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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宅女神(宅居的她是神的說)(第三卷)》第6章
  人類的魔法真的足以與神抗衡嗎?甚至由人類得到勝利?

  光只用「神」一個字是無法代表所有神只的。眾神的能力也有強弱之分——如果將範圍限定在中立國宿舍裡的眾神,對於自己無法勝過他們一事,我早有自知之明。在論及技術或技巧的問題前,身為人類的我,和那群神只的力量原本就有著壓倒性的差距。就像是擁有許多華麗技巧的柔道世界冠軍,也不可能將波音客機拋飛出去一樣。

  所以,這只是一場儀式。我在心底如此認定。

  我得和這間宿舍的居民徹底訣別,斬斷自己的退路。

  這是為了讓自己向前跨出新的一步。

  身為魔法師的自己,必須找出足以作為自我核心的事物。那是不會再因些許遺落的記憶而動搖,能夠作為己身依靠的穩固基石。

  焦躁、渴望、緊張、恐懼——錯綜複雜的情感在胸口翻攪著。為了讓心情得以平靜,於是我用力地吐了一口氣。

  「耕太——耕太——你不可以做這種事啦——快點跟大家和好啦——」

  被關在籠子裡的烏爾莉卡出聲喊著。

  我覺得她有點可憐,於是便為她解除了無法出聲的魔法。原本以為她會因為意志消沉而暫時安靜些,但她卻是從剛才起就再也沒有閉上嘴過。

  「已經來不及了。」

  我是憑自己的意志選擇與他們對立,因此當然無法再次回頭。就算回頭也沒有任何意義。

  如今回想起來,在宿舍裡的生活確實有許多愉快的回憶。但是,這群人隱瞞了父親遭到殘殺的事實,憑什麼要我再次相信他們。

  ——可惡!

  我啐了口唾液,用力地蹬踏著地板。難耐的焦慮與膨脹的怒火襲擊著我,還有——雖然我不想承認,但胸口確實感到微微的痛楚。

  「每個人都會失敗,都會做錯事啊——像烏爾莉卡之前也不小心把亞夜花小姐的DVD踩壞,還被她罵了一頓呢——但是我向她道歉之後,就得到了她的原諒喔——」

  「我不打算道歉,更沒有道歉的必要。」

  「那至少和大家談一談嘛——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烏爾莉卡相信只要好好談一談,耕太一定就能跟大家和好的——」

  「吵死了!」

  我忍無可忍地大聲怒斥,烏爾莉卡只得帶著些許困惑的表情閉上了嘴。

  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感襲來。對於能夠無條件相信他們的烏爾莉卡,此刻的我竟感到有些羨慕。

  ——不,我應該將心神專注在眼前的勝負上才對。

  力量的差距是無法改變的前提。舉例來說,如果弓虎認真起來的話,我的魔法對她而言根本就起不了作用。但是,這場遊戲的勝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憑著自己的意志挑戰他們,並且用堅強的心靈拼盡全力支撐到最後一刻,如此對我而言才真正具有意義。

  此外,從比較正面的角度來思考,我能夠在面對神的狀態下,認真地嘗試發揮自己的力量,也是種令我躍躍欲試的體驗。

  準備完成,隨時放馬過來吧!

  宿舍內部的狀況將會以影像形式投射在我眼前的空間。此刻我可以清楚地看見玄關大廳的畫面。

  這時總算有人打開了玄關的大門,首位挑戰者進入了宿舍。

  但是一

  「……怎麼會?」

  我不禁磨起了眉頭。

  出現在眼前的——是個身材略高,容貌平凡無奇的男子。

  擅長煮飯打掃和其他家事,好管閒事,但是力量卻完全無法與其他神只相提並論的半天使。

  沒錯,挑戰者竟是宿舍裡最弱小的名塚天人。

  我頓時啞口無言——但不一會兒,我便無法按捺地笑出聲來。

  哈哈,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簡而言之,就是『天枰會』打從心底看不起和泉耕太的意思。

  他們以為,只要派出這種程度的傢伙就足以應付我。

  我不否認自己確實只是個孱弱的人類小孩,然而我卻引發這樣的騒動,並且膽大妄為地挑戰眾神,對他們而言應該是件極為可笑的事吧。

  我空虛地愣笑了一會兒,接著堅決地緊閉上嘴。

  我懂了,我完全瞭解你們的想法了。

  既然你們如此看不起我,我也有所覺悟。

  「……我要徹底打垮你們所有人!」

  我再次下定決心地呢喃著。

  ***

  「這……這是怎麼回事?」

  踏入玄關大廳的我不禁拼命眨起圓睜的雙眼。

  眼前所見的仍是我所熟知的破舊宿舍,但是原本應該有著門扉的位置卻被莫名增加的十幾處牆壁、天花板和地板所取代。原來如此,真是名符其實的迷宮。

  當我正在思考該如何採取行動時,忽然有個聲音從某處傳來。

  『……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進來?』

  「我一個人當你的對手就已經夠了。」

  『…………』

  對方似乎稍微被激怒了。

  「如果要投降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喔!」

  『我才不會投降……如果受傷也是你自找的!』

  耕太的聲音就此消失無蹤。

  我左右觀望著周遭的狀況,目前尚未感受到任何不對勁。

  雖然方才我對耕太說了那些話,但其實我並沒有絲毫鄙視他的意思。

  我想起了進入宿舍之前的對話——

  「你說的搞錯是什麼意思?」

  萬那問道。

  「我只是在想,大家會不會把這場勝負當成『擊敗耕太並且搶回烏爾莉卡的遊戲』。」

  「可是耕太本人是這麼說的。」

  千那疑惑地歪著頭。

  「是的,他確實說了這些話。不過我們這邊可是有眾神坐鎮。就像我剛才說的,無論耕太是多優秀的魔法師,勝負其實早就顯而易見,耕太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才對。加上無論勝負結果為何,我也覺得耕太不可能會傷害烏爾莉卡,也就是說整場勝負對耕太而言根本就沒有意義。所以我才會說我們的對手可能並不是他。」

  「對手?」

  「我覺得就個性而言,耕太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孩子。雖然他看起來像個大人,但其實個性還挺消極的。再將其他的狀況考慮進去,我猜一定是安潔在背後做了一些煽動他的事,才會讓耕太決定和我們正面衝突。」

  「我也相信是這樣。」

  我不加考慮地附和梨玖。

  「既然如此,應該和我們分出勝負的並非耕太,而是藏在幕後的安潔才對。至於勝利條件則應該改成『哪一邊可以獲得耕太的信任』。與耕太的這場遊戲無論勝敗如何,如果無法消除我們之間的對立關係就讓遊戲結束,那也等於是我們輸了。」

  聽完梨玖的說明,我也瞭解到自己所肩負的任務究竟是什麼。

  必須改變耕太本身的想法。然而在他早已做好失敗覺悟的狀況下,只是單純地撃敗他也無法解決整件事情。

  「……我聽懂梨玖的意思了。」

  雖然心中多少帶著不滿,但萬那仍然表示認同。

  「不過,為什麼非得由天人上陣?」

  「對啊,我也想知道。雖然我也不想就這樣和耕太分道揚鏢,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

  既然萬那也瞭解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那麼由她出面解決應該沒有問題。難道還有什麼非得由我出馬才行的理由?

  梨玖將視線移到亞夜花身上。

  「那麼,亞夜花為什麼也推薦由天人哥上場呢?如果只是要救出烏爾莉卡的話,由萬那上場應該比較能達成使命吧?」

  「對啊,烏爾莉卡可是落入敵人手中喔!先不論耕太的事,難道你不會擔心安潔小姐她們對她不利嗎?」

  千那也在一旁說道。

  「我很瞭解烏爾莉卡——」

  亞夜花只是淡淡地迴應。

  「——那孩子最厭惡,也最容易因此難過的,就是同伴之間產生裂痕。相較於自己的安全,她一定更希望大家能夠重新和好。既然如此,第一要件就是根除耕太心中的不信任感。而我認為要說服人類,就只有人類的語言才辦得到。因此我才會覺得天人是適任者。在這一點的認知上,我和梨玖所持的是相同意見。」

  「原來如此。嗯,雖然我們的出發點不同,但結論倒是很接近呢——」

  梨玖點點頭。

  「我還要再加碼推薦。這次的事件絕對要由天人哥出面解決才行。」

  「理由是什麼?」

  我問。

  「如果要讓耕太回到我們身邊,只要告訴那孩子他所不知道的某件事就行了。而能夠辦到這件事的,我認為只有天人哥一個人。」

  「只有我辦得到是嗎?」

  呼……我吐了口氣。自己揹負的壓力還真大。

  我確認著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手機沒有訊號,只剩時鐘還能夠正常運作。不過這樣至少還能用來估算六十分鐘的限制時間。

  我試著推動方才進入的玄關大門,但大門卻一動也不動。也就是說無法棄權了。

  不過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當然不能就此打退堂鼓。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前往耕太的所在地。

  我重新望向眼前無數的門扉。目前這些門並不會直接對我造成阻礙,時間上也還有餘裕,

  我必須冷靜地逐步邁進才行。我試著開啟地板上的其中一扇門。

  門的另一端與走廊相連,而走廊上的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又有難以計算的無數門扉。

  「……這就是所謂的空間扭曲吧。」

  我想起當時耕太將漏雨滴下的水直接傳送到外面時的畫面。只要將那種魔法應用在房間之間的連結,就能在宿舍這受限的空間中製造出無限寬廣的迷宮。

  我決定先隨意穿過當中的幾扇門向前進。

  此時我再次慶幸自己擁有能夠飛檐走壁的能力。如此一來想要進入天花板或牆壁上方的門也不再是難事。

  每扇門各自通往其他的通路、倉庫、餐廳或是特定的個人房間。走廊和房間裡的窗戶雖然

  也能通行,但卻無法從這裡走出宿舍,只能通往宿舍裡的其他場所。

  空間相互連結的方式並沒有任何規則性。穿過地板上的門扉後,會從某個房間的牆上走出來,而天花板的大門也可能會與走廊上的天花板相通。

  不過如果沿著原本穿過的門往回走,就能回到原先的場所。此外,門扉似乎也不會改變位置或消失不見的樣子。

  「也就是說,只要仔細地記下自己所走過的路,最後一定可以找出正確的通道才對……」

  我自忖道。

  確實有可行的方法。但是……分歧路徑多到數不清。如果每個通道都去嘗試的話,時間方面絕對會來不及的。

  在來回走動約二十分鐘後,我無計可施地嘆了口氣。

  所謂的迷宮,原本就是對製作者有利的遊戲。只要機械式地增加分歧路線,隨時都可以無限制地提高難度。

  然而就在此時,我察覺了某件自己忽略的事實。

  真的是這樣子嗎?不對,迷宮本身的複雜程度並沒有那麼難以突破,既然是這樣的話——

  ◆◆◆

  「真是謹慎的個性呢。」

  我看著在迷宮中來回徘徊的天人,不禁如此低聲呢喃。

  雖然他的力量不如宿舍裡的其他神只,但也不能算是手無縛雞之力。特別是他身為唯一神的眷屬,同時擁有能夠借用其力量的特性,更是一大威脅。不過此刻他的確只是憑著一己之力正面挑戰宿舍迷宮而已。

  「天人先生——加油——加油——」

  身旁的烏爾莉卡天真無邪地為他聲援。

  或許她對於天人會抵達這裡,並且救出自己一事深信不疑吧。然而事情並不會如此順利,這座迷宮可不是隨意亂闖就能輕鬆突破的。

  「需要我借你紙筆嗎?一邊畫地圖一邊前進會比較好吧?」

  我試著向天人攀談。

  『不用了,我不擅長畫地圖。現在哪裡還有這種沒附地圖的3D迷宮啊,設計得也太爛了吧!這種RPG如果現在推出的話一定會被罵翻的。」

  這傢伙用輕佻的口氣說了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話。

  ……哼,不過看來還挺遊刃有餘的嘛!既然如此,我就看著你迷失在裡面吧,反正時間也所剩不多了。

  就在此時——

  「——嗯?」

  天人的動作出現了變化。

  他不再像只無頭蒼蠅般亂鑽,而是回到了作為起點的玄關,並且在那裡雙手環胸,像是開始思考起什麼一般。

  時間已經過了三十分鐘。還剩下三十分鐘。

  ***

  耕太說過,這是一場迷宮遊戲。或許可以把這場遊戲解釋為某種腦力激盪。

  當然」如果請來能夠無視魔法,強行突破迷宮的高神格神只,這一切就會在瞬間劃上句點……但是就如同梨玖所言,耕太應該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有所覺悟了。

  即使早已瞭然於胸,他仍想要再次確認人類與神只之間的力量差距。而在這場遊戲之中,

  耕太即使落敗,也不表示他就此敗北。

  若要真正令他承認自己的失敗,就必須在他所準備的舞臺上與他一決勝負,並且將他擊敗。唯有如此,才能夠獲得說服他的機會。

  我必須站在耕太的立場思考才行。

  如果無法解開他所準備的問題,就等於是身為出題者的耕太獲得了勝利。說得更明確一點,能夠為『獲勝』這件事感到自傲,並且從中獲得滿足感的勝利方式,正是他所追求的。

  那麼,單純地將迷宮複雜化,並且迫使對方無法在時限內通過,會是他理想的勝利方式嗎?

  ——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這是任何人都能想到的手段,當中完全無法看到耕太獨到的智慧和創意。

  『明明早該發現答案,卻找來找去都找不到。』

  『明明解答就在眼前,卻成了難以突破的盲點。』

  ——這樣的狀況是最令解題者懊惱,但能帶給出題者莫大滿足感的題型。

  反過來說,最不希望讓解題者獲得的答案,應該就在俯拾可得的地點才對。因為如此才是最能產生效果的做法。

  由置換空間所組成的宿舍迷宮。

  迷宮的起點則是這裡——玄關大廳。

  如果出題者將最容易前進,同時也是最難發現的正確路徑設定在此的話——他會採取什麼樣的方法?

  ◆◆◆

  當時間剩下約二十分鐘時,天人再次開始行動。

  然而他並非繼續前進,而是逐一仔細地檢查玄關大廳的門扉。

  他應該是推測出正確路徑的判別方法了吧。與其用所剩不多的時間到處亂闖、期望著能靠好運抵達終點,將時間賭在這樣的方式上的確比較合理。

  「你的想法還不錯嘛!」

  不過很遺憾,所有的門扉上頭都沒有任何機關或線索可尋。

  當一處不漏地檢查完所有門扉後,天人又露出嚴肅的表情陷入思考之中。呵,你真的來得及嗎?

  所剩時間已經不到十分鐘了。

  ——就在此時,天人就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猛然擡頭,並且筆直地向前走去。

  「我找到了!」

  我開啟眼前的門,並且放聲吶喊。

  耕太和被關在籠子裡的烏爾莉卡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正確答案。想不到你竟然能找得到!」

  耕太微笑地說。

  「我確實是費了一點工夫。雖然看起來每扇門都相當寫實,但其實全都是障眼法而已。」

  這裡是與玄關大廳只相隔一扇門的會客室。

  這間宿舍確實被進行了很大的改造。耕太將空間扭曲並重新連結,使得宿舍成了一座名符其實的迷宮。

  但是,無論怎麼找,我始終無法找出正確的路徑。

  原本應該有門的位置少了門扉,沒有門的位置卻出現了大量的門扉。原本我以為這就是空間重組所造成的結果——

  「原本應該存在的門,只是被你用幻術隱藏起來而已。」

  雖然外觀或觸感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牆壁,但只要將手放到原本應該存在門把的位置,並且用力推開,就能夠前進到下一個房間。

  「沒錯。新增加的門和藉由空間扭曲所連結的房間,全都是不正確的路徑。當中只有一扇再普通不過的門才是正確答案。答得很完美。」

  耕太拍手稱讚。

  「……那麼,這場勝負就算是我贏了對吧?」

  「那可不行。」

  耕太呵呵地笑了起來。

  「回想一下我所說的勝利條件吧。如果沒抓到我,就還不算分出勝負!」

  「既然如此,我立刻就把你抓起來。」

  我向前踏出一步。如果要比運動能力的話,我絕對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就在下個瞬間,我的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

  「你就試試看吧——」

  我回過頭。耕太和被抓住的烏爾莉卡就在那裡。

  人數增加了……?不,難道這也是幻術的一種?

  「——如果你抓得到我的話!」

  眼前的人數不斷地增殖,數不清的耕太幾乎淹沒了會客室。

  「時間只剩下五、六分鐘了喔!」

  「這可是最後的問題囉!」

  「你分得出哪個是真正的我嗎?」

  「喂,快猜啊!」

  「真正的我——到底在哪裡呢?」

  所有的耕太一齊發出剌耳的笑聲。

  我在無意識之間倒退了兩三步,直到背碰到牆壁才停下來。

  ——眼前的光景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

  我將體重靠在身後的牆上,大大地吐了口氣。剩下的問題是『你分得出哪個是真正的我嗎?』。

  「喂,你這樣子真的行嗎?」

  聽見我這麼一問,耕太不禁蹙眉並露出訝異的神情。

  既然是最後的問題,就由我來為這一切劃上休止符吧。

  「要找出你的本體用不著幾分鐘——這些全都是假的,真正的你根本不在這個房間裡。」

  ◆◆◆

  「——咦?」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我不禁眨了眨眼。

  下個瞬間,半天使現身在我所待的房間裡。

  「啊,天人先生——」

  烏爾莉卡髙興地大喊。

  天人則是先朝周圍看了看。

  「廚房和餐廳是嗎?看來只要找到正確的解答,就會自動將我從會客室傳送到這裡的樣子。想不到你安排的遊戲還滿公平的嘛——不過如果不公平點,你獲勝的時候就沒辦法自豪了吧?」

  「你、你為什麼、會、會知道?」

  我的聲音顯得驚慌失措。

  天人對於魔法的知識和技術根本一竅不通,也沒有足以和神匹敵的力量,而他似乎也不像是向唯一神借了力量的樣子,照理說,不可能有辦法看穿我的魔法才對。

  「聽我說,耕太——」

  天人露出像是剛嘆過氣般的嚴肅表情。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無論做出什麼錯誤的判斷,我都還是找得到你。」

  「咦——」

  眼前這個人欺騙了我。

  不過我自己很清楚。我並沒有任何天人確實欺騙了我的證據。只是當時超乎想像的恐懼和混亂,令我無法去尋找繼續相信他的理由。

  然而現在正好相反。愈是看清他的表情,愈是聽清楚他的聲音,我卻愈是無法找出懷疑他的理由。即使他無法給我確切的保證,難以讓我相信他會保護我,並且成為我的力量——

  此刻的我——已經不曉得該如何才能控制住動搖的心。

  「來吧,我們一起到外面去,跟大家重新和好!」

  天人作勢向我走來,我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不、不要靠近我!」

  一股衝動驅使我大聲喝止對方,並且同時發動魔法。牆壁上接著出現好幾個大鎖,直接朝著天人而去。

  「……嗚!可惡!」

  天人靈巧地逐一躲開,但仍被最後的一個大鎖釦住了右臂,並且直接將他束縛在牆壁上。

  「喂!你剛才不是說已經是最後的問題了嗎!這樣做也太卑鄙了吧!」

  「吵死人了!」

  我明白自己此刻已然失去了冷靜,但卻無法阻止自身失控的行徑。

  「我不是說過我要離開宿舍了嗎!我才不需要你來帶我回去!『天秤會』的面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你這個笨蛋!」

  天人大聲地怒吼,然後接著嘆了口氣說:

  「最重要的應該是你才對——回到我們身邊吧!」

  「閉嘴!」

  一直欺騙我的不就是『天秤會』嗎?

  我要挑戰『天秤會』,並且把你們踩在腳下。

  「你是來帶我回去的?怎麼可能有那種事!」

  我也不能容許那種事發生。一旦真是如此——我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小丑了。

  「明明是你們先背叛我的!」

  「我才沒有背叛你,那是因為過程中出了些問題啦……啊——我受不了了!總之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啦!」

  「我不想聽!你和殺了我父親,而且抹消我記憶的那群人是同一夥的!」

  ——沒錯,快回想起來吧!

  我的內心似乎有個聲音在呢喃著。

  ——眼前這傢伙是父親的敵人!

  「……啊啊,我懂了。」

  我笑了。

  「一定是『天秤會』派你過來的吧?目的則是為了讓我徹底喪失信心,藉此讓我知道,我連你們這群人當中最弱的傢伙都對付不了?」

  十分合理的戰術。實際上我確實也因此動搖了。

  可是,這一切不會就此結束。

  無法動彈的天人蹙著眉頭,微動的嘴似乎說了些什麼,但卻完全進不了我的耳裡。

  不能鬆懈!不能鬆懈!千萬不能鬆懈!

  那傢伙身上還留了最後的一手。

  我用來封住天人行動的《赫菲斯托斯之鎖》,是用魔法模擬當時將普羅米修斯綁在高加索山脈的神具所造出的器物。

  但是那畢竟只是贗品,只要天人使用代行者的許可權,借用唯一神的力量,應該就能輕鬆地將大鎖擊成粉碎。

  距離六十分鐘的時限僅剩下一點時間了,我得把握時間才行。

  我將宿舍迷宮解除,並且貫注全身之力召喚出異界的怪物,準備給對方迎頭痛擊。

  「《嵐之種,蝮之腹,顯現吧,黑色之雙頭——》」

  在我每隱誦一句咒文時,就會感到一陣頭痛,視野也會隨之模糊。

  雖然是自己從未順利施行過的召喚術,但此時卻非成功不可。因為這傢伙,和殺了我最愛的父親的凶手是同伴。

  「——太、喂,耕太,你還好吧?」

  天人放聲大吼。他竟然還在擔心我。

  ——但我不能相信他。

  我相信的只有父親一人。

  只有切割我身體的溫柔父親值得信任。

  只有將我作為實驗體的父親才是我所愛的人。

  …………

  有種奇怪的感覺。然而我無法再深入思考,因為自己的意識正逐漸地遠揚。

  我的身體癱軟地朝地板倒下——但就在即將觸地之際,有人伸出手抱住了我。

  「可惡,真是愛找麻煩的小鬼——平時看起來這麼冷靜,碰到狀況時竟然會失控到這種地步……時間已經過了五十九分鐘,這樣應該算是我贏了吧!」

  天人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鐘,口中唸唸有詞地說著。

  而他正用僅剩的左臂支撐著我的身體。

  ***

  ——在我衝入宿舍之前,眾人仍在討論關於耕太的事。

  「只有天人才能告訴他?什麼意思?難道我就沒辦法嗎?」

  萬那帶著心靈略微受創的表情抱怨著。

  梨玖則是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想幫助耕太的心情也是很認真的,但是,如果是萬那的話——是沒有辦法賭上性命的。」

  「賭……命?」

  「因為我是人類——」

  梨玖忽然停頓了一下,接著泛起略顯寂寞的笑容後重新開口說話:

  「——因為我曾經是人類的關係,所以我能夠了解——一個孩子要能活在正確的道路上,就必須在他呱呱墜地後先學會一件事。但是我想,耕太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是什麼?」

  「就是理解這世界上有人願意和自己坦誠相對,相信有人願意為了自己拼盡全力,甚至理解會有人為了保護自己,不惜賭上性命。」

  「…………」

  「孩子本身很弱小也無妨。就算走錯路,迷失方向也沒關係。但是,至少他必須深刻地體認到,無論自己碰上何種危險,身旁必定有著不會責備自己,而且願意守護自己的人存在。」

  沒有任何人插話,於是梨玖繼續向下說:

  「一般來說,這個角色應該是由孩子的父母來扮演,但是對於父母早逝的耕太而言,並沒有機會經歷這樣的過程,也因此他才會在不懂得相信別人的狀況下生活至今。不過他本人似乎也毫無自覺。」

  對於同樣早年喪親的梨玖而言,或許並不難理解耕太的心情。

  聽到這裡,我似乎更能瞭解耕太一些。他並非是刻意裝出超齡的樣子,只是不知道該如何依賴他人而已。

  而且身邊並沒有人能夠告訴他這一點。

  ——仔細想想,那是多麼扭曲而不幸的事。

  「既然如此——」

  萬那用堅決的聲音大喊。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進去!」

  然而梨玖依舊搖了搖頭。

  「那並非意志的問題,而是萬那與其他人並不適合。」

  「為什麼?」

  「因為你們的力量太強大了。」

  每個人都保持沉默,靜待梨玖接下去的話。

  「我剛才說過『你沒辦法賭上性命』——意思就是,對於你們這些擁有高神格的神而言,無論身處任何狀況,都沒有必要『賭命』。也就是說,你們無法告訴耕太『我能夠為了重要的人賭上性命』這樣的概念。」

  我總算恍然大悟。

  神無法體悟到可能將面臨失敗且全身顫抖,因此必須更加積極向前的感受。也無法瞭解即將耗盡力量時,反而更應咬緊牙關絞盡最後一絲力量的覺悟。

  因為他們遠遠地超越了人類,因此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只要是為了你,無論任何犠牲我都在所不惜。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這樣的內容不能只靠話語,而必須用行動傳達給耕太才行。可是,無論你的想法多麼真誠,還是無法將你的心意傳達給耕太。因為對神而言,既沒有必要犠牲,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跨入人類遙不可及的領域,我說的有錯嗎?」

  「…………」

  萬那、千那、弓虎還有亞夜花,沒有任何一人再提出反駁。

  「不過我自己也是一樣,如今的我成了不死者,既不會受傷,只要不是碰上太嚴重的狀況,基本上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梨玖笑著調侃自己。

  「回到剛才的話題。我希望傳達給耕太的是——『你是個受到重視和珍惜的人』,還有『你隨時可以依賴別人,甚至將自己託付給別人』這樣的想法。再怎麼說,他都還只是個年幼的小孩而已。」

  「我知道了。」

  萬那回應著,接著深長地吐了口氣。

  「能夠賭上一切,將這些想法傳達給耕太的——」

  「沒錯,只有流著一半人類血液的天人哥辦得到。事情就是這樣。」

  「天、天人、手、你的手臂——」

  「——神的力量還真是方便呢。」

  我對著臉色慘白的耕太投以微笑。

  「這種什麼都能辦到的違規技巧真不錯,即使身陷危機,只要靠這個就能來個大逆轉——但是,如果我借用神的力量贏了你,然後還丟下一句『相信我吧』,你一定不會接受吧?所以我早就下定決心,這次我得完全憑藉自己的能力,坦誠地面對耕太才行。」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將受到耕太魔法所束縛住的右臂,從手肘部位切斷而已。

  我擁有比常人更強的治癒能力,這點傷勢應該不至於會讓我失血而死。比起心臓被抉出體外時的痛苦,這點疼痛也算不了什麼。雖然不能算是毫無影響,但至少還在可忍耐的範圍內。

  「無法明確地看見過去的確讓人害怕,但你難道不能用現在或是未來,來將那段過去填滿嗎?——我再說一次,先前我傷害了你,讓你身陷不安,是我不好。我會再次將我所知道的一切好好地告訴你,並且在龍太在場的時候再說個清楚。所以拜託你再相信我一次,並且回到宿舍來吧!」

  「我、我、我不——」

  耕太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口中似乎要說些什麼——就在這個瞬間……

  有個黑影忽然出現在視野的角落,同時我的肩膀也傳來如同遭到灼燒般的疼痛。

  「嗚——這傢伙!」

  是耕太所召喚出的怪物。

  由於召喚儀式只進行到一半的緣故,怪物已經失去了控制。

  我抱起耕太小小的身體縱身往側邊一躍,朝著我們衝撞而來的雙頭黑犬則是猛力地撞上牆壁,並且將牆壁撞成粉碎。宿舍幾乎快要崩塌了。

  「不、不行、天人,把我放下來,你快逃……」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啊!」

  雙頭犬這次則是朝著我的頭部和喉嚨襲來。

  少了一隻手臂的我,僅剩的另一隻手臂必須保護更重要的事物。我完全無法抵抗對方。

  我得用上弓虎的力量才行——這個想法掠過腦海的瞬間,雙頭犬已經衝到了我的面前,它的動作遠比方才更加迅速。

  可惡!來不及了——

  就在此時,一旁的籠子忽然高髙飛起,同時黑犬也發出一陣哀嚎,並且被撞飛開來。一頭巨大的狼犬接著用壯碩的前肢猛力一擊,立刻乾脆俐落地將怪物制伏在地。

  「……謝謝你,烏爾莉卡!」

  汪!灰色的巨犬搖著尾巴迴應著我的話。

  ◆◆◆

  「這樣應該就沒事了,只要等黏合面穩定下來就行了……」

  我一邊檢查著天人手臂的傷勢,一邊低聲地說著。

  這裡是用來代替治療房間的會客室。

  我讓天人橫躺在沙發上,並且將斷裂的右臂重新接回身體。雖然花了點時間,但總算是順利完成了。

  天人雖然昏了過去,但應孩再過不久就會清醒過來才對。

  房間裡只有我們兩人。我看著他面露痛苦的睡臉,心中感到一陣剌痛。

  「……對不起。」

  我小聲地說著。

  「真的對不起。」

  原本我打算無論是誰參與這場遊戲,我都要全力以赴擊敗對方。除了在天人面前召喚出的怪物外,為了和神決一勝負,我甚至還思考了許多手段。

  但是——其實我並不打算讓對方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勢。

  幾個小時前,我在天人還有烏爾莉卡的陪伴下,來到了中立國宿舍的外面。

  庭院裡,弓虎、萬那、千那、亞夜花還有梨玖都在,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在我身上。

  「來,你有話要向大家說吧。」

  我佇在原地動也不動,天人則是用左手輕拍了拍我的背。

  「——對……對不起。」

  我向大家低頭道歉。

  此刻,我已經找回了自己原有的冷靜。因此,我也理解了這一切,包括自己究竟做了多麼愚蠢的事。光是想像如今的自己在大家眼中是什麼樣子,就會感到難以形容的恐懼。

  眾神們全都緘默不語。

  此時,低著頭的我感覺到有人接近我的身邊。

  「等等、不可以用暴力——」

  天人話還沒說完,一道衝擊已經落在我的頭上,頓時眼前冒出一片火花。

  「你這個笨蛋!」

  萬那緊握著拳頭,用燃燒著怒火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我。

  「只會一個人想破頭,一個人隨便失控……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你聽好了,下次再遇上什麼煩惱的事,一定要先和周圍的人談過啦!聽懂了嗎?」

  「喔,好啦……」

  「下次再做出這種事,可不能這樣就饒了你喔!這個大笨蛋!」

  萬那怒火中燒地說完後,便氣呼呼地徑自走進了宿舍裡。千那臉上掛著苦笑,弓虎則是若無其事地用一副疲憊慵懶的語氣對我這麼說:

  「……歡迎回來。」

  面無表情的亞夜花則是一語不發。

  「歡迎回來囉——啊,你要負責把天人哥的手臂治好喔——」

  梨玖面帶笑容(其實有點可怕)地說著。

  「接得回去嗎?」

  「啊,嗯,我、我想應該可以。」

  我如此回答天人的問題。「好,那就麻煩你了!」天人也同樣帶著笑容迴應——接著,他毫無預警地「碰」一聲倒在地上。

  我請梨玖幫忙把天人擡到會客室,並且立刻為他進行治療。

  「……大家都和好了呢——」

  當我們急忙進入宿舍時,烏爾莉卡也蹦蹦跳跳地跟著走了進來,並且堆滿笑容地說著。由於方才的變身弄破了衣服,因此她現在暫時是用餐桌巾裹住身體。

  如果當時她想要逃走的話,其實隨時都逃得掉。但忠犬女孩卻為了不讓我一個人獨處,而留在我的身邊陪伴著我。

  「烏爾莉卡一直都相信著喔——相信大家,也相信耕太!」

  她的意思是,相信中立國宿舍的每個人都會原諒愚蠢的我。

  同時也相信我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且和大家重修舊好。

  「……謝謝你……」

  看見她毫無矯飾的開心笑容,使我也能坦誠地將心中的話說出口。

  「——好了!」

  我為天人更換好繃帶後,便點了個頭。由於半天使原本就有高於常人的治癒能力,因此我想只要過個一兩天,應該就會恢復到原先能自由動作的狀態了。

  就在此時,我感覺到身後有人的氣息。雖然會客室的門沒有被開啟的聲音,但我確定身後的確站著一個人。

  「……哥哥。」

  「…………」

  對方不置可否。但我肯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於是,我像理所當然似地提出心中的疑問。

  「殺了我父親的,果然是哥哥你嗎?」

  「——沒錯。」

  那是我所熟悉的平靜聲音。

  「為什麼?」

  「…………」

  對方沒有回答。

  「……算了。雖然我總有一天必須知道理由,但不一定是現在。」

  「真是料想不到呢。」

  「是嗎?我只是覺得,好像有某種原本依附在我身上的東西脫落的感覺。」

  我先吸了口氣,然後才繼續開口:

  「我後來發現,其實我對於父親的記憶幾乎是空白的。不只是他死掉的時候,就連更久以前的事也記不得了。」

  「…………」

  「父親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又曾為我做過些什麼——這些都不在我的記憶之中。但是,我仍然喜歡他,喜歡他的溫柔,依稀記得自己會聽他的話——我只記得這些情感的片段而已,簡直就像被某種強制力束縛住一樣,很不自然吧。」

  「喔……看來這次你不會再陷入迷惘了呢,耕太。」

  我小聲地笑了笑。

  「過去所遺失的部分,就用現在和未來去補足就行了——我已經可以這麼想了。如果有一天,我需要這部分的記憶時,我會拼命掙扎地憑自己的力量去抓住真實。」

  未來的我一定可以辦得到。

  龍太稍微停頓了一會兒——

  「……隨你高興吧。」

  ——然後像個哥哥般地這麼說著。

  我的內心有種莫名的沉靜,也感覺到心情似乎變得更加平穩而和諧。

  ***

  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灰色的地面無止盡地向四周延伸,化成一片毫無一物的空寂世界。我則是獨自一人佇立在其中。

  「——喵哈哈哈,你似乎嚇了一跳呢,名塚天人!」

  腳邊忽然傳來聲音。

  有隻小巧的貓咪布偶正仰頭望著我。是這玩意兒開口說話的嗎?

  我總覺得似乎曾在哪裡看過它。

  呃——我記得曾有個大嗓門的傻蛋魔法師,把整張臉貼在夾娃娃機上,流著口水眺望著機器裡的貓咪布偶。

  「歡迎來到我的真實世界!你的對手就是本人——蕾娜貓!」

  「蕾娜貓?」

  「Yes——!正是蕾娜貓!」

  貓咪布偶不斷點頭。

  我似乎認識一位名字和她十分相似的少女,而且她們的聲音還極為相像。

  ——算了,反正不過是夢境而已。

  「你找我有什麼事?」

  「喔喔,真是了不起的適應能力!簡直就是棒呆了!雖然還比不上龍太少爺就是了!」

  「呃——咳,我找你來沒有其他事,只是想讓你聽聽蕾娜貓接下來要講的故事——那麼,就請你把耳朵借給我吧!」

  「……為什麼我非得留下來聽你說故事才行呢?」

  「哎啊,如果你不願意聽的話,可就永遠無法離開這個真實的世界喔?因為這裡是蕾娜貓為了蕾娜貓的存在所創造的世界,喵哈哈哈!」

  這傢伙真是煩死人了。

  總之,看來似乎除了乖乖聽她說故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離k。

  「……快點開始吧!」

  「瞭解瞭解。那麼,我就要開始講一個關於魔法師家族的故事囉——很久很久以前,也沒那麼久以前啦,呃,反正就是以前,在某處有一男一女的魔法師。男方專職研究魔法發展,女方則致力於召喚異界者,並且各自醉心於彼此的研究中。」

  某一天,男方拜託女方協助他的實驗。具體而言,就是希望女方能夠生下他的小孩。因為在他所進行的魔力擴張實驗當中,必須要有具備魔法資質的幼兒身體作為實驗體才行。女方則受到報酬和魔法資料所誘惑,於是便允諾了男方的要求。

  「……這是什麼嘛,真是讓人不舒服的故事!」

  「很遺憾地,大多數的魔法師所抱持的都是這種非道德的價值觀喔——!於是,女方成功地懷孕,並且生下了一個嬰兒。」

  然而,女方對自己所生下的嬰兒產生了母愛,並開始希望能讓孩子過著和一般人無異的人生。於是女方想盡辦法,試圖將嬰兒從男方手上奪回來。然而她的意圖卻被男方所識破,因而慘遭殺害。

  「真是悲哀的故事呀——接下來呢,處理掉女方的男方為了避免後顧之憂,便慎重地隱藏住自己的行蹤,並且移居到某座城市。在那裡,他展開了真正的實驗。」

  首先,他將無法抵抗的嬰兒的精神加以束縛,並且封印住嬰兒大部分的自主意識,以愛和服從來制約嬰兒的意識。接著,他為了研究,持續地對嬰兒施術,有時甚至還會對嬰兒施以物理性的切割。而這個實驗就這樣持續進行了五年左右。

  「不只是噁心,我聽到都快吐了!」

  「別擔心,那樣的日子也是會過去的。」

  某天,有訪客來到男方的住處。女方在生前曾向某個魔法結社請求救援,而這些人就是該結社的成員。她們查出男方的行蹤,並且趁機闖入其中。出現在男方面前的少女及女性,要求男方終止實驗,並且將實驗體交給她們。

  「但是!男方仍舊不肯輕易罷休!他從異界召喚出神話裡的怪物,試圖做出無諝的抵抗。男方站在孩子的面前,大聲喊著:『無論我發生什麼事,我都絕對不能把他交給別人。因為這是我最重要的「實驗體」!』如果要把孩子交給別人,男子寧可命令怪物當場把他處理掉!幼子的命運究竟如何呢?」

  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開始專注地聆聽著蕾娜貓所說的故事。

  不過……我總覺得自己似乎聽過類似的故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不起來。或許是因為此刻是夢境吧。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接下來的發展是祕密!我的故事就說到這裡結束!」

  蕾娜貓語氣堅定地宣佈,差點讓我跌了個狗吃屎。

  「——喂!」

  這樣不對吧。

  「如果你想知道後續發展的話——等你醒過來後自己去調查吧——!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找出這個故事的結局。」

  對方的聲音忽然顯得嚴肅,讓原本還想抱怨的我也不禁因壓迫感而閉上了嘴。

  然而,才不過短短的一瞬間,蕾娜貓立刻又恢復了原本開朗過頭的語氣。

  「好的,非常謝謝你聽我講完這段故事!那麼,舞臺就此閉幕,有緣再相會囉!喵哈哈哈哈!」

  蕾娜貓伸著短短的前腳,三步並作兩步地跑掉了。

  「…………」

  我醒了過來。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耕太正趴在沙發上沉睡著,看來照顧我似乎使他精疲力盡了。

  我將視線移向右手,手臂確實和身體連線在一起。雖然還留著些許痛楚,但已能夠自由地移動。

  「謝謝你。」

  我悄悄地對著沉睡的耕太道了謝。

  不過剛才的夢究竟是什麼呢?

  留在記憶中的夢境清晰到令人訝異。有隻個性鮮明到令人厭煩的說書貓,還有一段令人作嘔的故事。

  而且這段故事我似乎曾在哪裡聽過——不,應該說,和我所查到的耕太的過去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還比我所知道的內容更加詳盡。

  不過有幾個地方我不明白。

  故事的結局究竟是什麼呢?還有一場人物應該還少了一人,又是為什麼?

  「……我得去找那個人問清楚才行!」

  我喃喃自語,不過卻有人迴應了我的話。

  「那個人指的是我嗎?」

  龍太不知何時已經靠在門上。

  他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呢——不過算了,現在這一點也不重要。

  「是我讓耕太睡著的。他暫時應該不會醒——你有什麼事想要找我談嗎?」

  「後來我想了很多,但有些問題還是必須向你確認才行。如果你願意陪我談談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在昏暗的房裡,龍太點點頭,表示「沒什麼不能談的」。

  我稍微在腦中整理過思緒後,緩緩地開了口:

  「耕太似乎是被他的父親當成實驗動物般對待,而安潔小姐和蕾娜則是將耕太從他父親手中救出的人——到這裡為止我說得對嗎?」

  耕太是在六年前被救出來的。但由於這是發生在『天枰會』管轄範圍內的事,身為人類的耕太該如何處置,不可能是由龍太和安潔來做決定。因此,耕太也交由『天秤會』保護,並且得到可憑自由意志決定自己將來的權利。

  「希望將耕太留在身邊的安潔小姐,試圖藉由勸說的方式,讓已成長到某個階段的耕太憑著個人意志離開『天枰會』,而龍太則幫助她完成這個目標。」

  「她們的主張是人類就應該在人類的群體中成長。只是,我不確定她們是否真是為純粹的人道目的而想要耕太。畢竟她們也是魔法師,而耕太又是相當貴重的實驗資料。」

  「的確沒有足以確認她們動機的方法——後來,我開始幫助耕太,並且介入其中。而你不希望這項計劃受到干擾,才會用威脅的方豸㈱圖讓我知難而退。」

  「這就和我在地下室時所說的一樣。」

  「不過……我覺得這段過程還是有不合理的地方。」

  「怎麼說?」

  龍太稍微歪著頭提問。

  「你的做法實在是太粗糙了呀!你和我的力量明明天差地遠,當時只要你有意願,應該可以選擇讓我徹底打退堂鼓的做法才對!雖然那時候亞夜花在我身邊保護我,但我實際上仍是漏洞百出。還有,最後在與耕太決勝負時,你也沒有插手阻止我——也就是說,你對我的威脅方式簡直就像是在測試我是否做好了覺悟一樣。」

  龍太臉上的微笑始終如一。

  「你想太多了。不過——假設真是如你所說,那我測試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競爭——」

  我不假思索地迅速回答。

  「——你想知道,安潔小姐和我,究竟哪一方才適合當耕太的保護者,所以你設下了這個局面,讓我們相互競爭。說穿了,我們只是龍太你掌中的棋子而已。」

  龍太壓低聲音,呵呵地笑了起來。

  「你的說法還真奇怪。我為什麼要對一個人類的小孩如此煞費苦心呢?」

  「我不知道理由,但是我認為你關心耕太這件事是無庸置疑的。」

  我稍作思考後,提出了一個新的看法。

  「不如我們稍微改變討論的內容吧——我們來談談關於耕太的父親遭到殺害時的事。」

  「……那件事還有什麼值得討論的嗎?我殺了耕太的父親所召喚的使魔,順便連本人也一併收拾了。你不也親眼看到了嗎?」

  「說得也是。但是,我想作為討論軸心的是更之前的場面——龍太,在安潔等人來找耕太父親的時候,你人在哪裡呢?」

  「你說自己是耕太父親召喚出來的使魔,這件事是騙人的吧?那麼,殺了耕太父親的你,究竟是在什麼時機參與了這段過程呢?」

  龍太沒有回答。

  「我的推測可能有些草率也說不定,但還是請你讓我把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說完——安潔等人抵達後,驚慌失措的耕太父親急著要將耕太處理掉。但是,當時的耕太雖然意志遭到控制,但仍殘留著最基本的防衛本能。」

  我在廢棄小屋地下室的暖爐中發現了耕太父親的研究資料。當時雖然無法解讀,但來到已能掌握大致狀況的此刻再次回想,才覺得那些資料代表著相當重要的意義。

  沒錯,紙上的內容就是基於自我保護本能所留下的文字。也就是說,這是種自發性地迴避外來威脅的判斷力。

  舉例來說,當前方有可能絆倒自己的障礙物時,自己就會採取迴避動作。不小心跌倒時,也會反射性地伸手保護身體。這些都是避免讓自己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所出現的自然反應。

  即使是吃飯或睡眠也是一樣,由於耕太的父親本末倒置地將生活大半的時間都投注在「實驗體」上,使他選擇將最低限度的自律性保留下來。

  「如果是實驗的話就沒關係。畢竟實驗並不會危及生命,因此也不必為了保護己身而抵抗。但是當對方帶著殺意襲擊而來時,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認為,耕太的父親犯下的盲點之一,就是他對耕太強制下了『服從命令』和『仰慕父親』這樣的暗示,但卻少了『當生命遭到父親威脅時必須保護己身』這樣的制約。」

  我繼續說著:

  「因為陷入生命將遭到剝奪的危機,對於耕太而言,這是從未經驗過的威脅,也因此他使出全力加以抵抗。而他所展現的,就是擁有魔法才能的人所能發揮的最大力量,也就是——」

  ——召喚出非人者。

  而受到召喚的強大存在察覺到耕太的意志,因此便對敵人——也就是那頭獅子,以及獅子的召喚者——耕太的父親加以屠殺。

  「說實在的,我並不想去思考這些,但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麼揹負起殺害耕太父親責任的人——」

  我看了看發出平靜呼聲而沉睡的耕太。他仍然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我也曾經想過這件事。耕太雖然在魔法方面擁有天才般的資質,但召喚術卻始終沒有進步。」

  方才耕太使出全力所召喚出的雙頭黑犬,也是在烏爾莉卡的一擊之下便倒地不起。

  不久之前,曾經發生過一般的人類研讀部分的魔法書,而召喚出名為《噬魂者》的冥界魔獸。也就是說,只要具備某種程度的才能,即使是門外漢也能辦得到這件事。

  然而耕太雖然擁有高人一等的資質,在這方面卻無法拿出相對應的表現。

  「而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耕太已經召喚出遠遠超乎常識之外的強力惡魔,為了要維持召喚的效力,他必須將大部分的魔力投注其中才行……這麼解釋的話就說得通了。」

  「那是你的假設吧。」

  龍太並沒有明確地否定或肯定。

  「是假設沒錯——說得更清楚一點,龍太,你並不在意耕太的記憶遭到封印,更不會刻意隱瞞自己殺了耕太的父親一事。而你藉此將殺父罪過攬在自己身上,避免讓耕太想起『父親是被自己所召喚出的惡魔所殺』這樣的記憶。我說得對嗎?」

  只要找出符合邏輯的解釋,人類往往就會將其視為事實並接受。而這次耕太即使原先對自己的記憶存疑,但當知道龍太就是殺害父親的犯人時,他的思考也就此停滯,反而使得最重要的記憶仍然受到封印所限而無法撥雲見日。

  如果朝這個方向思考,那麼龍太經常和女生出遊甚至徹夜不歸一事,以及從未善盡耕太的保護者責任一事似乎都可以解釋了。

  「事實上,我原本對你的所作所為相當火大。耕太明明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但你卻從未扮演好代替他真正親人的角色。現在我好像可以瞭解背後的理由。」

  為了保護耕太的心靈不會再次受創,龍太只能揹負起殺父凶手的罪名。

  因此他不能夠獲得耕太的信賴,也不能做一個讓弟弟仰慕的兄長。兩人必須保持一旦有緊急狀況發生,耕太絕對會不加猶豫地憎恨自己的關係。如此一來耕太才能與龍太完全斬斷關係,並且繼續向前邁進。

  「我們回到原本的話題吧——」

  我嘆了口氣。

  「——所有的狀況都顯示,龍太是為了耕太才會做出這一切的。你才是真正拼命地在保護耕太的人。是這樣沒錯吧?」

  龍太沉默了半響,接著低聲笑了起來。

  「耕太有著難得一見的才能,我想他應該能以偉大魔法師之名名留青史。我只是對這樣的人生有點興趣罷了。不過——」

  龍太輕輕地聳了聳肩。

  「——不過,你剛才所說的內容實在太多假設了。或許是,或許不是。或許有個被情感所驅使的惡魔嘗試著在保護一個人類的小孩,又或許惡魔只是抱持著單純的好奇心,帶著像是在玩廉價玩具的感覺,玩弄著這個人類小孩的人生而已。你既沒有辦法為自己的說法提出證明,

  對我來說也沒有必要加以肯定或否定。」

  「……說得也是。」

  既然如此——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吧。畢竟我也沒有辦法再繼續講下去。

  「你的假設當成思考實驗的話倒是挺有趣的。那我先走了,你保重啦!」

  龍太轉過身,將手放在門把上,卻又再次回過身來。

  「……對了,你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你和耕太決勝負時,會客室裡被無數耕太的幻影所淹沒,你在一瞬間就看穿『真正的耕太並不在這裡』。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應該不懂魔法吧?」

  他是從哪裡看到的?

  「啊啊,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招式。我只是把靠在牆壁上的身體固定住,然後在瞬間讓地板的重力產生九十度的變化而已。」

  我有一項微不足道的能力,就是能夠自由地改變自己以及身體所觸及到的物品的重力方向。

  「我使用能力的時間很短,連傢俱都不會因此改變位置。但是人類的話就一定會受到影響,因為重力突然在一瞬間改變了方向,人類的平衡感是無法在瞬間反應過來的。但是,當時所有的耕太都站得穩穩的,所以我才會知道真正的耕太一定是在其他房間。」

  「原來如此。聽你說明過後就覺得很簡單了——但是你卻對他說『我都還是找得到你』,你也是個滿厲害的詐欺師嘛!」

  龍太呵呵地笑了起來。

  「嗯……我沒有要欺騙他的意思,只是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反駁就是了。」

  我搔了搔頭。

  「不過結果並沒有因此改變,如果當時我直接對他說明我的手法,或許也能讓耕太心服口服——只是,比起將他徹底打敗,告訴他『我自始至終都在關心著你』應該是更重要的,同時也是耕太所需要的。我是這麼覺得啦,你不也有同樣的想法嗎?」

  龍太不知何時已將笑容收了起來。

  「……那我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

  「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可以的話,就由自己來陪著耕太,甚至扮演保護他一輩子的角色嗎?」

  「我應該說過,我並不否認我的確對此感興趣吧。」

  龍太將手放在門把上,背對著我又接著說:

  「啊,對了,耕太父親魔法的本事只是普通程度,施加在耕太身上的精神咒縛隨著時間流逝,應該也已經開始劣化了。只要耕太對某人抱持著強烈的好感,原本的咒縛應該就會被新的情感蓋過,最後會完全失去效果才對。」

  「……你要我怎麼做?」

  龍太沒有回答,只對我說了聲「再見囉」,就徑自離開了房間。

  我大大地吐了口氣,若有所思地躺在沙發上。

  「最後還是被他轉移焦點了呢。」

  我是能夠均等操縱真實和謊言,並且欺瞞一切事物的存在——龍太曾經如此形容過自己。

  你方才對我所說的內容,究竟哪些是真實,哪些又是謊言呢?

  而你現在所欺騙的物件又是誰?

  耕太此刻依舊安心地沉睡著。

  他的睡臉看起來天真無邪,絲毫不見平時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不過仔細一看,我才發現他的睫毛真是長到不可思議。這傢伙再過個幾年,一定會成為女孩子所傾心的美男子吧。

  「真是個愛找麻煩的小鬼呢!」

  我呢喃著,並且輕輕地敲了敲他的頭。此時耕太的眼皮也跟著緩緩張開。

  「……啊,對、對不起,我睡著了嗎?你的傷還好嗎?」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睡臉被看見而感到不好意思,耕太的臉泛起了些微的紅潮。

  「沒問題了。右手可以自由揮動,也沒有那麼痛了。」我笑著說。

  雖然過程曲折,但耕太總算是回來了。

  我們又可以繼續過著和以前一樣和平的宿舍生活了。

  ◆◆◆

  結束和天人的對話並且走出會客室的龍太,在走廊的中央處停下了腳步。

  夜深人靜。宿舍內外都顯得寂靜無比。

  龍太一語不發地伸出手,做出像是抓住某物的動作。

  「哇哇!?」

  他從原本沒有任何東西的空間拖出了一位少女。少女就這樣直接滾落在走廊上。

  「好痛喔……龍太少爺,你這樣對待女孩子有點太過粗魯了吧?」

  蕾娜一邊扶著自己的腰,一邊不滿地撅著嘴抗議。

  「躲在一旁偷看的人,是沒資格做出這種要求的。」

  「龍太少爺還不是沒有遵守約定。你明明說要把耕太交給我們的啊!而且連安潔都被你打成重傷……」

  「因為我很介意騙人這件事啊!只能說安潔的事是不可抗力的狀況,畢竟她也不是我隨便就能應付的對手。」

  「託你的福,《美豔的普涅雅蕾姆》也變得不再美龐了。她還一直抱怨暫時無法到這裡來見你了呢!」

  當時耕太在進行他所設定的遊戲時,安潔曽試圓強行介入並且排除天人。而龍太則出面阻止了她。當然,天人和耕太都不知道曾發生過這一切。

  「那有什麼問題?和你們締結契約的墮天使不是遺有好幾個?」

  「要召喚那種等級的墮天使,對蕾娜而言也是很麻煩,而且很累人的耶——不過仔細想想,耕太遺真是異於常人呢!即使他的契約已經被移轉了,竟然能召喚出那種東西,而且還讓它留在現實世界當中。」

  「先不管那件事了。我這邊也有話想問你,對天人說了那些多餘的話的就是你吧?」

  「啊,被拆穿啦?」

  蕾娜帶著調皮的笑容,遺半吐著舌頭。

  「哎喲——這幾天觀察下來,我發現他遺真是個熱情又充滿俠義心腸的好孩子呢——為了別人,竟然能夠不顧一切地拼到那種程度,真是太了不起了!」

  「站在被他逼問事情的立場而言,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而且要說對某件事情拼盡全力,我覺得你自己也差不多。」

  「蕾娜只是因為對龍太少爺感興趣,所以才會拼命地追著你跑。這是魔法師的本能啊——雖然耕太的確是個充滿魅力的材料,但是這次有著這麼棒的機會在面前,只好把優先順序作個調整囉!」

  蕾娜嘻嘻地笑著說。

  「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總是愛騙人的龍太少爺內心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即使只是一小部分也行。所以我才用了一點小手段!哎喲,被天人的質問逼到窮途末路的龍太少爺,實在是可愛到不行呢!」

  「不只是今天而已。蕾娜今後也會一直繼續觀察龍太少爺的喔!龍太少爺接下來會做出什麼選擇,又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你心中對耕太有什麼樣的想法?是重要的人?或者只是用完即丟的玩具?你會對人類產生興趣嗎?如果有興趣的話,又會是多深入的興趣?這些都讓我好期待喔——」

  蕾娜說完,臉上也綻開如花朵般的笑容。

  「——龍太少爺對耕太果然很心軟呢!是因為女朋友拜託你的關係嗎?雖然身為耕太媽媽的她已經不在了——」

  此時蕾娜忽然蹙起眉頭。她的右手臂緩緩浮現手形黑印,宛如連骨頭都快要被握碎一樣。

  蕾娜稍微詠唱了一會兒後,一陣如同空氣炸裂的聲音傳來,手上的黑印也跟著消失無蹤了。

  「……把我惹火的話,對你是沒有好處的喔?」

  龍太用四平八穩的聲音說著。

  「好痛喔……龍太少爺真的一點都不溫柔呢!不過這也是你的魅力所在啦!我覺得你心情不好的表情也很帥呢!」

  「你真的想死嗎?」

  「沒有沒有沒有啦,我怎麼會那樣想呢!」

  蕾娜用力地甩著頭。

  「蕾娜可是個脆弱的普通人類,如果龍太少爺認真起來的話,一瞬間就能把我捏碎。當然我也會全力抵抗就是了!不過——」

  蕾娜緊閉的脣隨之上揚。

  「當蕾娜用盡所有自己所知道的方法抵抗,卻仍然無法和龍太少爺的力量對抗時……也印證了你的力量超越了蕾娜所擁有的知識吧!能夠親身體驗那樣的力量而死,我也覺得是相當棒的事喔!」

  蕾娜像是沉浸在美夢中似地微笑說道。

  利用耕太讓天人與蕾娜等人競爭的確實是龍太。天人用『掌中的棋子』來形容龍太的所作所為。然而龍太本身卻也深深覺得,自己正被眼前這個有著少女形體的人物玩弄於掌心之間。

  她只是純粹為了自己毫無意義的目的,而肆意地挑動著龍太敏感的神經。

  蕾娜就像是怪物一樣。她擁有生命有限的人類所不該有的執念,並且肯定任由執念擺佈的自己。

  「……你已經和普通的人類脫節了呢,神想學協會會長!」

  「怎麼這麼說呢,我不過是個年齡不滿兩世紀的年輕人呢——今後還得請您多多鞭策與指導才行……啊,你又露出不屑的表情了。我好開心喔,愛說謊的詐欺師龍太少爺,在蕾娜的面前總會毫無掩飾地表現出內心真正的想法呢,蕾娜真是太幸福了!」

  龍太似乎已經不打算繼續回話的樣子。

  「蕾娜是個會拼命地追求真實和興趣的魔法師。龍太少爺則是個會用花言巧語擺佈他人的惡魔。你不覺得我們兩個超級適合的嗎?」

  「我倒覺得是冤家路窄——你快滾吧!」

  「好——啦——啊,最後還有一件事,是耕太的事。」

  「…………」

  「我不是要抱怨你不把耕太給我們喔————過去已經無法改變,當中那扭曲的幾年也都是耕太自己的人生。你得提醒他,就算把過去視為無物,也無法就此讓今後的人生變得更加順遂。畢竟人的一生既短暫又脆弱,太過勉強的話可是會爬不起來的喔?」

  蕾娜的口氣雖然開朗,但眼神卻是無比地認真。

  「不過反過來說,也可能因為小小的改變而獲得幸禧。希望龍太少爺你看人的眼光是正確的囉!那麼,再見了!」

  蕾娜揚起笑容,接著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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