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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博嗣S&M系列詩般的殺意》第7章
  1

  牧野洋子和西之園萌繪在製圖室的椅子上坐著睡了將近三個小時,萌繪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超過七點鐘了,不過製圖室裡還有十幾個學生,五六個人在做作業。

  昨天晚上,製圖室的所有人都被警方詢問到深夜,因為實驗室就在研究大樓的中庭,所以警方認為在這裡一定能找到有力的目擊證人。在圍繞中庭的工學院四號教學樓裡,有建築系和化學系的研究室。估計,現在警方的人應該還在教學樓裡的某個地方收集線索。不過萌繪覺得,會在那個時段呆在研究室的人,應該不會去眺望窗外的吧。

  她剛剛睜開眼睛時,只能看到刺眼的光芒,等到眼睛終於適應了光線之後,她看到牧野洋子早已經醒了,正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從北面窗戶可以看到,中庭裡還有幾個警員正在工作的身影。

  洋子似乎察覺到萌繪也醒了,不過並沒有說什麼。萌繪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站起身,走到製圖室的北面,靠窗的座位上沒有金子的身影,在那附近的男生都不見了蹤影。於是,萌繪坐到金子的座位上望向窗外。

  這個星期天的天氣格外晴朗,今天來參加校慶的家庭、年輕情侶還有國立高中的學生應該不會少吧。但是建築系遠離了校慶活動中心地帶,這裡凝重的空氣與那邊歡快的氣氛彷彿沒有同處於一個時空。

  萌繪很想見到犀川。這意味著,此時的自己滿腦子都是想見面的念頭。

  昨晚那些來看熱鬧的人群似乎已經敞去了,不過警方的工作人員有多一半都留了下來,現在聚在實驗室的外圍遠遠觀望的應該是今天新來的觀眾。實驗室已經被不知道何時變成兩道的警戒線嚴密的圍了一圈。

  兩位工作人員站在實驗室入口的階梯上,裡面通往地下的階梯上,也有幾個男人,手中拿著塑膠袋好像在找什麼。現在,實驗室的門足開著的。

  對面的道路上停了三輛警車,除此之外還有六七輛兩廂車,不過看的出來也是警方的車了。警車的數量比昨晚少了一半,不過調查仍然在繼續。警戒線外邊有二十幾個圍觀者怎麼看都不像是學生,究竟是學校裡的工作人員呢還是記者呢,萌繪也搞不清楚。其中還有幾個拿著攝像機在拍攝的人,不過人數寥寥無幾。萌繪想,應該是校方不想被媒體大肆報導而嚴加封鎖的緣故吧。

  三浦刑警和鵪飼刑警還在實驗室裡嗎?

  清新的空氣中,傳來幾聲鳥兒的鳴叫,遠處還有穿著運動上衣和短褲晨練的人。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穿過步道,往餐廳方向走去,好像對命案毫不知情的樣子。自然界還有人類社會都無法阻止時間的流逝。

  金子一個人走進製圖室,手上還拎著兩個大紙袋。

  “早上好。”萌繪從座位上站起來對金子說,畢竟那是他的位子。

  “我買了甜甜圈和咖啡。”金子一面取出袋中的東西,一面數著製圖室裡的人數。“不過,好像不夠大家分呢。”

  牧野洋子眼尖,走到金子那邊,接著又聚過來幾個人。

  “吃的人要付錢的啊。”金子說完,拿了一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吃。

  萌繪只拿了一杯咖啡,她想,如果甜甜圈可以剩下的話,自己再去拿。咖啡的溫度剛剛好,很適合怕燙的萌繪喝。小的時候,她堅信自己長大了就一定能夠喝熱的,可惜,她的願望落空了。難道,是因為自己還沒有長大嗎?

  能夠喝上一杯黑咖啡,哪怕明天世界就要滅亡,也能讓人沉浸在作為一個生命體的美妙感覺裡吧。犀川副教授曾說過,咖啡這個能讓人暫時忘記嚴苛的邊界條件之功能,如果要用一個漢字來表達的話,那就是“魔”。只要喝上一口,因夜晚汙濁的空氣而發疼的咽喉,就會有被滋潤的感覺。

  “啊啊,太棒了。”萌繪不禁脫口而出。“金子,你真細心啊。”

  “如果是你們拜託的話,我就不會要了。”金子吃著甜甜圈說,這好像是他獨特的玩笑話,雖然萌繪一點兒也不覺得有趣,但她還是微笑以對。

  隨著思緒漸漸地清晰,萌繪又想起昨晚的事。牧野洋子和萌繪結束被警方的盤查,已是半夜三點鐘的事了,洋子寫下家庭地址,還被再三叮囑不能將案子的詳情洩露出去。至於S女子大學的兩個學生還有結城寬,則被警方用警車帶回警局了。洋子還抱怨說,如果都要留到那麼晚的話,那還不如被警方帶走比較好。

  “他們應該會請我們吃碗蓋飯之婁的吧。”洋子跟萌繪這麼說。看來她是深受電視裡的老警匪劇的影響,那種節目裡只會出現只有跑步很厲害的低智商刑警:

  兩個人回到製圖室後,聊著聊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萌繪現在回想,像她這種平常慣於熬夜的人,居然會這樣睡著,可見昨晚一定比平常累很多。

  牧野彈子坐在附近的椅子上,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拿著甜甜圈。

  “萌繪不吃嗎?”洋子對手上只拿著咖啡的萌繪說。金子買來的咖啡已經沒有了,但甜甜圈還剩五六個,萌繪拿了一個,然後從放在自己位子上的包裡拿出錢包,像大家一樣,將零錢放到金子的桌上。

  “他們還囑咐什麼都不能說。”洋子對萌繪小聲說,“真是的,這簡直就是要憋死本小姐嘛,你去過實驗室了吧?”

  “嗯。”萌繪回答。

  “有看到血嗎?”洋子問,“告訴我,有很多嗎?”

  萌繪搖頭。

  “這樣啊……”洋子露出一副很失望的樣了,然後一面大口咀嚼著甜甜圈,一邊左右搖動著脖子。“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是的。”萌繪想起死去的杉東千佳。

  “牧野你不用擔心被殺啦。”金子在不遠的地方說。

  “不用你操心。”洋於馬上反擊。

  牧野洋子常被男生省略名字稱呼,這大概是因為她個性直率,跟男生從來都是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的緣故吧。在班裡洋子也是領袖般的人物,時常扮演管理大家的角色。萌繪沒有被男生這樣叫過的經驗,從沒有人只叫她“西之園”的。

  “昨天你從傍晚開始就一直待在這裡了吧?金子。”萌繪問。

  “嗯嗯,我什麼都沒看到。警察也問過我這些。”金子將一條腿擱在旁邊的座位上。“大體來說,會關注別人做什麼的人,真有那麼多嗎?我實在不相信有目擊者這種人。為什麼要去記那種事情啊?真是些無所事事的傢伙,難道他們名片上的頭銜都寫著目擊者嗎?”

  “是啊是啊。”洋子也表示贊同。

  “牧野看到了吧?”金子說。

  “金子,你什麼都沒看到嗎?”萌繪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也許我看到了吧,但我沒記住啊。”金子說,“只有那種腦子裡什麼都不想的人,才會記得吧,連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的大腦可是要想很多事的,忙的很吶。”

  金子的製圖進度很快,在班裡他算是設計製圖的高手,他的作品中有跟他本人的言行大相徑庭的細膩感。

  “啊,是相良老師。”洋子看著窗外,壓低聲調說。

  他們看到有一群人走上實驗室門前的階梯。其中兩個人是昨天晚上見過的刑警,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女性,另一個就是N大建築系的相良教授。柑良教授是個高個子,中?年紳士型老師,在一部分女學生中很受歡迎,雖然年紀才四十幾歲,可是頭髮已經全白了。

  他身為案發現場材料實驗室的管理負責人,應該從早上就被警方傳喚了。萌繪想起昨晚三浦說過昀話,警力一定是打算問相良教授材料實驗室那扇雙開式鐵門門鎖的問題吧。那扇門平常是開著的嗎?萌繪認為凶手應該就是從那扇門進去的。

  但是,是怎麼出來的呢?萌繪喝若咖啡,頭腦不停的轉動。

  “萌繪,怎麼了?”洋子一臉認真的表情喊了萌繪一聲。

  “大小姐又開始思考了。”這次是金子的聲音。

  2

  萌繪突然瞪大眼睛,起身飛速離開了製圖室。

  站在中庭警戒線內側的警官,曾經在警局見過萌繪,她本想稍做解釋後就等上實驗室門前的階梯,不過當聽到從實驗窒右邊傳來三浦的聲音後,馬上折返回來。

  接著,她跑向相反方向通往半地下部分的階梯,繞過屋角。材料實驗室的門是開著的,她在門前看到三浦警官的身影,相良教授也在,另外還有一個人,就是那位戴眼鏡的中年女性。

  “三浦先生。”萌繪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叫他。

  相良教授轉過身來,發現是萌繪。“西之園同學,這裡不是……”

  看來教授是想說這裡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相良老師,你可以等一下嗎?”三浦對相良教授說完,便往萌繪這邊走來。“怎麼了?西之園小姐。”

  “我覺得最好檢視一下那些裝水泥的箱子。”萌繪很快地解釋,“也許裡面會有……”

  “你想說裡面有什麼?”三浦苦笑著問,“難不成有屍體在裡面嗎?”

  “嗯嗯,是有那種可能性。”萌繪十分認真地說“因為如果是那樣,就有可能了。”

  “什麼事情有可能?”三浦說。

  “當然是指密室了。”萌繪有點兒焦躁。“殺人凶手自殺後,掉到水泥裡了。”

  三浦愣了一下,然後大笑。

  “真是與眾不同的想法啊。”三浦用手遮著嘴巴說。

  “不然,你說是怎麼樣呢?”萌繪用嚴肅的口吻對三浦說,“除了這個以外,你有其他解釋嗎?”

  “不,我沒有。至少現在沒有。”三浦邊撓頭邊回答,“你說的的確沒錯。我們進行了各種假設,但仍是一頭霧水。可是,那個水泥實驗體並不是凶手做的。”

  二浦說到這,便走到相良教授和另一位女性所站的地方,萌繪也跟著過去。

  “相良教授,你認識西之園小姐?”三浦對相良教授說。

  相良教授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向站在他身旁的女士介紹萌繪。“這是我們系三年級的學牛,是前校長西之園先生的千金。”

  “哦,是這樣啊。”這位女士向萌繪伸山手說,“我是S女子大學的藤井,請多指教。”

  “初次見面,您好。”萌繪低頭致意。

  “實驗室中的水泥,全都是藤井老師的實驗品。”三浦對萌繪說明。“呃,是什麼實驗?測量熱的嗎?”

  “是水和熱。我在調查水泥凝同時內部產生熱量的情況。”藤井副教授說。

  “西之園小姐……”三浦將兩隻手伸向前說,“說那些實驗體中有人。”

  “沒有這回事。”藤井露出微笑。

  “可是房間從裡面上鎖,而且沒人從大門口進出。”萌繪拼命地解釋,“昨天傍晚時,水泥還沒有凝固,對吧?老師。”

  “嗯嗯,我們拌好水泥倒進模具,是在昨天五點半的時候。”藤井說,“現在已經都凝固了。”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認為凶手是自殺後掉入水泥裡的。如果是那種最大型的模具,完全可以把人裝進去。”

  兩個老師都笑了。

  “請問,有什麼好笑的嗎?”萌繪馬上說。

  “不,抱歉。”相良教授用緩慢的聲音說,“西之園同學,你上過我的課吧,我記得我給你的成績是優呢。”

  “是的。”

  “水泥的比重是多少?”

  “普通是2.3。”萌繪回答完,看著沉默不語的教授。“啊,是這樣啊……”

  “沒錯。人體的比重是1,是不可能沉入水泥裡的。”相良教授微笑著說,“再說,人體內的糖分也會妨礙水泥的硬化,如果有流血的話,那個部分的水泥要麼無法凝固,要麼就是會減緩硬化的速度,我在上課時也說明過這一點,至少表面也該有東西浮上來才對。自殺之後的人如果不借外力,要想沉入水泥內,在物理學上是不可能的。”

  萌繪感到臉熱辣辣的,羞愧地低下頭去。“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這種水泥被稱為高流動水泥,在凝固之前是很柔軟的,是最近被開發出來的新型水泥。“

  藤井在一旁補充說:“因此就算把屍體放進模具,再從上面倒入水泥,屍體也會浮起來。的確,如果像西之園小姐說的,在八點鐘的時候,只要在上面放上某樣重物,或許就可以沉入水泥。不過比重要超過2.3以上才行。”

  “如果裡面有異物,從溫度可以得知嗎?”相良教授問藤井教授。

  “嗯嗯,是的,看資料應該就能判斷出來。”藤井圄答,“我先把磁碟帶回去,之後再調檢視看好了。”

  “這扇門平常是開著的嗎,”萌繪稍微平復情緒後又問。

  “不,昨天傍晚是關著的。”相良教授回答。

  “那……”萌繪正要說出自己的意見。

  “是被害人從裡面開啟的。”三浦低聲地插話道,“杉東千佳有拿著手機,可能是凶手打電話給正在對面隔音室的她,叫她幫自己開門也說不定。不管怎樣,凶手和被害人肯定認識。”

  從實驗室開著的門往裡看,裡面還有十幾個工作人員。

  “找到結城稔了嗎?”萌繪問。

  三浦刑警似乎將注意力都放在相良和藤井身上,所以沒有同答萌繪的問題。

  “老師們,請麻煩到對面的房間去,我有事想請教兩位。”三浦說完,便叫房間裡距離他最近的警員過來,那個警員就把兩位老師帶到列面的房間去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萌繪跟三浦致歉,準備往回走。

  “不會不會,你還想到些什麼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三浦柔聲地說。

  萌繪走了幾步後,又同過頭來。“請問找到篠崎先生了嗎,”

  “還沒有。”三浦搖了搖頭,“那兩個人都還沒回家。不過,如果找到的話……一定……”

  3

  天氣晴朗,氣溫稍高。犀川和蔡小姐搭乘的紅色計程車,穿過充滿尾氣的南京市區,開往郊外的森林地帶。

  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時候,他和幾個中國學者見面,他拜託別人找的古老論文和歷史資料也順利到手。但是犀川不得不接下主持人的任務,因為從明天星期一開始,市內的賓館要召開國際會議,屆時會有很多英語系的學者來參加。

  今天他本來打算一個人悠閒的對室內進行觀光,沒想到那個蔡小姐竟然成了他的嚮導。今天她穿著非常短的裙子,沒有戴眼鏡,對完全不懂中文的犀川來說,有個嚮導一起觀光也不錯。蔡小姐準備修完剩下一年的碩士課程後馬上結婚,然後跟丈夫一起去日本留學,也許是為了學日文,才拿犀川當練習的物件。

  “最近看錄影帶的人增加,因此許多電影院都關門了。”蔡小姐說。

  “哦,在家裡看?電費很貴不是嗎?”犀川對中國的認知,似乎落後了兩三年。因為電費貴的關係,中國的街道到晚上都很暗。

  “嗯嗯,電費很貴,大約佔薪水的百分之十八。”蔡小姐回答。

  “跟日本沒什麼不同嘛。不過,大概日本的使用量更大吧。私人住宅裡有冷氣嗎?”

  “我家有。”蔡小姐露出微笑。

  車雖然不多,但因為排氣沒有管制,所以空氣很汙濁。沒鋪柏油的道路也很多,到處塵土飛揚,市內就好像在施上現場一樣。只靠竹子搭建的腳手架,就能建造出相當規模的建築物,犀川可以想象得出來,三十年前的日本一定也是這樣。

  有人看到中韓等國的國情就說他們落後了十年,但犀川認為,用時間來界定人類的歷史文明程度,本身就是錯誤的。在殘破骯髒的房子裡看錄影帶,也是人類文明進步的體現。就連處於高度成長期的日本人也在下水道還沒完備的情況下,就擁有了汽車或冰箱等電器產品。不,就算是到現在,不管到哪個大學去,廁所的洗手池裡也都還沒有熱水管,可是在歐美,這早在半世紀前就已經是一般普及的裝置了。

  人類是不會按照順序攀上階梯的,應該說那個階梯,也就是歷史本身,不過是人類所編造出來的故事罷了。所謂的歷史就是現在所做,現在所生,而且只存在於現在的概念,至於過去或將來,都不是具有實體的東西。

  犀川對於自己所想到的這個有趣理論感到些許的滿足,臉上自然也就掛滿了笑容。雖然很想跟某個人針對這件事來進行一場爭論,但要拿旁邊的蔡小姐來當對手,他覺得是不太可能的。畢竟以她的語文能力不但無法完全理解(雖然應該是完全不會說中文的犀川的語文能力比較差),而且以她僵硬的思想,恐怕也無法相容。

  計程車抵達的目的地似乎是有名的觀光勝地,道路兩旁全是販賣紀念品的商店,也有人在賣衣服及日常用品。不過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國外,犀川都沒有買土特產的習慣,這種距離自己所住的地方越遠,就越想買無聊東西的可笑習慣,在他身上是看不到的。

  寬大的階梯直直地延伸到山丘上,那裡可以看到一大堆遊客的身影。

  “你信什麼教?”犀川問蔡小姐。

  “我沒有信仰的宗教。”蔡小姐回答道,“犀川老師信教嗎?”

  “不,我也不信教。”犀川邊走上階梯邊說,“但是如果沒有宗教,人類也不會蓋出這麼大的建築物。”

  “是嗎?現在也蓋了很多大型的建築物,都跟宗教沒有關係吧。”蔡小姐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哦,是這樣嗎?”犀川隨便答腔,收回自己的意見。

  爬階梯爬到一半時,他們稍作休息。蔡小姐從袋子裡拿出照相機拍了張犀川的照片,犀川則沒有帶照相機來。

  “老帥,你要買什麼送給太太呢?”蔡小姐問。

  “我沒有太太,我是單身。”犀川回答著,覺得自己的日語受到蔡小姐的影響,也變得奇怪起來。“因此我不需要買土特產。”

  “啊,那不行啦。”蔡小姐看起來一臉擔憂的樣子,或許她是真的在擔心。

  “少管閒事。”犀川用很清晰的日語說。他想,她一定不瞭解這句話的意思。

  “居中介紹?有很多人介紹你去相親嗎?”蔡小姐說。

  她果然還是誤會了。

  “不,剛剛我說那句話……不是那個意思……”犀川說到這就放棄了。因為,還是“少管閒事”的好。

  4

  到星期日下午,仍然沒有結城稔和篠崎敏治兩個人的任何訊息。下午兩點鐘,萌繪再次來到實驗室時,鵜飼刑警告訴了她這什事。聽說三浦刑警先回警局了,所以可以想象工作人員的數量一定會減少。據鵜飼刑警所說,周圍的研究大樓裡都沒有目擊者,除了牧野洋子以外,好像也沒人目擊到有疑似結城稔的人出現。

  大門口旁櫃檯裡面站著三個警方的人,其中一個是眼神銳利的女警。相良教授和藤井副教授都已經離開這裡了。

  “結城寬怎麼說?”萌繪問了一下在門廳抽菸的鵜飼。

  “他因為驚嚇過度,幾乎處於無法言語的狀態。”鵜飼邊吐口煙邊說,“他只是重複著說他不知道。覃於為什麼要穿結城稔的衣服,戴金色假髮,他也沒辦法說明原因。”

  “假髮是結城稔的東西嗎?”萌繪說。

  “應該是吧。假髮這種東西,一般人是不會有的。”鵜飼回答。

  “為什麼結城寬要來這裡呢?”

  “根據他的說法,是他們約好在這裡見面的,好像是約好九點鐘,他只有說這些。”

  “嗯。”萌繪點點頭。

  “西之園小姐,這次的密室之謎解不開嗎’”鵜飼微微搖晃壯碩的身體說。

  “今天早上的假設失敗了。”萌繪苦笑。

  “嗯,我聽三浦先生說過了。”鵜飼依舊一本正經地說,“不過,西之園小姐,我覺得這個想法很了不起,雖然出人意料,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但是已經知道那不可能了。”萌繪的雙臂在胸前交疊。“鵜飼先生最初進到材料實驗室時,真的都沒人在嗎?你們去看過隔音室吧?”

  “嗯,隔音室那邊吉村先生看過了。”鵜飼回答道,“而且因為大門口有四個人在,所以凶手想脫逃也不太可能,出不去的。為了慎重起見,廁所我們也調查過了。”

  “天花板也看過嗎?”

  “天花板嗎?”鵜飼沉默了片刻問,“材料實驗窒的?”

  “那甲裝有起重機,如果是掛在上面,藏在滅花板上呢’”

  “怎麼可能。”鵜飼露出微笑。“你怎麼總能想到這些超乎尋常的事啊。不過,就算吊在天花板上,結果也是逃不走的。”

  “是啊。”萌繪點點頭,“不朝合理的方向去推論是不行的,案子發生在被發現的一小時前,凶手會躲在那邊一小時也很奇怪,他應該還是從那扇雙開式鐵門出去的,然後用某種方法從外面把門鎖上。因為那裡的外面是半地下的,所以不管在門外做什麼,也不太需要擔心被周圍的人看到。”

  “下次我們會好好調查大門的。”鵜飼自信滿滿地說。

  “那窗戶呢?”

  “這個嘛,窗戶看上去好像很久沒有開啟過了,不但難開,要關上也很花力氣,看起來不太像足能用線來操作的樣子。”

  “要用線來操縱的,應該是門上的鎖吧,”萌繪說,“不過,有三個地方呢。”

  “為什麼要耍這種小手段呢?”鶴飼歪著頭。

  “找到杉東小姐的衣服了嗎?她是裸體的吧?”

  “嗯,還沒找到。衣服和鞋子都沒有,凶手把那些都拿走了。”鵜飼說,“對了,西之園小姐,‘燉菜’是什麼意思啊?”

  “鵜飼!你在磨蹭什麼啊!”走廊盡頭傳來呵斥聲。

  鵜飼連忙把煙丟進菸灰缸,跑了過去。萌繪一看,叫他的人是那個叫吉村的年長刑警,他的年紀看起來比三浦還大,是裡面最有威嚴的人。鵜飼跟吉村說了幾句話後,又回來了。

  “不好意思,西之園小姐。”鵜飼開啟玄關的門,揮手叫萌繪過去。

  “哎呀,你是要趕我出去嗎?”萌繪走近鵜飼說。

  “這不是我的意思。”鵜飼往走廊盡頭的方向看。“請你不要介意啊。”

  萌繪瞪了鵜飼一眼,從玄關走出去。

  “抱歉!打擾了。”萌繪努力地挖苦他,“自從我出生以來,第一次有這種經驗呢。”

  5

  下午三點鐘時,萌繪回到家裡。不管怎樣,她都要趕快洗個澡,然後睡覺。

  洗完澡之後,她把諏訪野為她準備的午餐吃了,仔細想想,她從昨天早上開始就沒有好好地吃過飯。雖然很想問問犀川有沒有打電話來,但如果有的話,諏訪野會主動告訴她的。

  當她倒在床上,回想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裡所發生的事情時,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她夢見犀川從中國打國際電話回來,萌繪被叫下去聽電話時,在客廳裡拿著話筒的人竟然是媽媽,爸爸則在桌前看著報紙,他身上穿的是萌繪送的襯衫。那裡是他們一家人以前住的房子,從窗戶可以看到庭院的草坪。從媽媽手上接過話筒後,她聽到犀川爽朗的聲音。

  “西之園同學,我忘了寄叫信片給你,不過今天會補寄的。”

  “老師,那個……”萌繪覺得犀川的聲音好懷念。“我讀過你的論文了。”

  “是嗎?哪篇?”

  當她要說出論文題目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她醒了。

  為什麼爸爸媽媽會出現在夢裡呢?萌繪開始分析自己的心理狀況,這應該是有意義的吧?她想。

  都馬在床邊仰臥著呼呼大睡。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九點鐘,有點兒睡過頭了。這樣的話,晚上就會睡不著,生物鐘日夜顛倒了。

  突然有鈴聲響起,把萌繪嚇了一跳。那是電話的聲音,是床頭櫃上的電話響了,樓下房間的諏訪野接了電話之後,內線轉給萌繪時的聲音。

  是犀川老師嗎?萌繪從時間來判斷覺得可能性很高,所以十分期待。然後她把犀川的論文題目從記憶裡叫出來,拿起無線聽筒。

  “我是萌繪。”

  “大小姐,是牧野小姐的電話。”諏訪野用一貫的公式化口吻說著。

  然後是切換的聲音。

  “喂……”萌繪說。

  “萌繪嗎?我是洋子啊。喂!你有沒有看電視?不得了了!”

  這不是洋子平常說話的方式,歇斯底里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小孩子一樣。

  “什麼?我沒看啊,怎麼了?”

  “結城稔死了!”

  “嗯?”

  “他死了啊!被殺了!”洋子的盧音像是在哭喊一般。

  “洋子?”萌繪站了起來。

  “天啊!怎麼辦?怎麼辦?他被殺了!”

  “等一下,在哪裡?什麼時候的事?”

  電話那一又的洋子感覺好像在哭,聽不清楚她說些什麼。

  “洋子,冷靜點兒。你現在在哪裡?”

  “沒關係的……對不起……”洋子一邊嘆息一邊說,她的呼吸聲很大。“天啊!我已經……”

  “你在公寓裡吧?”

  “嗯。我不要緊的。對了,現在電視上有緊急插播。”洋子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

  “知道了,我會看的。”萌繪回答。

  約好明天早上在學校見面後,萌繪掛了電話。

  6

  星期一早上,不論是報紙還是電視,都把結城稔的死當成頭條新聞來報道。

  根據新聞報道,搖滾明星結城稔的遺體是星期日傍晚在N大工學院四號教學樓的材料實驗室內被發現的。根據現場的狀況和死者頸部的勒痕,警方研判這跟前天發生在同一地點的杉東千佳命案是同一凶手所為,預計死亡時間是在星期六晚上,跟之前杉東千佳的死亡時間剛好一致。

  對萌繪來說,目前所得到的情報只有這點而已。屍體是在材料實驗室的哪裡發現的,早報上並沒有寫,為何會晚一天才被發現,也沒有詳細說明,只說了是在材料實驗室內發現了屍體。昨晚的電視報道更模糊,只是重播了好幾次結城稔的錄影帶,還有晚上聚集在命案現場的歌迷們的影像,完全偏離了報道的重點。

  萌繪此時陷入極度的不滿之中。她給身為縣警區域性長的叔叔西之園捷輔打了好幾次電話,但就是找不到他。打給搜查課,他們也不透露任何訊息,她也聯絡不到認識的刑警。她抱著豁出去的心情,打了通電話到篠崎的公寓去,仍然是沒人接。晚上她雖然死了心上床睡覺,但是輾轉難眠。

  早上八點半萌繪到學校的時候,建築系附近完全變了一番景象。很多小型巴士的大型車輛停在校同前的主要大道上,佔據了一整條街。媒體的車好像不允許進入校園裡,路上賭車,警方正在維持秩序。不過一進到學校裡,雖然車子被擋在外面,還是有十幾個拿著攝像機的人群守在實驗室的四周。不知何時還搭起了鋁製的腳踏板,連攝影用的三腳架也定位了,製圖室平時總是開啟的玻璃窗戶也全部關閉著。

  拿著麥克風的女人正對著鏡頭講話。一大堆拿著花束的女高中生都穿著制服,這一帶變成令人難以靠近的區域。實驗室周圍的警界線和之前沒有兩樣,不過警察的人數暴增了三倍之多,看起來好像很難擠進去,雖然她想到要找三浦或鵜飼,不過現在是處於無法接近的狀態。

  萌繪把車開到稍遠的餐廳前面停好,那裡是禁止停車的,但現在也別無選擇了。她從工學院五號教學樓的後門進去,想從二樓通往四號教學樓的走廊進去實驗室。可是一件更重要的事讓她必須先去趟教室,原來她想起星期一早晨還有一堂課。

  往教室裡一探頭,她看到了牧野洋子,除她之外,還有五六個同學。洋子正透過教室的窗戶眺望中庭,這裡雖然可以看到實驗室,但入口是在相反方向,處於視野的死角。不過因為教室在三樓,從高處反而能清楚的看到實驗室北面的半地下部分。材料實驗室的雙開式鐵門現在雖然是關著的,但半地下部分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有叫還會出現閃光燈的亮光。

  “這堂停課。”洋子跟萌繪說,“今天的課大概都會停掉吧。”

  萌繪直到來學校之前,都把上課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書和筆記本都沒有帶來。話說回來,星期一的第一堂課,是相良教授的“鋼筋水泥工學”。

  “昨天晚上,你在製圖室嗎,”

  “沒有,我傍晚的時候吲了公寓。”洋子叫答,完全看不出昨天慌亂的樣子,恢復成常態的她。“打擊真的是太大了,所以晚上沒有睡著覺,你也一直在看電視吧?”

  “嗯,我也看了。不過,我對案情還是一頭霧水。”萌繪說。因為深夜的新聞節目太過著重於結城稔生前的相關報道,反而忽略了案子本身的重要性。萌繪想,也許對結城稔的歌迷或牧野洋子來說.這樣的內容可能比較好。

  “萌繪說得沒錯。”洋子將臉湊近萌繪的耳邊,低聲地說。

  “你不是說過,凶手是對結城稔懷恨在心的人嗎?”

  “我說過這種話嗎?”萌繪自言自語似的說。

  “啊,我已經沒有希望了。”洋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7

  星期二晚上,萌繪跟叔叔西之園捷輔約好見面三十分鐘。在學校裡吃完飯後,她開車前往愛知縣警本部所在的官廳街,因為路上堵車,車子很難前行,在這種時候,她真的很心疼愛車的引擎。

  頭一天深夜,她終於給鵜飼刑警打通了電話,多少得到些新的情報,之前因情報不足而引起的精神壓力才稍微的舒緩了下來。

  結城稔的屍體,是在材料實驗室的排水槽中發現的。排水槽是為了能在材料實驗室裡處理水泥之類的材料而特別建造的設施,因為含有水泥的水是不能直接排放的。因此,這個裝置的作用就是要將含有微粒的汙泥留在這水槽一段時間,讓固體部分沉澱,只排出乾淨的水。這個問題排水槽,處於材料實驗室幾乎正中央的位置,位於雙開式鐵門附近的地底下,實驗室地板上所流的水,會順著稍微傾斜的地面傘部流到那裡去。開在地板上的下水口,是邊長一米的正方形,上面蓋著鐵製的結實闞架。星期六那天,這個鐵網上壓著裝有水泥的模具,所以才沒有發現屍體。

  鐵網蓋的網眼是邊長約七公分的正方形,本身重量是二十公斤,另外加上壓在上面的裝有水泥的模具,則重達四百公斤。

  排水槽的底部,是在地下2.5米的地方,也就是說,地面上是開了一個lxlx2.5米柱狀體的洞。槽內的排水口,因為位置比底部高2米,所以槽內常常蓄積有2米深的水。汙泥沉澱下來的固體部分,每個月使用機械挖出一次,案發當時,固體部分沉積50釐米左右,在那上面則有深約15米的不透明水。

  結城稔的屍體,在水中幾乎全部被淹沒。他們用起重機將壓在鐵網上面的水泥模具移走,搬開沉重的鐵網後,在陰暗的排水槽中,

  結城稔的屍體也是除了內褲以外,一絲不掛。他們把排水槽中的所有東西全都打撈出來,進行了地毯式搜尋,卻連鞋也沒有找到。

  預計死亡時間是在星期六傍晚六點到九點之間。時間帶之所以沒辦法集中的一個理由,就是因為屍體長時間泡在酸性溶液中,腐爛程度太大而導致難以判斷。排水槽裡的液體PH值是1,屬於強酸,其原因不用說,就是因為水泥溶液中的氫氧化鈣所造成的。

  屍體頸部有被疑似繩子勒過的痕跡,還有被認為是死者自己用指甲抓出來的細小傷痕,而且沒有藥物的反應。最令萌繪驚訝的是,結城稔屍體上也有傷痕。和其他三個被害者一樣,結城稔腹部也有用刀子割出來的痕跡。鵜飼刑警在電話裡告訴她那個痕跡“跟英文字母的M很像”。萌繪問鵜飼刑警之所以覺得“很像”的理由,鵜飼便改口說足“從側面看起來很像M”。

  也就是說,打一開始這就不是英文字母。

  “但是這不就跟西之園小姐推測的一樣了嗎?”鵜飼刑警在電話裡說。

  的確,萌繪星期日早上跟三浦刑警提出的看法,有一半是猜對的,她認為水泥中有屍體的假設是正確的。不過屍體並非自殺這一點,則從根本否定了她的假設,因此,再怎樣也不能說萌繪的推理是正確的。總之,肯定是某人把結城稔殺了,再把他丟進排水槽裡,而且在那之後,那個人還必須把重達二十公斤的鐵網蓋起來,然後將挪開的水泥箱移回原來的位置才行,這個工作非要用到超重機不可。

  可是發現這個屍體時最令人訝異的地方,就是死者竟然是結城稔這件事。這個事實對所有負責調查的餐員而言,應該是一大打擊吧。警方始終堅信結城稔就是凶手,全力以赴地對他進行追查,可是這次卻發現他了的屍體,就代表連續殺人狂另有其人。

  萌繪把車開進了縣警局本部的停車場,時間已經快到約定好的七點鐘了。她跟站崗的警衛打個招呼後,就跑上正門前的階梯,周圍的人都日不轉睛地打量著在門廳等待電梯的她。她身穿鮮豔的水藍色洋裝,還戴著同樣顏色的大帽子,就這種地方而言,這身打扮可能太容易惹人注目了。

  部長的辦公室前有祕書室,有個她認識的女士正準備收拾回家。

  “部長從剛才就在等你了。”中年女祕書看著萌繪微笑說,“好漂亮的帽子啊。”

  萌繪邊看手錶邊敝門,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八分鐘。

  “打擾了。”萌繪開啟木製的大門走進室內。“叔叔,抱歉我來晚了。”

  在桌子另一邊的叔叔,慈祥的臉上滿是笑意。

  “先坐下吧。”西之園捷輔起身,往皮沙發那邊指了指。然後他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鍵。

  萌繪坐在沙發上,觀察著叔叔的房間。掛在沙發旁邊的牆上那幅色彩樸實的版畫,跟以前一樣沒什麼改變,萌繪的父親也有一張相同的版畫。

  “幫我叫一下三浦。”部長拿著聽筒說,“我是西之園。可以請他上來一下嗎?嗯嗯,是的,麻煩你了。”

  西之園捷輔放下話筒,往萌繪這邊走來,坐在沙發上。他穿著茶灰相間的條紋西裝,配上暗黃綠色的領帶。

  “這次似乎是件棘手的案子啊。”部長州低沉的聲音說,“連續四個人遇害就夠糟了,加土死者中還有本地的明星,更是糟糕透頂!情況對我們真是相當不利啊。”

  “叔叔,我……”萌繪探出身子說。

  “好了,再等一下。”部長伸出一隻手製止他的侄女。“三浦現在正在趕來,我因為很忙,也還沒把整件事問清楚。”

  “這個案子並非變態或瘋子所為,”萌繪說,“這是從一開始就有預謀的。”

  “哦?你怎麼會這麼說呢?”部長翹起了二郎腿。

  門那邊傳來了敲門聲,西之園捷輔應門後,三浦刑警便抱著檔案夾走進來。

  三浦跟萌繪打了聲招呼,萌繪也起身點頭致意。

  “在你正忙的時候打擾你,真不好意思啊。”部長跟三浦說。

  西之園部長單獨坐在對面的沙發,三浦和萌繪則坐在同一張沙發上。三浦帶來了兩個灰色的A4檔案夾,厚度都相當驚人。

  “我想聽一下結論。”西之園部長說。

  “我們剛剛才找到第一嫌疑犯篠崎敏治,他人在札幌。我們預定明天早上把他押解回來,對他進行調查的話,相信案情必定大有進展。”

  “篠崎學長不是殺人凶手。”萌繪插話。

  “至少會有很多疑點可以解開。”三浦無視於萌繪的發言繼續說著,“結城稔叫哥哥假扮成他的樣子,讓我們的跟蹤行動失敗,而那個時候使用的假髮,就是篠崎叫他訂做的。這頂假髮以前曾在舞臺上使用過,這件事也確認無誤。這對兄弟調包的事,篠崎也知情,如果搜尋令下來的話,一定可以從篠崎的公寓裡找到些什麼。”

  “有決定性的證據嗎?”

  “不,很可惜,沒有這樣的物證。”三浦說,“和之前一樣,我們現階段在現煬找不到確實的線索。不過有一把遺留在實驗室裡的美工刀,我們已經知道那就是用來在屍體上割出傷痕的工具。”

  “請聽我說一下。”萌繪用強硬的語氣說,“篠崎學長有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三浦看向旁邊開口說,“是第一次的案子嗎?”

  “不,是這次案子的不在場證明,從星期六七點半到九點半之間。”

  “那是怎麼一回事?”三浦不緊不慢的詢問。

  “那時我和篠崎學長在一起。”萌繪看著三浦說。

  “跟誰?”

  “就是我。”

  “你說什麼?!”

  “杉東小姐被殺的時候,篠崎學長和我在一起。”

  “在哪裡?”三浦立刻追問,眼鏡下的雙眼瞪的溜圓。

  “榮町那裡的酒吧。”

  “時間確定嗎?”

  “是的。”

  “其他的呢?還有其他人在嗎?”

  “沒有,只有我們兩個。”萌繪的聲音有點變小。“我們八點鐘約在一家名叫“最後的20%”的酒吧裡,直到九點前的一個小時之內,我和篠崎學長在一起。從N大到那裡要花三十分鐘,因此他從七點半到九點半的不在場證明是成立的。杉東小姐是七點半以後才被殺的,對吧?”

  “你能證明嗎?”三浦神情嚴肅地說。

  “如果店裡的某個人還記得我們的話,我們就坐在最裡面的位子。因為錢是他付的,所以我沒有收據。”

  “萌繪,這是真的嗎?”西之園捷輔的表情也很嚴肅。

  “是真的,叔叔。”萌繪點點頭。

  “為什麼一直保持沉默到現在呢?現在才說,不是很奇怪嗎?”三浦說。

  “抱歉,我本來是想說的。”萌繪回答。

  “你和篠崎是什麼關係?”部長的質問,是脫離情感的工作模式。

  “是我社團的學長。”

  “只有這些?”西之園捷輔說完,便直視著萌繪的眼睛。

  “只有這些,那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面。”萌繪不迴避叔叔的目光繼續說,那需要全神貫注。“我沒有說謊,我是因為想跟篠崎學長談歌詞的事,才會跟他見面的。”

  “是篠崎找你去的嗎?”三浦追問。

  “不,是我那天下午打電話約他的。不過,時間和場所是他指定的。”

  三埔癱坐在沙發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閉上雙眼。

  “怎麼會這樣。”三浦撇下這樣一句話。

  “真是非常抱歉。”萌繪向三浦鞠躬致歉。

  “你說什麼歌詞,那又是怎麼一回事?”部長問。

  “我是指結城稔新爭輯裡收錄的‘JackthePoeticalPnvace’這首歌的歌詞。”萌繪看向旁邊的三浦。“你知道這首歌嗎?”

  在這兩天裡,這首歌在電視上被重複播放了好幾次。

  “嗯嗯,現在是最熱門的話題了。”三浦睜開眼睛,再次用銳利的眼神盯住萌繪。“你的意思是說,那首歌的內容跟這次的連續殺人事件很類似吧?可是結城稔已經被殺了啊。”

  “寫那首歌的人是篠崎學長。”萌繪終於說出這個獨家的情報。

  “哦,原來如此。”三浦說,“可是你又說篠崎不是凶手。”說完,三浦咋了下舌,兩手握拳放在膝蓋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三埔過了一會兒後再次提問。

  “還有其他的疑犯嗎?”部長問三浦。

  “不,如果您的侄女所言不虛的話,那就真的是一片空白,我們得從頭開始調查了。”三浦回答時臉上有些細微的抽搐。

  “請問可以讓我看看被害人的照片嗎?”萌繪突然說。

  “這些事情不用你管。”西之園捷輔低聲說。

  “叔叔,我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就讓我看看那刀痕吧,拜託了。”

  “你可以回去了。”部長瞪著萌繪說,“你不知道自己給三浦添了多少麻煩嗎?”

  “可是,也許我能靠這個做一些補救啊。”

  “你有什麼想法嗎?”

  “有。”萌繪點點頭。

  三浦看了看部長的臉,然後拿起桌上的檔案夾。他迅速翻到有四張照片排在一起的那一頁,萌繪則在一旁仔細端詳。

  照片拍的是四個被害人腹部。上排是前川聰美和相刖素子的,那兩張照片萌繪之前也看過,是“I”和“z”。下排貼了兩張新的,左邊被鵜飼刑警說成“A”的三角形記號,是杉東千佳身上的記號,而右邊的第四張照片上,則是以順時針與向轉九十度的“M”,是結城稔屍體上的記號。”果然是這樣。”

  “什麼?”拿著資料夾的i浦看向萌繪。

  “難道三浦先生沒有察覺到嗎?”萌繪問。

  “不。”三浦搖頭說,“你是想說這些刀痕含有某種意義嗎?”

  “嗯,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也不能通過這個找到凶手。”萌繪露出微笑。“但是我們可以確定一點,這次的連續殺人事件是事先計劃過的。”

  “怎麼講?”三浦問。

  “這個是數字。”萌繪說完,用手指依序指著照片。“1、2、3、4,對吧?如果用刀子割的話,筆畫就會變成直線的。”

  按照前川聰美、相田素子、杉東千佳、結城稔的順序來看,的確像數字。

  “那是被殺的順序。”

  “是在死者身上標上編號嗎?”三浦情緒有些激動。

  “嗯嗯,應該是。”萌繪說,“雖然我不能理解凶手為什麼要這麼,不過我也想不出這以外的含意了。”

  西之園捷輔將手伸到桌子這邊,把檔案夾拿過去,盯著照片看了很久。

  “原來如此,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部長對萌繪說。

  “請問,結城先生是怎麼進去材料實驗室的呢?”

  “結城稔在六點鐘時被西之園小姐的朋友……叫牧野洋子吧……看到行蹤。她看到結城稔往那棟實驗室走去。這個時候因為S女子大學的學生在玄關旁邊的房間裡,所以結城稔應該是從半地下部分的門進入材料實驗室的吧。我想凶手應該也是利用同樣的路線,也或許凶手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待在裡面了,因為杉東千佳和她的學生正好在此之前去餐廳吃飯。”

  “您認為凶手在殺死那兩個人後,是怎麼從房間出來的呢?”萌繪直逼問題的核心。

  “這個在現階段還無從得知。”三浦搖頭。“我們也沒有發現像前幾次那樣的機關。”

  “那就是完全的密室嘍?”萌繪覺得自己像在做引導式提問。

  “就現階段而言,是這樣沒錯。”三浦又回答了類似的話。

  “這是高智商型的犯罪。”萌繪看向叔叔說,“每次都製造密室,還會將被害人以數字的順序串聯,看起來像是要向警方挑釁似的。”

  “可我們並沒有在報紙或媒體上公開,凶手一定會非常惱怒吧。”三浦癱坐在沙發上說,“這傢伙還會再犯案的,而且間隔也許會更短。”

  “我希望能早點將他抓獲。”西之園捷輔看著三浦說,“需要加派人手嗎?”

  “嗯,我會考慮的。我可以回去了嗎?”三浦將身體坐正。

  在西之園捷輔點頭應許後,三浦刑警拿起資料夾離開房間。部長從沙發上站起身,緩慢地在房見裡走來走去,萌繪翹起腿,抱著膝蓋。

  “犀川老師對這件案子沒有說些什麼嗎?”

  “不,老師現在正在國外出差,所以人不在。”

  “這樣啊……”部長點點頭。“等犀川老師回來以後,我們再一起去吃個飯吧。”

  “好。”萌繪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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