沒察覺到這點的我也有錯。
沒錯,我是那傢伙的哥哥。
既然如此,我就應該要幫助她。
如果她累了,我就竭盡全力從旁支援她;假使她對日常生活感到厭煩,我就陪她做任何事幫她轉換心情。
只要像這樣逗她笑就行了。
然後,如果這樣能讓那傢伙稍微打起精神的話——
「要是亞留美對高中出道感到厭倦,那我就伸手拉她一把。就算在這裡被殺死而回到現實,我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闖進來帶走亞留美,因為——」
亞留美是我的妹妹。
「——」
沉默。
聽完我說的話,少女一聲不吭。
不久之後——
「……你是白痴嗎?」
她——櫻亞留美的保護程式發自內心感到厭惡似地嘲諷道。
「就是因為老愛說這種場面話,我才會那麼討厭你。」
那是最後的宣言。
她將纖細的手指貼在扳機上。
然後緩緩地施力——
「——!?」
然而。
子彈卻沒有從槍口中發射出來。
不,不僅如此——
「嗚……怎麼會……」
在她以困惑的語氣喃喃自語的同時,我的腳下響起了喀鏘的金屬聲。
**。
原本應該扣下扳機的她——居然把**往我這邊扔了過來。
就好像在傳球一般——
「——Master。」
緊接著,一聲平順卻又毫無感情的呼喚傳來。
櫻亞留美。
沒錯,她口中發出了亞留美的聲音。
「怎……怎麼會,姊姊,為什麼……」
她好像很痛苦似地按著喉嚨。
那是一幅非常奇妙的景象,一個女孩子居然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在說話。
「Master……」
亞留美的聲音繼續說下去。
感覺就好像她正從少女的體內發聲一般。
「請用那個射我。」
「………」
我不自覺望向腳邊的**。難不成亞留美她……
「Master該做的只有一件事,請打倒她。就如同我一開始說過的,這樣就能解決這個狀況了。」
「可、可是……」
「……對不起。追根究柢,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不過,光靠我無法解決這個狀況,所以,為了讓我們能夠平安回到現實……Master。」
「————」
我靜靜拾起腳邊的**。
然後——將槍口指向銀髮的她。
指向櫻亞留美的保護程式——
「住、住手……我是……」
她的嘴裡發出了好像哽咽的聲音。
同時,各式各樣的話語在我腦海裡打轉。
一如亞留美所言。
我們的目的是打倒這傢伙。
我、姬宮學姊、可憐,還有——亞留美。
這四個人要平安迴歸現實,繼續往高中出道之路邁進。
不過——真的可以開槍嗎?
保護程式。
外表看來就是個普通女孩子。
她一定只是想保護亞留美而已。
她只是一心一意這麼祈求而已。
然而——
「……可惡。」
別想了。
沒什麼好猶豫的。
捨棄天真的姑息心態吧。
因為要拯救亞留美就只有這個方法了。
「————」
隨後。
在熊熊燃燒的橘紅色底下。
我只是沉默地將手指貼在扳機上,緩緩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