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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暗鴉(東京烏鴉)(第四卷)》第3章
  1

  陰陽廳制定的重生步驟中的一環。

  就是在陰陽塾學習三年時間。

  最初聽到這個事情時,如果說腦海內沒有閃過那傢伙的臉……嘛,那大概是在說謊。但是,即使如此也無可奈何。因為出了那樣的事情。

  事件之後一直很在意,暗中收集情報。知道那傢伙開始以陰陽師為目標,並且轉入了陰陽塾。

  所以,最初聽到這個事情時。

  「大概還能相遇吧」,如此想道。

  不,「反正會見面吧」,我的想法是這樣。

  然後——大概,我害怕了。

  回想起那個傢伙,想到還會見面,胸中捲起了各種各樣的感想。麻煩,氣憤。是像那樣的輕視他,還是像這樣的戲弄他?

  但是,

  ——『閉嘴』

  隨著思考,某種想法在腦海中甦醒。

  ——『除此之外,什麼也別說。』

  在腦海中甦醒後,內心深處逐漸變得冰冷。明明這事種沒有關係,也不會困擾,但心情卻越來越陰暗、沉重。

  所以說,怎麼辦。那是什麼。即使這麼想,心情也無法好轉。自己對自己感到不可思議。焦急,變得不安,氣憤。

  然後,果然還是害怕。

  讓哥哥復生。我本打算只想著這件事活到現在。思念被打破的如今,自己的心靈搖曳不停。因為這樣的自覺,內心迷茫就無法保持自我。

  咒力被封印,『十二神將』之名被剝奪,變成了普通的小孩子。

  鈴鹿很害怕。

  從最初的相遇開始就在欺騙自己。干擾計劃,明明弱小卻想要阻止自己。戰鬥——但最後卻救了自己的生命。本打算拋棄的生命被敵人救下。

  結果,只有哥哥和那傢伙,不考慮利益的與自己相處。

  在陰陽塾與那傢伙再次相遇時,自己會變得怎樣呢?自己還會是自己麼?本來,活著已經沒有半份意義的自己還去保持原來的自己到底有什麼意義呢?不明白。自己就是為了弄清楚這一點,才會去陰陽塾吧。那個傢伙在陰陽塾。為了成為「新的自己」。

  鈴鹿很害怕。

  但不打算逃跑。

  ☆

  與昨天同樣的櫻樹,但今天看起來卻胡亂的散落,這是為什麼呢。

  新學期第二天的早晨。從男生宿舍通往塾舍的路邊景色讓春虎發出了空虛的感慨。

  「……沒想到第二天去塾舍就會變得如此憂鬱呢。」

  春虎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昨天的生氣。實際上他昨晚幾乎沒睡。

  「笨蛋虎。現在不是憂鬱的時候吧?不如說應該比昨天更有緊張感。」

  語氣比平時更加帶刺兒,睡眠不足是原因之一。夏目罵向春虎,急躁之情暴露無餘。

  春虎用沒有活力的臉看向她,

  「……夏目。」

  「怎麼?」

  「這個眼鏡果然太不自然了吧?」

  「只有這個辦法了不是嗎?我也不是心甘情願的!」

  今天早晨的夏目戴著框很粗的眼鏡。

  這是她昨天深夜跑到還在營業中的商店買來的裝飾眼鏡。實際上的設定是平時都在戴隱形眼鏡,不巧弄丟了。目前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剪掉頭髮,至少先進行了這種程度的變裝。

  昨天回到宿舍的春虎驅趕走前來打聽傳聞真相的學生,對剛搬進宿舍來的新生草草打了招呼,就叫來夏目和冬兒在自己的宿舍集合。再次整理了去年夏天事件中的詳細情報,統一了認識,另外說明了放學後與鈴鹿接觸的經過,提煉出現在的問題,斟酌對應之策。

  討論一直持續到了將近黎明。

  結果還是沒有想出良策。

  「畢竟,對手的性格相當扭曲呢。順利的發現了春虎,現在只能祈禱對方已經不記得夏目的臉了。」

  冬兒忍住哈欠,說道。

  夏目無意間露出了本聲,嘟囔了一句。

  「……畢竟春虎太粗心大意了。」

  然後不慌不忙的用手指擺正滑落的眼鏡,

  「什麼都不說擅自去見『神童』什麼的……而且是孤身前往!」

  「所以說,我昨天已經徹底道歉了嘛。」

  從昨天開始一直被絮絮叨叨不停責備的春虎擺出了一張苦臉回敬道。

  實際上,昨天在房間裡討論時,最令夏目生氣就是春虎與鈴鹿接觸這件事。春虎到是覺得之後的應對暫且不談,與鈴鹿接觸這件事本身並不是如此不堪的判斷。

  「說起來,應該歸功於我昨天去見了那傢伙,你才能弄清楚那傢伙目前還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是吧?」

  「現在我的真面目還沒有暴露,即使春虎不去見她我也知道。」

  「雖然大概如此,但沒有確實的證據嘛。別外還知道了那傢伙來陰陽塾的原因,還有現在咒力受到封印,知道這件情況與否有很大的區別。是吧,冬兒?「

  「啊,這個情報的確是收穫。」

  冬兒也給出了好評。

  「雖然夏目偽裝了靈氣……但對方是『十二神將』,更何況考慮到將來會頻繁接觸,這種偽裝能行得通就奇怪了。」

  通常情況下,人的靈氣有男女之異。雖然個體差別很大人,但基本上男性帶有陽氣,女性帶有陰氣。

  夏目女扮男裝時會用咒術將自己的靈氣變成陽氣。

  當然也有例外,與使役式或護法式締結契約時——特別是只與一個強力式神結下契約時,擁有陽性靈氣的男性會選擇陰性靈氣的式神,擁有陰性靈氣的女性則會選擇陽性靈氣的式神。

  夏目被決定成為土御門家下一任家主時繼承了北斗——土御門家的守護龍。

  龍的靈氣是陰性。與身為女性的夏目相性不佳,自從夏目強行與龍定下契約後,由於自身的陰性靈氣與龍的陰性靈氣交合,就此可以製造出男性的靈氣——陽性靈氣。這是高度原創的咒術,不是夏目自身創造,而是出自夏目父親之手。她的男裝沒有被周圍——可以看到靈氣的咒術者們發現,這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春虎得到了冬兒的贊同後,

  「你看!冬兒也這麼說吧!」

  再次重複了一遍昨天說明過的事情。

  「與那傢伙再次談話讓我瞭解到許多情報。結果不論那傢伙有怎樣的才能,根本上還是一個孩子。當然她與社會常識脫節得很厲害,就像冬兒所說的那樣是個扭曲的傢伙。但她不是無藥可救。」

  昨天大友最後對春虎說的話,仍然殘留在他的心中。僅僅如此,就能看出大友話中的說服力。

  鈴鹿和以前的夏目相同。想到這點,春虎在不知不覺中使用了更為強硬的語氣。

  「以後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呢。如果對手是那傢伙,現在的我好夕能想出辦法。當然,我也不能斷言。所以當面遇到那傢伙時就交給我吧。」

  春虎對夏目說道,最後的口氣變得熱忱起來。他覺得有同樣想法的夏目肯定會明白自己的想法。

  當然,兩個人所想的問題岔開了——而且春虎自身沒有察覺到「自己不明白的事情」。

  夏目是被春虎熱情的演說所說服了嗎,全身顫抖著瞪向春虎。

  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表情果然是自己的錯覺吧。冬兒半眯著眼睛搖搖頭。如果把她的表情轉換成語言,大概就是——所以說你才是笨蛋虎。

  「……為什麼……」

  「唉?」

  「……為什麼春虎要如此偏袒她?」

  「哈?我沒有偏袒吧?」

  夏目還在瞪著迷茫的春虎。

  不知為何用憤恨的口氣,

  「……說起來,春虎去年夏天也是這樣呢。不管我再怎麼說危險,春虎還是主張只要和她談談就可以讓她理解……」

  「去年夏天……你剛才在說什麼?」

  春虎不明原由的反問道。夏目的視線向下一掠。不是看向春虎的眼睛,而是他的嘴脣。

  夏目抿緊了嘴脣。

  「……已經夠了!」

  像吐出來一般——同時又有些憂鬱的聲音——說完後,夏目走到了前面,長長的黑髮隨著步伐翻動。

  有風吹過,櫻花飛舞散落。

  春虎比起生氣更加感到困惑,用尋求幫助的視線看向了冬兒。冬兒隔著髮帶撓了撓頭,面露苦色。

  「……看起來那個小鬼是夏目的鬼門關呢。」

  「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緊鎖雙眉的春虎,惡友沒有回答,像是在說沒有辦法似的聳了聳肩。

  「不論如何,不能讓她看到夏目的面孔。只能由你來當『神童』的對手了。……嘛,雖說是對手,能做得也只有不斷用話去騙她。」

  「這些我都知道。」

  「那麼,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冬兒說著敲了敲春虎的後背。

  「暫且今天的任務只用考慮不讓鈴鹿和夏目見面。之後呢——只能祈禱了吧。」

  冬兒——不知為何用鼓勵的表情——向春虎微笑。

  櫻花的花瓣片片隨風起舞,悄無聲息的落在迷惘的式神頭頂。

  2

  很不巧,事態比想象中更加緊迫。

  「前輩。早上好。」

  喀拉,教室門被充滿氣勢的拉開,滿臉笑容——小惡魔似的笑容——的鈴鹿闖入後,教室內一片沸騰。

  新學期的第二天,第一次課間休息,班上同學們須臾之間就被嚇傻了。當然這群學生當中就包含春虎和夏目。

  戰慄與絕望,而後思考停止。

  唯一的希望就是非常擅長應對突發事態的冬兒。

  在陰陽塾的課堂上,所有的學生可以隨意選擇座位。當時座位是春虎和夏目挨著,冬兒在他們後面。

  「——夏目。」

  冬兒的細語如同揮舞而出的銳利皮鞭。夏目回過神兒來,慌忙啟動隱形術。同時冬兒在桌子下面踢了春虎的椅子。

  春虎像彈簧般站起。

  「……哇,大連寺!好、好久不見呢!」

  處於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中的春虎連滾帶爬離開了座位,為了讓鈴鹿遠離夏目,他把鈴鹿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當然,帶來的副作用也極大,京子、天馬還有其他班上的學生都用炙熱的視線瞄準了春虎,聽覺得牢牢的衝向這兩個人。

  面對春虎極其不自然、狼狽的舉動,鈴鹿雖然是自己主動前來襲擊,但一時之間也忘記了演技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不過這就是所謂的經驗差距吧,她在懷疑的同時也沒有暴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才不是呢,前輩,好久不見什麼的。『昨天也』『在放學後』『見面了』不是麼?只有『咱倆』呢。——啊?難道那是祕密約會?報歉~」

  「唔!……不,不是,不是那麼回事——這裡可是二年級教室,你到底是來——」

  「唉?好不容易來到了同一所學校,見不到面的話不是太寂寞了麼。我想至少先來打聲招呼!」

  「騙人……啊,不對,什麼嘛。是這麼回事麼。為了這種事不必特意來到我的教室……」

  鬆開牙齒,臉上浮現了僵硬的笑容,春虎快步向鈴鹿走去。當然這也是為了讓鈴鹿的注意力遠離夏目,但站在別人的角度上看,這個場景就像是興高采烈的過去迎接吧。畢竟看上去只能如此。

  「春、春虎……你果然……」

  「哇,哇。春虎君,哇。」

  京子睜圓了眼睛,天馬也興奮起來。其他同學的反應也大致類似。

  春虎拼命的控制住自己想要大叫的慾望,

  「哈哈……休息時間不剩多少了,已經可以了吧?回到自己的教室吧,大連寺。」

  「前輩好冷淡!叫我鈴鹿就好。」

  「別開玩笑了。好了,快回教室去!」

  非常遺憾,自制力沒有抗住。

  鈴鹿「唉,前輩,太無情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了這番過度反應。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乙種咒術。而且效果出眾,投向春虎的視線眼看著灼熱起來。

  在灼熱的視線中還混雜著一股殺氣,春虎的後背一陣惡寒。

  腦袋裡瞬間浮現出的是——不知為何——是夏目瞪向自己的臉。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不能回頭親自確認。

  春虎,

  「……過來」

  抓住鈴鹿的手強行把她帶到了走廊。教室中四處響起了「哦——」的聲音。

  來到走廊後,他小聲強硬的說道,

  「適可而止吧,你不是說昨天的事只是偶然的戲弄麼?」

  周圍沒有別人,鈴鹿也突然暴出了本性。

  「吵死了。因為一年級的教室很無聊呢。」

  「想打發時間就把我也牽扯進來?在新生中交朋友不好麼?」

  「開什麼玩笑。陰陽塾的新生什麼的,怎麼可能跟我相稱。啊,當然你也是。」

  「那樣的話,至少去選擇新生。」

  「不行。太累了。」

  「那也是因為你裝老實吧!你打算在三年裡一直角色扮演麼?絕對不可能!」

  春虎說完後,鈴鹿生氣的蹙起眉頭。大概是被人說到了痛處。

  「……真是羅嗦。」

  「這是事實吧。」

  「……好疼。」

  「唉?啊,報歉。」

  還握著她的手。春虎放開後,鈴鹿收回被拉住的左手,用右手抱住似的揉捏。

  對話中斷了幾秒。

  鈴鹿斜眼向上仰視春虎,

  「……對了,哪個人是土御門夏目?是在同一個班上吧?」

  心中的動搖掩藏住了麼,春虎沒什麼自信。

  「嗯,啊……是這樣……」

  春虎擺出無所謂的態度,只是話語含糊不清。

  蹩腳的謊言一旦暴露就會招來懷疑,冬兒說出的這句話是徹夜討論中極少的成果之一。不過接下來要怎麼辦呢,春虎想不出答案。

  「——是哪個人?」

  鈴鹿想要向教室裡窺探,「啊,等下!」春虎急忙加以制止。

  「為什麼?被看到有什麼不便麼?」

  「也不是這麼回事。暫且,我不想被班裡的同學用奇怪的眼光看待!你的無聊也排解完了吧?回自己的教室去!」

  「哈?居然用這麼神氣的口氣對我說話!我為什麼必須要遵從你的指示?」

  「拜託了,真是的!我雖然打不過你,但也是要面子的人,這樣下去要我如何在班上立足!」

  春虎用盡全力打算矇混過去。萬幸的是這份努力起了效果。春虎焦急之餘,鈴鹿也開始露出壞心眼的微笑,

  「這種事跟我沒有關係~」

  然後繼續嘲弄起春虎。春虎為了拖延事態犧牲了自己。

  通知下節課開始的救命鈴聲在五分鐘後終於響起。

  ☆

  不過,災難還沒有結束。

  「前輩,能和你一起吃午飯嗎?

  午休時。在人聲鼎沸的塾舍食堂正中央,下一個炸彈爆發了。盤子上盛著蛋包飯的鈴鹿來到了春虎等人的桌子前。

  春虎噴出了天婦羅烏冬面的湯汁。在他旁邊,夏目踢到椅子趴到了地上。為了掩蓋夏目的騷動,冬兒充滿氣勢的站了起來。

  在眾人吵鬧的角落裡,夏目全力的使出隱形術。好不容易重新扶正滑落的裝飾眼鏡,用蹲著的姿勢全力逃離桌子。為了不讓鈴鹿看到她,春虎也仿效冬兒站起,

  「哦、哦,大連寺!」

  做作的揮揮手。

  從周圍射來的視線好疼。冷汗順著後背流下。

  另一方面,春虎過於誇張的態度讓鈴鹿也瞬間皺起眉頭。不過在開口尋問之前,她注意到春虎旁邊的少年似曾相識。

  「唉?你是。」

  「還記得我嗎?那個時候合夥欺騙了你,報歉。」

  冬兒沒有表現出特別慚愧的樣子,從容的對鈴鹿說道。鈴鹿大概想起了去年煙火大會的事情吧,「啊,啊」,歪了歪臉。

  「當時在一起的……什麼?你也是陰陽塾的學生?」

  「當時還不是。我是和他一起中途轉入的,在那個事件後。」

  聽到冬兒的說明,鈴鹿「嗯」浮現出有些意外的表情。中途轉入名門陰陽塾——能做到的只有極少數人。雖說是分家但的確是土御門一族的春虎還好理解,冬兒的情況在不清楚他的經歷的人眼中,應該是相當少見的案例。

  鈴鹿停頓片刻,目不轉睛的盯著冬兒。

  但是她似乎馬上轉換了心情,

  「我能坐在這裡麼?」

  炫耀般的大聲喊道,同時坐到了冬兒旁邊、春虎對面的位置上。

  坐下後,眨了眨眼,

  「唉?這個吃了一半的親子丼是誰的?」(PS:親子丼,雞蛋雞肉蓋飯)

  鈴聞所問的是放在春虎旁邊位置處——也就是夏目剛剛吃的親子丼。

  「啊,不,這個是——!」

  「春虎的。」

  不慌不忙得重新坐回椅子上,代替張皇失措的春虎,冬兒毫無漏洞的回答。

  「這傢伙一直吃兩人份的食物嗎?」

  「是、是的!就是這樣。你看?我正處於成長期嘛?」

  「——唉?是這樣麼?飯量真大呢——」

  鈴鹿繼續維持著演技,不過說話的聲音失去了溫度,視線也變得冰冷。

  正在春虎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坐下時,

  「……笨蛋。什麼嘛,成長期什麼的。」

  如同看著螻蟻一般的眼神,小聲的嘲笑。春虎雖然心想這個混蛋小鬼,但也無技可施吧。

  太陽穴不斷抽搐的春虎咬緊槽齒擠出了笑容。

  用擠出來似的小聲,

  「……這次又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普通的吃午飯。」

  「去和同班同學一起吃。」

  「不要,那群傢伙太麻煩了。」

  「麻煩的不是你的同學,就是你!你的角色扮演太胡來了!」

  「吵死了。吃飯的時候就不能安靜點麼?所以才說你們這幫鄉下來的——」

  「在你過來搭話之前,我們一直在安靜的吃飯!」

  看到瞬間激動起來的春虎,冬兒苦笑著紮了下他。

  他用餘光看向坐在旁邊的鈴鹿,

  「……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不再怨恨我和春虎了呢。」

  「哈。昨天我已經對這個笨蛋說過了,你們是自我意識過剩。面對你們這種低層人員,我怎麼可能睚眥必報。」

  「理解了。就是說你過來找春虎的碴兒,真的只是為了打發時間?」

  「是,是的。還會有其他原因麼?」

  「嗯,我理解你的心情。這種既笨又有趣的男生,不是很容易找呢。」

  「唉,理解的很透徹嘛。嘛,也別這麼誇他。」

  「……等下,冬兒。你是哪方的同伴。……還有,大連寺,剛才的話完全沒有在誇我!」

  你們——春虎用痛苦的眼神注視著二人。

  鈴鹿很享受的,

  「真是的,前輩!叫我鈴——鹿——就好~」

  大聲喊道。

  「那麼?」鈴鹿突然改變了笑呵呵口氣,

  「剛才最終也沒有看到。土御門夏目在哪?」

  說話的同時向周圍的桌子看了一圈。

  又來了麼,春虎的臉頰抽搐起來。糟糕了,鈴鹿似乎已經完全開始注意夏目的存在。

  「那、那傢伙,那個……一直在外面……」

  「已經吃完了。」

  冬兒打斷了春虎的辯解之詞,搶先說道。

  「似乎今天身體不太好,只吃了一點就回教室去了。」

  冬兒若無其實的說明,同時用視線提醒了春虎。

  夏目是名人。夏目總是和春虎、冬兒三個人一起吃飯,這種事情隨便找個人問問就能知道。冬兒提醒春虎蹩腳的謊言一旦露餡就會招致疑惑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事態。

  冬兒表情平靜的繼續道。

  「怎麼了,在那件事後,你果然還是在意夏目麼?」

  那件事就是去年夏天的事件。冬兒輕微的挑撥讓鈴鹿馬上焦急的開始反駁。

  不過她大概是感覺受冬兒和春虎有所不同,

  「嘛」

  意外的說出了真心話。

  「我昨天也對這傢伙說過了。雖說被調離了原機構,我一直在研究土御門夜光的咒術。在夜光的『帝式』中還有許多未解之謎。如果土御門夏目會成為解謎的線索,就算可能性再怎麼小,也不能無視吧?」

  鈴鹿把勺子叉入蛋包飯中,淡然的承認了。在「哼,番茄醬放少了」這樣報怨著的『十二天將』旁邊,冬兒對春虎使了眼色。春虎也認真的點點頭示意。

  果然事態變得相當嚴重。毫無疑問鈴鹿今後也會想見夏目。到底有沒有可以阻止的方法呢?

  「哼——嘛,算了,現在再追去教室太麻煩了。姑且先問問你們,土御門夏目是什麼樣的人?」

  嘴裡塞滿蛋包飯的鈴鹿粗魯的在二人面前揮舞勺子。看起來雖然幼小可愛,但態度就像是對待侍從的女王。春虎沒有辦法——為了儘可能表現出夏目「男人的一面」——開始了中規中矩的描述。

  隱藏祕密的走鋼絲還在繼續。

  理所當然,午休比起課間休息,時間要長得多。

  ☆

  「我投春虎的方案一票。」

  午後的第一次課間休息。離開充滿流言緋語的教室後,冬兒向逃到緊急樓梯處避難的春虎和夏目坦率的提議。

  夏目驚訝的反問。

  「春、春虎的方案是什麼?」

  「對付大連寺的對策。再一次,不對,不論多少次,用真心話和她交談。」

  看到冬兒突然改變的態度,春虎愕然,夏目也睜圓了眼睛。特別是夏目還粗魯的喊道「這怎麼行!」

  扶正滑落的裝飾眼睛後,

  「太危險了!春虎要是再次失敗怎麼辦?現在本來就已經很失態了!如果繼續自掘墳墓,我都會看不下去!」

  不服的夏目——以及對夏目所言不服的春虎——面對這兩個人,冬兒聳了聳肩,

  「不會」

  否定了夏目的意見,

  「春虎的辦法看起來會比想象中有效。根據眼前的情況,再稍微交流一番——嘛,我覺得應該能夠達到類似信賴關係。這也是為了將來嘛。」

  「為了將來……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大概會很快。現在應該做的是關懷對方。」

  冬兒用假裝正經的神色饒有意味的繼續說道。

  大概因為他平時的言行基本上都就理論派,這種時候冬兒的話總是會讓人感到饒有意味。話雖如此,這次冬兒的意見卻過於籠統。

  「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覺得現在避免和她接觸才是最重要的事。」

  夏目用想要咬上來的氣勢反駁。她的臉上充滿了認真和決心,在瞪向冬兒的眼神中不難看出無法動搖的信念。

  冬兒則有些奇怪的,

  「這是我個人的想法還望見諒……開門見山得說,那傢伙和你很像。」

  「唉?和我?」

  「啊。」

  冬兒故弄玄虛的回答。

  「特別是在不坦率的方面呢。啊,還有本性都是孩子這點也非常接近。」

  冬兒指出的事情讓夏目臉面通紅。春虎本身也驚訝的再次看向了冬兒的臉。

  春虎沒有對冬兒提及大友的話。如果冬兒也得到了大友相同的見解,那麼果然鈴鹿和夏目之間有某些相似之處。想想看,即使是今天中午,剛剛入塾就被迫一個人吃飯的鈴鹿不難讓人連想到剛入學時的夏目。

  不過,

  「冬兒也這麼說最好不過。……不過呢,雖然我說過“交給我吧”這樣的話,但正直而言,你更適合當她的對手吧?剛剛也是,你能和她正常的交流,比我表現得好多了。」

  春虎話音未落,夏目的眼睛突然煥發出了光彩。「是呢」,似乎能直接聽到她的靈魂如此吶喊。

  至今為止的苦臉突然一變,

  「是,是呢。正如同春虎所言!如果是冬兒,輕鬆——啊,不對,可以依賴。今後她的對手就全交給冬兒吧!」

  「稍——。什麼嘛,夏目。這麼露骨的態度轉變。」

  「唉?我沒有改變態度吧?只是,那個……比起春、春虎繼續接近她,我覺得還是冬兒更加適合……」

  夏目慌張的解釋,但同時又趾高氣昂起來。看來對春虎的提議相當滿意。

  而冬兒對春虎的提案「不行」一票否決。

  「春虎最適當那傢伙的對手。說話回來,從現狀來看,不是春虎就沒有意義。」

  「為、為什麼?」

  冬兒沒有直接回答春虎下意識的尋問。

  只是露出認真的眼神,

  「你們兩個都覺得應該讓我負責對付那傢伙吧?我剛才已經說了把這件事交給春虎。」

  「不行,冬兒。這只是強詞奪理吧?」

  「你想怎麼說都行。暫且,對付那傢伙的事交給春虎。」

  「但、但是……!」

  「夏目!」面對不肯擺休的夏目,冬兒嚴厲的喊出她的名字。

  「只要沒有找到正當的理由讓你不能和鈴鹿見面,現狀下你就只能躲著鈴鹿。不論如果,這都不可能。但是如果由咱們先與鈴鹿接觸阻止她的行動,至少在此期間能夠隱藏住你的祕密。」

  「所以,把這個任務交給冬兒——!」

  「什麼嘛,你就這麼不信任春虎麼?」

  冬兒壞心眼的反問。夏目「那個……!」迅速看向了春虎,沒有回答。

  她生氣的咬緊了嘴脣,看起來相當的不情願。看到她如此的不情願的樣子,春虎在憤怒之餘,想著「就這麼不相信我麼」感到意志消沉。

  冬兒看著兩個人的樣子,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苦笑。

  而且一如既往的用「你真是不明白呢」這樣的表情看向春虎。

  「無論如何,春虎。沒什麼好想的,坦率的和大連寺交談。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穫。」

  冬兒輕鬆的——準確而言,是有些享受的如此說道。

  喜歡惹麻煩的冬兒。他把任務推給自己也是預感到會有麻煩吧。不對,即使沒有冬兒,麻煩也會主動來找上自己。

  春虎嘆了口氣,除了同意別無他法。

  3

  當天放學後。春虎為了儘早和鈴鹿接觸趕向了一年級的教室。

  見面之後要說什麼好呢,完全不知道。不過與其在班裡戰戰兢兢坐以待斃,還是自己主動出擊更好。

  繼昨天之後再次出現在一年級教室裡的春虎迎來了新生們比昨天更加炙熱的視線。不過依然沒找到鈴鹿。打聽後才知道她已經離開了教室。

  春虎想起了昨天的教訓,這回爽快的離開了一年級教室。

  「……木暮先生今天沒來吧?這麼說,難道已經回去了……?」

  對面總是能在最致命的時機出現,我卻連發起攻擊都做不好,被牽著鼻子走。

  春虎今天也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向塾舍的後門走去。

  但是他猜錯了。來到後門的路上沒有看到鈴鹿的身影。如果她已經離開了塾舍,一個人尋找就太困難了。

  「不行麼?姑且就在此等等看吧。」

  春虎說著開啟門,確認了外面。

  塾舍大樓後門的外面連著一條狹窄的小路,寬度剛好能夠通行小型車。小路的盡頭連著城市的主要公路。雖然幾乎沒人行道,但春虎來到外面時卻看到對面的車道上有一個人影。

  身穿純白的校服,矮小的個頭。校服的尺碼太大,袖子的長度有餘。她邁著小碎步的背影有些眼熟。

  「啊,前輩!」

  春虎急忙打招呼,那個女生停住回過頭來。她就是昨天放學後遇到的三年級女生。

  當然對方也認識得春虎。畢竟昨天是她先認出春虎才過來搭話。

  女生隔著肩膀回過頭,

  「啊,幼女的——」

  「是土御門春虎!說起來,前輩不是在我自己介紹前就認識我麼!為什麼第一個聲音會變成『幼女』!之後你還打算接什麼?」

  「主人。」

  「至少在中間加入『式神』,拜託了!」

  如果再傳出「幼女的主人」這種流言,因「鈴鹿的原男友」而受到損害的評價還會再次大跌吧。毫不在乎的帶著幼小少女姿態的式神亂逛,可不是一兩句玩笑話就可以帶過的。

  無論如何,春虎趕到了打算走到公路上的前輩身邊。

  「說起來,前輩,我想請教一件事。」

  「什麼?幼女式神的主人?」

  「……我並不希望被這麼稱呼……」

  「真挑剔。」

  「哪裡挑剔了!請用普通的名字稱呼我!」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唯獨不想被前輩這麼說。」

  「我雖然矮小,但措辭妥當。」

  「和身材大小沒有關係。」

  「敬語也很擅長。」

  「這不是敬語吧!只是把我當成笨蛋而已!」

  明明只是想向她打聽下有沒有看到鈴鹿,卻激動得無法引出話題。春虎深吸了口氣,全力平息心中暴動的雜念。

  「啊……前輩,我想問的是,前輩從後門出來之前有沒有看到大連寺鈴鹿。認識大連寺鈴鹿吧?就是『十二神將』中的『神童』。」

  「我認識。向你告白的幼女。」

  「……請適可而止!別再提幼女了!」

  「『神童』的『童』如果用來形容女性就是幼——」

  「到底看沒看到,只用回答這個就好!」

  春虎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沒法將這個前輩當成高年級學生看待了,唾沫直飛的怒吼。不知為何,春虎覺得自己好像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無節制的怒吼。

  在春虎的聲音嘶啞之前,前輩平淡的回答道,

  「看到過。」

  「唉,真的麼?在哪裡見到的?」

  「只有這樣的話,我不會告訴你。」

  「喂——」

  「給我看昨天的式神。」

  前輩毫不在乎的提出要求。春虎瞪向她的目光當然沒有讓前輩產生絲毫動搖。

  「……坤。」

  春虎不情願的召喚了坤。坤突然從空中出現,搖晃著尾巴和水乾的袖子著地。

  「你聽到剛才的對話了吧。非常報歉,向她打聲招呼吧。」

  坤「是、是、是的……」回答完春虎後,用不友好的眼神看向了前輩。

  對主人春虎抱有過盛忠誠心的坤對其他人態度惡劣。特別是面對傷害春虎的人會表現出露骨的敵意。

  當然對前輩也是表面恭敬,心懷敵意。

  「……初次見面。祖狐葛之葉,侍奉於末裔土御門春虎大人。名為護法之坤。」

  坤用粗魯的口吻,僅是形式上打了招呼。

  前輩為了看清坤垂下的正臉特意蹲了下去。近距離的對視讓坤下意識的反仰起腦袋。

  前輩將自己的視線擺到了和焦急的式神同樣的高度,目不轉睛的凝視。總是迷迷糊糊的瞳孔也睜大了幾分,緊緊的抿住嘴脣。因此表情雖然平淡,卻明顯有些可怕。

  「啊,前輩!只是給你看看,不要做奇怪的事。」

  「真是失禮呢。我不會做的。」

  「露出這種眼神,沒什麼說服力呢。」

  前輩沒有回答,還在盯著坤。真的如此喜歡幼女麼?春虎感到敗給了她。

  ——但是……

  坤雖說年幼,但容貌精緻,也是會讓人想到市鬆人偶的美少女。另外前輩雖然不是顯眼的型別,實際上也是相當正統的美人。打個比喻的話,坤是市鬆人偶,那前輩就是西洋人偶(bisquedoll)。

  這樣的兩個人——何況都很矮小,在最近距離的下互相注目凝視。在旁邊觀望的春虎甚至覺得就像是兩個有生命的人偶珍重和自己相同的夥伴所以在互相注視。

  「……嗯。」

  前輩注視了大約一分鐘後,終於站起身。

  恢復了原來沒睡醒般的面無表情,

  「滿足了。」

  「……太好了。」

  「味道還……」

  「我要揍你了!」

  「玩笑而已。」

  前輩平靜的說道,卻沒有笑。坤的表情也變得陰暗。即使為了獲得情報,自己也將討厭的工作推給了她。

  「這個孩子是你製造的麼?」

  「怎麼會。我沒有這樣的技術。是我們——土御門分家代代相傳的式神。」

  「這樣……」

  前輩點點頭。

  「就是說那個封印也是不是你施加的吧。」

  意料之外的發言。春虎「唉?」下意識想反問前輩,卻突然回想了起來。

  說起來以前大友第一次看到坤的時候,似乎也嘟囔了類似的話。「封印」什麼的,就是這個麼。春虎沒有被交代這些資訊,但既然講師大友和陰陽塾的三年級生都這麼說,想來也不會弄錯或誤解。

  ——這傢伙身上有封印?

  當事人坤被前輩指出的事情嚇了一跳。看起來,她本身也沒有察覺。

  聽到自己的式神身上被施加了自己也不知道的封印,當然會感到在意。不過春虎和坤已經交往了半年有餘,現在要以鈴鹿的事情優先。

  「那麼?之前約定好了吧?在哪裡看到的大連寺?」

  春虎再次尋問。真是的,只是想問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何要花費如此功夫。

  但是前輩沒有直接回答春虎的問題。

  一言不發的舉起右手,豎起了食指。

  在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的春虎和坤面前,

  「——1——2——」

  正當她說出「3」的時候,

  「唉?你在這裡麼?」

  鈴鹿推開後門,從塾舍走出。「大連寺!」春虎也吃驚的回頭。

  「你之前去哪了?」

  「不對,所以說那是我的臺詞。我還特意跑去了你的教室。」

  「哈?什麼?」

  「和那個沒有關係吧?——啊,對了,我是去找土御門夏目的。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不知是不是錯覺,鈴鹿回答春虎的問題時面露狼狽之色。不過春虎也沒有從容到注意觀察鈴鹿反應。

  「見到了麼?」

  「沒見到呢。到教室的時候,那傢伙已經走了。」

  看起來是夏目離開教室之後。一瞬間臉色鐵青的春虎終於發出安心嘆息。

  「是、是這樣麼。那麼,你是和我走岔了呢。」

  「走岔了……唉,什麼?你為了找我去我的教室了嗎?」

  冷笑的鈴鹿刻意擺出討厭——準確而言,看起來完全不是這樣的表情。

  「喂,為什麼?停手吧?之前我已經過說,我對你沒有興趣。跟蹤狂什麼的,饒了我吧。」

  「羅嗦。不是這麼回事。」

  剛被前輩折騰得夠嗆,現在又要被後輩折騰。陰陽塾裡真是連一個正經的前輩或後輩都沒有吧。

  「嘛,算了。……啊,前輩?謝謝——」

  話未說完的春虎轉過頭來的時候,前輩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春虎大人」坤指向了某處。向那邊看去,離開車道的前輩背影正在塾舍大樓的拐角處。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少女。

  「……那個人真是難以理解。」

  春虎擺出苦臉撓撓頭。

  鈴鹿不明所以的皺起眉頭。

  ——

  她突然注意到坤時,不知為何臉色一變。注意力全集中在前輩身上的春虎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

  鈴鹿隱藏住心中的動搖,全力保持平靜的態度。

  「……那麼?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嗯。啊,也不算是有事……」

  再次被質問後,還是無法回答。「對、對了」,春虎最終用不愉快的口氣問道。

  「之後有空麼?」

  ☆

  不自不覺的走進了附近的快餐店。

  奇怪的是進店後的鈴鹿一直安靜不下來。

  「怎麼了?」

  如此尋問後,

  「什、什麼事都沒有!只是這種店有些稀奇罷了……」

  鈴鹿似乎之前從來沒有進過這種快餐廳,讓春虎十分詫異。下意識大笑出來出的春虎,之後再次沐浴在鈴鹿花樣繁多咒罵中,最終不得不請她吃了漢堡、薯條和奶昔。

  但是,

  ——這傢伙真的和夏目很像呢……

  在她們身上感覺不到這個年紀的「普通」。僅此就足以作為她們成長於特殊環境的證據吧。由一般人來看,咒術界本身就是特殊的世界,看起來這兩個人完全不知道除此之外的世界。

  ——所以,兩個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犯糊塗。

  春虎看著鈴鹿用吸管吸著奶昔,又為這種沉重的觸感而驚訝。不由得產生了這些想法。

  然後,

  「……喂,你現在是不是在考慮什麼超級狂妄的事情?」

  「真敏銳呢。我正在想“這傢伙還算可愛呢”這樣的事情。」

  「哇。噁心~!開什麼玩笑。不要忘了在立場上我處於上風!明明是隻雜魚!」

  鈴鹿從嘴邊拿開吸引,臉色通紅。春虎極其從容的露出了微笑。

  ——那麼。

  春虎尋找起話題。

  但不巧的是,除去夏目的事情,春虎沒有其他的目的。硬是要說的話,就是要「加深親密的交往」。

  春虎將大腦切換到雜談模式。

  「怎麼樣?已經習慣陰陽塾的生活了嗎?」

  「所以說,不要用這種俯視的態度看我!你有什麼陰謀!」

  「喂,喂,現在也沒關係吧。只是普通的日常交談而已。」

  「沒這回事。這幅很從容的態度!」

  「故意找碴麼……啊,但是,嘛,在大概能猜想到你的回答的意義上,的確很從容呢。」

  「哈?你想說什麼?」

  「就是說,反正你也不可能習慣,是吧?」

  「多、多、多管閒事!我本來就沒打算習慣!一點也沒有!」

  生氣的鈴鹿大吵大嚷。春虎只能苦笑。

  往咖啡里加入了牛奶,

  「沒打算習慣什麼的,太可惜了吧?多和別人聊天,會找到有趣的傢伙的。」

  「那個呢,請再次回想下我到底是誰!用你廢柴大腦!有趣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有,笨蛋。等級相差太多了,等級!」

  「在陰陽術上和你同等級什麼的,大概除了『十二神將』就沒有別人了吧。沒有必要拘泥於這種地方吧?陰陽等級不高、但個人魅力四射的傢伙應該會有吧。」

  「喂,這番大叔般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個人魅力是什麼?」

  「比如說,在你面前就有一個人。」

  「好冷!能不要把有趣和笨蛋歸納進同一範疇麼?笨蛋什麼的,最糟糕了!」

  「嗯,嘛,領會我的魅力對你來說還太早了呢。……喂,趁漢堡還沒涼快吃。知道怎麼解開包裝紙麼?」

  「嗯——給我可而止!我要殺了你!真的!」

  為什麼呢。把她想成和夏目類似後,對話變得極其流暢。此外,一些對夏目不能說的事情面對鈴鹿竟然也能暢所欲言。難道說冬兒把對付鈴鹿的事拜託給春虎時已經預見到這種程度了嗎。

  春虎在心中露出微笑,咬了一口自己的漢堡。吃了大概一半時,他注意到鈴鹿額頭冒汗,仍然盯著自己沒有解開包裝紙的漢堡。

  春虎強忍住笑意,什麼也沒說,伸出了手。沒有理睬「啊」喊道的鈴鹿,默默的撕開包裝紙,放回了她的托盤。

  鈴鹿開口說道,

  「……喂!太、太普通了!就是普通的撕開而已!」

  「是的。畢竟就是要這麼做啊。」

  「殺、殺了你!絕對要殺了你!」

  「喂,喂。不要恩將仇報。」

  春虎笑著把咖啡端到嘴邊。

  事前沒有想到,與鈴鹿的對話意外有趣。

  而且理解了對話的氣氛後,不管她嘴上說什麼,鈴鹿的心裡似乎都是很開心的樣子。當然,「你也很開心吧」,如果說出這句話,鈴鹿肯定又會鬧彆扭。

  「你啊。這樣子不是挺好麼。在班裡也是可以這樣大吵大鬧的嘛。」

  「笨蛋。你要讓我說幾遍。我是有立場的人,立場!」

  「這個立場,對現在的你來說如此重要麼?」

  「哈?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是在問你,對你來說,自己是『十二神將』的立場真的如此重要麼?」

  「什——!」

  鈴鹿沒有繼續說下去,而後降低了自己的語調。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觸碰到了意想不到的純真話題,春虎慌忙繼續推進對話。

  「啊,當然我也不知道身為『十二神將』的自豪到底是怎樣的程度。這是你要保護立場吧。但是,這次你來到陰陽塾,我覺得是個好機會。那個……哥哥的事情已經了結。從今往後,你也多考慮下自己的將來吧。說不定能有什麼新的發現呢。」

  春虎用自己一如既往的口氣坦率的說道。當然,他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但是鈴鹿睜大眼睛注視著春虎。

  臉色通紅。而且……睜開的眼眸隱約有些溼潤。抿緊嘴脣的鈴鹿什麼也沒回答。

  春虎別無他意。

  但是看到鈴鹿的這些反應,

  「啊,也不是,」

  下意識的反省道,

  「……報歉。我有些反應遲鈍。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呢,自己是『十二神將』這件事。另外……還有哥哥的事情。」

  鈴鹿的遭遇——關於她的雙親的事,春虎就已經知曉。雙親都是陰陽師。而且將親生孩子當成實驗體對待,結果致使兒子——鈴鹿的哥哥死亡。

  咒術對鈴鹿來說是從出生開始——說不定在出生前就已經無法斷斬之物吧。她怨恨,憎惡,但即使如此在親生父母的控制下,咒術還是被灌輸進她的體內。她本人也為了讓哥哥復生一直鍛鍊作為陰陽師的本領,肯定達到了非常狂熱的地步。

  自己成為『十二神將』的意義對鈴鹿來說已經根深蒂固。

  「報歉。」

  春虎由衷的向鈴鹿道歉。

  鈴鹿什麼也沒說。春虎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不成熟,一動不動的忍耐著壓抑的沉默。

  到底過了多久呢。

  鈴鹿低下了頭,

  「……為什麼……」

  「唉?」

  「……為什麼你要對我……」

  好不容易擠出這幾個字後,她又咬緊了嘴脣。

  再次的沉默。

  但是在春虎打算張口之前,鈴鹿像驅散了心中的猶豫一般擡起了頭。

  用鑽牛角尖似的眼睛注視著春虎,

  「……剛剛一起的孩子,那個式神,是你的?」

  「唉?啊,啊。……但不是我做的。」

  春虎迷茫的回答了這個意想不到的問題後,鈴鹿「唉?」,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不是你做的麼?」

  「不是。名字叫坤。是代代侍奉土御門分家的式神。」

  「……是、是這樣啊。我還以為肯定……」

  「肯定?」

  「沒,沒什麼……」

  鈴鹿的話再次含糊不清。但是之後浮現了自嘲的表情。

  臉上露出歪曲的笑容,自言自語般的嘟囔道。

  「是這樣呢。要是說你做的,就有些太完美了。而且……和那個時候的式神完全是不同的型別……」

  春虎的臉抽動了一下。鈴鹿看到春虎認真的表情瞬間——有可能是看錯了——顯露出膽怯似的神色。

  嘴脣在發抖。應該前進,還是應該後退,激烈的糾葛困惑著少女。

  結果鈴鹿像是無法忍耐般大叫。

  「你、你到底要怎樣!」

  「什、什麼?」

  「我的事情!你不怨恨我麼?」

  「什麼要怨恨呢……」

  「笨蛋!這不是明擺的麼!那個時候的式神。當時被我殺死的式神!」

  鈴鹿的神色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為了用怒氣掩蓋淚水而感情大暴發。

  「我破壞了你的式神不是麼!你對我大吼了“閉嘴”不是麼!非常嚴厲的瞪了我不是麼!」

  春虎啞口無言,同時在心中責備起自己。

  就是這裡。

  和夏目的本來面目無關,也不是利益的問題。

  不過如果自己打算和大連寺鈴鹿這名少女繼續交往下去,現在就是關鍵時期。在這裡不能犯錯。

  不需要謊言。

  面對真實的自己,在此之上做出坦率的回答就好。

  所以,

  春虎露出微笑。

  「真是笨蛋呢。」

  是的,說實話。

  「別亂操心嘛。不管過程如何,反而是由於我們的錯讓你無法再和哥哥見面。只要我這個當時超級不爭氣的傢伙牽掛北斗事情就足夠了。你沒什麼可煩惱的。」

  這個瞬間。

  鈴鹿的眼眸中終於落下了一顆淚珠,給春虎造成了不小的衝擊。春虎感到十分慚愧。

  沒想到她對北斗的事情如此介意,春虎一直沒有察覺到,甚至沒有這方面的想法。自己到底是怎麼看待鈴鹿呢,『十二神將』中的小鬼,性格扭曲者。正是自己從表面看待問題,結果沒有發現她的真心。

  她如此孤獨,甚至連可以真誠交流的物件都沒有。

  注意到自己的哭泣後,鈴鹿慌忙拭去了淚水。春虎什麼也沒說。全身麻木不能行動。

  擦掉淚水的鈴鹿再次從正面盯著春虎。仍然溼潤的眼瞳中映照出春虎的樣子。

  「……我……我……」

  說了這幾個字後,鈴鹿像是話語全堵在心中一般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在某種複雜、巨大、自己無法控制的感想下沉默了。不知為何,甚至讓人感覺就像是小孩子拼盡全力伸出雙手求救一般。

  「好了。」

  春虎說道,為了平靜下她心情。

  「啊,對、對了。報歉。你完全沒必須因為北斗的事情自責。就是說那傢伙其實沒死。」

  春虎如此相告的瞬間,鈴鹿的表情一變。

  她花了不短的時間才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唉?」

  「嗯。所以說,那個……那個傢伙呢,雖說是式神,似乎術式有些奇怪。有點難以說明,她沒有自己的意志,是接受外部陰陽師的操控——」

  「……唉?遠距離操縱?的,簡易式?」

  「啊,是,就是這個。做得很精細……所以即使是你也沒有很快的識破吧。不過,那個北斗——式神的北半是『容器』。真正的北斗——作為北斗和我聊天、歡笑的傢伙現在還生活在某個地方吧。」

  「……」

  聽到春虎的說明,鈴鹿瞠目結舌,以一幅極受打擊的表情聚精會神的聽著春虎的話,盯著春虎的臉。

  春虎繼續道,

  「正直而言呢,在那次事件後我來到了這個世界,嘛……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想著有可能和操縱北斗的傢伙再次相會。因為對方毫無疑問是陰陽師吧。這樣的話,如果我也成為陰陽師,相見之日總會到來——」

  這個對夏目和冬兒都沒有提起的夢想,春虎告訴給了鈴鹿。此時的春虎一心想要減輕鈴鹿的自責,如果鈴鹿對北斗的事情感到介懷,那麼春虎就想幫她消解。

  但是……

  聽到春虎的話後,鈴鹿的身體僵硬的顫抖起來,

  「……這是什麼事」

  空虛的言語背離了春虎的預期。

  而後鈴鹿之前看向春虎的通透、純粹眼神也發生了變化。噘起嘴角,猛烈大笑,自嘲的表情迅速浮上臉頰,

  「可惡!」

  痛罵道。

  ——唉?唉!

  春虎驚訝得直翻白眼,難以理解鈴鹿的突然轉變。鈴鹿看到春虎的反應後抿嘴一笑,如同哭笑一般——從傷口流出鮮血似的笑容。

  「……夠了,真麻煩。本來就沒有這種必要。只要我滿足就夠了……」

  鈴鹿自暴自棄的聲音卻令人害怕的迫力。春虎的後背被感到一陣電流穿過。

  「怎、怎麼了?」

  春虎下意識的想要召喚出坤,此時的他由衷的為之前對坤下達的命令「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出來」而後悔。

  鈴鹿感受到春虎的視線,突然探出了身子。

  「……我……用自己的手……把握住了……『新的自己』……」

  緊張到極限的視線,鈴鹿的眼神中閃爍著「覺悟」的光亮,似乎某種感情在此時決口。

  不畏懼受傷,追尋「某物」的「決意」之光。

  就在此時,鈴鹿的眼神突然轉換成了臨戰狀態。

  尖銳的咋舌聲,踢開椅子起身,用斬擊般的視線看向背後。

  「混蛋!果然還在監視!」

  「哈?」

  「你們的隱形術太天真了!」

  隨著一聲大喝,鈴鹿手結刀印,斬向背後——隔板另一側桌子上的手印。

  受到封印後仍然令人畏懼的咒力撕裂空間,產生爆炸。

  激烈的閃光後眼睛可以視物的下個瞬間,已經什麼都不剩了——不對,在之前什麼都沒察覺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把身體探向這邊的人影。

  烏羽色的陰陽塾校服。

  長長的黑髮和紮上頭髮上的粉色絲帶。

  「呀!」

  咒術被擊破後從椅子上摔倒,焦急的擡頭看向春虎等人,正臉上戴著不合適的粗糙眼鏡……

  「……啊?」

  春虎忘記了驚訝和焦急,完全失去了力氣,全身的活力和精神全部失去的程度。

  鈴鹿也看向了那個人。

  那個人臉色通紅,生氣的僵在原地。

  此時春虎大意了。

  「……夏目,你為什麼……」

  他說完立刻就自知失言,不過已經遲了。糟糕了,春虎用這樣的表情看向了鈴鹿。

  然後——

  ☆

  誰——片刻的思考後,鈴鹿想到了答案。就像是火花的連鎖反應般,許多因素聯絡到了一起。

  見過這個人。

  不可能忘記。一直都很在意。畢竟是妨礙自己計劃的兩個人之一。何況在那件事之後,那位在春虎身邊的「女性」更加讓自己感到在意。

  那天晚上,在那裡和春虎一起的巫女裝扮少女。

  而且,

  「……夏目,你為什麼……」

  就是說是這麼一回事。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男性。不過——這樣的話,就可理解當時她會在那裡的理由,以及與年紀不相符的咒術本領,還有和春虎一起阻止自己的理由。

  土御門夏目。

  這個少女,那個時候的巫女。

  然後,瞬間回想起和春虎再會之後的事情。提到關於土御門夏目的話題時他的不自然態度。就是說,這是祕密。土御門夏目是本家的「男子」。公開表明的這個事實是為了隱藏其真實面目的騙局。

  還不止如此。

  ——『真正的北斗是——』

  「……哈。」

  連自己也欺騙的技術。

  一直在春虎身邊的理由。

  ——『現在還活在世界的某處』

  「……是這麼回事。」

  在這個瞬間。

  連自己都會感到驚訝的強烈憤怒支配了鈴鹿的大腦。她自己也清楚心中的殘酷甚至嚇住了自己。

  嘴脣擠出笑意。

  看著春虎。

  看著他臉色蒼白啞口無言的樣子,鈴鹿再次眼眶溼潤了。

  她當然不想再次哭泣。

  「這個……真的是很『愉快』呢。」

  是的,自己絕不能第二次哭泣。

  ☆

  發生慘劇的快餐店裡,迴響起虛無的簡訊聲。

  春虎的手機。

  「報歉。夏目可能去你那邊了。」

  收到冬兒的這條簡訊時,已經全都結束了。

  4

  「哦!daring!早安!」

  轉天早晨,被鈴鹿襲擊的春虎已經面如死灰。坐在旁邊的夏目也已處於彌留之際。只有冬兒一個還保持著豁達的表情,「來了麼」,看向了鈴鹿。

  鈴鹿的嘴脣上閃耀著野獸般的微笑,瞳孔散發出殺手的視線,在因一句「daring」而人生鼎沸的教室中悠閒走向春虎的座位。

  「唉?今天沒什麼精神呢。怎麼了?我會把自己的活力分給前輩的~」

  這就是俗說所說的玩弄至死。

  而且無能抵抗。春虎的心臟已經被這名少女握在手中。

  鈴鹿刻意的看向了春虎旁邊的位置。

  「啊!『大概』這位就是夏目吧?土御門家的下一任當家,土御門夏目。『初次見面』!我是大連寺鈴鹿。夏目的傳聞已經傳遍陰陽廳了呢~」

  「……」

  「能夠見面真是讓我感動。我『一直』『想見到』夏目呢。」

  「……」

  夏目——沒有再戴裝飾眼睛——像機器似的隨著附和。春虎用空洞的餘光看著這樣的夏目。

  「我還沒有習慣陰陽塾的生活,從今往後『和睦相處』吧?以後請多多指教,『前輩』。」

  鈴鹿滿臉笑容的說道。

  冬兒,

  「……啊,哎呀呀。」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成為對春虎等人新學期開始時的這個故事簡潔卻又精確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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