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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的勇者(第二卷)》第2章
  莫拉·切斯特,身為之聖者的同時,也是歷史悠久的萬天神殿的當代首領。

  實力上無可挑剔,在聖者們中也有著崇高的聲望,她有著管理公正且嚴格的評價,在指導晚輩上也發揮出了她那優秀的才能。人們都說,在魔神快要覺醒的這個時代裡,能有像她那樣的神殿首領對於人類來說多麼幸運的啊。然而,這樣的莫拉為什麼會殺了漢斯·漢普緹呢?一部分答案,就在於她的人生。

  莫拉過著受到上天眷顧的人生,她出生於銀嶺之國,生為富裕的木材商的小女兒,她在父母、哥哥、僕人們的關愛下長大成人。莫拉的父親與商業上的守護者之神殿有著深厚的關係,因為這層關係,莫拉作為修道女進了神殿。雖然神殿的生活忙碌而刻板,但對於莫拉來說並不痛苦,因為她性格嚴肅認真,學業優秀,自律能力也勝過同世代的少女們。在莫拉十九歲的時候,前代的之聖者引退了。莫拉從修道女中脫穎而出,被選為下一任聖者。由於她在眾多的修道女中也是最優秀的,因此大家都說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從那以後,莫拉那非凡的才能開始逐漸開花結果。在三年內,她就擁有了能在聖者中排名前五的戰鬥力,在對神殿領地的經營上更是展現出了高超手腕。就任萬天神殿的神殿首領是在她二十六歲的時候,她獲得了前代神殿首領利烏拉的提名,七十八名聖者中也有四分之三推舉了她。莫拉擁有大部分人夢寐以求的人望、名聲、地位、權利和財富,並且也擁有與之相符的實力。

  然而,對於莫拉來說,這些不過都是瑣事罷了。

  神殿首領的位置不過是因為沒有其他更的合適人選她才不得已接受的,人望和名聲也都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財富的話只要滿足生活所需就夠了,就算是之聖者那強大的能力,只要不再是必需的,也隨時都能捨棄掉,對於她來說,真正重要的東西並不是這些。

  讓我們回到離魔神覺醒前,大概三年的時候。此時,莫拉正在皮埃納的神前鬥技場,也就是不久後阿德雷特引起騷動的地方。

  「公主!要我說多少遍才明白啊!無論喚出多少把刀刃出來,只要打不中就一點意義都沒有啊!」

  在那的是,莫拉和三位年輕的聖者,她所擔任的任務,是指導這些以六花勇者為目標的後進聖者們。對於那時的莫拉來說,這是最重要的工作。

  「那這樣如何!」

  之聖者娜謝塔尼婭接二連三地從地面喚出刀刃來,並毫不留情的瞄準了莫拉。雖然看上去很華麗,但太慢了,而且準頭也不夠,莫拉輕而易舉地用鐵甲彈開了刀刃,一拳打入娜謝塔尼婭腹中。

  「力量有餘而控制不足,這種程度的話,只能打打雜魚,對強敵是沒用的,下一個!」

  「好嘞,大將!今天一定要把你幹倒!」接著來挑戰的是之聖者維瓏,她有著能把打到的東西都變成鹽塊的能力。

  但是就算是一擊必殺的拳頭,只要打不中就沒有意義,莫拉只動了動上半身就躲開了她那幅度大且單調的攻擊,看準空隙一個掃堂腿,然後將站不穩的維瓏踹飛。

  「你的攻擊太單調了!如果不掌握遠距離的戰鬥方式的話就不會再變強!下一個!」

  「呃,才不要呢,神殿長太強了。」

  之聖者林麗兒放出的火焰襲向莫拉,然而莫拉只是揮了揮雙手就將火焰吹散,彈回林麗兒那。

  「這就是全力嗎?去向之神供奉你的祈禱,提高你的能力!」

  莫拉本想喊下一位,但想起對手不過只有三人——之聖者娜謝塔尼婭、之聖者的維瓏、之聖者林麗兒都被打倒了。

  「你們真沒出息啊,三個人一起攻過來吧!」三人站起身來,襲向了莫拉。

  特訓持續到了三人動都動不了為止。

  特訓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莫拉一個人走在神前鬥技場的走廊,娜謝塔尼婭她們三位聖者則從神前鬥技場搬往了醫療所。

  娜謝塔尼婭有著驚人的才能,再過三年就能超越莫拉吧,維瓏也還有很多可以發展的空間,然而林麗兒的成長也許已經到極限了,那麼是命令她引退,培育新的之聖者好呢,還是再等待下看看她的成長情況更好呢?怎樣才能培養更優秀的戰士,怎樣才能讓她們成長到能打倒魔神,莫拉一邊走一邊想著各種方法。然而,當她出了鬥技場,走在皮埃納王宮豪華宮殿的時候,戰鬥的事便開始從她腦海中逐漸消散,就連要和迫近的魔神戰鬥的事情也開始逐漸忘記。

  「薛妮拉,今天玩什麼啦?」

  「和爸爸,玩了雙六。」

  「雙六啊,媽媽也想一起玩,好乖好乖,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莫拉將她疼愛的獨生女薛妮拉抱了起來,說著又變重了一點,莫拉的嘴角緩了下來。

  「好高,好高。」

  「薛妮拉真是個愛撒嬌的孩子呢。」

  在莫拉哄著女兒的時候,從客廳裡走出了一位頭髮間雜有白髮的壯年男性。

  「真是的,有薛妮拉在的話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位男性的名字是甘拿·切斯特,比莫拉年長十二歲,是莫拉的丈夫。

  聖者沒有獨身的義務,七十八位聖者中近半擁有家庭,就連聖者候補的修道女有戀人或者丈夫的也並不少見,莫拉和甘拿結婚也是在莫拉繼承之聖者能力之前的事情了。

  「薛妮拉,媽媽她累了,到爸爸這裡來。」甘拿抱起了薛妮拉。

  「沒事沒事,這程度完全沒關係啦,來,薛妮拉,和媽媽玩吧。」

  這樣說著的莫拉從甘拿的手中奪回了薛妮拉,看著被擡得很高而開心大笑著的薛妮拉,甘拿聳了聳肩。

  「哎呀哎呀,就因為你這樣才把薛妮拉養成愛撒嬌的孩子啊。」

  「你說什麼呢,愛撒嬌的孩子有什麼不好,薛妮拉來盪鞦韆。」

  莫拉將薛妮拉吊起來,溫柔的左右搖擺。雖然有點對不住丈夫,但是現在的莫拉不想和女兒分開,只有薛妮拉能讓她忘記沉重的神殿首領職務。

  薛妮拉是在莫拉結婚之後十多年,覺得已經沒希望得到孩子,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才終於得到的寶物。身體沒有殘缺,成長也並不緩慢,正在健健康康的日漸長大。

  女兒很健康,這個事實給莫拉帶來了多少勇氣和力量,沒有兒女的人肯定想象不到的吧。甘拿是個好丈夫,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智力和勇氣也相當平凡,但卻是個誠實而感情細膩的人,他代替著莫拉守護家庭,時而輔助神殿首領的工作,如果沒有他的話,莫拉無論如何都沒法承受下這麼繁忙的公務吧。

  「媽媽,再來盪鞦韆,再來盪鞦韆。」

  莫拉大幅度的搖擺著薛妮拉的身體,薛妮拉高興的發出尖銳的聲音,此時莫拉的腦海中,和魔神日漸逼近的戰鬥等煩心事早已忘記得一乾二淨。

  對莫拉來說無可替代的東西只有一樣,既不是地位也不是力量,而是心愛的女兒和丈夫,除了家人之外,別的東西都沒有那麼重要。

  這是三年前,世界還是和平時候的事情了。

  ※※※

  在管理霧幻結界的小神殿前,阿德雷特失去了語言,夥伴們也和阿德雷特一樣,陷入了沉默,盯著站在眼前的少女,洛洛尼亞·曼切塔。

  「那個,為什麼有七個人?」不知道情況的洛洛尼亞看著夥伴們疑惑不解。

  「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芙蕾米嘀咕著。

  「……不可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又增加了!」莫拉十分苦惱的說。

  「呃,呃……什麼又增加了?」洛洛尼亞戰戰兢兢的看著莫拉和阿德雷特的臉,然後在下一個瞬間,察覺到阿德雷特的傷勢。

  「阿德君,這個傷勢是怎麼了?果然是有過戰鬥嗎?稍等一下,馬上就給你治療。」

  洛洛尼亞將手伸向了阿德雷特的身體,但阿德雷特按下了那隻手,現在還不是可以悠閒的接受治療的時候。阿德雷特環視了夥伴們的臉,有因為驚訝而失去語言的,有厭煩的盯著洛洛尼亞的,各種各樣的反應,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誰是第七人。

  「大家怎麼想?」阿德雷特說。

  芙蕾米用焦躁的口氣回答道,「沒有別的,又回到原點了!」

  接著莫拉說,「又卡住了嗎,我們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森林。」

  沒能理解事態的洛洛尼亞只是在那裡驚慌失措著,交替的看著阿德雷特和莫拉的表情。

  洛洛尼亞突然低下頭說,「……那個……對,對不起!」

  「洛洛尼亞,你在道什麼歉。」莫拉說。

  「那個……因為我遲到的緣故……好像給大家帶來麻煩了……非常抱歉,對不起!」

  洛洛尼亞一次又一次的俯首認錯,看著這樣的洛洛尼亞,阿德雷特覺得她一點都沒變。

  「這不是你的錯,」阿德特雷說,「大概吧,把頭擡起來。」

  洛洛尼亞則惶恐的環視同伴們。

  「那麼,這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人喵?」漢斯問。

  莫拉代替洛洛尼亞開口回答了,「就跟她剛才自我介紹那樣,之聖者洛洛尼亞·曼切塔,最近兩年半來和我一起住在萬天神殿,雖然看上去不太可靠,但實力有保證。」

  「多……多謝讚賞。」洛洛尼亞很有禮貌的對他人給自己的讚賞表示感謝。

  「這傢伙看上去感覺好弱喵。」漢斯撓著頭說。

  「實力有保證?不可能,洛洛尼亞什麼的,不是出了名的動作遲緩,頭腦遲鈍嗎?」因為茶末說的話,洛洛尼亞蜷縮起來。

  「是否有實力並不重要,問題在於她是敵人還是同伴。」芙蕾米的手指已經扣在了槍的扳機上,那眼神完全是在看待敵人。

  「那個……對,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會反省的,所以請,請原諒我!」洛洛尼亞只是一味的低頭道歉。

  阿德雷特一邊嘆氣,一邊對發出殺氣的夥伴們說:「……姑且,大家先自我介紹下吧。」

  阿德雷特他們各自向洛洛尼亞報上名號,並且讓她看他們自己的紋章。阿德雷特、莫拉、茶末和洛洛尼亞是以前的老相識,洛洛尼亞和戈爾道夫雖然沒有相遇過但是好像都知道對方的名字,而關於芙蕾米是凶魔的女兒和六花殺手的事還沒有告訴她,只告訴了她芙蕾米的名字和芙蕾米是之聖者這些。當漢斯報上名號說自己是殺手時,洛洛尼亞顯得相當驚訝的樣子,聽完大家的名號,看過大家的紋章,洛洛尼亞終於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六,六花勇者有七個人?這究竟是什麼回事?」

  芙蕾米用愕然的聲音說,「不說明就不能理解嗎?」

  「……對不起。」

  「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是假貨,而且我認為那個假貨一定就是你。」

  芙蕾米放出了殺氣,洛洛尼亞就像小動物一樣發出悲鳴退怯了。

  阿德雷特插入兩人之間說:「等一下,芙蕾米,還不能確認呢。」

  「確實是還不能確認,然而我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可能,那個人不是第七人的話,那你覺得誰才是?」

  阿德雷特答不上來,他一邊保護著洛洛尼亞,一邊回憶和娜謝塔尼婭的戰鬥。

  不可能是芙蕾米,如果是她的話阿德雷特早就已經死了,漢斯和茶末也一樣,因為從結果上來看,將娜謝塔尼婭逼上絕路的就是他們。莫拉曾煽動夥伴們去殺掉阿德雷特,然而只能認為她是被娜謝塔尼婭所矇蔽,戈爾道夫是娜謝塔尼婭的部下,要說可疑的話的確可疑,但是從實際情況看,他也不過是被欺騙罷了。

  「不可能是其他人了,第七人。」芙蕾米斷言道,漢斯和茶末也持同樣意見。

  「等等,有一點很奇怪,假設洛洛尼亞是第七人,為什麼不和娜謝塔尼婭一起來,把娜謝塔尼婭孤立起來有什麼意義?」

  「娜謝塔尼婭……難道公主大人發生了什麼事嗎?」洛洛尼亞詢問道,不巧現在沒有解釋的空閒。

  「也許本來是預定一起來的喵,因為有什麼緣故而沒有合流成功吧喵。」

  「什麼緣故?」

  「敵人怎麼想的我才不知道呢。」漢斯一邊笑著一邊聳肩說。

  「……阿德雷特,從那裡閃開,很危險的哦。」

  芙蕾米將槍口指向洛洛尼亞,而阿德雷特則把她護在身後。

  「芙蕾米,把槍放下,洛洛尼亞不是第七人啊。」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莫拉,芙蕾米將視線移過去莫拉那邊

  「之前說過,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和洛洛尼亞一起在萬天神殿生活,洛洛尼亞是不會騙人的。」

  「我當時也覺得娜謝塔尼婭不像是那種人啊。」

  「洛洛尼亞完全沒有可疑的舉動啊,她也不可能會和凶魔或者其手下有什麼接觸。」莫拉站了出來,將身體暴露在槍口之下,就像在說要開槍就開槍吧。

  「喵,莫拉你知道自己的立場嗎?除洛洛尼亞外第二可疑的人可是你喵。」

  聽到漢斯的話,莫拉的臉陰了下來。

  「……我被懷疑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但洛洛尼亞絕對是真貨。」

  阿德雷特一邊護著身後的洛洛尼亞,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已經夠了,這樣不就重蹈覆轍了嗎!」

  「這些人之中有一個是敵人,只要沒揪出來我們就沒法前進啊。」

  芙蕾米和阿德雷特互相瞪著對方,這個時候茶末的目光投向了別的方向。

  「有人來了哦。」

  從大陸的方向傳來了馬蹄聲,一個包裹在豪奢的黑色鎧甲騎士帶領著一個團的騎兵朝神殿策馬賓士而來。

  「是敵人嗎?」芙蕾米將槍口轉向那邊。

  「不是哦,那個,是古恩巴厄亞的國王大人喵!」漢斯說,古恩巴厄亞是面朝著魔哭嶺的國家。

  「洛洛尼亞殿下!頭等大事啊!六花勇者的各位都在嗎!」

  走在前頭略顯老態的男人喊道,他大概就是古恩巴厄亞的王吧,也就是製作出霧幻結界的禍首。古恩巴厄亞王和一個團的騎兵來到神殿前,立刻就下了馬,將頭盔取下恭敬的行禮說。

  「古恩巴厄亞王多路託姆三世以及親衛隊一同,聽聞霧幻結界的異變後疾馳而至,吾等全員皆願為諸位效死。」

  那是保持威嚴的同時又不失禮節,堂堂正正的態度,阿德雷特覺得他必然是一位明君。

  「我是六花勇者的之聖者莫拉·切斯特,對國王您的協助表示惶恐,剛才說到的頭等大事是發生什麼了?」莫拉代表七人應對道。

  「我收到報告,說在分散在我國的凶魔們正逐漸朝森林集結,恐怕幾個小時後,凶魔們就會朝這邊發動襲擊。」

  聽到國王報告,緊張感侵襲了七人的身體。雖然不知道在大陸裡有多少凶魔,但怎麼也不會低於兩千,這些凶魔一齊攻過來的話,就連全滅的可能性都有。

  大意了,阿德雷特咬牙切齒道,霧幻結界本來就是為了阻擋在大陸凶魔腳步的東西,將其解除的話,魔哭嶺的凶魔當然會一擁而入。

  「暫時撤退也許比較好吧?」芙蕾米說。

  「我最討厭逃跑了,茶末才不怕什麼第七人呢!」茶末反駁道。

  「但,但是,在不知道誰是敵人的情況下,和凶魔戰鬥什麼的……」

  「洛洛尼亞啊,茶末說得有道理,現在就算撤退也沒有好處。」莫拉對膽怯的洛洛尼亞教誨道。

  「這樣繼續前進感覺會很有趣的樣子喵。」

  「有趣是指什麼?」

  「有危險的話不是更有趣的嗎?」

  這樣說著的漢斯笑了。

  古恩巴厄亞王和他的部下們帶著困惑的神情看著互相丟擲意見的六花們,他們也對六花勇者有七人感到很困惑。

  「繼續前進太危險了,第七人毫無疑問會為我們準備好下一個陷阱。」

  完全沒把古恩巴厄亞王他們放在眼裡的六花們繼續議論著。

  「這可不一定喵,搞不好撤退才更危險呢。」

  「為什麼?」

  「洛洛尼亞也許看穿了我們要撤退的事情,然後設定了陷阱也不一定喵?嘛,雖然我覺得那樣會更有趣。」

  對漢斯和芙蕾米的爭論,莫拉參了進來。

  「剛才我也說了,洛洛尼亞絕對不是敵人。」

  「還輪不到莫拉你說這話,不好意思,你也不怎麼值得信任。」

  「等一下,茶末我也不相信芙蕾米,因為芙蕾米是凶魔啊。」

  對於茶末的非難,芙蕾米微微露出怒容,這個時候阿德雷特為了制止大家大聲喊道:「已經夠了!說來說去也是白費力氣!」

  全部人的目光朝向了阿德雷特。

  「大家都不能互相信任,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會有結果的吧。」

  「……那麼要怎麼做,阿德雷特?」

  「由我來決定一切,大傢什麼都別說,服從我的話就是了。」

  在通常的情況下這肯定是會招到反對的妄自尊大的提案,但阿德雷特覺得,現在只能如此了。

  「到現在為止,只有我敢說自己毫無疑問不是第七人,那麼服從我的話,就是最合理的了吧?」

  漢斯和茶末,還有芙蕾米都露出不滿的表情。

  「雖然可能這是最好的選擇,但總感覺不安喵。」

  「忘記了嗎?我可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對於這樣的我的判斷,你覺得會有錯嗎?」

  「我覺得會。」

  「我也覺得。」

  芙蕾米和茶末馬上回答了。

  「但我覺得現在只能這麼做了,正如阿德雷特所說,這樣下去什麼都決定不了。」

  「算了,沒辦法啊喵,雖然這傢伙是個笨蛋,但還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啊。」

  「……多信賴我一些啊,我可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呢。」

  「喵,好好。」對於阿德雷特的話,漢斯隨便應付過去了,現在阿德雷特不得不做出判斷,到底是要前進,還是後退。

  「莫拉,先問你個事,在聖者之中存在擁有發現第七人能力的人嗎?」

  回答這個問題的不是莫拉而是芙蕾米。

  「聽過“語言之聖者”瑪姆安娜嗎?據說她是能看穿謊言的聖者。」

  確實,如果有這個能力的話,就能看破誰是第七人。然而莫拉卻搖了搖頭。

  「不行,瑪姆安娜在萬天神殿,從這裡到神殿不管怎麼趕都要花上七天。」

  那樣不行,往返要花十四天的話,就沒有打倒魔神的時間了,而且也不能保證語言之聖者那個人如今也平安無事,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阿德雷特朝古恩巴厄亞王說。

  「我是地上最強的男人阿德雷特·邁亞。陛下,雖然我想你不理解現狀,但請默默的聽從我說的話,從現在開始,到再啟動霧幻結界需要耗費多少時間?」

  「我已經準備好據守的水和糧食,只要需要馬上就能發動。」

  「那麼,從現在開始三十分鐘後就發動結界吧,希望你們能在我們打倒魔神前能守住結界,可以嗎?」

  「結界是設定成如果把魔神打倒了的話就會自動解除的構造,在那之前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解除結界。」

  阿德雷特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夥伴們,

  「我們衝進魔哭嶺吧。」

  雖然芙蕾米對前進的命令有些為難,但並沒有提出異議,洛洛尼亞也一樣。

  「敵人也許會將戰力集中在魔哭嶺的入口處,大家可不能大意!走吧!」

  隨著阿德雷特的號令,七個人衝了出去,在那個時候,洛洛尼亞接近到阿德雷特的身旁。

  「阿德君,抓住我的肩膀。」

  「我沒事的,只是跑步還沒問題。」

  聽到回答後,洛洛尼亞將手放在阿德雷特肩膀上,在洛洛尼亞的手掌發出模糊光芒的同時,阿德雷特的身體也開始變熱。

  「一邊跑一邊給你治療吧,我是之聖者,治療傷勢是我的拿手好戲。」

  「明白了,拜託你了。」

  「阿德君,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完全不能理解?」

  我也想知道啊,阿德雷特想。

  七人穿過森林,跑過海岸線,踏入了略微有些異味的魔哭嶺大地。不久之後,勇者們看到背後出現了巨大的霧團,於是,阿德雷特他們的退路已經消失了,在打倒魔神之前,他們無法離開魔哭嶺。然而,阿德雷特覺得這樣反而最好,這是一場輸不起的戰鬥,退路還是趁早斷絕掉的好。

  魔哭嶺的東端有一部分和大陸相接,西北則是延伸出來的半島。以普通人的腳力,橫跨魔哭嶺大概要花五天。魔哭嶺內部的地形極其複雜,至今尚未了解其全貌,只有花之聖者殘留的記錄和過去的六花勇者所描繪的不完整的地圖。根據以往的情報,要靠船登上魔哭嶺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漫長的海岸線全部都是錯綜複雜的淺灘,而巖壁上也覆蓋著刀刃般的岩石。凶魔們花了大量的時間將整個半島改造成巨大的要塞,要進入魔哭嶺的話,只能走陸路或者空路。

  六花勇者的目的地是魔哭嶺的西北端,魔神沉睡之地。那個地方由花之聖者稱其為為落淚鄉,而魔神從覺醒到完全復活大概要三十天,在那之前,六花勇者如果不能到達落淚鄉的話,世界將迎來末日。

  衝進魔哭嶺已經過了半天,阿德雷特靠在洛洛尼亞的肩膀上站立著,他感受到血從自己的腹部一點點地滲出來,被娜謝塔尼婭刺穿的傷口又痛了起來。

  「阿德君,我幫你治療下腹部,放鬆點。」洛洛尼亞撫上阿德雷特的腹部,她通過血液操縱能力來增幅阿德雷特的治癒力,出血很快就止住了。

  阿德雷特一行所處之地是魔哭嶺東部的溪谷地帶,那裡被稱為咯血谷,聽說是以前花之聖者在和魔神戰鬥的時候,疲勞積蓄過度而吐血,因而得此名。

  到踏入山谷為止,都沒有發生戰鬥,原本以為有埋伏的海岸附近並沒有凶魔的蹤影,七人很輕鬆的就到達了咯血谷。七人一邊警戒一邊慎重的在地形複雜而且延綿不絕的山谷中前進。因為既要防備著凶魔從外部襲擊,又得探查夥伴們有沒有背叛和設下陷阱的跡象,六花們的腳步顯得相當遲緩。山谷安靜得可怕,除了芙蕾米靠狙擊幹掉了幾隻看似在放哨的凶魔,就再也沒看到敵人的身影。現在,芙蕾米和莫拉先行一步去探查狀況,餘下五人則在等待她們的歸還。

  「洛洛尼亞你沒事吧?臉都青了。」

  「……我,沒,沒事的。」

  先前,阿德雷特一邊在魔哭嶺前行,一邊把跟娜謝塔尼婭戰鬥的情況告訴了洛洛尼亞。娜謝塔尼婭背叛的事,洛洛尼亞一時間難以相信,阿德雷特也說了芙蕾米是凶魔的女兒,同時也是六花殺手,洛洛尼亞臉色變得更加鐵青了,芙蕾米所殺的勇者候補中,之聖者阿斯雷是她的熟人。

  「我明白要你和芙蕾米一起戰鬥心情會很複雜,但是現在不是在意這事的時候,一旦起了內部糾紛,什麼問題都無法解決了。」

  「……嗯。」

  「阿德雷特。」

  這時身為斥候的芙蕾米回來了。

  「咿唔!」芙蕾米一開口,洛洛尼亞就發出悲鳴,說話的芙蕾米反而被嚇到了。

  「……怎麼了,洛洛尼亞?」

  「什麼都,什麼都沒有,沒事的。」

  洛洛尼亞害怕芙蕾米,不僅是芙蕾米,還害怕殺手的漢斯,粗暴的茶末,曾是娜謝塔尼婭部下的戈爾道夫,能正常對話的只有舊識的阿德雷特和莫拉。這些人中有一個是敵人,雖說這確實是很可怕的事,但害怕成這樣也不得不讓人有點頭痛。

  「……沒有看到凶魔的蹤影,暫時沒有問題,莫拉還在前頭走著呢,大家追上去匯合吧。」

  芙蕾米說完這些事後就轉身背對著阿德雷特,一行人跟在芙蕾米後加速前進。突然,溪谷之上響起一聲鳴叫,洛洛尼亞嚇了一跳,顫抖起來,阿德雷特擡頭一看,是鹿群正在跨越山谷。

  在魔哭嶺中,動物出乎意料的多,魔神所放出的障毒對人類以外的生物沒有作用,聽說除了獵取作為食物的動物之外,凶魔也不會去襲擊動物。

  「是鹿先生啊,真可愛呢,雖然茶末的寵物更可愛就是了。」茶末笑著說,被嚇到的只有洛洛尼亞一人,不過是隻鹿,洛洛尼亞也能被嚇到,讓人對她能否應付接下來的事情感到不安。

  「喂,母牛,你真的是六花勇者嗎?明明那麼弱誒。」茶末一邊搖著狗尾巴草,一邊說。

  「呃,那個……」

  「茶末知道的哦,洛洛尼亞是因某些錯誤才被神明選中的實力弱小的聖者,這樣居然還能被選為六花,茶末真不敢相信。」

  「那個……」洛洛尼亞低著頭說。

  「……我想,搞,搞不好,真的是……搞錯了也不一定。」

  說什麼呢,阿德雷特想。

  「茶末呢,現在煩得要死,如果洛洛尼亞就是第七人的話,還是快點自首吧,現在給我道歉的話,茶末是不會對你做壞事的哦。」

  「喂,住手吧。」

  「……紋章顯現出來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成為六花……可能是出了什麼錯才選中了我……」

  「那麼就決定是你了。」

  阿德雷特正想要不要怒斥茶末的時候,從前方傳來了話語。

  「我覺得洛洛尼亞很強。」說這句話的是芙蕾米,「我聽說,洛洛尼亞是被莫拉看中其才能,由她親自實施英才教育的人物,正因為洛洛尼亞在萬天神殿,所以我才沒有對莫拉出手。」

  「哼,那算她有一點實力。」

  「非,非常感謝,芙蕾米小姐!」

  「道謝就不必了,我也在懷疑你。」

  「……唔。」洛洛尼亞畏懼地縮了下。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的情況,關於你,我只知道你是之聖者以及似乎有著不錯的實力。」

  「是呢,洛洛尼亞,告訴我們吧。」阿德雷特催促。

  「我成為聖者,是在兩年半前。在成為聖者之前,我是個傭人。」洛洛尼亞說,「其實我本來想立刻就放棄成為聖者的,但因為莫拉女士的命令才開始以六花勇者為目標奮鬥。在萬天神殿,莫拉女士和之聖者維瓏小姐教授了我戰鬥的方法。」

  「……你只要告訴我們使魔神覺醒到這裡的經歷就夠了。」

  「好,好的,呃,魔神覺醒後獲得六花的紋章時我正在黃果之國的之神殿,和林麗兒小姐……啊,林麗兒小姐是之聖者……和她一起在修行。」

  「然後呢?」

  「本來是應該更早到達的,但是路上有些人被凶魔襲擊受了傷,他們請求我幫忙治療,我雖然也在想萬一遲到的話就不好辦了,但還是拒絕不了……因此就遲到了,非常抱歉。」

  洛洛尼亞低下頭。

  「到了霧幻結界的時候是什麼情況?」阿德雷特問道。

  「我是在昨天深夜到達森林的,在那個時候,結界已經發動了。然後,古恩巴厄亞國王就在要塞裡,國王告訴了我結界的事情,據國王所說,要塞被來歷不明的士兵所奪取,不知為何結界也發動了,他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然後到了早上,結界解除後就和我們匯合了是吧?」

  洛洛尼亞點了點頭。

  「剛才的話,有人覺得有可疑的地方嗎?」阿德雷特問。

  「她真的是在之神殿嗎?」漢斯說。

  「等下和莫拉確認看看吧,我是覺得沒什麼特別可疑的地方。」

  「是呢……」

  安靜的聽完對話,茶末說,「喂,洛洛尼亞是怎麼和阿德雷特認識的?」

  洛洛尼亞看向阿德雷特那邊,兩人目光對上後,阿德雷特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說出來。

  「和阿德君的相遇是大概兩年前的事情了,你知道奧特羅·斯派克先生嗎?」

  聽著洛洛尼亞的說明,阿德雷特回憶起過去的事。那個時候,做夢都沒有想到還會和洛洛尼亞見面的,最初與她相遇時,根本無法想到這位少女作為戰士能成長到被選為六花的程度。

  阿德雷特在十歲的時候,成為了住在山裡孤傲的戰士奧特羅·斯派克的弟子,然後花了八年將他所創出的格鬥技、知識以及祕密道具的製作方法全部學會。奧特羅·斯拜卡的弟子並不只有阿德雷特一人,好幾個以六花勇者為目標的年輕人成為了奧特羅的弟子,但都無法跟上那脫離常規的訓練,最終除了阿德雷特之外都下山而去。除此之外,奧特羅有時會接到教導各國精銳、著名傭兵甚至聖者戰鬥技巧的委託。這些人拿著大臣或傭兵團長的介紹信出現,短期內作為奧特羅的弟子學習新穎的戰術和知識,雖然奧特羅過著遠離塵世的生活,但並不是斷絕了和世俗的接觸。大概是兩年多前吧,洛洛尼亞·曼切塔拿著介紹信來探訪了奧特羅,那個時候的她和現在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那個時候的她是比現在更要膽小且軟弱的少女。

  「阿德雷特啊。」

  在山中不分晝夜都在練習飛針的阿德雷特,突然被人叫住了。但是就算師父站在身邊阿德雷特也視若無睹的繼續練習著。即使手指的水泡破開,肉裂血流,但阿德雷特依舊不停的投擲著飛針。

  「這個小女孩叫洛洛尼亞·曼切塔,是之聖者,接下來大約兩個月內我會教她凶魔的生態以及對應方法,別打擾到我。」

  奧特羅說,指了指他身邊站著的少女,阿德雷特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回答。此時的阿德雷特和現在的性格不同,比現在陰暗、飢渴得多,他詛咒著世上所有東西,但最憎恨的還是自己的軟弱無力。

  「至少要報個名字吧?」奧特羅說。洛洛尼亞藏在奧特羅背後,用害怕的眼神看著阿德雷特。

  「阿德雷特·邁亞,雖然遲早會成為地上最強的男人,但現在還不是,所以別跟我說話。」

  「是,是,非常抱歉。」

  「走了,洛洛尼亞。」

  奧特羅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阿德雷特動了,他將針擲向奧特羅,同時拔刀朝奧特羅斬去。

  「啊!」

  站在奧特羅身旁的洛洛尼亞發出悲鳴倒在地上,奧特羅用一隻手指彈開那些針,然後抓住阿德雷特的脖子,將他扔了出去,倒地的阿德雷特馬上瞄準了奧特羅的腳踝,揮出他手中的刀,奧特羅在刀臨近的時候躲開,一腳踹在阿德雷特臉上,血從阿德雷特的鼻子中噴湧而出。

  「沒,沒事吧,阿德雷特先生?」

  「我都說了……別跟我說話。」

  說著,阿德雷特嘗試站起來,然而他的腳卻累得動不了了。

  「別在意啊,之聖者,這傢伙過不了多久就會從這裡消失。」

  「……那個,呃。」

  「我給那傢伙下了命令,在他十六歲生日前,不管他用什麼手段都不能打倒我的話就要把他逐出山去,他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咕……」

  奧特羅踩著阿德雷特的臉說,「給我笑!」阿德雷特試著去動他的嘴,然而,他笑不出來,飢餓和無力感,還有絕望,從他的臉上奪走了笑容,奧特羅對倒在地上的阿德雷特吐了口口水。

  「廢物。」

  奧特羅無視了倒地的阿德雷特,帶著洛洛尼亞走了,阿德雷特捶打著地面,淒厲的叫喊起來。

  洛洛尼亞住在奧特羅所建的訪客用的小房子中,那是在山裡唯一像人住的地方,而奧特羅和阿德雷特就在洞窟裡像野獸一樣生活。奧特羅每時每刻都在教授洛洛尼亞凶魔的知識,並且還照顧了她的飲食和日常生活,在那期間,阿德雷特被放任不管了。阿德雷特幾乎每天都去挑戰奧特羅,然後被打敗,每次都會受傷,然後用精神力壓抑傷痛再次站起來,他深知,奧特羅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如果在剩餘的一個月裡沒打倒奧特羅的話,真的會被他逐出山去。在阿德雷特的腦海中盤旋著一個凶魔的身影,背上長著三隻翅膀,兩腳站立步行的凶魔,細長的蜥蜴臉上帶著溫和笑容的那隻凶魔。它毀滅了村子,奪走了阿德雷特的姐姐和好友,阿德雷特一刻也無法忘記。支配阿德雷特心靈的,已經不算是憎惡,只要不打倒那隻凶魔,只要不親眼看到那隻凶魔的死,阿德雷特連活下去都做不到。對於洛洛尼亞的存在,阿德雷特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某一夜,阿德雷特一如既往的被奧特羅打敗,他倒在洞窟地上如同爛泥一般的沉睡,突然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碰他的背,阿德雷特跳了起來,洛洛尼亞拿著油燈正坐在旁邊。

  「你來幹什麼!」阿德雷特怒吼道。

  洛洛尼亞急忙躲到洞窟的角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奧,奧,奧特羅老師叫我來給,給你治療。」

  「奧特羅?」

  「我……那個,我是之聖者……能治療傷口。」

  「……那拜託你了。」

  阿德雷特躺在地上,洛洛尼亞向鮮血之神奉衲祈禱,借來力量,然後將手放在阿德雷特傷口上,很快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

  「人類的血液中有自行治療傷勢的能力,將這個能力增幅的話,就能像這樣治癒傷口。」

  「真厲害啊,聖者的力量……」阿德雷特說,洛洛尼亞有點高興似的,臉紅了起來。

  「……你也是以六花勇者為目標嗎?」

  「呃?」

  「也許沒有問的必要,只要是戰士誰都以此為目標吧。」

  聽到這句話,洛洛尼亞搖了搖頭。

  「那個,雖然我這樣說你或許會感覺很奇怪……」

  「怎麼了?」

  「我想要下山了。」

  「和奧特羅發生什麼事情嗎?」

  「不是的,那個,我想要放棄成為六花勇者……也覺得不再做聖者會更好。」

  阿德雷特受到了很大打擊,他是為了變強而活著的,為了得到力量,他捨棄了其它所有東西,像洛洛尼亞這樣放棄到手的力量,是他無法想象的。

  「因,因為,我……不可能成為六花勇者的。如果因為什麼誤會而被選中的話,會給大家添麻煩的……所以我在想幹脆放棄當之聖者會不會更好呢。」

  「你為什麼在這裡,難道不是為了變強嗎?」

  「那是因為……」

  「給我說明白!」

  阿德雷特的聲音飽含著怒氣,洛洛尼亞畏畏縮縮地說了起來。

  洛洛尼亞本來就不是以聖者為目標的修道女,而是在之神殿給修道女們洗衣服的雜工。大概在五個月前,前代的之聖者引退,神殿舉行了選取新聖者的儀式。結果被選中的不是參加儀式的修道女們,而是在庭院中晾衣服的洛洛尼亞。

  「這也有可能嗎?」

  「因為聖者是神明選中的……誰都不知道神明在想什麼。」

  洛洛尼亞當時想放棄當聖者,前代的聖者和修道女們也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然而,統領聖者的神殿首領卻下達了命令,不僅讓洛洛尼亞繼續擔任之聖者,並以六花勇者為目標進行戰鬥訓練,還要她移居萬天神殿,在那裡接受成為優秀聖者的集中教育。

  「神殿首領說我能成為非常強大的聖者,但是,那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如果修行多年還是這麼弱的話,也會給神殿首領添麻煩的……」

  一邊聽著洛洛尼亞說的話,阿德雷特心中的憎惡咕嘟咕嘟的沸騰起來。

  「……我,想生為女性,只要生為女性的話就能成為聖者了。」

  「呃?」

  「能成為聖者的話就能變強,能獲得打倒那傢伙的力量,但是我生為了男性!」阿德雷特用拳頭捶向地面說,「別開玩笑了!」

  「啊,呃。」

  「別開玩笑了,為什麼會賜予你這樣的人力量,為什麼不是我而是你啊!」阿德雷特抓住洛洛尼亞的前襟,搖動起來,「我想要力量!我想要力量!想要能打倒那傢伙的力量!無論用什麼東西交換都可以,我想要能打到那傢伙的力量!」

  每天,阿德雷特吐血的同時非常清楚的明白到,自己沒有才能這一事實。他每晚都要在咒罵自己無力的同時像爛泥般入睡,無論何時心中都在反覆呼喊著我想要力量、我想要力量,阿德雷特無論怎麼渴求都無法獲得的東西,洛洛尼亞卻想要捨棄它,他無法原諒。

  「把那力量交出來,交出來給我!」

  「……做,做不到的,將力量給與他人,這是很困難的技巧。」

  「給我閉嘴!交出來,交出來,把那力量交出來!」

  「做不到啊,就算是神殿長,就算是利烏拉大人也沒辦法的。像我這種人怎麼可能……」

  「為什麼做不到!給我啊!誰給我力量啊!我想變強啊!」

  「……對、對不起,我並沒有打算要……」

  阿德雷特將手從洛洛尼亞那拿開,趴在地上開始哭泣。呆在嗚咽著的阿德雷特身旁,洛洛尼亞也流下了眼淚。

  獲得了力量的少女和無法獲得力量的少年,兩人在洞窟中一直哭泣著,天明的時候,阿德雷特對洛洛尼亞道歉了,痛苦的並非只有自己一人,阿德雷特一直忘記了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洛洛尼亞也對阿德雷特道歉了,說她不明白阿德雷特的心情,說了很過分的話。從那以後,兩人成為了朋友,但也不過是二個月,擦身而過的關係而已,隨著時間流逝就會忘卻這種程度的交情,即便如此,她也是阿德雷特為數不多的朋友。

  「……大概就是這樣吧。」

  洛洛尼亞講述時將阿德雷特的過去大幅度省略,阿德雷特在心中對洛洛尼亞很感激,單單只是回想起那時的自己,就讓人感覺害羞和鬱悶。

  「將你送到奧特羅那當弟子的是莫拉嗎?我還不知道她和奧特羅認識呢。」阿德雷特說。

  「他倆好像不認識的,但奧特羅先生可是名氣很大的。」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阿德雷特想。

  「喵哈哈,只用二個月你們倆的關係就變得相當不錯了嘛喵。阿德雷特,你這傢伙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其實也挺行的嘛。」

  「要你多嘴!」

  阿德雷特甩掉漢斯,芙蕾米用冰冷的眼神注視著他,這時莫拉回來了。

  「情況如何,莫拉?」

  「完全沒有凶魔的蹤跡,這個溪谷簡直就是個空殼。」

  對於這句話,阿德雷特並沒有懷疑,溪谷中確實沒有凶魔的蹤跡,只是阿德雷特並沒有察覺到,她的話裡隱藏著的東西。

  大概十分鐘前,莫拉小心的獨自在溪谷前行,雖然溪谷的複雜地形無法潛伏大量的凶魔,但奇襲卻是的絕佳場所,莫拉一邊警戒著身後還有空中的動靜,一邊前進。

  「!」

  就在那時候,莫拉發現在懸崖之上有一頭凶魔,這是隻小型的凶魔,外表看上去就像只猴子,就在莫拉握緊拳頭,擺好架勢的瞬間,凶魔縱身飛躍,落在莫拉眼前,然後凶魔像是表示服從似的將頭低下,匍匐在地。

  「……什麼?」莫拉看著凶魔的背部,嘀咕道。

  在那凶魔的背上,有著用黑色墨水書寫的文字。

  「向莫拉忠告,你已沒有時間了。」

  莫拉盯了那匍匐的凶魔片刻,然後對著它的背狠狠踩下去,凶魔被一擊斃命,這是隻不值一提的下級凶魔。

  「……」

  莫拉反覆踐踏那凶魔的背部,直到看不見寫在它背部的文字為止。

  「什麼沒有時間……這樣的事情,才……」莫拉嘀咕道。

  留下一具凶魔屍體,莫拉離開了那個地方。

  「連一頭凶魔都沒遭遇到嗎……這反而讓人害怕。」阿德雷特說。

  「第七人也不做些什麼呢,真讓人掃興。」

  確實如此,阿德雷特同意茶末的想法。不管他們進入魔哭嶺與否,都會有下一個陷阱等著他們,也許一有破綻,第七人就會襲向夥伴們,但現在太平穩了。

  「也許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什麼都做不了喵。」漢斯說。

  「怎麼回事?」

  「進了魔哭嶺之後,這邊芙蕾米一直髮出殺氣啊,我們如果有那麼一點奇怪的舉動的話,她就馬上就會射殺的喵。」

  阿德雷特看向芙蕾米,她並不否認。

  「我從剛才就戰戰兢兢的啊,真是可怕的女人喵。」漢斯好像很開心的笑著。

  「莫拉,這前面有什麼?」

  「還有大概十五分鐘能看到個丘陵,那對面有座山,看上去是所在的山,應該沒錯。」

  聽完這個,阿德雷特將地形和腦中的地圖對照,看來沒有迷路,還在預定路線前進著。如果腦海中的地圖沒錯的話,那邊山上有花之聖者留下的遺物,那個被稱為的結界是很寶貴的安全地帶,阿德雷特計劃白天在休息一會,然後再往更深處進發。

  「我有個提議,到了地形開闊的地方,就稍微休息下吧?」芙蕾米說。

  「還不需要,我想早點到達……。」

  聽到阿德雷特的回答,芙蕾米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我想盡可能早的告訴你們。話說起來有點長,但因為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在儘量安靜的情況下詳細說明。」

  「什麼事?」

  「關於凶魔內部的情況。」芙蕾米回答。

  緊張頓時在夥伴中蔓延起來。

  「說起來,我記得凶魔是由三個統領所統率的吧?」莫拉說。

  因為和娜謝塔尼婭的戰鬥以及洛洛尼亞的登場的關係,大家忽略了這些事情,但正如芙蕾米所說,這是極其重要的事情。

  「在談不就好了嗎?離那丘陵沒多少距離了。」

  「如果我是敵人的話,就會在附近配置戰力,我不覺得在那能慢慢細說。」

  「也對,在開闊的場所的話就不用擔心奇襲了,到了丘陵就聽你說吧。」

  「既然決定了,那就趕緊出發吧。」

  漢斯最先邁步前行,茶末和莫拉跟在其後,戈爾道夫拖著無力的步伐跟著。阿德雷特正要出發的時候,芙蕾米扯了下他的袖子。

  「怎麼了?」

  「……感覺到嗎?」

  「什麼。」

  「它在呢,那個傢伙。」這樣說的芙蕾米,仰望天空。

  這個瞬間,阿德雷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無法忘記的凶魔身影,帶著可疑的微笑,一邊溫和的和村民交談,一邊毀掉他故鄉的那個凶魔,將阿德雷特一切奪走的那個凶魔。

  「……」

  咚咚,胸口鼓動起來,高漲的情緒從背部賓士而過,並非是感覺到殺氣,也不非察覺到危機,然而在阿德雷特額頭上浮現出了汗珠,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阿德雷特興奮起來。

  「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雖然不知道在哪,但確實存在,不可能忘記的,這種像是一點點纏繞在面板上的刺激感。」

  阿德雷特回想起前天晚上,芙蕾米講述了,過去下命令生她出來的凶魔的事情,那是三位統率者的一位,那個凶魔正是,毀掉阿德雷特故鄉的魁首。

  阿德雷特的靈魂正在宣告,那傢伙的存在。

  「出發吧。剛才也說了,會說很久的。」

  「只問一個問題可以嗎,那傢伙的名字是?」

  芙蕾米仰望天空的同時靜靜地說出了那個名字。「……鐵鈷鎳鎢」

  「喂,你覺得存在於這世界之中,最為強大的力量是什麼?」

  和阿德雷特聽到鐵鈷鎳鎢這名字幾乎同時間,有人嘀咕著這句話。

  ※※※

  「左思右想,右思左想,想來想去,果然還是愛啊……」在某個地方,有一隻凶魔。

  這隻凶魔有兩條腿和兩條手臂,身高大概兩米多一點,相對來說,算是比較小型的凶魔吧。他軀幹上間雜著綠色和肉色的鱗片,手臂和腳都長著白色的羽毛,只有手掌有著像是兩棲類的溼潤面板,背後長著黑色巨大的鳥類翅膀,奇怪的是兩片翅膀的中間長著僅有一片如同天鵝之翼的翅膀,然後胸口有著像兩棲類動物的大嘴,就像是把各種各樣動物雜亂無章的混合在一起的奇怪的凶魔,它的臉極其細長,如同蜥蜴一般,這凶魔坐在一張小巧的木製椅子。

  「……對我來說不太明白。」

  「是嗎?」

  凶魔手裡拿著一本書,那是用布包裹,以金線裝飾的樸素的書,那是著名舞臺劇作家所寫的劇本集,凶魔翻開了書頁。

  「噢噢,畢節路王子啊,我詛咒你!詛咒你那美麗的青色眼眸!詛咒將這眼眸賜予你的父母、還有映在你眼眸的我的身姿、還有世上的一切一切啊!」

  為了給敵國國王下毒而潛入的間諜戀上了那個國家的王子,凶魔正在念的就是那個舞臺劇的劇本。

  「為什麼主人公會這樣喊呢?用剛才還在談情說愛的嘴。不過是文字的羅列,卻給了我無盡的謎團。愛的力量當真可怕啊。」

  「……雖然這樣說有點失禮,但玩笑話也得有個度了,六花勇者正在接近中。」

  「呼呼呼,是呢,暫且和幻想的愛分別,去面對現實的愛吧。」

  凶魔放下了書,然後一手拿起桌上大個的無花果果實。

  「過去魔神戰敗了——由於花之聖者的愛。」凶魔啃著無花果果實,咀嚼之後吞下,「我們已兩次被六花勇者打敗,被支援他們的愛的力量,然而,第三次的戰鬥,會和以往不同吧。」

  凶魔站了起來。

  「第三次的六花勇者啊,你們會因愛而敗。」仰望上方,凶魔……鐵鈷鎳鎢笑了起來。

  ※※※

  十五分鐘後,阿德雷特他們到了丘陵頂上。

  如莫拉所言,在這個地方的話是不用擔心奇襲的,就算敵人出現,也能在敵人登上丘陵期間做好迎擊的準備。現在,無論在周圍的谷地,還是空中都沒有凶魔的氣息,阿德雷特安心的舒了口氣,將背上的鐵箱放下,脫掉革質鎧甲檢查了下傷口,在莫拉的藥和洛洛尼亞的治療下,傷口大都癒合了,到了晚上就能痊癒吧。

  「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覺得很累啊,喵。」漢斯說。

  阿德雷特也有同樣的感覺,不只是因為要警戒奇襲,各種各樣讓人擔憂的事情也壓在心頭上。至今仍未見到身影的凶魔們,找不出真實身份的第七人,不僅如此,發出危險殺氣的芙蕾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狂暴的茶末,只是在迷惑和害怕的洛洛尼亞,在夥伴們中的不安因素就不少了。

  然後,最讓人擔心的是他。

  「……沒事吧,戈爾道夫?」

  阿德雷特向戈爾道夫搭話,戈爾道夫什麼也沒回答,只是坐在那不動。他雙眼空洞無神,嘴脣緊緊的閉著,表情僵硬的繃著,不管是洛洛尼亞出現的時候,還是在魔哭嶺進發期間,他都一言不發,只是擺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望著天空。這也難怪,被敬愛的公主背叛、嘲笑甚至拋棄,他的心情不言而喻,而且事情發生還不到一天,叫他馬上就振作起來也有些強人所難。即使被稱為天才騎士,他也不過才十六歲啊。

  「戈爾道夫,雖然這是個過分的要求,但是請你振作起精神吧。」

  阿德雷特對戈爾道夫說,但別說回答了,他好像根本就沒聽到這句話。

  「那樣的女人趕緊忘掉喵,想想凱旋歸去後的事吧,到時候隨便怎樣的美女還不都是予取予求啊。你這傢伙的樣子和出身都不錯,所以你就算不出聲也會有女人湊過來的,喵。」

  戈爾道夫對漢斯的話毫無反應。

  「愛到這個程度嗎,對娜謝塔尼婭?」

  「不談內在的話長得是不錯喵,從瞟的那一眼來看,胸部也相當有貨。」

  「……我覺得不是這個問題。」

  阿德雷特嘆了口氣,然後靜靜地從腰間的袋中拔出針,悄無聲息的擲向戈爾道夫的臉。

  「!」

  戈爾道夫用兩隻手指將飛來的針夾住,然後將針仍回給阿德雷特,臉卻依舊朝向地面,看都沒看針。

  「雖然心靈被嚴重摧殘,但戰鬥力好像還沒喪失啊,你也真是個了不起的傢伙呢。」

  雖然受到阿德雷特的調笑,但戈爾道夫依舊沒有表情,這個時候,莫拉向阿德雷特招手,阿德雷特走近聽她說。

  「阿德雷特啊,第七人可能是戈爾道夫吧,不採取些什麼手段嗎?」

  「……雖然讓人覺得可疑,但是還不能確定吧?」

  「我的話,已經無法想象戈爾道夫以外的人了。不是我,也不是洛洛尼亞,也不是你,漢斯和茶末打倒了娜謝塔尼婭,所以也不是他們,芙蕾米是第七人的話,沒理由會幫助你,這樣的話,只能是戈爾道夫了。」

  「莫拉!不要這樣,」阿德雷特小聲但有力地說,「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有第七人存在,而是冤枉無罪夥伴,你這不是在用推測說事嗎?」

  「但是……」

  「好了嗎?我想開始說了。」

  芙蕾米的聲音打斷了莫拉和阿德雷特的爭論。

  「別擔心,第七人由我找出來。安心等候吧,我可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啊!」阿德雷特一邊笑著一邊說。

  「雖然有點不安……我明白了,畢竟已經決定相信你了。」

  「這樣就好,安靜的跟著我來行了。」

  六人圍著芙蕾米坐了下來,所有人將武器放在手邊,以備奇襲。人類聽取凶魔的內部情況,這恐怕是史上第一次。在很長時間裡,凶魔的情況不要說了解,連去探尋都做不到。搞不好芙蕾米的存在會是這代六花勇者擁有的最大優勢也說不定,情報能徹底改變戰鬥的趨勢。

  「雖然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凶魔由三個統領所率領。三個統領的名字分別是卡古伊庫,鐵鈷鎳鎢,多茲。」

  芙蕾米語速不快,她的話非常簡單明瞭。

  「七成的凶魔是智力只相當於動物的低等生物,餘下三成中,雖然大多數有智慧,但並沒有複雜的情感,是除了殺人外不會思考其他事物的生物。但是這三個統領不一樣,他們有自己的意志、感情、甚至理念和審美觀,並且擁有足以統率凶魔的實力,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凶魔,都發誓絕對效忠於三者其中之一,他們只需要一個命令,就能讓這些凶魔輕易拋棄生命。」

  「他們強到什麼程度?」

  「具體多強我不太清楚,但是這三者的話,最好不要認為一對一就有勝算。」

  一對一肯定贏不了的對手有三個,六花勇者們更為清楚的明白到狀況有多不利。

  「但是將這三者打倒的話,就等於是我們贏了,除了他們以外沒誰能統率凶魔,失去命令系統的話凶魔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無論是要各個擊破,還是無視它們朝落淚鄉進發都可以。」

  「原來如此。」

  「下面就是最重要的地方,這三者並非統一行動的,不僅如此,甚至可以說彼此間是針鋒相對的。」

  讓人驚訝的內情,連隨聲附和的空當都沒有給,芙蕾米繼續說下去。

  「三者中被認為最強的是卡古伊庫,它是操縱毒焰並有著獅子形態的凶魔,他放出的火焰,可以輕易的把人類燒成灰燼,這個火焰還會散發出的帶有強烈毒性的煙,是個十分恐怖的敵人。」

  「和茶末比誰更強?」

  「我不知道,無論哪個我都無法匹敵,這是相同的。」芙蕾米說,「卡古伊庫大概統領著六成凶魔,它們大半集中在魔神沉睡的落淚鄉周圍,擺出迎擊的態勢。恐怕卡古伊庫是不會離開那裡的,我想他是打算貫徹徹底防禦的戰略。」

  「最難辦的型別啊。」阿德雷特說。

  雖然是很簡單的做法,但卻最有效果,對於戰力劣勢的六花這邊,不得不想方設法的將敵人分散才行。

  「下一個是……鐵鈷鎳鎢,關於他,有點難以說明……」

  剛才為止還很平靜的敘述著的芙蕾米,突然變得有些遲疑,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阿德雷特的心臟再次劇烈跳動起來。

  「對於我來說,鐵鈷鎳鎢在半年前還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現在呢?」莫拉詢問道。

  「……是最憎惡的存在。我繼續說吧,鐵鈷鎳鎢統率著四成左右的凶魔,也是讓我出現在這世上的始作俑者,也是命令我弒殺六花候補的凶魔。」

  雖然有些地方讓人在意,但六花們並沒有開口而是讓芙蕾米繼續說下去。

  「鐵鈷鎳鎢是混合型凶魔,通過融合了多隻凶魔而獲得了強大力量,戰鬥方式很單純,用壓倒性的力量、速度和防禦將敵人打敗,可以說,它的拳頭沒有打不碎的東西。但是比起這個更可怕的,是鐵鈷鎳鎢的智謀。」

  「智謀?」

  「讓我出現在這世上不過是他計劃的一部分罷了,說實話,我完全不清楚他的計劃全貌。我確信,將娜謝塔尼婭,還有把第七人送來的就是鐵鈷鎳鎢。」

  「一國的公主,在凶魔的掌握中嗎……我到現在還是覺得難以置信。」莫拉嘀咕道。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在我出生的之前很久,鐵鈷鎳鎢就將魔爪伸向了人類世界,他利用變形型凶魔、擅長隱祕行動的凶魔和會催眠術的凶魔來收集情報,進行活動。雖然我不知道它的魔爪在人類世界伸到了什麼程度,但它能輕易的察知不進入一國中樞就無法知道的情報。」

  「……」

  「我因為鐵鈷鎳鎢而被降世、養育,依照他的指示我獲得了力量,並且不斷殺害六花候補。我深深的敬佩鐵鈷鎳鎢,同時也害怕它,表面上看它很溫柔,但時而又讓人感覺冷酷徹骨,是位深不可測,無法理解的大人」芙蕾米發現她用了敬語,急忙的訂正過來「不,是無法理解的傢伙。」

  ※※※

  「哎呀哎呀。」

  在某個地方,鐵鈷鎳鎢嘀咕道,此時正是芙蕾米談論關於鐵鈷鎳鎢的時候。

  「芙蕾米是這樣看待我的啊,無法理解,這可真是讓人有點悲傷的說法,我可是那麼的疼愛你啊」

  呵呵,鐵鈷鎳鎢笑了一笑。

  ※※※

  「卡古伊庫和鐵鈷鎳鎢相互對立,凶魔也跟著主人分成兩部分,鐵鈷鎳鎢派的凶魔和卡古伊庫派的凶魔就算遇到了也不會交談,不會說話的下級凶魔還會露出獠牙互相威嚇。」芙蕾米繼續說。

  「為什麼喵?」

  「原因有幾個,重視策略的鐵鈷鎳鎢和從正面迎戰的卡古伊庫從根本方針上就有分歧,但最大的分歧還是和人類的相處方式。鐵鈷鎳鎢認為人類是可以利用的東西,但是卡古伊庫則對人類深惡痛絕,極度的輕蔑,他連人類有關的東西都認為是骯髒的。在計劃將我生出時,它們好像是到了快要互相廝殺的地步,高貴的凶魔之血混合進人類的血是絕不能原諒的,卡古伊庫好像這麼說過。」

  「請稍等一下。」

  靜靜聆聽的洛洛尼亞舉起手來。

  「那個,統率凶魔的統領……有三隻是吧?」

  阿德雷特也很在意這點,剩下那隻的情況還沒有交代,按說凶魔的卡古伊庫統領了六成,鐵鈷鎳鎢統領了四成,那第三隻呢?

  「第三隻……對於多茲我並不太清楚,只是聽說有這樣的凶魔而已。」

  「它是個怎樣的傢伙?」

  「多茲是叛逆者,傳聞他擁有與鐵鈷鎳鎢和卡古伊庫相當的實力,聽說他在兩百年前背叛了魔神,使魔哭嶺裡消失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哪、在做些什麼,也許鐵鈷鎳鎢知道,但他沒有告訴過我。」

  「那到底是我們的敵人呢,還是友方?」

  「這我也不清楚,總之,鐵鈷鎳鎢和卡古伊庫都敵視著多茲和服從多茲的傢伙。不過無論是在鐵鈷鎳鎢派中,還是卡古伊庫派中,都有凶魔祕密向多茲宣誓效忠的樣子,因為有多茲派嫌疑而被肅清的凶魔,我知道的就有兩隻。」

  「……喵嗚喵嗚,派閥啦肅清啦,都會血流成河啦喵。」漢斯嘟囔道。

  「芙蕾米,是卡古伊庫派還是鐵鈷鎳鎢派,能分辨出來嗎?」阿德雷特問道。

  「在某種程度上,能。最初和你相遇的村子裡遇到的凶魔,我想大概是卡古伊庫派的,在霧幻結界陷害你的和吃掉之聖者利烏拉的凶魔,那應該是鐵鈷鎳鎢派的。」

  「果然公主是被鐵鈷鎳鎢操縱了嗎……」莫拉說。

  「這個可能性很高。」

  話到這裡就算告一段落了。

  「問題在於如何擊敗它們呢,特別是鐵鈷鎳鎢,應該是最危險的吧」莫拉說,「卡古伊庫只會守在那裡,而鐵鈷鎳鎢會攻過來,而且還不知道它想做些什麼。」

  「我覺得鐵鈷鎳鎢親自參與攻擊的可能性很低。」阿德雷特說。

  「同感,鐵鈷鎳鎢被打倒的話,會有四成凶魔喪失指揮系統,雖然有些會進入卡古伊庫的指揮下,但數量應該不多,這對凶魔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我並不認為鐵鈷鎳鎢會冒這樣的險。」

  「我有一個疑問,雖然說是喪失指揮系統,鐵鈷鎳鎢死掉的話凶魔到底的會變成怎樣?」

  「凶魔和其主人會由看不見的羈絆連線著,鐵鈷鎳鎢被打倒的話,一瞬間凶魔們就能知道,我想會凶魔們會陷入恐慌狀態然後發生大混亂。」

  「這個芙蕾米也能明白嗎?」

  「……大概。」芙蕾米垂下眼簾答道。

  「這樣啊……嗯,鐵鈷鎳鎢嗎?」

  阿德雷特突然覺得,莫拉出奇的在意鐵鈷鎳鎢的事,與阿德雷特和芙蕾米不同,莫拉可沒有什麼個人因緣在其中的。

  「他會利用第七人,給我們設定陷阱吧喵。」

  話題很快變化了,阿德雷特忘掉了那細微的疑念。

  「恐怕是的,問題是它會對我們做什麼。」

  茶末舉起手來。

  「喂喂,茶末想到了點東西能說嗎?」

  「反正你開口就沒啥好事。」

  雖然芙蕾米冷冰冰的諷刺了句,但茶末並不在意。

  「人類沒有六花紋章的話,在魔哭嶺是不能呼吸的吧?」

  六花的紋章能將魔哭嶺的障毒無效化,這是常識。

  「在這裡的人類是六個人,大家都能自如的呼吸呢,這不就是說六個人都擁有著真正的六花紋章嗎?這樣的話,第七人就是身為凶魔的芙蕾米啊。」

  「果然沒啥好事……」芙蕾米嘆了口氣,「就算沒有六花紋章的人類,也能在魔哭嶺生存下去。鐵鈷鎳鎢派裡,有種能產出特殊寄生蟲的凶魔,那個寄生在身體裡的話,就能將魔哭嶺的障毒無效化。」

  「有證據嗎?」

  「在魔哭嶺中央部分,有個被稱為斷耳平原的地方,那裡有人類的奴隸。」

  這樣說著時,芙蕾米瞟了一眼阿德雷特那邊。

  「鐵鈷鎳鎢收集了不少人類的奴隸,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阿德雷特,你故鄉的人大概也在那裡。」

  阿德雷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腦海中浮現出消失的故鄉村子,還有那些被帶走的人們。

  「那些奴隸們……在做些什麼?」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去過那裡。」

  「有聽說過什麼嗎?不管是什麼都可以。」

  聽到阿德雷特糾纏不休,莫拉訓誡道。

  「雖然我知道你很在意那些人,但是現在應該集中精神打倒魔神吧,不管是救助他們,還是活著回到人類世界,不先打倒魔神都是不可能的。」

  確實如此,阿德雷特想,然而下個瞬間,阿德雷特全身的汗毛倒立起來。

  「阿德雷特,怎麼了?」茶末歪著頭問。

  與此同時,阿德雷特將茶末撞到一邊,芙蕾米滾向後方後站起來同時拔出了火槍,漢斯兩手兩腳觸地,將背弓起來,擺出像貓的架勢。茶末剛才還站著的地面高高的隆起,突然爆炸開,在塵埃之中,一頭凶魔飛了上來。

  「大家好!」

  一個尖銳又嘶啞的奇怪聲音傳來,聽到這聲音,剛剛才平靜下來的阿德雷特胸中,再次激烈鼓動起來。

  「你們這樣可不行啊,在說什麼呢,那麼在意奴隸幹嘛?」

  「鐵鈷鎳鎢!」阿德雷特喊道。

  他的血液在沸騰翻滾,他的心靈被陰暗的怒火填滿,這個在腦中盤旋不去的身影,這個無數次在噩夢中呈現的身影,鐵鈷鎳鎢,現在,就在眼前。

  「應該更注意我一點吧?」鐵鈷鎳鎢向著阿德雷特,張開雙手,簡直就像是在說攻過來吧。

  阿德雷特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拔出激痛之針,對著鐵鈷鎳鎢的兩眼激射過去,同時又對兩肘射出麻痺之針,擲出針後阿德雷特馬上拔劍朝著鐵鈷鎳鎢跳了過去。一瞬間就解決它,阿德雷特想,八年間的噩夢,只要一瞬間就能解決了。

  然而那四根針對鐵鈷鎳鎢沒有起作用,鐵鈷鎳鎢將手臂伸長了數倍,向阿德雷特擊去,跳躍在空中的阿德雷特沒有躲避的辦法,雖然他勉強用劍擋了下來,但卻被擊飛出去,背部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危險!」

  莫拉從側面攻向鐵鈷鎳鎢,同時漢斯像貼在地上一般奔跑,瞄準了鐵鈷鎳鎢的腳,接著芙蕾米用火槍射擊鐵鈷鎳鎢的頭部,戈爾道夫將長槍挾在腋下從其後面突擊,打算將其刺死。

  「拿下了喵!」

  漢斯喊道,阿德雷特倒在地面上的同時看到了,鐵鈷鎳鎢用摺疊著的手擋住了莫拉的鐵甲,他單腳擡起躲掉漢斯的劍,並且馬上踹過去,而另一隻手伸長打中戈爾道夫的胸口防住了突進,用牙齒咬住了芙蕾米的子彈。

  「真是讓我出了一身冷汗啊。」鐵鈷鎳鎢說。六花們馬上和鐵鈷鎳鎢拉開距離,阿德雷特沒想到,鐵鈷鎳鎢能防禦住四人的同時攻擊。

  「你們預想過吧,我會用怎麼樣的手段,來殺掉你們。用第七人來暗殺,或者用第七人將你們誘導到陷阱,嘿,反正就是這些吧?」

  鐵鈷鎳鎢張開雙臂,但沒有空隙,阿德雷特雖然站了起來,但只是舉著劍而不敢亂動。

  「但是呢,這樣又如何呢?沒有任何陰謀詭計,用正面戰鬥將你們全滅。」

  鐵鈷鎳鎢笑了,然後朝阿德雷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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