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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百之喜事務所(第二卷)》第5章
  樺林的母親名叫貴美子。

  毫無疑問是她兒子對她說了些什麼,不過她既沒有特別興奮、也沒有驚惶失措的樣子。

  首先請她坐了下來,端上了茶水之後,凰華與百之喜並排坐在了貴美子的對面,若無其事地閒聊了起來。

  “聽說慎先生是您家的獨生子,然而卻在家附近一個人生活吧。”

  雖然覺得這次的案件與他父母是無關的,可還是想事先了解一下樺林家的背景。

  “是的,那是從我兒子I型糖尿病發病時開始的,在那之前都是一起住的,不過我們勸過他在附近借一間公寓,也可以從那裡前往大學。”

  在凰華身邊聽著的百之喜扭了扭脖子。

  “一般來說不應該是正相反的嗎?”

  說話不經過思考是百之喜的獨家專利,而在這種時候卻實在是令人慶幸的。

  “因為獨自生活的兒子得了病,就把他叫回家裡來,開始一起生活,這種橋段我感覺倒是經常會出現的吧……。”

  “如果我不是護士的話,就應該是那樣了。”

  貴美子很平靜地回答道。

  “在患者是自己孩子的情況下,母親的存在就變得尤為重要了。特別是男孩子,很容易變得無論如何都要母親陪著他、照顧他才行。如果孩子是得了末期癌症,被宣告了剩餘時間的重病患者,那也無所謂了吧,作為母親來說,希望能儘可能地與孩子一起生活得更久一些,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I型糖尿病並不是那麼悲觀的疾病,根據患者本人的努力,要過上與健康人毫無區別的充實生活是做得到的,長壽也是有可能的。這樣父母就必然會比孩子先離世,為了到時他不至於陷入困境,我就想到,要讓慎獲得能夠一個人生活下去的能力。”

  “原來是考慮到了這種程度啊……。”

  凰華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百之喜也欽佩地點了點頭。

  “對於您家而言,這終究還是一個打擊吧。”

  “是的。所幸我具有專業的知識,所以能夠轉換到比較積極的情緒,可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得了這種病,大多數父母都會責備自己的。會想到孩子生病是不是自己的責任,是不是自己的撫養方式不好,為此而心中糾結不已啊。也會有其中一方開始指責起另一方的情況。基本上都是父親說,‘我的家族裡明明是沒有人得過糖尿病的,現在孩子得了糖尿病,應該是你那邊的遺傳吧’這種話。”

  百之喜皺起了眉頭。

  “那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貴美子略微睜大了眼睛,露出頗為感佩般的表情看著百之喜,點了點頭。

  “沒錯,真的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所長先生擁有著特別冷靜的分析力呢。”

  (這只不過是個偶然,太太。)

  雖然非常想直接說出來,但凰華還是沉默了。

  “患者長大了之後,就要產生諸如戀愛、結婚之類的問題了,我也曾經多次被患者的戀愛物件或其家人問到過,這種病是否真的是不會遺傳的。”

  “會遺傳嗎?”

  貴美子搖了搖頭。

  “雖說II型是與遺傳有很大的因果關係,但是I型糖尿病可以說是基本與遺傳沒有關係。即使如此,在意的人還是會在意吧,甚至還有不少家人強烈地提出了反對的例子。站在一個護士的立場上,我也看到過很多由於這個原因而導致關係破裂的事例。當然,也有極少數的患者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在周圍人的祝福中結了婚,構築起了幸福的家庭。然而,不得不說這樣的事例是極其稀少的。——很遺憾,但這就是現實。”

  “…………”

  “雖然慎沒有對我們提起過,不過這個孩子應該也是有了恐怕無法結婚的覺悟的。只是,我兒子現在只有二十歲,還很年輕,所以想必還是會出現願意與他交往的女性的吧,到了那個時候,如果我對他的飲食或生活方面說三道四的話,我想對方那位小姐一定不會覺得很愉快吧。可能會認為都還沒有結婚呢,男友的母親就表現出婆婆的嘮叨脾氣來了。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不過為了兒子的幸福,我也勸他今後自己的事情要儘可能自己做。那個孩子也希望能夠這樣,所以我就把糖尿病食品的製作方法教給了他,又把其它一些必需的家務活教給他,就讓他離開了家裡。”

  就是說從那以後,慎便開始獨自生活了。

  “可是,您的兒子已經決定要結婚了吧。”

  “是啊,真的是,謝天謝地……。”

  貴美子露出了真心感到喜悅的微笑。

  “那位小姐很熱心地學習了我兒子疾病方面的知識、長得像模特一樣漂亮啊。又開朗、又溫柔,說實話,我兒子好像都有點配不上她的。簡直是不可思議……”

  貴美子突然閉上了嘴。

  “您說不可思議是什麼意思?”

  “是指那位女性與您兒子結婚的事情不可思議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只是我自言自語。”

  不知為何,貴美子稍稍有些慌張,突兀地進入了正題。

  “我聽說百之喜先生從事的是類似於偵探的工作,想委託你辦些事,所以就前來拜訪了。”

  “請問是怎樣的委託呢?”

  “我如今的丈夫樺林其實是我的第二任丈夫,我兒子是我與前夫所生的,因此和樺林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

  第一次聽說這個情況,百之喜和凰華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

  “請原諒我失禮問一下,您再婚是什麼時候的事?”

  “已經二十三年了。”

  “……這麼說來,慎先生對此是?”

  “他知道。因為即使是離了婚,我前夫是慎的親生父親這一點也是不會改變的。慎在我離婚之後、直到高中畢業之前,都會定期去和我的前夫見面。”

  百之喜偷偷看了凰華一眼。

  他的眼神中的意思是‘拜託你了’,但是不凰華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她也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有什麼想問的就請你自己問吧’。

  百之喜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在侷促不安中迷茫了好久,總算擠出了一段話來。

  “貴美子女士,我是沒有經歷過離婚,說起來根本連結婚都沒有結過,所以對於具體的情況並不瞭解,不過……。”

  “什麼?”

  “您離婚的時候,慎先生是多大年紀?”

  “剛好十個月。”

  “還是個嬰兒啊。”

  “是的,我與樺林再婚是在那一年半之後的事。”

  “那個,既然他當時那麼小,和父親見面的時候有沒有哭過呢?”

  “沒有,至少慎是一次都沒有過。——為什麼這麼問?”

  百之喜扭扭捏捏顯得很難受的樣子。

  “——那個,說到底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不過感覺既然他那麼小,其實不用讓他們見面也沒什麼關係吧……就讓慎先生把現在的父親當成是真正的父親,這樣把他撫養長大,對他來說會不會比較好啊……我是這麼想的。對不起,我是多管閒事了吧。”

  “不。”

  貴美子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我非常驚訝,雖然所長先生你很年輕,卻真的是一位感覺非常敏銳的人啊。”

  (所以說您這是把他看得太高了,太太)

  凰華好不容易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

  “樺林的身體是生不出孩子來的,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因此特別高興有慎的存在。由於他在養育孩子上也很積極,如今樺林對於慎而言是比親生父親更親的父親。想想即便是親生父子中也有性格不合的,我真的覺得很幸運。——最好讓兒子與前夫見面就是樺林的建議。”

  “啊?”

  “自從他和我結合了之後——我不知道怎麼說比較確切,不過我覺得樺林對於自己是慎的父親這一點是很自豪的,不過他又說,既然與慎有血緣關係的父親還在這世上,不把此事告訴慎是不太好的。”

  “就算這麼說……。”

  “兒子長大到了一定年齡之後暫且不論,讓年紀還小的兒子和親生父親見面,他難道不會感到不安嗎?”

  聽到兩人的問題,貴美子微笑了起來。

  “如果你們是指、對於慎萬一選擇了親生父親該怎麼辦感到不安的話,那其實是我所擔心的事,而樺林對此簡直是毫無動搖的。對小時候的慎而言,我前夫基本上就像是個‘偶爾能見面的小爸爸’似的感覺,而進了小學以後,他也明白了情況。雖然對於自己為什麼會有兩個父親好像有些混亂,不過那個時候樺林也用‘小爸爸是慎你血緣上的父親,我是和你一起生活的父親’這樣的說法說服了他啊。聽到他那麼說,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百之喜和凰華也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兩個人的心裡同時出現了一個疑問,‘怎麼會這麼容易呢’。

  不過,兩人都想到‘十個家庭就有十種不同的常識和法則’,也就理解了。

  而不知道這個道理的人則意外地多。

  “繼子與繼父繼母保持良好關係是‘不可能’的事。”

  “與親生的孩子相比,對繼子是‘肯定’有差別待遇的。”

  這樣的普遍看法、儘管被許多人當作正常的事來議論,但在繁若星辰的家庭中,也是有著例外存在的。

  “我們商量的就是與我前夫相關的事。我的前夫姓氏有點奇怪,寫作‘HATORI’卻讀作‘FUKUBE’。”

  “您說的是‘服部’那兩個字嗎?”※

  (※注:“服部”這個姓氏一般應該是用訓讀的,讀音為“HATORI”,而“FUKUBE”則是音讀的讀音。)

  “很罕見吧。我和服部結婚後的那段時間,就從來沒有人把這個姓氏讀對過。”

  貴美子笑著把話說了下去。

  “我和他分手之後,服部娶了一個新的太太,他們兩人生下了一個男孩子。”

  “那對慎先生來說就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吧。”

  “沒錯。那位太太也是再婚的,聽說她的前夫過世了,應該還有一個小女孩。”

  “就是說她是帶著孩子和服部先生再婚的吧。”

  “是的。那位太太名叫有子。上個月中旬,那位有子女士聯絡了我,說是服部患上了癌症,被宣告只剩下半年的命了,而他本人也已經知道了此事。”

  “…………”

  “即使沒有共同生活過的記憶,服部和慎也是血脈相連的父子,所以他說如果我和樺林同意的話,希望能把這件事告訴慎,趁現在讓服部和慎見上一面。因為慎自從高中畢業之後,應該幾乎就沒有和服部見過面,我對此沒有什麼異議,樺林也沒有。我跟慎說了之後,他馬上就去了醫院,聽說是與有子女士以及服部的兄弟姐妹們見了面。”

  百之喜和凰華又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

  ‘凰華小姐你問問看啦!’‘我才不要啦!’,兩人這樣互相推委著,不過這次是百之喜贏了。

  凰華有些艱難地一邊斟酌著用詞,一邊說道:

  “太太,您覺得有子女士是出於什麼目的打電話與您聯絡的呢?”

  “你這麼說的意思是?”

  “或許是我的——是我們的猜疑心太重了,聽上去就像是要誹謗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可她真的是懷著純粹的好意來通知您的嗎?”

  貴美子苦笑起來,搖了搖頭。

  “對此我就不知道了。——感覺有子女士對我說的話也頗為奇怪吧,她也是個有些奇特的人。”

  她的語氣和表情都沒有什麼厭惡感。

  由於根據她的說話方式看來,她的性格還是比較溫和的,百之喜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問題。

  “那個,我插嘴問一下,貴美子女士您是由於什麼原因而和服部先生離婚的呢?”

  “就是因為有子女士。”

  她給了一個不出預料的正中直球(而且還是剛速球)一般的答案,兩人聽到後都一下子愣住了。

  “那也就是說,服部先生和有子女士發生了婚外戀,可以這麼理解吧?”

  “嚴格來說的話,不應該這麼理解。”

  “能請您詳細地說一下嗎?”

  貴美子微笑起來。

  “對年輕人來說可能會比較無聊吧,一個老太婆過去的故事,你們想聽我說說嗎?”

  百之喜和凰華在貴美子看來,都是小孩子一樣的年紀。兩個人都端正了一下坐姿。

  “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的母親過世了。從那以後,照顧弟弟妹妹和家務活就都成了我的工作。我的父親沒有再婚,父親的妹妹、我的叔母經常會到我家裡來,像是代替母親一樣做一些事。”

  “您受了不少苦吧。”

  “當時我覺得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我們家並不富裕,但是根據父親的意見,還是認為男孩子應該要去上大學,而叔母則提出女孩子應該要有份工作,於是我就成為了護士。”

  “是為了您弟弟上學攢學費嗎?”

  “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主要是聽我叔母說,要是當上了護士,就不愁嫁不出去了。”

  兩人再一次交換起了眼神。

  ‘真的嗎?’‘我倒是沒有聽說過’,察覺到他們這種無言的交流,貴美子笑了起來。

  “在二位這樣年紀的人聽來,這種說法或許有些奇妙吧。我再說一件聽起來更奇妙的事,我和服部是通過相親結婚的,在結婚之前,我們只是見了兩三次面而已。”

  這下百之喜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探出了身子。

  “那個——那樣您就覺得可以結婚了嗎?”

  凰華小聲地數落著他。

  “所長,所謂的相親就是那樣的啦。”

  “可是!只見上兩三次面,能瞭解什麼呢?要是結婚之後再感覺‘這個人果然和我不合適’,就太晚了吧。”

  “在當時是不會有什麼太晚了的情況的。”

  “……啊?”

  “因為既然結了婚,無論是怎樣的丈夫,妻子都應該要對他默默地盡到責任、好好地服侍他,這種想法才是當時的主流。而且服部作為丈夫,並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

  “啊,是這樣的嗎?”

  “是的。簡直就略微有點太沒問題了。”

  “……那~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是出於服部的願望,我把工作繼續做了下去。當時就算是雙職工,家務活也是由妻子做的,這是常識,但是因為服部曾經離開家獨自生活過,幹起家務活來還是挺拿手的。”

  百之喜小心翼翼地舉起了一隻手。

  “我想說一下,大多數獨自生活的男人都不太擅長幹家務活哦。——其實我也是。”

  “哎呀,那可不行。如今的男人要是不會做飯的話,娶媳婦的時候是會很辛苦的哦。”

  (他是娶不到媳婦的,所以就沒關係了。)

  貴美子不可能聽得到凰華的心聲,她表情嚴肅地繼續說了下去。

  “服部他清潔衛生和做飯做菜都幹得非常熟練。由於護士的工作時間是很不規律的,我們之中有空的一方就打掃一下衛生,做好兩人份的飯菜預先冷凍起來,基本上都是一個人解凍了之後吃的,就過著這樣的生活。明明是在同一間屋子裡生活,卻經常彼此見不到面,每個月大概只有兩三次、兩夫妻能同桌吃飯吧。現在說起來,就是互相交錯的生活了。”

  “聽起來不太像是新婚生活啊。”

  “是的。只是,因為慎是蜜月嬰兒,自從慎出生之後,我們乾燥無味的生活彷彿也第一次染上了色彩。雖然服部還是一如既往地忙於工作,週末也難得在家裡,但是他在家裡的時候也會積極地幫我照顧孩子,在旁人看來,那就是一帆風順的生活了吧。就在這樣的日子裡,某一天,服部很罕見地早早回了家,說是‘我有話要跟你說’,我還覺得他怎麼這麼鄭重,他卻突然之間跪了下來,說是希望和我離婚。”

  “突然就那麼說嗎?”

  “是的。真的就像是個晴天霹靂。我問他原因,他就說‘我有了喜歡的人’。服部用很認真的表情對我說‘無論如何都想跟那個人結婚’。”

  這又是一個正中直球。

  百之喜以帶著莫大同情的語氣說道:

  “對此太太您感到憤怒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說起來,令我自己也覺得意外的是、我簡直不可思議地沒有什麼怒氣。”

  “是真的嗎?”

  “是的,我自己也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丈夫對我說他有了情人,要跟我離婚,無論怎麼想都是必須要發怒的場景——然而我想了很久,終於意識到了,說到底我並不愛服部,也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想就是這麼回事。”

  “…………”

  “我和樺林在一起了之後,對此又有了實際的體會。與服部結婚的那段時間,我一直都是‘孤獨’的。即使在戶籍上成了夫妻,服部和我也都是孤獨的。——不好意思,我說得太抽象了吧,這麼說我想你們大概不明白。”

  “不。”

  “我感覺好像能夠理解。不過服部先生是慎先生的父親吧。”

  “是的,那就是問題所在了。”

  兩人之間並沒有愛。就因為這樣,要我說明白了,那就分手吧,也是做不到的。

  “然後有子女士就和服部一起到家裡來了,有子女士雙手撐地,說著‘實在是非常對不起,太太’,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擡起頭來的時候,她又說道‘請您和順一先生分手吧’。”

  百之喜和凰華都無語了。

  “那又是……”

  “……單刀直入的說話方式啊。”

  “我當時大吃一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然後有子女士就按著旁邊正座著的服部的腦袋,說著‘快點道歉啊!’,硬是把服部的腦袋按得貼在了地上。”

  百之喜和凰華的瞳孔都一下子縮小了。

  “哎哎哎?不能那麼幹的吧。”

  “沒錯。要是出軌的服部先生和對方有子女士向太太您下跪也就算了,她那麼說,聽起來就像是把責任都推到了服部先生一個人的身上吧……。”

  “說起來,好像真的就是那樣。”

  “啊?”

  “聽說服部原本就是認識有子女士的。據說,有子女士以前在服部的公司裡做過兼職,服部說他那個時候就對有子女士一見鍾情了,一直都喜歡著對方。”

  百之喜一臉困惑地詢問道:

  “那是……服部先生和貴美子女士您結婚之前的事嗎?”

  “當然。”

  “那個時候有子女士就已經喪偶了?”

  “是的,她的丈夫當時好像剛過世,為了撫養獨生女,她才開始工作的。”

  百之喜已經完全被驚呆了,他舉起了一隻手。

  “那個……我這麼說可能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那個時候,有子女士是未亡人,而服部先生是獨身,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不,有子女士還有一個女兒,可是既然那麼喜歡,服部先生為什麼不和有子女士結婚呢?”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凰華也扭了扭脖子。

  “是他提出了之後被拒絕了吧?”

  “不,服部並沒有向有子女士求婚,其實說起來他連自己喜歡對方都沒有說出來。”

  “就是說——服部先生完全是單相思嗎?”

  “是的。那也是由於服部的家是個很大的舊家族,服部是家族的長子。他的親族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和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結婚的,他明白,他僅僅是提出這件事,就會成為一個重大問題了。就在服部悶悶不樂的時候,有子女士突然辭退了那份兼職,搬家走了,服部便傷心痛哭著放棄了有子女士,在父母的介紹之下和我結了婚。”

  然而,在慎出生之後,服部伴著妻子在市內到處調動工作,就在此時偶然與有子重逢了。

  對於有子而言,他也是昔日的同僚,沒過多長時間兩人就親密了起來。由於他們工作的地方也很近,每天都會見面,就經常一起出去吃飯了。

  服部還頻繁地被請到有子家裡去,和有子的女兒也完全搞好了關係。最重要的是,隨著他近距離接觸有子,瞭解她的性格,他的心就不斷地被她所吸引,越來越傾慕她了,

  (我果然還是喜歡她的,無論如何都無法放棄,即使被親戚們反對,我也想和有子小姐結婚。)

  他最終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我當時都已經愣住了,說道‘那簡直就是所謂的,看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了’。”

  百之喜和凰華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種情況,再說得嚴重點都可以。

  “據說服部提出了要和有子女士結婚之後,有子女士很快就答應了。服部高興得就像飛上了天一樣,不過總算還是恢復了正常,說了一句‘在那之前我必須先離婚’——聽說有子女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可怕。”

  “哎!?”

  “難道有子女士不知道服部先生已經結婚了嗎?”

  “有子女士做兼職的時候,服部還是單身的。男人就算是結了婚,姓氏也是不會改的,而且當時很少有男人會戴結婚戒指的哦。”

  兩個人都露出了一副無話可說的表情。

  “這、這麼說……”

  “有子女士會生氣……也不是沒道理的吧。”

  “是的。她說,哪有這樣的傻瓜,瞞著這麼重要的事不說就來求婚——再說了,他難道不知道已婚的男人是沒有資格和權力求婚的嗎。我感覺她說得實在是太對了。此時服部下定了決心,又惶恐不安地把慎的存在說了出來——於是有子女士的臉色終於變得如鬼神般無比恐怖了。”

  那是肯定的吧。

  剛知道想要與之結婚男人是有妻子的人了,又瞭解到他還做了父親。

  百之喜面色灰敗,長出了一口氣,凰華以越來越輕蔑和冰冷的語氣說起話來。

  “這可不能光是露出鬼神般的臉色就行了吧,那場面就算她變成了閻魔王都不算奇怪哦。”

  “說不定還真變成閻魔王了哦。因為服部剛開始給我下跪的時候,臉上有個特大號的手掌印子。”

  百之喜發出了“嗚哎……”一聲,縮了縮脖子。

  但是,貴美子還是一副非常懷念的樣子微笑著。

  “我並沒有為服部辯解的意思,不過我覺得,那個人是真的——把和我結了婚的事給忘記了。雖然他知道,回了家就能看到我和慎在家裡——可是怎麼說呢,我們就好像‘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同住人而已吧?那就是如此淡薄的夫妻關係。”

  “可是,就算是說再怎麼淡薄……”

  百之喜還是有意見,但是貴美子搖了搖頭。

  “或許你們不相信,不過服部腫著一張臉,認真地對我說出‘有個人,我無論如何都想和她結婚’的時候,我想到‘哎呀,這個人不是跟我結婚了嗎?’,差點就沒有反應過來,真的是彼此彼此吧。大概,對於當時的我而言,能當作家人的,就只有慎一個人了吧。”

  這又是令人覺得很孤獨的話,不過對於貴美子而言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吧。她好像是為了保密一樣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

  “應該說讓他更難以處理的反而是有子女士那邊,那實在……相當強烈的壓迫力。”

  百之喜有些害怕地點了點頭。

  “……是閻魔王嘛。”

  “是的。有子女士對服部特別生氣。據說在有子女士做兼職的時候,她並不知道服部對自己抱有好感。她說本來服部當時告白就好了,可是由於他磨磨蹭蹭的,結果就成了她要搶走我的丈夫、搶走慎的父親的情形了。——我覺得她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

  凰華按著隱隱生痛的太陽穴說道:

  “就是說……當他們兩位出現在太太您面前的時候,有子女士已經準備——和服部先生結婚了,我這麼理解沒問題吧?”

  “沒錯。我看到那個情形就很明白了,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有慎的問題。作為一個母親,我覺得不可能就這樣讓慎失去父親。我就問有子女士,如果我不同意分手的話她會怎麼辦,有子女士絲毫都沒有退縮的樣子,說道‘到了那個時候,我就把順一先生拐走,帶著我女兒三個人一起逃跑’。”

  貴美子說她當時完全驚呆了,直直地看著有子。

  有子並不是為了請求貴美子的允許而來的,只不過,是來做一個了斷。她無意於期待貴美子的諒解,堂而皇之地作出了宣言。

  對此貴美子實在是有些不愉快了,她說道:

  “有子女士,服部值得你做出那種事嗎?在我看來,怎麼說呢,他就是個沒出息的男人啦。”

  “是的。但是,既然我喜歡上了他,也可以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了。”

  “……你是說你喜歡上了他嗎?”

  “是的。”

  有子堅定地點了點頭。

  “如果我站在太太您的立場上,是不會原諒我自己的,所以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得到您的原諒。我深刻地明白自己是走錯了路的,可是無論我再怎麼努力想要走上正途,對於這方面——對於人心還是無能為力的。”

  “…………”

  “我已經愛上了這個人,我想跟他結婚,因此,太太——貴美子女士,求求您了,請把順一先生讓給我吧。”

  “我把他給你。”

  這句話很自然地從貴美子的嘴裡流了出來。

  她之後反省過,這段對話簡直就像是說相聲一樣,不過那個時候自己和有子都是極為嚴肅的。

  “怎麼說比較好呢,我確實是被嚇了一跳啊。有子女士身為女人,或許是說出了有些失禮的話吧,可是我覺得她真的很有魄力啊。服部就只會一個勁地把腦袋貼在地面上,不斷重複說抱歉、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之類的,而我則對他說‘我當然知道是你的錯’,有子女士也緩緩地點著頭說‘貴美子女士說得對’,在那種時候,不知怎麼我們兩個人居然都笑了起來。”

  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相聲。

  百之喜和凰華也想著果真可以笑嗎,臉頰抽搐著聽了下去。

  “讓我重新看待服部,是在那之後的事。我同意了離婚後,服部說‘請立刻就搬走吧’。他說資金他會準備好,撫慰金和慎的撫養費他也會付出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無論什麼他都願意做,只要讓我立刻逃走。”

  “逃走?”

  “是的。服部說知道我們離婚了之後,他的親戚一定會想辦法把慎帶走,在他們那麼做之前,最好先掩飾好我們的行蹤,既然我是護士,要調動工作地點也是很容易的吧,總之作為搬家地點的候補選擇,就先準備了好幾處房產給我看。一堆房產證,全都是附近有保育所可以接受孩子的地方。因為確實必須要緊急行動起來,就讓我在其中選擇中意的房產證,然後有子女士也會幫忙,把行李都搬到那裡去整理好。”

  “動、動作真快啊……。”

  “我有過親身體會,所以知道服部所說的絕不是誇大之辭。畢竟在我生下了慎之後,對方親戚曾當面對我說過‘既然生下了男孩子,貴美子小姐你也沒什麼用了,隨時都可以把慎留下,自己離開哦’這樣的話。”

  百之喜震驚地大喊了起來。

  “是服部先生的母親這麼說的嗎?”

  “不是,是服部的姐姐和妹妹。他的父母都是好人,可是那兩位卻讓人無法形容。”

  “好厲害的兩姐妹啊……,居然對自己兄弟的媳婦說出這種話來。”

  百之喜越發驚訝了,凰華也皺起了眉頭。

  “她們那麼說,您都沒有作聲嗎?”

  “我知道這很丟人,要是放到現在,我無論如何都會反脣相譏的,不過在那個時候——我一心以為,不管丈夫的親人說了什麼,作為妻子都應該笑著掩飾過去。”

  貴美子表情苦澀地繼續說著。

  “除此之外,還有兩位是服部父親的弟弟——也就是叔叔,那兩位真的是很討厭的人啊。我和服部結婚的時候,服部的弟弟也結婚了,於是我也抱著剛出生四個月的慎出席了婚禮,因為他們說長子的媳婦不出席實在是說不過去的。當時他那兩位叔叔就拿我當例子,說是貴美子小姐在新婚旅行中就懷上了繼承人,真是個出色的媳婦,所以說你——就是他弟弟的媳婦,也要儘快生個男孩子出來哦。他們就在婚禮的宴席上、當著新娘父母的面這麼笑著說了這種話。”

  “這兩個人實在是太下流了啊。”

  “是啊,真的是。過了幾年之後,我又聽服部說,他和有子女士生下了男孩子之後,他們也對有子女士說了同樣的話。既然已經生下了男孩子,你就已經沒用了,快點帶著自己的女兒滾出去吧。”

  “可是,按照有子女士的性格,對於這種話是不可能默默承受的吧。”

  “那是當然的。聽說有子女士就幾乎不接近服部老家的人了,也不讓他們接近自己。無論對方再怎麼催促,盂蘭盆節和新年也都不去服部的老家,即使生下了男孩子之後,初宮參拜、初食以及端午節也都和服部的老家完全無關。和服部再婚的時候,她也說‘因為是作為常人的禮儀,我是要向結婚物件的家人打招呼的,但是,我絲毫都沒有請求他們允許的意思’。”※

  (※注:初宮參拜,指嬰兒滿月後第一次到神社參拜,初食,是第一次喂嬰兒吃飯的儀式。)

  怎麼看都很帥氣啊。

  “服部先生接受了這樣的條件嗎?”

  “如果服部把老家的人看得比那位有子女士更重的話,他早就被有子女士給拋棄了啦。”

  貴美子笑了笑,接著又回顧起了自己的往事。

  “在我說來吧,我和服部離了婚之後,第一次感覺到像是開始邁向自己的人生了。因為我一年不到就離婚了,我父親的臉色很難看,不過更煩人的是我叔母。按照我叔母的見解,我好像就是個‘被丈夫的情人橫刀奪愛的可憐妻子’。我對她說不是那樣的,我是意識到自己不愛服部之後才和他離婚的,叔母就陷入了半狂亂的狀態。又哭又鬧地說,‘你在說什麼天真的話啊!現在那個女人心滿意足地搶走了你的丈夫,正在吐著舌頭、盡情地取笑你是個白痴女人吧!’。”

  百之喜“嗯~”的一聲,環抱起了雙臂。

  “請恕我失禮,不過貴美子女士,您的叔母好像不是個十分文雅的人啊。”

  凰華默然不語。

  因為她少有地贊同了百之喜的意見。

  然後,貴美子也點頭同意了百之喜的話。

  “因為她本來就是那種人吧,只會動口不會動手,也不會出錢。介紹我去相親的時候,叔母一直把這麼一句話掛在嘴邊上,‘就算對方是個多少感覺有些合不來的人,只要結了婚、一起生活下去,再生下了孩子,之後就會自然產生出愛情來,成為真正的夫妻了’,對於這樣的笑話,叔母至今仍然深信不疑,還試圖逼著我也相信。”

  所以她就還口了。

  “叔母你說只要一起生活下去,總有一天會產生出愛情,那究竟要多久呢?五年後?十年後?二十年後?或者說,難道要五十年之後?在那之前,都必須要一直和感受不到愛情的丈夫一起生活嗎?如果經過了五十年還是沒有獲得愛情,我的人生就被完全浪費掉了吧。”

  “你這不是在講歪理嘛!女人從古至今就都是這樣的!所有人多少都對自己丈夫有些不滿,可還是閉著眼睛默默忍受著的!那就是所謂的結婚啊!”

  不不不,那麼說太奇怪了。

  結婚應該與自己所愛的人才能做的事。

  就算是在自己感情的最深處探尋,也找不到愛著服部的心。儘管現在也覺得服部是個不錯的人,但並沒有超越這種程度的感情。

  她這麼一說,她的叔母就越發上火了。

  “沒有愛情什麼根本就不是問題!丈夫被別人給搶走這種事、才是作為女人最大的恥辱!原本只要你忍耐一下就能讓事情圓滿收場的!為什麼連這點事都做不到呢!真是太丟人了!你已經沒法出去見人了啦!”

  “可以見人哦,我這一路過來見了不少人的。”

  貴美子頂著嘴,心裡卻很震驚。

  愛不愛自己的丈夫根本不是問題。

  對於叔母而言,那似乎就是所謂的“結婚”了。

  當時年僅二十五歲的貴美子在驚訝的同時、也產生了對叔母的輕蔑之意,而如今年近五十的貴美子,則帶著頗有些諷刺意味的笑容說道:

  “我到了這個年紀,已經認識過好多可以若無其事地說自己丈夫壞話的太太了,不過我還是能夠分辨得很清楚,有些人不管嘴上說些什麼,其實心底裡還是喜歡自己丈夫的,而有些人卻是認真地在想‘我不想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拿到退休金之後就趕緊給我去死吧’。有些太太說的是‘因為有了孩子,我也就忍了’,但是母親這樣的忍耐,對於孩子來說難道真的是好事嗎……。”

  “我明白,那種話聽上去就是藉口吧。”

  “所長,我覺得其中也有經濟方面的問題哦。為此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默默忍受的女性,我覺得也是挺多的。”

  聽到兩人的意見,貴美子點了點頭。

  “多少要有些忍耐我是明白的,不過,能夠那樣忍耐其實也是因為愛著自己的丈夫吧。如果本來就沒有愛,難道也能一個勁地忍耐嗎?雖然按照叔母的說法,那就是所謂的結婚,可至少我實在是礙難從命的。”

  百之喜和凰華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在那之後,叔母又一直在跟我談再婚的事,她說為了慎考慮,還是儘早再婚吧,可是她介紹的物件——最年輕的也有四十五歲了,年紀最大的有五十八歲。”

  她覺得年齡差距實在太大了,提出了抗議之後,

  “被丈夫拋棄,還帶著孩子,這種情況還有人要你就該謝天謝地了!你明白自己的立場嗎?!”

  又被這樣歇斯底里地訓斥了一頓。

  “我完全就搞不明白了啊,居然要考慮到這種程度,向歲數大得可以做自己父親的人‘懇請垂憐’,那才是真正的屈辱。我徹底受不了了,就不再和叔母聯絡了,現在和她也很疏遠。”

  兩個二十多歲的人表情嚴肅地說話了。

  “我覺得還是那樣比較好哦。”

  “和那樣的人扯上關係沒什麼好處。”

  “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其實我之後才知道,因為服部家是當地的名門,對於自己的侄女嫁了進去,叔母在鄰居面前是很得意的,所以對我的責難也就分外強烈了吧。”

  空氣略微有些沉澱了下來,此時凰華髮出了詢問。

  “之前,太太您說過,親生父子之間也有彼此看不順眼的吧,那是指您的父親……?”

  “讓你看出來了啊。我和父親還有弟弟妹妹都很疏遠。”

  貴美子和藹地笑著說道:

  “父親和弟弟妹妹都希望我回到家裡,像結婚之前一樣做些家務活、為家裡多掙點錢。他們說,我不在了以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他們實在沒辦法。問我想怎麼處置慎,說是應該有保育所吧,我也有足夠的錢讓他去。就問我是不是先把慎放在保育所裡,把護士的繁重工作幹完之後,再把慎帶回去,幫他們家做家務,一邊賺錢一邊獨自撫養慎?我說那是不可能的,妹妹就放話說,要我把服部給的撫慰金適當拿點出來。她說‘反正服部先生是有錢人,肯定給了不少錢吧,你就拿出來給家裡人花啦’。連弟弟也笑著說‘有輛車我很想要呀’。聽到這種說法我當場就無語了,可是我父親也點頭同意了他們兩個的話,那時我第一次意識到,在那個家裡,我的價值就只是個勞動力而已。號稱是我家人的那些人對於我的期待——只不過是一隻為搬運金錢而勞作的蜜蜂。”

  百之喜和凰華也苦澀地嘆了一口氣。

  “真令人遺憾啊……。”

  “貴美子女士您的家人太依賴您了吧,能順利斷掉和他們的關係實在是太好了。”

  “是啊,真的是。金錢關係的破裂就是感情的破裂,這話確實有道理。”

  貴美子冷冷地說著,講到了接近核心的問題。

  “沒錯,結果還是錢。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我聽說在這二十幾年之間,服部的祖父母和他父親都先後過世了,他們的財產基本上都由服部繼承了。”

  “只有服部先生一個人嗎?他的兄弟姐妹呢?”

  “服部在五個兄弟姐妹裡排行第二,按順序是他姐姐、服部、妹妹、接下去是雙胞胎弟弟妹妹,把剛才的事告訴了我的是他最大的姐姐。——最小的那個妹妹基本沒有跟我說過話,只是在我的婚禮和他弟弟的婚禮上見過面。不過,看上去倒是跟她兩個姐姐不同,像是個挺正派的人。”

  “明明有那麼多兄弟姐妹,服部先生卻一個人繼承了財產嗎?”

  “那個家庭還是以長子優先的啦。因為他的母親也好、親戚也好,都提出‘由長子繼承是理所當然的’,其他的兄弟姐妹應該也就放棄繼承了。當然他們也分到了足夠的財物,但是可以確定,服部所獲得的要遠遠多於他們。而那些財產在服部過世了之後,應該是有子女士得到一半,剩下的由有子女士的兩個孩子和慎三個人平分的。”

  “哎?有子女士最大的孩子是她帶來的孩子啊,應該跟服部先生沒有血緣關係吧。”

  對於百之喜的疑問,凰華作出了回答。

  “只要確立了收養關係,就會產生繼承權了哦。收養的孩子和親生孩子是有著同等繼承權的。”

  貴美子說道:

  “慎和樺林也確立了收養關係,帶著孩子再婚的女性應該普遍都是這樣的,不然的話自己的姓氏和孩子就不一樣了。”

  “是這樣啊。因為根據有子女士的情況,她也生了一個男孩子的……。”

  “如果姓氏不同的話,有子女士的女兒和她在戶籍上也要分開了,對那位小姐來說就實在有些太可憐了。她弟弟出生的時候,她應該還是小學低年級生,家裡人只有她一個姓氏不同的話,再怎麼說也有點……。”

  百之喜探出了身子。

  “可是,那位小姐和服部先生其實是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吧?”

  “沒錯。”

  “總感覺會發生糾紛啊……!”

  百之喜的眼中一閃一閃地放著光。雖說有些不太嚴肅,不過他對於這種粗俗的人情世態是很感興趣的。

  “不僅僅是最年長的那位小姐,事到如今,慎也是與服部家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了。”

  “可是,慎先生是服部先生的親生兒子吧?”

  “是的,不過,是否要接受那份遺產,我覺得還是要讓慎自己來判斷,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不管怎麼說,服部現在畢竟還活著。”

  凰華以慎重的語氣說道:

  “太太,我明白您的心情,可是看樣子,您家裡的情況比起普通人家來要複雜得多了,所以還是趁現在好好處理清楚比較好吧。”

  百之喜點了點頭。

  “說得對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就算在法律上作出了判決,萬一有什麼事的時候,那些親戚鬧起來——這種事,經常會聽說嘛。最好還是讓他寫下一份遺書吧。”

  非常少有地、凰華這次全面贊成百之喜的意見,她詢問道:

  “服部先生自己究竟是怎麼考慮的呢?”

  “我不知道。因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和服部見過面了,他生病的事,我也是接到了有子女士的電話才剛剛知道的。”

  然後貴美子正了正坐姿,扔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炸彈。

  “那是一個月的事了,有人打電話到我家裡,對我說‘放棄遺產繼承吧’。”

  百之喜和凰華都臉色大變,探出了身子。

  “是誰!?”

  “我不知道。是一個甕聲甕氣的奇怪聲音,連是男是女都無法分辨出來。我當時是無語了,然後對方說完這句就掛了。”

  “…………”

  “離了婚的我並沒有資格接受服部的遺產,有資格的是慎,所以我覺得,那個電話準確來說,應該是‘讓慎放棄遺產繼承吧’的意思。”

  “…………”

  “那個電話的事我對丈夫和兒子都沒有說過,但是昨天,慎到家裡來,表情特別嚴肅地問了我一個問題,‘服部先生去世之後,我也能得到遺產嗎?’”

  “…………”

  “我問他,為什麼要問這種事,可是慎沒有回答我,只是說‘我不要那些遺產’,‘那應該是由服部先生的家人獲得的,我不需要’,口氣很強硬。——我兒子沒有說發生了什麼事,取而代之的是,他給了我一張這裡的名片。”

  貴美子直直地注視著百之喜。

  “他說這些人從事的是類似於偵探的工作,有什麼事可以和他們談談,可是看那個孩子的臉色,他才更需要好好和人談一談。百之喜先生,我能請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百之喜苦著臉說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說,還是請您問問您的兒子吧。”

  貴美子的表情忽然放鬆了。

  “那可就難辦了,那孩子是很頑固的,因為自己有病,總是不想讓我們為他擔心。”

  “我能理解……不過我想已經沒事了。”

  “你是指什麼?”

  “那~個。”

  因為在銀子的安排下,應該有專業的保鏢跟著他了——這話是不能說的。

  偵探有時姑且也算是有保密義務(?)的。

  百之喜有些語無倫次了,他端起冷掉了的紅茶裝作品嚐的樣子,同時充滿痛苦地詢問道:

  “說起來服部先生的遺產到底有多少錢呢?”

  “大概五億日元。”

  百之喜差點把紅茶給噴出來。

  “五……五億!?”

  “很大一筆錢啊。”

  相對的,凰華則很冷靜。

  “那麼,有子女士繼承的一半就是二億五千萬,剩餘部分由三個孩子平均分配,每個人能得到的就是大約八千三百萬吧。”

  “實際上應該還要繳納遺產稅的哦,我是沒了解過具體要繳納多少遺產稅,單純計算的話應該就是這樣了。如果慎放棄了繼承,他的兩個姐弟就能分別得到一億二千五百萬了。”

  關係到是否能增加四千二百萬的巨大分別,這個差距是相當大的。

  這絕不是能夠無視的數字。

  凰華將這些話銘記在心裡,繼續詢問了下去。

  “太太,您覺得那個電話會是誰打的呢?”

  “我不知道。最可疑的是服部的姐姐和妹妹,還有就是他那兩個叔叔了吧……。”

  百之喜咳嗽了一聲說道:

  “可是,那些人說過,讓貴美子女士您把慎先生留下,自己離開的吧。這樣的話,就說明他們承認了慎先生的身份吧。”

  “誰知道呢,那些人最重視的,說到底還是‘服部家的繼承人’,當然原本慎是有這個立場的,但是由於離婚之後我巧妙地逃脫了,如今他們應該不把慎放在眼裡了。而有子女士生了男孩子之後就更不必說了,那個孩子應該就是繼承人了哦。”

  “——關鍵就是究竟誰不想把遺產給慎先生的問題了吧。”

  “是的。這方面我就要拜託你們二位了,我希望你們能去和有子女士見個面——這麼說可能有些奇怪,我想請你們問問她,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特別是服部那些親戚的動向吧。”

  “不錯。這是有子女士的聯絡方式。”

  貴美子給了百之喜一張紙條,在電話號碼的上方,寫著“株式會社BLUECARROT”。

  “有子女士是在這家公司工作的嗎?”

  “是的,說工作也是工作,不過不是員工,而是社長。”

  百之喜又一次差點把紅茶噴出來。

  貴美子頗為感慨地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我也是前幾天和她通電話的時候才聽說的,有子女士還笑著說,‘是家小服裝店啦’。她以前就是個很時髦的人,在裁縫方面也很拿手,所以我想,這家公司大概也是她自己建立起來的吧。”

  百之喜滿臉疑問之色,向凰華詢問道:

  “……一家公司,是那麼容易能建立起來的嗎?說起來一家小服裝店能變成株式會社嗎?”

  “在新公司法頒佈之後,法人應該就可以是一個人了,股份不公開發售的話,我想是有可能的。”

  回答完後,凰華又對貴美子說道:

  “您委託我們向有子女士詢問情況,我們聽到的內容會在第二天報告給您,這樣可以嗎?”

  “可以,拜託你們了。這需要支付多少費用呢?”

  “這份委託要收您的費用我們就太難為情了。”

  她沒有說出詳細情況,只是說明了一下,此事與自己本來的工作是有關的,但是貴美子卻搖了搖頭。

  “工作就是工作,請提出正規的費用要求吧。”

  “那就不好意思了。”

  簽訂了一份簡單的契約之後,貴美子再次很有禮貌地鞠了個躬,離開了事務所。

  之後,凰華撥打了名片上的聯絡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語氣十分正式的年輕女性。

  凰華說請讓服部有子女士接電話,對方回答說她外出了,又詢問有什麼事,於是凰華說道:

  “我是經樺林貴美子女士紹介的,務必想與服部女士談一談,是關於樺林慎先生的事。不知她是否能夠稍稍抽出一些時間來呢?”

  “明白了,我會轉告服部的,她回來之後我就讓她與您聯絡。”

  “那就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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