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教父的修羅場(19)
紀桁脫離了大衛斯家族,這個苦苦支撐著的家族終於開始了他分崩離析的路程,而布雷恩家族,竟然全程沒有伸出援手。
“我養得起我的外孫,就算大衛斯家族不復存在,艾克也依舊能夠活在這個圈子裏。”約伯是這樣說的。
但其他人聽了,都暗自發笑。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布雷恩家族的托詞。
實際上,這也的確是托詞。只不過是因為約伯連自保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那個該死的巴奈特,就是一匹豺狼,一個惡魔,一個該死的吸血鬼!他從自己的身上汲取了利益,卻轉頭就一腳將自己踢開!
是,這個圈子裏翻臉不認人是常態,但巴奈特的速度未免太快,姿態也未免過於絕情了……
但不管約伯如何腹誹,他同布雷恩家族都迎來了一次嚴峻的挑戰。
……
林歇覺得自己幹得非常完美,簡單又粗暴地將男主角的槍火引向了原本應該成為他附屬和小弟的布雷恩家族。
而奧德里奇原本也不打算放過布雷恩家族。
這下子就精彩了。
“亞岱爾少爺。”有人敲響了他臥室的門,生生將林歇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嗯?”林歇起身打開了門。
原來是朱利安,他聽見開門聲,就立刻揚起頭,對著林歇笑了笑:“今天有油畫課。”
“好啊。”林歇心情愉悅地跟著他往外走:“我們去上課吧。”
只是等到了樓梯拐角處的時候,卻有男僕躬身道:“亞岱爾少爺,巴奈特先生在等您。”
“那就讓他再多等一會兒吧。”林歇笑了。
紀桁不僅不會生氣,反而只會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還不夠。以前越是目空一切,瞧不上他,現在紀桁就有多麼抖M。
男僕當然是聽從林歇的吩咐,他立即就轉身去傳話了。
這頭朱利安嘴角彎了彎,似是在聽過林歇的話之後帶上了點兒笑意。
“走吧。”林歇招呼。
朱利安臉上的笑容更甚:“嗯,走吧。”
莊園裏有為林歇開闢出來的,專門的畫室。畫室裏已經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林歇和朱利安圍著火爐坐了下來,火光將他們的臉龐映得帶上了暖暖的光,暖光將朱利安的眉眼勾勒得更有魅力了。
另一邊紀桁早在聽說林歇在上油畫課的時候,就已經滿腦子是朱利安那張小妖精般的臉了。
“我能上樓嗎?”紀桁竭力維持著禮節,笑著問。
男僕卻冷酷無情:“抱歉巴奈特先生。”
紀桁淡淡一笑,突然強橫地擋開了男僕,幾個箭步就衝上了樓。
畫室!
畫室……
“巴奈特先生!”男僕變了臉色,但卻不及紀桁的腿長,怎麼也跟不上他的步子。
而等男僕好不容易跟上的時候,紀桁已經頓住腳步了。
眼前就是畫室。
畫室的門半敞著,紀桁和男僕都能輕易瞥見裏頭的情形。
紀桁突然轉頭問男僕:“這個畫畫的,每天來幾次?”
“兩、兩天來一次。”男僕被他的氣勢所懾,不自覺就開了口。
就算是這個答案,也並沒有讓紀桁的臉色變得好看起來。
朱利安挨得太近了!
看上去,下一刻就要親上亞岱爾的側臉了!
紀桁沒忍不住,碰了下門。他是想用踹的,但紀桁到底沒敢這麼做,最後只能換成了輕輕一碰……不管怎麼樣,總得告訴那個小妖精,自己還在門外頭看著呢!
木門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引起了門裏人的注意。
林歇沒想到紀桁會直接衝上來,他掃了一眼紀桁,又收回了目光。
朱利安也發覺到了,他小幅度地挪了挪身子,恰好將外頭紀桁投來的目光擋住了。
“亞岱爾少爺……我來幫您調色。”朱利安輕聲細語地說著話,手指不小心地掠過了林歇的手背。
林歇很敏銳,他看了一眼朱利安,朱利安也揚起臉來看了看他,朱利安那雙填滿憂鬱的眼眸裏帶上了一點兒別樣的東西。
“您這樣看著我,是有什麼不對嗎?”朱利安突然頓住手中的畫筆,出聲問。
他的面龐明明還是和初見的時候一樣,但林歇總覺得朱利安有了變化,那些變化藏在他的眉梢眼角,有著鋒銳的味道。
林歇也不急著去戳穿,他垂下眼簾,低聲道:“看老師就像是一幅畫。”
朱利安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連帶臉上都有了點緋色。
門外頭紀桁根本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只能看見朱利安在往林歇跟前湊,隱約還能聽見一點笑聲。雖然笑聲並不頻繁,但也足夠紮透紀桁的心了。
男僕膽戰心驚地瞥了一眼紀桁那陰沉沉的面孔,低聲問:“要不您還是去下頭等著吧?”
紀桁扭頭,陰森森地笑了:“勞煩端杯茶。”
男僕:……
但男僕也知道裏頭的亞岱爾少爺都沒說什麼,他當然也不用多事。
於是,隔一會兒之後,門內畫著畫。
門外一個男人直挺挺地站在那裏,將手中的紅茶喝成了啤酒,一口一口灌著。
“今天就到這裏吧。”林歇出聲。
“還沒到時間……”朱利安抬頭看了一眼掛鐘。
林歇笑了下:“要是巴奈特氣跑了,老師賠我嗎?”
朱利安的神色有一瞬僵硬:“賠啊,當然賠。”
紀桁隱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他不相信朱利安會說什麼好話,早在花園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紀桁就發覺這人的目光直往亞岱爾的身上鑽了。
紀桁還是忍耐不下,小心地閃進了門內。地面上鋪就著厚厚的地毯,他的腳步聲倒是因此被消去了。
隨著越近,兩人的聲音也就越清晰了。
林歇想了想,還是低聲告訴朱利安:“可巴奈特只有一個啊……”
朱利安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問:“除了巴奈特,別的都不行嗎?”
林歇點頭:“當然。”男主角可就這麼一個。
要麼為他所用,要麼被他戳個透心涼。別的配角炮灰,始終都只是過客而已,只有紀桁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
林歇的想法微微一滯。
還有個人是不一樣的。
奧德里奇是不一樣的。
畢竟是他走過這幾個世界裏,正經的長輩,對他有極為細心的撫養……也許,再來幾個世界,都不可能再有奧德里奇這樣的人了。
林歇的思緒隱隱飄遠了,這頭朱利安卻如同受到了重大的打擊,他的唇抖了抖:“啊,是嗎……”顯然是將林歇的話當做了對紀桁的告白。
朱利安有些激動,他的手中畫筆滑落下去都不自覺。
紀桁也有些激動,他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小矮幾,上面放著的花瓶落了地,水灑了一地,當然也濺到了朱利安的背上。
“誰?”朱利安猛地站了起來,目光銳利如刀。
紀桁渾身寒氣地站在那裏,他頗有些凶煞地看了一眼朱利安,但等移到林歇身上的時候,卻是瞬間轉為了柔色。
柔得眼底都快滴出水了。
林歇:“……”
林歇並沒指望那樣一句話就能撩動紀桁,他本意是想讓朱利安誤會他對紀桁一往情深,不管是阻絕朱利安的情意,還是以備日後這個消息傳進男主心底,刷足好感度……
他都沒想過,這麼直接地讓紀桁聽見。
雖然有些偏離計算,不過看紀桁的樣子,竟然像是被他深深打動了。
這個效果出奇的好啊!
林歇不由挑眉,人類都是這樣容易被甜言蜜語所俘獲嗎?他對外展露出自己對紀桁親近的模樣,但實際上,他要是真親近的話,這幾年又怎麼會放任紀桁躲著自己。但就是這樣拙劣的謊言,說了一千遍,竟然真的有人信了。
就連男主,也對此深信不疑。
“今天就到這裏吧。”林歇站了起來,走到紀桁的跟前,接過了紀桁手裏的紅茶,送到唇邊抿了一口:“怎麼是涼的?”
紀桁的手背被不輕不重地撩了下,他難耐地咽了咽口水:“……外面太冷了。”
林歇指了指身後的火爐:“去那兒暖一暖?”
“好。”
“你穿得太單薄了。”
“來得匆忙。”紀桁說完,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急著見你。”
林歇輕笑一聲:“急著向我邀功嗎?”
“是。”紀桁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魔咒,在這間溫暖的畫室裏,他的眼裏居然只能看進一個亞岱爾,別的……什麼都看不進眼裏去。
他好像在被亞岱爾的一舉一動牽著走,亞岱爾微笑,他的心也就跟著微微動起來。
朱利安卻是坐不住了,他面色僵硬地站了起來:“亞岱爾少爺,那我先回去了。”
“嗯,我送老師。”
朱利安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紀桁聽見這句話,想要說點什麼,但最後他還是只老老實實地蹲在了火爐旁,哪里還有半點氣勢?
林歇送著朱利安往外走去。
等到了樓梯口的時候,朱利安就回頭攔住了林歇:“亞岱爾少爺不必送了。”
“嗯。”
“我明天能過來嗎?”朱利安問。
“嗯?”林歇只是疑惑地看著他。
“還有一點沒有教給亞岱爾少爺,我會覺得難安。明天能教給少爺就最好了。”朱利安語速飛快地道。
“可以。”
朱利安憂鬱的面龐上終於見了點笑容,他轉過身去,步子穩健地走了出去。
但林歇卻是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直到看著朱利安走出大門。
當走出大門那一霎,林歇就覺得朱利安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
他的身體像是在顫抖。
從輕微的,慢慢轉變成劇烈的,他像是在極力遏制著什麼,所以直到走出去以後,他才爆發了出來。
“真奇怪……”林歇皺了皺眉,這個人和其他配角炮灰不一樣。
這個世界完全由一個故事構成,雖然說世界會本能地修補一些原故事中不合理的地方,但整個世界的設定、劇情大體還是應該按照原故事來的,否則這個世界早就崩塌了。
而按照原劇情的話,朱利安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除了彰顯主角的王霸之氣外,他沒有別的作用。
但現在,林歇卻從他身上看出了點兒不一樣的東西。他並不像原劇情表現得那樣簡單。既然不簡單,那他就不應該單單是個無足輕重的炮灰。
……他會壞了自己的事嗎?這是林歇最關心的。
林歇的目光冷了冷:“關門吧。”
男僕們應著聲,推上了大門。
“快要下雪了,穿得太少了。”奧德里奇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林歇的身後,他穿著深色系的大衣,脖子上還圍著圍巾,這次的圍巾要好看多了,灰黑格的。但就算是這樣,也生生將奧德里奇身上的威嚴削去了不少。
“少嗎?”
“嗯。”奧德里奇明顯一臉“我認為你該穿秋褲了”的表情。
但林歇並不覺得抵觸,他反而覺得心情有點愉悅,他笑了起來:“教父才應該好好照顧自己啊。”
說不定,他會更早地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真的有了什麼變數的話。
奧德里奇拍了拍他的頭:“餓不餓?盧卡帶了一些烤餅乾給你。”
“謝謝盧卡。”林歇甜甜一笑。
盧卡已經步入中年,他看著林歇的目光包裹著濃濃的關懷和笑意。他遞出了手裏的盒子。
林歇接過盒子,和奧德里奇去了書房。
書房裏還有個費恩,費恩的傷早已經好了,又恢復了那副翩翩公子的姿態。
“亞岱爾。”他抬臉笑得熱切。
但林歇卻只是斜睨他一眼,就在奧德里奇旁邊坐了下來。
女僕端來了濃郁的牛奶,林歇喝著牛奶,吃著小餅乾。聽著費恩和奧德里奇說話。雖然林歇並不瞭解奧德里奇的產業,也並不通這些人類的生意。但他卻從費恩的話語間,聽出了點兒討好的意思。
和過去的討好完全不同。
這種討好幾乎已經溢於表面了。
林歇眨了眨眼,費恩難道是被他戳穿以後,乾脆就更直白地獻殷勤了。
奧德里奇並沒有要和費恩多談的意思,因為快到飯點了。
奧德里奇是個工作狂,但從來不是為了工作而耽誤掉飯點,以及和林歇相處的工作狂。他將工作和私人生活劃分得很開,從來不會讓工作打攪了正常的生活。
費恩走的時候頗有些依依不捨,然而並沒有人留他吃飯,他再不舍也只有老老實實地離開。
“教父。”
林歇塞了塊餅乾到奧德里奇的掌心,順勢也坐到了奧德里奇的椅子邊緣:“費恩是不是和您說了什麼?”
“你都知道了?”奧德里奇微微驚訝,但隨即奧德里奇就沉下來臉來:“他敢說出那些話……我已經揍過他了。”
林歇隱約猜到費恩說了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
“他中槍的時候。”奧德里奇相當冷硬地道:“讓他進了兩回ICU,便宜他了。”
難怪有段時間不見了費恩。
林歇摸了摸鼻子,突然又想起來一個人。
誒,紀桁好像被他忘在畫室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