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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社團活動才剛剛開始!(第一卷)》第1章
  網譯版轉自水域小說組

  作者插畫:野村美月×千田衛人

  譯者:筆君

  =================================

  聽到身邊哀愁甘美的感嘆聲,我——真田大輝將視線轉向旁邊。

  「哈——」

  瞳孔宛若天青石一般深邃的水潤剔透。臉頰猶如大理石一般白皙染上薔薇色。這位正凝視著窗戶對面的女生,柔順的金髮分外耀眼。

  (藍本露西婭!難道,她也)

  她用那閃閃發光的眼眸挑剔似的看著我。被奉為校內第一美人兼才女的她,以確認式的語氣說道。

  「雖然不知道你名字,但看到邋遢的你目中無人的眼神裡透著幾分陰險。難不成、你也?」

  ◇◇◇

  一聽到我是美術部的部員,不管中學時代的朋友們或是現在的同學們全都

  「咦?你是美術部的!?」

  像這樣,發出相同的驚歎。

  「你這個不管是素描香蕉、蘋果、或是夏橙,全都坑成榴蓮的藝術白痴麼!」

  「在寫生大賽上被張貼出來過的。能把風景建築畫得線條歪七扭八,綠色和紫色也重得可怕,活似黃昏特攻隊裡的鬼屋的那個大輝,竟然是美術部!?」

  像這樣,發出相同的驚歎。

  「大輝的學校有學生必須參加社團的規定吧」

  「原來如此,就是所謂的幽靈部員麼。像繪畫、雕版畫之類的肯定沒做的吧?」

  「啊、這我就明白了」

  就這樣,朋友們妄加推測,又擅自接受了。

  在他們眼裡,我加入美術部這件事根本就是精神不正常吧。

  我也怕麻煩,所以懶得反駁,也「這種事管他呢……」這樣嘀咕著。

  小學的圖工成績分為5級,而我只有2,所以我對我那坑爹的藝術審美觀有自知之明。雖然只要提交作品,老師就不可能只給1分,但一看到我做的粘土熊貓鄰座的妹子就嚇哭了。就算有3顆頭,舌頭被割下來,那應該還是熊貓吧。

  不管怎樣,直到去年高一的夏天,我加入過練習苦逼的田徑部,但和學長髮生了些小矛盾就退出了,之後一直是回家部。

  然後,為什麼在高二五月的現在,我會作為美術部的部員,放學後從不例外地前往四樓的活動室呢?

  為什麼每天用這雙與精工作業不相稱的粗手,將窗前案板上放置的粘土反覆揉搓,做成難以名狀的超自然物體呢?

  只是因為,我在偷偷進行著某項非公開的社團活動。

  對、美術部部部員是偽裝。

  真正的社團活動,則藏在偽裝之下。

  我將這十六歲的熱情,全都奉獻給了這個唯一且至高的社團。

  它就是——『鑑賞部』。

  既沒有內政干涉的“干涉”,也沒有完全勝利的“完勝”,也沒有浮生感傷的“感傷”。

  究其本質意義,與靜靜的遠眺事物的“靜觀”略有不同。與“觀賞”景物或是物件有些許差異。

  “鑑賞”是對藝術作品美的價值的理解及品味。

  故,“鑑賞”因“物件”而存在。

  在我看來,相比世間任何藝術品,她都更加耀眼。就從我現在所處的美術部隔著中庭正對面的音樂教室裡,她出現了。

  美園千冬。

  她和我同是高二,她及肩的柔順黑髮十分清秀,是個白皙小巧而又穩重,靦腆而又認真的女孩子。

  第一次見到她時,我感嘆著世間竟有如此與自己的理想相吻合,嬌小、可愛、惹人疼的女孩子,感動得意識呼地一下飛出了大氣層。

  就像在必過的初中入學考試日裡感染流感窩在被窩裡竊喜一般幸運,到了讓人顫抖的程度。

  順便一說,雖然我偏差值很高,但從我家乘電車上下學,單程要花掉一個半小時。但美園的可愛,有著能將這上下學這漫長、無聊的時間所帶來的辛苦一瞬間吹飛的程度。那羞澀的微笑也是;那染成櫻色的臉頰也是;從那櫻桃小嘴零落出來,宛如蜜語的聲音也是;那謙和地將目光偷偷垂下的舉止也是,全都正中我的好球區。

  事不宜遲,在調查之後,果斷調查出了美園從小時候就練習長笛,現在所屬合奏部的這件事。

  還有在社團活動中,美園總是在窗邊的座位上練習長笛的事也是。

  好想再多看看那楚楚可憐的臉龐;好想再為她那一幅幅羞澀的表情感嘆一番;好想被那文靜的舉止治癒一下。

  可是,要進入合奏部必須得有樂器素養。而我所接觸過的頂多只有豎笛和口琴,看到樂譜也只像看到一群發了情的蝌蚪。

  而且即便身處同一個社團,被我這個無愛男目不轉睛地盯著,纖細的美園一定會害怕吧。

  這個不可以有。

  對這世間最喜歡的人,要不被本人所察覺,又能盡情地看著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在一個半小時的放學的單程旅途中,我絞盡腦汁終於得出了結論。那便是加入美術部。

  當然,在入部之前的見習我就裝作若無其事從視窗確認過。

  透過窗戶,越過中庭,銀色的長笛壓在櫻桃色的嘴脣上,白皙的臉頰泛起薄薄的粉色,謙和地垂著眼。在我看到美園千冬身影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的視力遠遠超過了2.0,跨入奇蹟領域的感覺震撼著我的神經中樞。

  不管是美園演奏失敗的時候,那害羞染上臉頰的樣子,還是順利吹下來的時候,那清純的嘴脣微微綻放,開心地微笑起來的樣子,都能充分地“鑑賞”到。

  鑑賞部是需要對美好的事物,沁入心肺地去品味的社團。

  只不過為了不讓鑑賞物件所察覺,這邊頂多只能遠遠“凝視”。

  這是我所決定的,鑑賞部的絕對法則。

  若是越過這條線,給美園帶來些微的危機感或是厭惡感的話,這種行為就不再是神聖的社團活動,而是噁心的偷窺狂的行徑罷了。

  社團活動這種東西,果然不只要享樂,還需要克己。正因為有著這樣的束縛,區區凝視才能向深層次的歡樂昇華。

  所幸的是,由於美術部本來就缺丁少人的,而我當初打招呼的時候,他們湊近自己手中成型的、難以名狀又慘不忍睹的物體一看,結果就慘叫著,提也不提泥塑的事就匆忙離去,之後再也沒跟我搭話了。

  於是沒有了來自周圍的干涉,我可以專注於鑑賞部的活動。

  今天亦是如此,我在面對中庭的特等席上一邊捏著粘土,一邊鑑賞著這個世上最可愛、最溫柔、最惹人憐愛的她。

  長笛與美園的組合猶如嚴絲合縫。不管是鋼琴或是小提琴,都無法企及那無的盡清純エロ。

  果然那清爽冰冷的銀色長笛,與接觸到美園清脣的地方交纏起來,那拼盡全力鼓起的臉蛋慢慢染上粉色的感覺真好。

  在看樂譜的時候,那伏下的知性目光,同樣勾人心絃。

  噢、剛才是不是失敗了?柳眉稍稍沉下了些。一眨眼,臉蛋就紅通通了。因為肌膚白皙的關係夠鮮明的看出來。美園那害羞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果然絕品。

  好想再欺負一下,好想看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

  由此,妄想膨脹起來。

  故意對美園說出過分的話,對她冷臉相向之後,美園揚起那泛起淚花的眼睛,一邊盯著我,一邊輕聲細語道。

  ——大輝君壞心眼。

  ——大輝君,請不要欺負我。

  ——不要、好……好丟人啊。大輝君。

  啊、太棒了。

  美園的エロ淚臉萬歲。

  當然,我不會對現實的美園壞心眼或把她弄哭。當看到美園不開心的臉龐時,我會期待著發生什麼而心跳加速。當我看到美園的肩膀被合奏部其他女生的薩克斯碰巧撞到,險些跌倒時,我不由地想開啟窗戶,『混賬!小心點!』這樣吼去。

  傷害美園的傢伙、嚇到美園的傢伙、還有讓美園傷心的傢伙,決不能原諒。包括我自己在內。

  然而,一邊淚眼滂沱一邊瑟瑟發抖的美園卻已然在我的妄想之中歷歷在目,此乃絕大的矛盾。

  我試著思考。在幼兒園的時候,我曾拿著掛有毛毛蟲的樹枝追著喜歡的妹子滿操場的跑,把她弄哭的經歷。

  那孩子那時哭泣的臉,最棒了。

  我一定是從幼兒時代開始就有了這個性癖。

  ——真是變態。

  當我將喜歡的妹子弄得黏糊糊、溼漉漉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逃脫這個稱號。

  這算什麼?即便是變態,也不是值得羞恥、值得打擊的事。雖然將變態嗜好無差別的向外宣洩是大問題,但我是自豪的鑑賞部部員。自己的變態是可以用理性來隱藏的。

  裝點樹木的葉子,沐浴在五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跨過萬里無雲的藍天,穿過潔淨透明的空氣,在音樂室的窗際,長笛貼在櫻桃色的脣上。美園千冬那可愛清純的側臉映在我的眼中,我不由發出感嘆。

  「哈——」

  在身邊,我聽到了和我相近的,哀愁的感嘆聲。

  「嗯?」

  橫過視線的同時,我看到一位擁有華麗金髮的女生,在窗框上拖著臉,感嘆著。

  銀金的秀髮,宛若由肩直落腰際的金色長河。如大理石般白皙剔透的肌膚顯得無比絲滑,格外鮮明的雙眼皮加上強氣的高鼻樑和豐潤的紅脣,這些高品質的部件嵌入臉龐,顯得異常華麗。

  由於她前驅的姿勢以及我側對的視角,豐滿的胸部、纖細的腰部、有型的臀部,身體曲線的美感被很好的強調出來。

  越過窗戶,凝視對面校舍的眼眸,宛若天青石一般湛藍。

  這位散發著不快存在感的女人,我認識。

  雖然是擁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統的混血兒,天生金髮碧瞳,成績頂尖品行端正,性格理性而冷靜,被奉為學校第一美人兼才女,但在我看來卻不咋地。她的的確確是個美人,頭腦又好,但我並不喜歡這種裝模作樣的女人。頭髮長得太麻煩,何況還是令人生厭的金髮,還是果斷剪掉吧。上游泳課的時候,這頭髮能夠塞進泳帽裡麼?

  如果不是在美術室,然後,如果這個女人那意亂神迷的視線沒有落在音樂室裡,注視著合奏部的部員們沒有專注樂器練習的話,我應該就能背過臉去不會在意了。

  可是。

  (藍本露西婭!難道,她也)

  正當我屏息凝視過去的時候,她用那通透的天青石的眼眸挑剔似的,試探性的看著我。

  之後,她用感覺有些冰冷,尊大的口氣問道。

  「雖然不知道你名字,但看到邋遢的你目中無人的眼神裡透著幾分陰險。難不成、你也?」

  果然是這樣麼!同時,腦袋嘩地開始發熱。

  其他部員還沒來,只有我和藍本露西婭獨處美術室裡,空氣嗖地繃緊起來。

  我們眼神相互威嚇,互相瞪視,然後同時開口

  「你喜歡上美園了嗎!」

  「你看上忍君了麼?」

  露西婭眼睛大睜,我也一樣,露出不解的表情。

  「忍是誰?」

  「美園是哪位?」

  聲音再次重疊在一起。

  「劉海亂糟糟的苦命相,你不認識忍君?是合奏部的小笠原刃君哦。拉小提琴的樣子宛若夢幻一樣美麗,二年一班,出席編號第2的忍君哦」

  露西婭頗為缺乏一般常識,而且還用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對我說話,讓我青筋爆裂。

  「叫人不爽的拖沓長金髮,說到合奏部鐵定要說美園千冬吧。那個吹長笛的恬靜的美園,你居然不知道」

  「不、提起合奏部就是忍君啊。奢華、纖細、純真、可愛的小提琴天使」

  「不對,是清新、純潔、堅強、羞澀的長笛妖精」

  「是忍君」

  「是美園」

  兩人的臉靠近到幾乎頂到額頭的程度,咬牙切齒的互相瞪視著,又突然徑自背去

  露西婭的嘴角彎成了へ字

  「重要的是,你沒有對忍君投去背德的視線吧?」

  她如是叮嚀。

  「我不搞基。你才是,你沒有看著美園漏出エロ的嘆息聲吧」

  「我又不是蕾絲」

  露西婭揚起眉毛表示否定。富有神祕感的群青色眼眸,閃耀著光輝。

  「我喜歡純粹而禮儀端正的可愛男孩。就像忍君這樣」

  「我也是,喜歡嫻靜柔弱而清純的女孩子。就像美園一樣」

  「那麼,看來你並非對忍君,而是從窗戶偷窺那個美園同學呢。由此可見,合奏部對偷窺門戶大開,這兒還真是偷窺的絕好絕佳地點,最棒的特等席呢」

  「偷窺什麼的,哈、居然用這種粗俗的詞彙貶低自己的行為,才女這一評價真是大打折扣呢」

  露西婭擺出冰冷的表情皺起眉頭。

  「那你又是在這兒做什麼呢?不會打算用“我是在老實進行社團活動”這種話來推諉吧?那才醜陋、卑鄙呢」

  「不、不是推諉,我是在這兒專注社團活動。不過是鑑賞部的」

  「鑑賞部?」

  露西婭皺緊眉頭

  「那是什麼?」

  「就是美術鑑賞的『鑑賞』啊。鑑賞的不是美術品,而是美園」

  我將鑑賞部的活動內容和決意說明了一番。這和單純的偷窺狂不一樣,鑑賞是自己理性和人格的測驗。勝於偷窺的行為。

  露西婭合上雙脣,用清爽的表情聽過我的話

  「令人生厭」

  然後用清爽的,接著說道

  「不過、好棒」

  她那臉頰泛起紅潮的同時,天青石的眼睛放出強烈的光芒,用那眼神緊逼著我宣言道

  「我也要加入鑑賞部」

  神馬!

  ◇◇◇

  一週後——

  起初,這個浮華又盛氣凌人的女人佔據了我身邊的位置,嚴重影響了靜謐的鑑賞部的活動,搞得我很不愉快。不過

  「我是要清淨地觀摩忍君的姿態,像你這個苦命臉什麼的入不了我的視線」

  被這麼說道、於是

  「我也是,除美園那楚楚可憐的身影之外,一切均可從容排除」

  「那就沒關係了」

  「啊、我完全沒關係」

  於是如此迴應了。

  露西婭把椅子搬到窗際正面,將寫生本架在膝蓋上,一邊用木炭寫生,一邊向窗外投去火熱的視線。而在旁的我也繼續進行著我的活動。

  兩天左右,雖然彼此無視,但原本彼此就是相像且志同道合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攀談起來。

  「今天的忍君,肌膚也光輝閃耀啊。那是多麼的水潤飽滿、富有彈性」

  「美園的黑髮也是,那柔亮烏黑的感覺分外的妖嬈。宛如一根根的濃黑絹絲一般」

  「我能有2.0以上的視力真是太好了」

  「我每天也在食用菠菜和納豆,為維持這奇蹟的視力而努力著」

  「感同身受。我也從沒放棄過補充藍莓」

  我們一邊看著窗外,一邊小聲對話。同樣是一張完美的撲克臉,一方手不帶停的捏著粘土,一方在寫生本上不斷素描。

  其他的美術部部員們對學園第一美人兼才女的露西婭的入部歡舞雀躍,可在看到露西以那無懈可擊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埋頭於寫生,還有在寫生本上的素描畫著的,不知是嘩啦嘩啦凌亂躺下的死屍還是咕嚕咕嚕溶解的史萊姆群之後,都無法理解這超脫現實的境界而逃開視線,紛紛退散。

  今天也是,在離開之際,他們向我送來了好似撿到不可解物體的視線。

  「話說,你這做的這是什麼?真田君。被車子碾爆,四散飛出的豬內臟麼」

  「你看到的是四散爆開的豬內臟麼,藍本露西婭。這是美園。你才是畫的啥,落入地獄針山的老鷹麼?」

  「你看到的是落入地獄針山的老鷹?這是忍君哦」

  露西婭平然地給出答案。

  不用說,小笠原忍並不像被千刀萬剮的老鷹。

  什麼絕對純潔的天使,世上最清純且至高的美。露西婭的話聽起來根本不著調,他只是極端普通,長得有些娘氣的軟弱少年罷了。

  「我的眼中,是在那個淡粉的櫻花美麗綻放的新學期染上了忍君的顏色。那時,走在樓道中的我聽到了可愛的尖叫,然後眼眶中浮滿了淚水的忍君十分恐慌地跳出來,跟我撞了個滿懷。『有、有小×』——忍君像只小松鼠顫抖起來。我將跟在忍君後面飛出小×,一包包打在了地上,起腳踩爛。忍君用那完全鐵青的臉,仰視著我。他好像還沒從遭遇×強襲擊的衝擊中恢復過來,連話都說不出的樣子。我一言不發的離去之後,回想起忍君那被淚水溼潤的可憐雙眸,心臟像鬧鐘一般響個不停。於是那天晚上,我用淡藍色的筆在日記上寫下了,『與理想中的天使邂逅了』——」

  露西婭最後踩掉的,一定有人善後吧……我真是喜歡瞎操心。害怕黝黑的蟲子而半抽泣地逃走,同為高二男生的我為之遺憾,不過對露西婭來說,那份軟弱卻正好戳中萌點。

  盯著音樂室的視窗像模像樣地歪小臉拉動著琴弓的小笠原忍,那湛藍的天青石眼眸燃燒著,神魂顛倒地發出感嘆。

  「哎、忍君。好想在他那可愛的耳垂上,將和我瞳孔同色的耳釘,不經麻醉就刺進去,看看美麗的臉龐痛哭起來的樣子。好想用冰冷的語言全力刺激他,看他淚汪汪的樣子」

  那溼潤的雙眼加之原本端正的五官,將那黃金女神般的孤高而濃郁的慈愛展現得淋漓盡致,不過內容很殘酷。

  「好想堵住忍君的口鼻,讓他無法呼吸,看他苦厄地擺動那纖細無力的手腳,泫然欲泣的仰視我、懇求我。好想在那細細的脖子上放上蝸牛,看看忍君被鹹溼的觸感所嚇到時,因噁心而扭曲的臉」

  「扭曲的是你吧,藍本露西婭。將那些東西付諸實踐的話,你那學園女王的稱號絕對會直線降格成變態的」

  即便遭到指摘,她依然冷靜,沒有絲毫羞恥的樣子。

  「學園女王之類的頭銜,我不需要。就像莎士比亞說過的『就算改變玫瑰的名字它依然美麗芳香』,即便名字由女王變成變態,我的美麗和知性依舊不變」

  她如此斷言。

  「妄想終歸是妄想,我對這種程度的樂趣算得上心領神會,擁有不輸給將自己的慾望無差別的流露出來的慾望,不給他人造成不悅的理性和自制力。這種話,我只會對真田君說」

  「我就可以?」

  「欸、相信與我同病相憐的你,一定會肯定自己」

  「說的也是。我們是一個洞裡的貉子,藍本是變態我也是變態」

  「對,我們是披著理性毛皮的變態,自豪的鑑賞部部員啊」

  「正是如此」

  雖然無論是問與答,聲音都依然冷漠又充滿隔閡,但這裡能感受到溫暖的共感正在萌芽。

  雖然曾經覺得她是個令人生厭的金髮女,但也是個貫徹自己立場的崇高的傢伙不是?藍本露西婭。

  露西婭也朝我看了一眼,嘴脣綻開,微微一笑。

  「真田君是和田徑部的學長吵了一架才退部的吧。聽說你對那個將特定的一年生PASS掉的前輩提出了抗議。正義感很強呢,令人意外」

  「我只是對學長那時候穿的粉色T恤不爽罷了」

  在我直面她如此回答之後,露西婭再次卟哧一笑。

  「雖然目前為止我的心中只裝著忍君,但能夠擁有想你這樣可以直話直說的物件,感覺還真不賴呢」

  「我也是,雖然孤身一人也會堅持鑑賞部的活動,但能兩個人一起還真是件不錯的事情」

  「能夠暢談自己喜歡的人的事情,好開心」

  「我也是,沒準我也希望有誰能夠聽我訴說美園的事。美園那染上羞澀色彩的粉紅臉蛋至純至淨。我想傾訴想讓那臉蛋上掛上水晶般的淚珠這件事也說不定」

  「我也想一點一點的欺負忍君,看他哭。然後還想緊緊地抱上去」

  「美園緊張的時候,身體微微一顫的樣子同樣勾人心絃。好想讓她再害怕一點,好想在那絹絲一般的頭髮上放上毛毛蟲」

  「好像把忍君監禁起來,關進小黑屋」

  「好想給美園拷上項圈,強迫她旺旺叫」

  妄想衝向了危險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我們將美麗的藝術品放在跟前互訴著,以清爽的表情互相交流。

  我心中的角角落落都被熱情所堆滿。

  這是多麼幸福啊。

  「果然美園是長笛妖精,不、是女神」

  「忍君是小提琴天使。不、是構築我世界的神明本身」

  我們彼此互視,意亂情迷的眯細了眼睛。正錯覺著這燦爛的時光會永遠持續下去——的時候,那件事發生了。

  在音樂室的窗邊,熱情演奏完長笛與小提琴的美園千冬與小笠原忍兩人,突然——肩頭一抖,擡起臉來。

  然後,美園對著小笠原。

  小笠原對著美園。

  兩人互相凝視。

  然後、慌張地低下頭,臉頰一下子緋紅起來。

  什麼、剛才那是?

  看著那邊的窗臺,我凝固了。

  青春正盛的少男少女互相凝視,靦腆別開視線,低下頭什麼的。

  簡直像在看現場放映的戀愛電影——。

  胸口,暴亂地鳴動。

  不、這是單純的偶然。

  那兩個人怎麼會互相抱有好意,這種事不可能會發生。

  也不希望發生。

  在我身邊,表情僵硬一直沉默的露西婭一定也思考著同樣的事情。支配、拘束露西婭的焦躁、混亂、以及直達心臟的痛楚,我能夠明白。因為、我也是一模一樣的心情。

  反正是碰巧吧,是宇宙大幻覺吧。

  在猶若剃胃一般的心情的祈願下,這一天,小笠原和美園沒有再度相視。

  不過——。

  不管是美園千冬悄悄朝著依舊低頭拉小提琴的小笠原忍擡起視線,害羞的凝視著。

  還是小笠原對文雅的垂著眼垂著長笛送去焦急視線。

  只有這些,我和露西婭心知肚明。

  ◇◇◇

  看來鑑賞部正面臨著重大危機。

  幾天後,我和露西婭越來越焦躁。

  自從首次發覺危機的那一天開始,小笠原忍和美園千冬的視線交合變得頻繁起來。

  起初是時機不合,即便一方看向另一方,另一方也多在努力練習而未能察覺,可之後漸漸地能夠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一方的看向對方時,剩下的一方也會擡起臉,視線交合的情況越來越多。

  如此這番,兩人肩頭一震,馬上害羞的別開眼睛,然後又偷偷地擡起視線。

  之後是反覆的相視、臉紅、低下頭偷看。

  奇怪……我對美園害羞的表情,要比任何美味佳餚都更為鍾愛才對,可美園看著小笠原臉紅的時候,我卻心中苦悶。

  在身邊開啟寫生本的露西婭也是,她拿著木炭的手停了下了,難過的咬著嘴脣。

  「……」

  宛若流金的頭髮也是,不知是否由於心理作用沒有了平時的那般光豔。燃燒的天青石的瞳仁,今天也是鎮火的感覺。

  這時,露西婭突然開口

  「……真田君」

  「怎麼」

  「……什麼也沒有」

  經過了持續的漫長與苦悶的沉默後,露西婭用硬質的聲音喃喃道。隨後,她用木炭朝著寫生本呲呲地敲打上去,新增線條。

  完全一副將所有精力投入到完成繪畫中去的樣子。她咬著嘴脣,睜大眼睛,不停揮動著手。

  以往她會懶懶散散地畫著畫,眺望窗外,鑑賞對面校舍的小笠原忍,意亂情迷的眯細眼睛。她絕不會往這邊看,而且為了不被任何人打擾,只會一個勁的盯著寫生本。

  就這樣,我沒有和露西亞搭話的機會。

  閉館時間即將到來,我們一起離開了了美術室。

  昏暗的夕陽渲染著校庭。兩人並肩,無言前行。

  露西婭用險惡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腳下。氣溫明明冰冷刺骨,卻感覺在灼燒身體,有些出汗。

  就在走出校門之際

  「……我走這邊」

  看也不看這邊一眼,露西婭留下這樣一句話打算離去。我朝著她的手,猛地伸出了胳膊。

  露西婭咬牙轉過身來。好像在說“你要做什麼”一般、苛責的盯住我。看著她那就好像拼命的,非常非常逞強的怯懦表情,我將提到嗓子眼的話又給嚥了下去。在短暫的凝視之後

  「……抱歉」

  我生硬地鬆開了手。

  露西婭擺著一副僵硬的臉,低下頭。

  「不用道歉」

  得不到答案。

  連我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的行為。

  露西婭從我身上別開視線

  「再見」

  就這麼留下了冰冷的話語,慢慢走遠。而我則彷彿生了根一般,杵在原地。

  露西婭在活動室裡有話要說。

  想對我說什麼。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時露西婭對我投來的表情,非常著急、非常痛苦。

  可到頭來,卻什麼也沒能聽到。

  寒風帶來一陣涼意。

  凝視著發出抗拒光耀的長金髮走向昏暗下來的道路對側漸漸消失,隱隱的感覺到痛楚慢慢浸入胸口。

  ◇◇◇

  翌日的課間。

  我因睡眠不足而在桌上撐著臉,一邊想著昨天的事情,一邊聽著同學們的聲音。

  「你倒是問問看啊」

  「不、畢竟。不科學啊——」

  「也是呢、真田和藍本,不科學」

  知道是本人和露西婭的事情後,我朝那邊扭過脖子。

  「叫我有事麼?」

  聽到這邊聲音的同時,不自然地聳了聳脖子朝我走來。

  「真田,你和藍本露西婭在交往麼?」

  哈?

  有一瞬間,我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這幫傢伙在說什麼?

  露西婭和我在交往?這種事,就像是往紅椒爆棚的激辣咖哩裡混上青椒滿載的冬蔭功一樣的不現實。【注:冬蔭功是食材以草菇、大頭蝦為主的某泰國料理,口味鹹鮮】

  「昨天放學,有人看到真田和藍本手牽手一起離校,就傳開了」

  「什、」

  「在活動室裡也是椅子貼椅子講悄悄話,美術部的傢伙也提供證言了」

  「對、那絕對是有一腿」

  啞然之後,我慢慢習慣了聽關於自己的傳言

  「我和藍本只是同屬一個社團的夥伴,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家的方向也正相反,放學不可能一起回家」

  然後如此進行說明。

  「也、也對啊」

  「不科學呢。藍本對高中男生不感興趣呢」

  於此,同學們哈著腰,饒有興致的表示接受。

  而我的胸口有些火大、也有些生悶。

  可惡、昨天是誰看到我和露西婭牽手的啊?竟然節外生枝,製造我和露西婭正在交往的傳言到處傳播。

  我是一般人,可金髮美人的露西婭在校內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現在,傳言絕對已經擴散開了。

  一定得采取措施。

  我從椅子上起身,走去了露西婭的班級。

  不過、掃視了整間教室,裡面卻沒有顯眼的金髮。若在在教室門口徘徊也只會助長謠言,無奈只好撤退。

  下一個課間也是,下下個課間也是,我佯裝無事地路過露西婭教室往裡看去,但果然找不著人。

  難道缺席了?

  第五節課。

  在我從走廊,偷偷看向露西婭教室的時候

  「真田君?」

  被去年的同班女生出聲叫住了。

  「你來找露西婭的麼?」

  「啊、不……雖是這樣。我和藍本只是社團的同伴」

  我慌亂之餘,沒聽清楚就脫口而出,然後裝傻笑了起來

  「嗯、露西婭也是這麼說的。真田君和自己是S同好,即便是共犯也不是戀人」

  「——、、」

  那傢伙、說了這種話麼!S同好是啥。不、沒準就是如此。

  看著越來越焦急的我,對方露出擔心的表情,連忙說道

  「露西婭想要畫完那幅畫,所以休息的時候也一直去了美術室。不過午休結束之後,她身體不舒服就早退了。本人說,只是有些累,休息一天就好了」

  「是麼……謝謝你告訴我」

  道完謝後,我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她說早退?真的沒問題麼?想要畫完那幅畫是……。

  昨天也在拼命的畫,但露西婭為什麼就算做到這個地步也要完成那幅畫?

  果然事有蹊蹺。

  ◇◇◇

  解開一切謎團的時候是在放學。

  在美術室裡,我獨自坐在窗邊的位置,想著露西婭的種種,然而

  「那個、不好意思」

  一名擁有稚嫩的聲音以及女孩相貌的男生從美術室的門口探出臉來。

  是小笠原忍!

  美術室裡只有我獨自一人。只有越過窗戶才能看到的少年卻出現在了眼前,連聲音都清晰可辨。他走近過來,讓我心臟撲通撲通地加速運轉起來。

  走近一看,細嫩的肌膚以及蓬鬆的髮質讓我瞪大了雙眼,不過、果然也沒有絕世的美少年或是天使之類的程度,僅僅是個普通的小個子少年。

  小笠原將他手上拿著的筒狀紙,很小心地朝我遞了過來。

  「這是午休的時候,藍本同學給我看的,然後就那麼落下了。抱歉,請允許我交還」

  纖細的聲音,禮貌的言辭。

  「……是藍本畫的畫吧」

  「欸……嗯、嗯——」

  小笠原語言有些含糊,表情微妙的有些困擾。

  然後,我眼前靈光一現——

  露西婭,對小笠原告白了。

  ——……真田君

  ——…………什麼也沒有。

  她那時想對我說的話,還有,露西婭為何那麼趕著完成了畫的事情,包括午休結束後為什麼早退在內,全都連在了一起,在腦中不斷成熟。

  那時,露西婭做出了要對小笠原告白的決意,然後準備找我商量該怎麼辦吧。

  完成繪畫是為了將裝滿自己心意的畫展示給小笠原,早退也一定是——。

  心臟猶如被擠壓一般,痛覺肆虐。

  我在口中吞下口唾沫。

  露西婭,對小笠原失戀了。

  小笠原說著

  「那麼拜託了」

  將露西婭的畫留在我的手裡,走出了房間。

  我開啟一看,裡面就像是搞砸了的矇眼摸像一般——被拉長的包子一樣——超現實的物體。

  小笠原最後有沒有察覺到這是自己的臉呢。

  「一定是不知道吧……」

  我平淡的喃喃自語,胸口痛如針扎。

  我就像是面對自己失戀了一樣,呲牙咧嘴地俯視著露西婭所畫的畫。

  ◇◇◇

  翌日課間時候,露西婭來到了我的教室。

  「有空麼?」

  「啊、算是吧」

  看到爽朗表情的露西婭,我困惑著走向了美術室。

  拉上美術室的窗簾後,屋裡顯得有些昏暗。一變成兩人獨處,露西婭便將披肩的金髮優雅地用手揮向身後,直勾勾地盯著我說道

  「昨天,你好像甚至來過教室呢」

  「……」

  「謝謝」

  「不用……」

  「我想退出鑑賞部」

  「……」

  我漠然了。

  「不吃驚麼」

  「……昨天放學,小笠原忍把你畫的畫拿來了。說是你落下的所以還了回來,我就保管起來了」

  露西婭的瞳孔,第一次浮現出怯懦的神情,有一瞬間變成了要哭的表情。露西婭為了將它抑制下去,向嘴邊注入力量

  「是麼」

  她做出用手玩弄頭髮的動作,俯下臉去。

  「忍君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雖然我的心意沒能傳達到,謝謝你、能夠聽我說話……我很開心。我一說想把畫給忍君看,他表情沒有絲毫厭惡便接受了,他還“好有哲學的畫啊——,不愧是藍本同學呢——,一定有很深的思想在裡面吧——”一個勁的誇我……」

  聲音嘶啞起來,最終斷絕了。

  她喉嚨低吟著,擡起臉笑道

  「真是個好孩子。不愧是我,眼光真好」

  她露出心痛而燦爛的微笑。在金色的頭髮裝點過的清晰臉龐上,天青石的瞳孔中散發著強烈的難過。

  「其實我心裡鬆了口氣。我覺得,如果忍君被我的美貌迷倒而接受告白的話,我會討厭他的。輕易變心的男人最差勁了」

  所以,忍君正是如理想中的純粹、正直的男孩,真是太好了。

  不知是真心還是在逞強,但語氣明顯是在難過——她為了告別不時的淚水,睜大眼睛,憋足口氣,一邊抓著頭髮一邊如是說道。

  真心和逞強,一定二者兼具吧。

  「……藍本」

  「不要安慰我。真田君和我同為S,這種事可不適合我們」

  我張開的嘴又閉了回去。

  對這個眼神莊嚴而凌厲的女人,同情或是安慰並不合適。若換作我,我也不希望得到露西婭的同情吧。

  藍本露西婭,是個高傲的女人。

  所以取而代之,我伸了個懶腰說道

  「退部的話就再遲一天吧。明天放學進行最後的社團活動吧。我希望那是對藍本提交報告」

  ◇◇◇

  午休的時候,希望能來美術室。

  我最早來到了學校,將寫下如此話語的信投進了美園千冬的鞋箱。

  一直以來,我只要越過窗戶能看到她便心滿意足,所以告白什麼的、交往什麼的,一次也沒有想過。

  不過、美園千冬的那份可愛、那份清純、那份羞澀……只需遠眺這位理想中的少女,我就會高興。

  窗戶對面的美園,並不知曉自己在單方面的凝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擅自進行了各種幻想,幻想好多次看到美園的哭泣,好多次看到美園的臉紅。即便如此,她也毫無怨言,恬靜地低著頭,吹著長笛。簡直是煽動觀者的心,賦予感動,招人無限遐想的美妙藝術品。

  無論怎樣鑑賞都不會厭倦。如能想得償所願的話,我會一直凝視她,一直遐想。

  只可是,我在看到她與小笠原忍相互凝視,相互害羞的時候便注意到了。

  美園千冬不是用來鑑賞的藝術品,是擁有自身意志的,活生生的女孩。

  她在妄想中會露出我理想之中的表情,會說出理想之中的話語,可現實的美園決不會任我擺佈。

  我對個人的扭曲自覺是樂在其中,所以並未察覺本質。不、我是在玩,我是抱著“不會對任何人造成麻煩就可以”的思想逃避現實,一直裝作沒有察覺罷了。

  然後,現實的痛楚所逼迫著我,猶如突然襲擊般讓我認清了那件事。

  美園不是我妄想具現化的人偶。

  相信,露西婭也已經注意到同樣的事情了。

  所以才以向小笠原告白的形式來劃清界限吧。

  解散鑑賞部。

  可是、在此之前——。

  大門被輕輕開啟,美園千冬進入了美術室。可能因為緊張,身體有些僵硬,臉色也有些發白。

  「請問……對我有話說是……」

  讓我喜歡到難以忍受的夢幻般的纖細聲音,正努力編織語言。

  我將昨天帶回家,趕工完成的粘土工作品,向美園遞了出去。美園瞪圓了眼睛,失語了。

  這是錯綜複雜地糾結在一起、扭曲、又怪誕離奇的某種物體。

  我要說是以美園為模特製作的,沒準她會大受打擊然後哭出來。

  這一定、不是美園,而是我自己的——真田大輝的心。

  所以,即使被糟踐、即使被輕蔑,這將凝視美園的每時每刻累積、重疊起來的心意,

  「希望你能看看——美園」

  對。即便被畏懼,即便被厭惡,我毅然如此。

  藍本露西婭,你也有這樣的心情吧。

  美園瞪圓的眼睛就這麼凝固了。對這毛骨悚然的粘土作品,我該陳述怎樣的感想呢?究竟為什麼要徵求我的感想呢?向著無疑陷入強烈混亂之中的美園,我告白了。

  「我,一直喜歡美園」

  美園為之一窒。

  她很為難,好像要哭出來一樣。

  「抱歉。我知道美園喜歡別人。所以我不想給美園造成困擾,只想在最後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你。這個像、是想象美園製作的,所以希望你能看看……」

  「那、那個……」

  美園的眉根愈發的靠攏,拼盡全力地說道

  「非常具有……獨、獨創性……。這種奇特的作品,很好,我感覺……是這樣」

  總之把能讚揚的部分找了出來,看她那拼命努力的樣子,我心頭舒緩下來。

  ——真是個好孩子啊。不愧是我,眼光真好。

  露西婭的聲音、笑臉、華麗,再次在身體深處開始發熱。

  哎、美園也是個好孩子,心靈純潔、溫柔的孩子。

  雖然我一直想法扭曲,但一直以來想象的物件能夠是她、真是太好了。

  「謝謝你、美園。託你的福,我好像能夠放開手了」

  美園靜靜地微笑著,可就在我宣告放棄的時候

  「為什麼要放棄啊」

  美園尖聲叫了起來。

  本應乖巧的美園,居然發出這種冒冒失失的聲音,這讓我嚇了一跳。

  「我、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了……。等注意到時,那個人也注意到了我,所以,我就有意識的……」

  「我知道哦。美元喜歡的是合奏部的小笠原忍吧。小笠原也一定喜歡美園吧」

  「不是的。小笠原君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神馬!」

  「我、我在姐姐的房間裡,撞到了她親、親嘴的鏡頭……姐姐明明是大學生、和高中生做這種事……、所以,我一和小笠原君對上臉就那、那樣了……小笠原君也一看到我就臉紅,神情閃爍的……。這、這種事先不管、總之、我——」

  你說,姐姐的……男朋友?小笠原忍是美園姐姐的男朋友?

  我嘴張得老大、美園紅著眼凝視著我。白皙的臉頰也被微微渲染。

  我心臟的鼓動不斷攀升,汗水狂噴。

  「我喜歡的是——」

  ◇◇◇

  「為什麼要拒絕啊。你和美園同學不是兩情相悅麼」

  放學時間。

  露西婭一邊用木炭在寫生本上刺啦刺啦地遊走著,一邊以充滿理性的語氣詢問道。

  「……不明白」

  我一邊捏著粘土,陰鬱地作出迴應。

  為什麼我會對美園低頭「對不起」呢,為什麼沒有對衝出美術室的她追上去呢。

  今日合奏部的窗邊,已經沒有了美園千冬和小笠原忍的身影。

  我和露西婭的椅子並非朝著窗戶的方向,而是朝著對方,一邊進行著各自的創作,一邊繼續會話。

  「作為鑑賞部真是失格呢。居然會被鑑賞物件注意到」

  「……顏面掃地」

  「而且居然還被喜歡上了。真是好機緣啊」

  「……嗚」

  「然而卻把對方甩了,真是蠢斃了」

  尖銳果斷且冷靜——露西婭的話。

  「你是在鄙視我麼。輕易變心什麼的」

  「並非如此」

  在冰冷的回答之後、

  「為什麼呢」

  如此低語道。

  「你不打算退出鑑賞部了?」

  「是的。鑑賞部畢業了。但在找到下一個迷戀目標之前,待在美術部也沒什麼不好吧。倒是真田君,這兒已經沒有你的目標了吧」

  「我也是,直到找到可以代替鑑賞部的社團為止,我會一直當美術部的部員」

  「是麼。真田君這次的粘土做的是什麼呢」

  「藍本又在畫什麼呢」

  彼此陷入了沉默。

  我並沒有坦白露西婭就是我的模特。向美園千冬低頭的時候也是,腦中不知為何浮現了露西婭的臉才說出了那個詞。

  「……」

  不知道露西婭作何沉默。她那冷靜地臉龐,不經意地微微泛紅。

  我們相互乾咳一聲,糊弄了過去。

  露西婭擺出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沒好氣的說道

  「下次,搞個男女關係驗證部沒準不錯呢」

  對此,我也用見鬼的真心話,老實做出迴應

  「是啊,試著找找往紅椒爆棚的激辣咖哩裡混上青椒滿載的冬蔭功的方法吧」

  兩人獨處的社團活動,貌似還會暫時進去下去。

  ——鑑賞部的背德倫理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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