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叫他老爸,還是爸爸比較好啊……」
「我都稱他為父皇就是了。」
「那種叫法,對我來講太勉強了。」
後只是一介平民。那種稱呼方式實在太丟臉,絕對說不出口。
解決了暗皇繼承人的問題之後——
後與言一同步出了等同暗世界皇宮的謁見之間,走進庭院。
「哥哥今後會正式開始成為暗皇的修行羅。我也會幫忙的。」
「是沒錯啦。但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在太鼓橋上,後看著錦鯉悠遊的池塘,問出這個問題。
「咦?什麼事?」
言歪頭看向後,一副真的不明白他在問什麼的樣子。
「……就是,你放棄繼承權啊。」
「和必須失去哥哥相比,這樣好多了。」
言立刻回答。
望著池中,他繼續道:
「原本,暗皇之位就只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厭覺孤單才想要的。不過認識哥哥之後,就變成以獨佔哥哥為目標。」
「原、原來如此啊……」
後一面想著,不能再繼續放任言的戀兄情節恣意發展下去了,一面答應。
言不明白後心中的不安,有些羞赧地笑了起來。
「我思考了許多事喔——當晴明想殺死我,哥哥卻救了我的時候。我曉得,哥哥是真心珍惜我的。啊,雖然早就曉得哥哥很重視我,但現在我比之前還要更清楚這件事。」
「言……?」
「如此一來,心裡就多了份從容……是這樣說的嗎?只要哥哥能在我身邊,就感覺地位什麼的,我都不在乎了。」
言的告白,讓後有些意外。
對後來講,重視言是理所當然的事。自己只不過是竭盡全力身體力行罷了。
然而,這樣就能夠改變言的話——
(我絕對,不能背叛言的信賴哪……)
雖然後也沒有那種念頭就是了。
「不可能想要什麼都能如願。以前我將不想失去的東西排序,最後剩下來的,就是暗皇之位,不過如此罷了。」
「這樣啊……」
「另外,十二式神·天后之位也很有吸引力呢。那可是式神中唯一地位在晴明之上,直屬於暗皇,也是最貼近哥哥的位置喔。」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後只能笑了。
——感覺得立刻計劃「主神言·特級戀兄情節矯正大作戰」才行。
再這樣下去,等言結婚的時候,後似乎會被他的妻子仇視——不,是絕對會。
(啊,說到妻子……)
越過太鼓橋,後站到坐在岩石上的言面前,問道:
「……呃,言……你要怎麼跟你媽……葵殿下,說明這件事啊?」
「暗皇的事?管他的。」
言的態度十分冷淡,似乎只打算派名部下去傳達。
後嘆口氣,伸出食指抵住言的額頭。
「哥哥?」
「我不會叫你對她表現出孺慕之情。」
言露出詫異的表情。當然,由於他相信後而完全沒有緊張的神色。
「和我約好。就算非常非常緩慢——像烏龜走路的速度也沒關係。」
「嗯?」
「——好好修復你和葵殿下之間的嫌隙,好嗎……?」
後說完,言深吸了口氣,微微皺起柳眉。
「……為什麼?哥哥,你是在幫那個歇斯底里的女人說話嗎?」
「我沒有要幫她說話。她可是害你痛苦的元凶之一。不過,見到葵殿下,就彷彿同時瞧見你痛苦的樣子。我看了超難受的。」
「————」
言有些詫異。
「——彷彿可以看到我……嗎?」
言嘆著氣低語:
「這樣啊……雖然我對那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哥哥都這麼說了,那就算我偶然遇見,也會注意不要欺負她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
這才是重點。
後盡最大所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斟酌合適的詞彙開口:
「聽說你體內那個,一言主神的能力……可以實現唯一一個願望,是真的嗎?」
「嗯。祂在表世界不是也很有名嗎?稱為一言大人的神明,常常被列舉為戀愛結緣的神嘛。」
「你,有那種希望靠一言主神實現的願望嗎?」
後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問道。
言稍微思考之後,靦腆地笑了:
「雖然有——但現在可以跟哥哥在一起,所以不需使用能力就已經實現了。」
「既然如此——」
「好!」後在心中吶喊。就只有這次,他打心裡感謝言嚴重的戀兄情節。
「你,將那能力——讓給晴明吧。可以嗎?」
「咦?」
「將晴明全部的親族都復活吧。讓他的家人恢復五年前的樣子。」
「…………」
聽到後這麼提議(號稱提議,卻幾乎等於強迫),言驚訝地看向後。
後注視著言的雙眸,開口:
「你不是對晴明一族做了那件大事嗎……?如果稍微有一點點後侮的話,就將晴明的家人還給他吧。」
「要我為了晴明,發動僅能使用一次的能力嗎……?」
「那是為了言。如果你站在晴明的立場會怎麼做?——親眼看著某人一時興起就將我殺死的話……」
「我會殺了那傢伙。」
言迅速作答。之後,似乎終於明白了晴明的感受。
「……啊……我做了那樣的事……」
至少,他露出了思考的樣子——有些不高興地噘起嘴,大概是因為和晴明不合的關係吧。雖說這不只是那種程度的問題。
(不過,光是言能夠這樣認真地煩惱,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要順便跟他下跪,正面和他打一場嗎?」
「可以不用那樣。」
「……嗯……」
言露出複雜的表情,注視著後:
「真的是為了我?不是因為喜歡晴明才那麼說的吧,哥哥?」
「我個人認為,這是出於人道立場的一般意見。」
後又補充道:
「雖然已經講過很多次了,但我再說一次,言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況且,說句坦白話,只有攸關性命安危的大事,我才會相信晴明,除此之外我對他完完全全無法信任。我拿那個老是開玩笑、不曉得在想什麼的男人沒轍啊。」
「我和晴明,哥哥喜歡哪個?」
「當然是言羅。」
「這樣就好。」
言很高興。
——戀兄情節警鈴,在後胸中大聲鳴響。
「啊……總之呢,我也想讓言學會倫理道德,希望儘可能不要傷害到其他人。」
「倫理道德……?」
「是啊。言還有無限寬廣的未來。」
「我的未來嗎……?」
言輕輕笑了。
「我從來沒想過,還有那種東西。」
「——言……」
「不過,有哥哥在身邊的話,就彷彿能夠想見了呢。」
言一面喃喃自語:「不久後就能明白了吧。」一面大大地伸伸懶腰。
「那麼,接下來準備喚醒我體內的一言主神吧。」
言說著,朝宮殿走去。
「沒有讓祂覺醒過,不曉得能不能順利……」
「要在哪裡進行?祭殿之類的地方嗎?」
「對,因為施展大規模的法術,需要相應的準備。」
「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儘管說。」
後跟上言,這樣告訴他。
言停下腳步。
他轉過頭來,面帶苦笑。
——這是隻會對後露出的,充滿信賴的笑容。後希望將來有一天,言可以對周圍所有人都露出這樣的表情。
「謝謝,哥哥。那我就不客氣羅。」
「喔!儘管下令吧!」
後拍拍胸脯朗聲答應,言滿面笑容地介面:
「不是那種需要費力的事啦,哥哥。只要坐著就好了。」
「……欸?」
「坐在我身旁——然後,等成功的時候誇誇我,這樣我就很高興了。」
彷彿孩子般的願望。
言的希望雖在後的預料之中,卻不禁為之語塞。
這個明明什麼都擁有,卻仍一無所得的皇子——是自己的弟弟。
——後身為哥哥,想盡全力(以健全的方式)將他應得的一切都給他。
「只要這樣,我就覺得自己無敵了。」
言繼續說道。後也聳聳肩點了點頭。
「只要有哥哥在身邊,我的力量就能倍增——我們可是未來的暗皇與其搭檔,十二式神·天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