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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博嗣S&M系列封印再度》第10章
  1

  中途下車買了甜甜圈,犀川和萌繪回到N大學時已經將近十點鐘了。工學部建築系研究大樓的後院有一大棵用照明燈打亮的櫻花樹。萌繪心想,為什麼日本人會喜歡這種和黑夜相稱的花呢?犀川雙手提著香山家給的東西走上四樓,萌繪則拿著裝有甜甜圈的細長盒子跟在後面。

  犀川拿鑰匙開門並打開了房間裡的燈,隔壁國枝桃子的研究室早就是一片黑暗了。萌繪一走進來,就馬上去組裝咖啡機,犀川迅速地收拾好桌上的書籍,把兩個箱子擺在桌上並開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神奇的陶壺和箱子現在就在眼前,萌繪感覺自己異常地緊張。不過,這是真的嗎?

  “先吃甜甜圈,還是先做實驗?”犀川問。

  “一起。”萌繪說。

  犀川微笑地回答道:“真任性。”犀川起身走出研究室,走廊對面的研究室傳來了開門聲,萌繪走過去看見犀川在開門。

  “老師,你在幹什麼?”

  “嗯。”犀川吹著口哨,曲子是非常古老的《月亮河》(MoonRiver,電影《蒂凡尼的早餐》主題曲)。

  他走進學生的研究室裡,拿走卡式爐上的茶壺並加滿了水,萌繪睜大眼睛看著犀川的一舉一動。

  “你要煮水嗎?要用到熱水嗎?”

  犀川心情不錯,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把茶壺放回卡式爐上。

  “好,水易火難。”犀川喃喃自語。

  “哇,我心臟跳得好快。”萌繪興奮地說。

  “不能先吃甜甜圈嗎?”

  “不行。”萌繪搖搖頭,犀川聳聳肩拿出胸前口袋裡的香菸。

  “很簡單,”犀川點上了煙說,“你看了一定會認為很無聊,然後很生氣。”

  “熱水要用來做什麼的呢?”萌繪興致勃勃地問,“啊!形狀記憶合金?”

  “不是。”犀川一面吐著菸圈兒一面扮著鬼臉搖搖頭。“或許你不知道,就算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也不能生氣哦。”

  “為什麼我會生氣?”萌繪感到有些疑惑。

  “啊……這是永遠的謎啊!”犀川笑著說,“能否不讓西之園萌繪生氣地拿出鑰匙呢?”犀川很久沒這麼開心了,萌繪也感到無比的快樂,在他抽起第二根菸的時候,茶壺開始發出“滋滋”的聲音。

  “因為水會流到滿地都是,我們就在這裡實驗吧。”犀川提議說,“你去把甜甜圈和咖啡拿過來。”

  兩個人把陶壺和箱子、甜甜圈,以及咖啡全數從犀川的研究室裡搬了過來,這時候水已經開了。

  “說好不生氣的啊?”犀川伸出食指。

  “老師,我已經生氣了。”萌繪微笑著說。

  川收拾完桌上的東西把陶壺放好,拿著抹布把茶壺拎過來。他又開始吹起口哨,這次是貝多芬條七交響曲》的第一樂章。茶壺中滾燙的水冒著大量的蒸氣,犀川小心翼翼地將水倒入陶壺裡。萌繪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用祈求般的眼神注視著,她已經無法思考了。茶壺中的熱水幾乎全部倒進了陶壺,犀川放下茶壺,用手隔著抹布抓起陶壺。

  “會不會順利呢?”他擺出像是魔術師才會有的姿勢。“這就是天地之瓢。”犀川伸手去拿清洗臺牆壁上的另一條抹布裹住壺身,另一隻手把抹布蓋在壺口,犀川慢慢地將陶壺傾斜。

  “好燙!”他叫了出來。“西之園,無我之匣上方有三顆按鈕,你幫我把左下方那顆拿起來。”

  “嗯?這個嗎?”萌繪緊張起來。“能拿起來嗎?”

  “燙!好燙!快點拿!”

  她拿起箱子上半球型的金屬球,箱子上露出一個小洞,犀川將陶壺傾斜,壺口上蓋著抹布熱水不會一下子溢位來,他把壺口對淮箱子上的小洞後慢慢挪開抹布。蒸氣緩緩上升,熱水灌入小洞裡,熱水溢了出來,流到桌上。

  “嗯。”這個動作完成後,犀川看著萌繪。“明白了嗎?”

  萌繪仍舊睜大眼睛沉默了片刻後搖搖頭,她沉溺在這種情境裡非常開心,完全鬆懈大意了,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知道,總之她很快樂。

  “然後呢?然後呢?”萌繪搖晃著身體,犀川搖搖陶壺,把裡面剩下的熱水倒掉再放回桌上。

  “先休息一下。”說著,犀川又點上了一根菸。

  “啊,我完全不明白。”萌繪雙手放在嘴上,但並不是打呵欠。

  “西之園,你試著開啟箱子。”犀川吐著煙說,“小心燙,手上拿塊抹布。”

  “怎麼開?”萌繪訝異地看著犀川。

  “應該已經開了吧。”犀川簡潔地說。

  萌繪迅速靠近桌前拿起抹布,然後謹慎地抓住無我之匣的蓋子,下子就打開了。

  “哇,哇……”萌繪往後退了幾步大叫道,“什麼……”開啟的箱子像珠寶盒一樣,箱子裡的熱氣嫋嫋升起,裡頭的水溢了出來。

  “好厲害,為什麼?”萌繪拍著手說,“怎麼辦到的?”

  “你該驚訝的是這個。”

  “我已經……”

  “你看裡面。”萌繪又靠近箱子仔細一看,黑色的箱底,溢位來的熱水當中,有一把銀色的短刀。

  2

  “有吧?”犀川抽著煙說,似乎被煙燻到了,眯起眼睛。

  “這就是凶器?”萌繪看著犀川,再看看箱底。

  “沒錯兒,香山風采、香山林水兩位畫家都是用這把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犀川也走過來看。“哎呀,真是有趣的形狀。”

  沉在熱水中的短刀,幾乎沒有裝飾,粗糙的程度與其說是短刀,更i象鐵器時代的石鏃,長約十幾釐米,近乎筆直,短刀看似用金屬打造而成,透著暗淡的銀色光澤,沒有刀柄,單手握著就已經握去了一半。

  “為什麼X光沒有拍到呢?”萌繪看著犀川。“因為它在箱子最底層嗎?”

  “嗯,不是。”犀川回答道,“刀子被固定住了,所以搖晃箱子的時候,刀子不會動。”

  “熱水快要涼了。”犀川伸出食指碰了一下箱子說,“還有點兒熱。”

  “為什麼箱子會開啟呢?”萌繪問。

  “不要急嘛……”犀川說著又把茶壺裝滿了水,放在卡式爐上煮。

  “還要熱水?”

  “嗯。”犀川回到桌旁,雙手拿起箱子走到清洗臺。倒掉箱子裡的水,拿出短刀。

  “果然……溫潤。”犀川喃喃地說。

  “嗯?”

  “香山夫人這麼說。”

  “她拿過這把刀嗎?”

  沒有回答,刀尖並不鋒利,大概什麼都切不斷。除了刺,很難想象它可以成為凶器。

  “不知道這把短刀有沒有名字。”犀川又在自言自語,萌繪完全聽不明白。

  犀川把臉靠近箱子,手伸進去不知道在檢查什麼。

  “西之園,你過來看看。”他說,“箱底看似平滑,其實是鉢狀對嗎?而且還做了一個可以完全包裹住短刀的凹槽。之所以打不開箱子是因為,你看,那塊金屬的緣故。”他指著箱子內側一塊歪曲的薄薄的金屬片。

  “該不會是溫度變化自動裝置吧?”萌繪伸手去摸。“兩片不同材質的金屬薄片,由於熱水的高溫讓金屬扭曲。啊,所以這就是開啟箱子的方法?”

  “生氣了嗎?”犀川問。

  “我沒有生氣!”萌繪鼓著臉。“可是,不就用不上鑰匙了嗎?。我還是違反了規則,生氣了。”

  “用到了啊。”犀川微笑著。

  “什麼時候?”

  “你看陶壺。”萌繪立刻拿起旁邊的陶壺。

  “啊!”她搖著陶壺大叫,又把陶壺倒轉過來。“為什麼?沒有鑰匙!不見了?”

  “鑰匙已經出來了。”犀川說。

  “啊,我又快要貧血了!”萌繪皺著眉。“怎麼會這樣?老師,拜託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把鑰匙拿出來的?”

  “剛才啊。”

  “剛才?”

  “鑰匙是和熱水一起流出來的。”

  “和熱水一起?啊?所以是溶解了嗎?”萌繪一陣眩暈。“騙人!為什麼!就算很燙也只有一百度吧?一百度怎麼可以熔化呢!”

  “所以我才說你可能不知道,不行,你絕對會生氣的。”

  “有這種金屬嗎?”萌繪問。

  “六十度就可以熔化的金屬。”犀川回答說,“以前就有了,是一種合金,理科年表裡寫過,你可以去查檢視。易融合金是指鉍、鉛、錫、鎘,還有銥的合金,這種金屬非常重,比重大概有十左右,在常溫固態下比錫和鉛的合金還要硬,即使做為凶器也絕對沒問題。”

  “我不知道。”萌繪大開眼界。“我以為是銀做的,所以那把鑰匙是這種合金打造成而成的?嗯?鑰匙溶解後跑去哪裡了?”

  犀川微笑著舉起了短刀。“這個就是。”

  “啊。”萌繪嘆了一口氣。“這個?這個就是鑰匙,啊!好厲害,所以鑰匙在箱子裡?”

  “嗯。”

  “變成短刀的形狀?”

  “對啊。”犀川點點頭繼續說,“因為箱底有凹槽,那個就是形狀,用這個像鑄造金屬物品用的模子,形成刀子的模樣。”

  “那麼該不會……”萌繪眨了兩三下眼睛,她很久沒動腦子了。“這把短刀也可以變回鑰匙?”

  “這就是理論的總結。”犀川靠近萌繪的臉,“嗯……優秀。”

  “優秀?”

  “你的瞬間思維能力非常優秀。最後一個階段,也就是將得到的結論進行邏輯性展開,相當於名為繼承的高度邏輯展開。”

  萌繪只是歪著頭,茶壺冒出蒸氣。犀川隔著抹布拎起茶壺,把水倒進陶壺。

  “好了,請。”犀川完成後看著萌繪。萌繪拿起桌上的短刀,慢慢地放進陶壺,短刀的寬度剛好可以通過壺口。她放開手,短刀掉進了陶壺裡,發出一陣聲響。

  “現在關上箱子的話就鎖上了。你看,現在金屬片又變直了,金屬片的作用就像彈簧,如果關上後沒有加入熱水,是打不開的。”

  “老師,陶壺底部有一個鑰匙形狀的凹槽對嗎?”萌繪說,“短刀融化後的液體聚集在凹槽中,就恢復成鑰匙的形狀。”

  “你好像看過陶壺底部了。”

  “太棒了……到底怎麼做的?”

  “嗯……應該是先做壺底再製作壺身。”犀川解釋說,“對於專家來說,應該很容易吧?”

  “嗯,真的。”萌繪點點頭。

  “當初我以為無我之匣本身是用易熔合金做的,陶壺中注入熱水溶解鑰匙後再把熱水倒進箱子,箱上的蓋子就會融化。這樣就和拿鑰匙出來開啟箱子是一個意思,最初的想法是這樣的。

  “不過,這個過程沒有辦法反過來操作,而且只能用一次。也有可能是香山風采把箱子修好,再託付給兒子香山林水,但是箱子看起來很陳舊,似乎有某種意義,三顆半球體金屬中又有一顆可以拿下來,也就是非左右對稱。如果箱子可以無數次開啟,運作上就不可能很困難。況且這件案子,也在找尋凶器的下落,總之大概就是這樣吧。”

  “天地之瓢的‘天’地指的是上下顛倒,無我之匣的‘無’則是指存在也不存在的短刀,所以也就是短刀形狀的凹槽嘍?”

  “一點兒也沒錯兒。”犀川露出愉快的表情頻頻點頭。“‘無我’也有可能表示用刀殺死自己就是無我啊,單憑印象的思考我實在不在行,我不喜歡這種牽強附會,像是諾斯特拉德馬斯的預言。”

  “老師,你剛才說過‘水易火難’對吧?是熱水的意思嗎?

  “啊,我說過嗎?”

  “你說了。”

  “是我說的嗎?”

  萌繪一邊的嘴角上揚,沉默了一會兒,她正在整理大腦中的思緒。

  “短刀刺入胸口,”不久萌繪說,“然後將熱水灌入天地之瓢,把短刀丟入陶壺,後來呢?”

  “後來就結束了。”犀川說,“如果進行到這兒,到最後只會發現水。”

  “只有陶壺上有血跡,是因為放短刀進去的時候不小心接觸到的嗎?”

  “不對,熱水冷卻後就會倒掉了,總不可能倒回茶壺裡吧。”

  “刺傷自己之後,然後等熱水冷卻嗎?哇,好可怕……真能忍啊!”

  “執念吧。”犀川嘆了口氣。

  “執念啊……”

  “對了,西之園,你忘了嗎?”

  “咦?忘了什麼?”

  “甜甜圈啊。你說要一起的啊。”

  “啊!”

  3

  犀川把已經涼了的咖啡放進微波爐裡,加熱到萌繪也可以喝的溫度,他又稍微整理了一下桌子的角度,兩個人對坐。這間研究室是犀川研究室的學生們寫畢業論文用的,也就是和牧野洋子她們兩個大四學生。但房間裡到處都是三樓研究室裡不要的東西,以及一堆完全不知道是什麼的雜物,她和洋子正計劃近期進行一次大掃除。

  本來這張桌子以外的其他地方都鋪了一層防水膠布,但現在卻蹤跡全無,天花板上的四盞日光燈也只剩下了三盞。倒掉陶壺裡的熱水,把陶壺倒過來看,壺裡有聲音,是鑰匙,壺口能看見鑰匙的一部分。天地之瓢裡的鑰匙就這樣恢復了原狀,無我之匣的蓋子還依然開著,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型金庫。在歷史和時間的薰陶下,醞釀出如此獨特的氣質,總覺得蓋上蓋子非常可惜。犀川不知不覺地已經吃了三個甜甜圈。

  “老師,該不會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吧?”萌繪吃完一個甜甜圈靠在椅背上,手捧著咖啡杯翹著二郎腿。

  “每個人都會認為鑰匙只有熔化之後才能被拿出來的吧?”

  “嗯,話是沒錯,”萌繪點點頭說,“不過,如果把鑰匙熔化了,箱子也就打不開了,也只能想到這一步了。”

  “熔化鑰匙的過程就是開啟箱子的鑰匙。”犀川點上一根菸說,“剛開始我甚至認為箱子的蓋子也是可以熔化的,但是凶器和鑰匙怎麼可能在一起呢,我也只是想到了這裡。”

  “可是,老師很早就認為他們是自殺的了。”

  “對啊,我認為香山風采是自殺身亡的。”

  “為什麼?”

  “那是昭和二十四年一月吧,法隆寺的金堂失火,壁畫付之一炬,是不是和香山風采自殺的時間很吻合呢?他是以臨摹佛畫為天職的人,法隆寺的火災足以成為他的自殺理由。”

  “啊,這個,原來老師那時候不是開玩笑的啊?”萌繪眯著眼睛說,“什麼嘛,我根本……”

  “所以不要輕易懷疑別人哦,西之園。”

  “是。”萌繪爽快地點點頭。

  “絕大數的日本人不會意識到法龍寺壁畫被燒,會導東洋美術史上的一大損失。”犀川吐著菸圈兒說,“這種損失的程度,就像是伊斯坦布林蘇菲亞大教堂的的壁畫和聖像遭到的破壞,還有梵蒂岡博物館內的聖西斯廷禮拜堂被炸燬一樣,說不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法隆寺的金堂是遭人縱火嗎?”

  “思。”犀川歪著頭說,“聽說是臨摹壁畫的畫師因為太冷所以用了暖爐,說不定香山風采也曾經參與過法隆寺壁畫臨摹的工作。這些也會成為推理的一部分。”

  “凶器既然是從箱子裡拿出來的,就可以確定香山風采是自殺的說法。”萌繪說,“五十年前的密室事件到此解決,這次香山林水也和他的父親一樣嗎?同樣情況的重演?”

  “但香山林水沒有死在倉庫裡,也沒有把門反鎖,意識恢復後還曾自己走出倉庫,我們只能想象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也許是意識糊,也許和香山風采的狀況相比,香山林水已經老了。”

  “什麼意思?”

  “人是不是越年輕越單純呢?年輕才能純粹。”

  “老師說的話充滿了不確定性。”

  “西之園萌繪就比較坦率。”

  萌繪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嘆了口氣。“嗯,我大概明白了,雖然有點兒意見。”

  “香山風采,他的純粹成為一股完全封印的力量,這的確不是很科學的說法,也非常的不合理,這樣說好像對陶壺和箱子有些不公。”

  “不會,很有意思啊。”萌繪微笑著說。

  “那我再多說一點兒?”

  “嗯。”

  “香山風采的死沉甸甸地壓在香山林水的心裡,也壓住了他的人生。但香山林水是位溫柔的老人,聽說他在死前還給妻子畫了一幅畫像。溫柔的另一種說法,就是容許矛盾的存在。後來他也描繪出己的人生,或許香山林水對自殺感到猶豫,但他的這種迷惘可謂彌足珍貴,而且也是造成後來眾多巧合的根源。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因為這並不合理。但是佑介和凱利、真理茂的車禍,以及新工作室裡的空氣密度……簡直可以象徵原本期望單純的生活,卻不得不走向複雜的人生裡去的矛盾。自己的人生是一條路,卻和他人脈絡相連,歷史像紡織品一樣交織而成,人類社會的機制也是一樣脣齒相依。”

  “老師你發燒了嗎?”萌繪微笑著說,“居然說出這麼不符合邏輯的話。”

  “那我不說了。”

  “不要,我覺得很棒很精彩。”

  “我也上年紀了吧。”犀川聳聳肩,萌繪看著天花板。“就像你變長的頭髮。”

  “啊,你比較喜歡長髮嗎?”

  “無可奉告。”

  “老師,要怎麼和警方解釋呢?”

  “什麼?”

  “要怎麼說出陶壺和箱子的祕密呢?”

  我不會說的。“犀川回答道。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讓香山家的人知道。”

  “為什麼?”

  “我不想讓多可志被這麼怪異、不知前因後果的事情所束縛。他一定很想遠離這一切,我本來想讓他自己決定的,但在我和香山夫人的對話過程中,我改變了主意,他還是什麼都不要知道比較好。”

  “為什麼?什麼意思?”

  “不知道也許才更美好。”

  “我不明白。”‘

  “那就算了。”

  “香山夫人知道陶壺的祕密嗎?”

  “可能不知道,只有香山風采和香山林水知道吧。他們兩個人解開了謎題後都選擇了自殺。”

  “老師,你沒事吧?”萌繪突然有些擔心地說。

  “你看,你今天也怪怪的。”犀川微笑著說,“不要緊,因為我沒有那種境界。”

  “警方會認同嗎?”萌繪問,“既然斷定是自殺,一定要找到凶器才可以吧?”

  “就這樣放手不是很好嗎?”

  “搜查會繼續進行吧。”萌繪撥弄著頭髮說,“不僅浪費人力物力,也會造成他們的困擾。”

  “工作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老師……”犀川默默地搖搖頭,萌繪看著他的臉,最後嘆了一口氣說:“嗯,好吧。”

  “總之,謎題已經解開了。“犀川又點上了一根菸。“西之園,滿意了嗎?”

  “總覺得你還有事情瞞著我。”萌繪露出誇張的表情擡起肩膀。“算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還有?”

  “當你要說出陶壺和箱子的祕密時,為什麼香山夫人會說‘我不同意’呢?當時門還突然被拉開。是因為老師說要接受陶壺和箱子嗎?不對啊,最後老師還是拿回來了。真奇怪,你們在夫人的房間裡到底說了什麼?”

  “真聰明!”犀川露出了微笑說,“果然是西之園萌繪。”

  “回來後,你對多可志先生說了謊對吧?你跟他說這件案子與陶壺無關。”犀川偷笑著,默默地抽著煙。萌繪等待他的回答。

  “我不想說,可以嗎?”犀川小聲地說。

  “不可以。”萌繪搖頭。

  “你生氣了。”

  “早就生氣了。”

  犀川繼續抽菸。

  “沒辦法……”他認真地說,“這只是假設、想象。明白?”

  “好。”萌繪坐正了身子點點頭。

  “那時候香山夫人摸了那把短刀,後來短刀溶解在陶壺中變成了鑰匙,所以沒有她的指紋。但是從箱子裡拿出短刀的時候,她接觸到了無我之匣的內壁。”

  “指紋?”萌繪探了探身體問,“留下了香山夫人的指紋?”

  “或許是吧。”犀川回答道。兩個人看著桌上開著蓋子的無我之匣。“五十年來,從沒開啟過的箱子的內壁上,留下了香山夫人的指紋,會有什麼結果?自從她嫁到香山家從來沒有看過箱子被開啟過。”

  萌繪睜大了雙眼。“老師!所以你才要瞞著警方嗎?”

  “沒錯。”

  “但是,”萌繪看著犀川問,“香山林水包庇殺害自己的香山夫人,這有可能嗎?”

  “有。”犀川吐著煙翹起腳。

  “這樣真的好嗎?”

  “嗯。”犀川玩轉起指間的香菸。

  “老師!”

  “香山自殺或被夫人所殺,兩者之間有什麼不一樣嗎?”

  “完全不一樣!只是我不知道哪裡不一樣。”犀川小聲地說。

  “哪兒有這樣的,不符合邏輯!”萌繪大聲喊了起來,“絕對有什麼古怪。”

  “西之園,或許你是對的。”犀川站起來伸伸懶腰。“但正確的事情通常都不純粹,什麼又是正確的呢?我今天晚上已經看到了,所以我才說今天是值得紀念的夜晚。”

  “值得紀念?”

  “你果然生氣了。”

  4

  就這樣,香山林水這個案子就在無法明朗的情況下,形成一種模糊的狀態漸漸淡去。警方曾多次聯絡犀川副教授和西之園萌繪,侄但兩個人什麼話也沒說。犀川也不知道警方是要持續搜查,或是自殺事件結案報告書遞交給上級,對他來說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開學典禮好像正在N大的某處進行著,大學也已經開始上課了上學期負責碩一講義和實習的犀川,每個禮拜都有一天需要被迫早起。不過這種一週一天的經歷,就像是漢堡裡夾的那片酸黃瓜一樣。

  西之園萌繪升上了大學四年級,正式成為了犀川研究室的一員。因此,她每天都會出現在研究室裡,今天也不例外。研究室裡濱中深志帶頭整理自己的桌子。由於工學部的學生如果想要順利拿到學分,幾乎大四的每個科目都是必修,所以萌繪幾乎一整天都會待在犀川對面的學生研究室裡,甚至比犀川待的時間還要長。

  萌繪和牧野洋子在這間研究室裡發揮了前任班長的魄力,大刀闊斧地進行室內整頓,扔了一堆沒用的東西,負責從四樓搬垃圾樓的男生們,一邊苦笑一邊聽從著兩個學妹的指揮。

  犀川還是很在意愚人節的那個玩笑,不知道關於萌繪高貴的姑姑拿走的那張紙,對現在或者未來會有什麼樣的意義,在彼此的生活中又佔據何等的位置。即使和萌繪面對面,兩個人都會自動遮蔽這個話題。至少犀川是這麼認為的。

  每天起床的時候,犀川都會想象自己是不是已經改變了。昨天、前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有什麼關係,就像開啟電腦進入系統程式,每天他都會想起名為“犀川的自我”,會不會是別人的晶片卻扮演著同一個角色,明天、後天的自己,又在哪裡等待著粉墨登場呢?

  人類的意識本來就不是連續的。

  再重要的記憶,終有一天也會消失。

  如果記憶毫無間斷,脆弱的腦神經就會崩潰,如果一直處於脆弱,思維就會錯亂。為了保護人類將所有的意識忘卻、形式化、印象化,以及被粉碎成極小的顆粒,只有被選取的結晶,一個一個接續排列並植入記憶深處。如此巧奪天工的裝置,一定是存在於人體裡的某個部分裡。那剩下的顆粒呢?輕盈微小的顆粒,像乘風飛去的種子一般,這樣的結晶至今仍在世界上飄浮吧。

  犀川從四月份開始用隨身攜帶的膝上型電腦寫日記,其實也不算是為了抵抗這種不連續性,這是自小學以來,連自己都會覺得臉紅的意外決定,目前已經堅持了兩個星期。希望不是三分鐘熱度,犀川獨自苦笑著。只是日記這種東西會有如何的功效,甚至連自己都覺得無力。犀川的日記,舉例如下:

  四月十三日,天氣晴。八點半起床。九點十分上班,整理郵件並向事務室提出兼職工作申請,K先生來研究室商談文化儲存委員會。十點半,前往會議室出席教務會議,收到T大H老師關於學會新委員會的郵件,並答應接受委員一職。討論葡萄牙豎穴,中午在學生餐廳吃了B類套餐。十二點二十分離開學校,在新幹線上閱讀《吉良家重建》。三點前往研討會會場。五點半從研討會中途逃跑,前往學會圖書館會見Y學會事務長。乘坐新幹線,八點十四分抵達那古野,晚餐是新幹線上的雞肉飯,回到研究室與國枝談話。接到縣警局電話,得知香山富美死亡,默哀。十一點鐘回到家,閱讀大眾美術書籍。回了五封郵件,因為疲憊預定在半夜兩點鐘睡覺。

  即使一張再大容量的CD也裝不下兩萬天的人生描述,況且再怎麼寫,也不會改變什麼。

  5

  儀同世津子身體有些不舒服,打了通電話去公司請假。丈夫已經去上班了,索性就一直睡,直到中午過後醒來覺得舒服了很多。啊,自己果然是慢性睡眠不足,做了幾個輕鬆的體操動作後打了兩個小時的電子遊戲。玩兒膩了就打電話給隔壁才剛搬來兩個月的瀨戶太太,要她過來坐坐。

  世津子正在準備紅茶。

  “中午好!”玄關處傳來了叫門的聲音。“儀同?”

  “進來吧。”世津子在廚房裡大聲喊道。

  瀨戶乾衣走到餐廳。“儀同,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嗎?”瀨戶乾衣和儀同世津子一樣大,彼此沒有確切地問過年齡,至他們的丈夫年齡一樣。千衣的丈夫是漫畫家,但每天都會去上班,工作室好像在別的地方。和儀同一樣,瀨戶夫妻也還沒有孩子。

  “嗯,生病了。”世津子笑著走出廚房。“真是不可思議的是,請完假就好了。”

  儀同把紅茶放在桌上,並拿出了水果蛋糕,那是昨晚酷愛甜食的丈夫買的。

  “你家裡居然有四臺電視。”千衣看著遙控器驚奇地說。

  “是啊,捨不得扔嘛。”世津子笑著說,“騙你的,一臺看電視、一臺看電影、一臺玩兒遊戲,還有白色那臺可以當做電腦顯示器。”

  的確是大大小小共有四臺。丈夫看足球比賽時,世津子就用另一臺看錄影帶。兩個人坐在一起,戴著耳機看不同的畫面,這也是啦們的愛好。玩遊戲用的那臺比較小,沒有其他特別的用途,但因為是朋友送的,實在捨不得扔。

  “嗯,那電腦呢?”喝著紅茶的千衣問,“整理家用收支,還是?”

  “我家的收支歸我丈夫管。”世津子微笑著說,“他可是一絲不苟呢。我用電腦只是收發電子郵件。”

  “嗯。”千衣吃了一口蛋糕。“什麼樣的郵件呢?”

  “我和香山真理茂是網友。”

  “嗯?”乾衣歪著頭。

  “你沒聽說過她?”

  “嗯。”

  “是位有名的漫畫家。”世津子點上了一根菸。“真問問你先生看,他肯定知道。”

  “你和這個人僅靠電腦互通郵件嗎?不打電話嗎?”

  “她會把她的作品傳給我看。”

  “就像傳真一樣?”

  “嗯。”世津子站起來繞過餐桌,把菸缸拿過來。“總之經常聯絡,想不想看看?”

  “那就讓你看看吧。”世津子開啟電腦。

  “現在這個是在幹什麼?”千衣起身走過去。

  “開機。”

  “開機?”千衣緊皺雙眉。“開‘機’?”

  “總不可能真的開啟吧!”世津子笑著說。

  “儀同,可是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啊!”乾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抱歉,我錯了。”世津子坐在地上一隻手揮動著。“雖然不是真的開啟……總之就是啟動、開始運轉之類的意思。”

  好不容易出現了畫面,世津子把滑鼠墊放在地上,再夕放在墊上。瀨戶千衣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畫面,世津子蘆移動著滑鼠雙擊nifty.Server的圖示。

  “你看,現在正在打電話。”世津子解釋說。

  “誰?”千衣四處張望。

  “用電腦打電話。”

  “什麼嘛,這也能打電話?”

  “嗯。”世津子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電腦連線電話線,然後就可以收發電子郵件了。”

  “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呢?”千衣又問了一次。

  “打電話很麻煩的。”

  “會嗎?我覺得你這樣更麻煩。”

  “好了好了,你看。”

  從瀏覽器登入nifty,畫面顯示正在接收郵件。

  “你看你看,畫面上說有新郵件。”

  “誰說的?”

  “雖然沒有聲音,顯示器上不是寫著嘛!拜託,這是專有名詞。”

  “嗯。”

  世津子點選郵件。

  西之園萌繪@N大犀川研究室。

  儀同你好,抱歉,我最近在幫學長處理論文的事,所以比較忙,都沒有空給你回信。四月份開始,我每天都會在犀川老師對面的研究室裡,老師最近經常不在學校。關於你提起的陶壺和箱子,應該聽香山真理茂小姐說過了吧?對不起,我一直沒告訴你。那兩樣東西現在歸犀川老師所有,老師讓我先不要告訴你。

  但真的沒有什麼好期待的,天地之瓢和無我之匣還是一個謎,鑰匙拿不出來,箱子也打不開,謎題依然沒有解開。這兩樣東西放在老師研究室的書架上,下次你有空可以過來看看,我也覺得大概永遠都解不開了。另外,謝謝你送來的月餅,我和諏訪野(都馬也吃了一點),都覺得很好吃,改天再來玩哦。

  “這不是信嗎?”瀨戶千衣看著電腦畫面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把桌上的茶杯和蛋糕都拿過來放在了地上。

  “嗯。”世津子又開始發愁了。“信是信,但這叫電子郵件,總之這其中的差別……”

  6

  和之前大不一樣,整理之後一塵不染的研究室裡,只有西之園萌繪和牧野洋子兩個人在裡面吃蛋糕。這間位於四樓北側的研究室可以看到中庭的櫻花,已經全開了。蛋糕是牧野洋子買的,很不巧,大四隻有她們兩個學生,三樓的研究生又不夠分,所以只好全數帶回四樓研誇妻獨享了。對面的犀川老師出差了,今天不在。

  “萌繪,你去把濱中叫過來吧。”洋子邊泡著紅茶邊說。

  “你自己去叫啊。”萌繪坦率地說,她已經吃了半個幹層蛋糕。蛋糕一共有四塊,不知道洋子為什麼要買四塊。萌繪以為是按照一人兩塊分配的,所以對於洋子要叫濱中過來這件事有些意外。

  “沒有人像你這麼忘恩負義了,蛋糕可以還給我嗎?”洋子說。

  “好啦,我幫你叫總可以了吧。”萌繪繃著一張臉站起來。“濱中,牧野洋子希望你一個人過來一下,這樣說可以嗎?”

  “明知故問。”洋子瞪著萌繪小聲地說。萌繪走到樓下的研究室,開啟貼有大和戰艦海報的門往裡面偷看,有四五個學生在,濱中深志面對著電腦顯示器裡的試算軟體,萌繪朝他走過去。

  “濱中,國枝老師找你。”

  “啊?找我?”濱中跟著萌繪走出來,上樓時萌繪在濱中身後說,“我騙你的,國枝老師沒有找你。”

  “啊?”

  “有蛋糕哦,因為沒幾個。”萌繪笑著說。

  萌繪帶著濱中回到四樓的研究室,牧野洋子緊張兮兮地看著濱中,她準備了三個杯子。

  “只有我?”濱中得意地笑著說,“哎呀,真好真好。”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濱中,你還是少講‘真好真好’這幾個字。”萌繪微笑著說。

  “啊?怎麼?”

  “感覺很老氣。”

  桃子助教突然開門走了進來。

  “西之園,下週討論會前把這個翻譯好。”國枝助教把一份英文文獻遞到萌繪手上。

  “是,我知道了。”萌繪看著論文的標題回答道。

  “啊,蛋糕?”國枝桃子看著桌上說。

  “國枝老師請坐。”洋子站起來說,“正好還有一塊。”

  “那我不客氣了。”國枝面無表情地說著,走到桌旁伸手從盒子裡拿了一塊蛋糕,她站著就把蛋糕一吞而下了。

  “老師,要不要來杯茶?”洋子緊張地問。

  “不用了。”國枝瞪著濱中說,“濱中你在這幹什麼?算完了嗎?”

  “啊,還沒……我正在做。”濱中慌張地回答道。

  “你根本沒算吧。”國枝桃子立刻說。

  “是的,我正在做,等一下就給您送過去。”濱中滿臉通紅。

  “拜託了。”國枝握著門把手,看了一眼萌繪後走了出去。

  “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濱中小聲地說,“為這塊蛋糕付出的代價還真不小。”

  萌繪覺得國枝桃子吃蛋糕的方法十分新奇,她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塊幹層蛋糕放進嘴裡,像國枝一樣站著吃,原來這樣吃可以不用任何餐具,很合理。萌繪打算站著喝紅茶,拿起茶杯發現太燙差一點兒灑出來。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萌繪,你不坐下嗎?”洋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萌繪朝門外走去。“我馬上回來。”

  “啊,萌繪!”洋子紅著臉叫她,萌繪跑到了走廊,心想只有洋子和濱中兩個人,她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打擾了。”萌繪走進研究室。

  “什麼事?”已經坐在座位上的國枝桃子轉過頭來問。

  “國枝老師,我有點兒事想請教您,現在方便嗎?”問完,萌繪關上門。

  “可以啊,你坐吧。”國枝面無表情地說,“什麼事?”

  “請問……“萌繪坐下說,“很久以前的事了,您發了—份郵件給我。”

  “有嗎?”國枝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她扶了扶銀邊眼眼鏡框。“郵件的內容是?”

  “您寫著‘多謝你的招待’。”萌繪說。

  “啊,”國枝好像笑了。“是我寫的。”

  “請問那是什麼意思呢?”

  “你不知道嗎?”國枝微微地張開嘴。

  “不知道。”萌繪坦白地點點頭。

  “那就算了。”國枝立刻說,“還是忘了吧。”非常輕率的語氣。

  “嗯。”萌繪感到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請告訴我吧。”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國枝說,“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寫那封郵件的,實在太丟臉了。你就忘了吧。”

  “啊?”萌繪繪有點兒不知所措。“就算您要我忘了,我也……”

  “去年的聖誕誕夜……”說著國枝這次真的笑了,不認識國枝桃子的人,想必無法明白這是何等的奇觀吧。

  “西之園,你當時在犀川老師家吧?”國枝小聲地說。

  “咦?為什麼?請問您為什麼知道呢?”萌繪看著國枝。

  “因為我給老師打過電話,是你接的。”

  “電話?我接的?”萌繪重複著,“啊!”

  “那天晚上,我打電話問犀川老師科學研究費報告書的事,你記得跟我說了什麼嗎?‘今天晚上不要再打電話來’?你連我的聲音也沒有聽出來?”

  “啊,不是的……”萌繪滿臉通紅,她完全忘了這件事。“對不起,那時候我有點喝醉了,啊,我真的不是在找藉口……”

  “我沒有干涉你們的意思。”國枝面無表情地說,“不過,你那天晚上住在犀川老師家……”

  “是的。”萌繪的頭越來越低。

  “這樣不太好吧?”國枝說著摸摸眼鏡。

  “沒有。”萌繪擡起頭拼命地搖晃著。

  “為什麼?”

  “我……第二天早上起來躺在床上。”萌繪調整著呼吸,不知道該怎麼說,臉已經通紅了。“犀川老師的床上。”

  國枝桃子摘下了眼鏡,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這樣啊。”國枝說著撲哧地笑出來。“我就是喜歡你的坦白,但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萌繪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國枝桃子。

  “嗯,犀川老師……在沙發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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