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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升天錄》第97章
  

  第97章 金屋錯(十)

  自古以來,死而復生便是三界大忌。

  天道有法,死生有道,縱神力亦不能改。

  是以但凡施復活術者,莫不是代價沉重、結局慘烈,從不得善終。

  儘管如此,卻代代皆有人不甘不願,偏要逆天道而行,上窮碧落下黃泉,或是深墮冥府,與閻羅掙命;或是上達九天,向天帝求情。

  亦或如李嬰這般,抓著一點飄渺希望,數百年苦苦掙扎,將一點奢望當成執念,不死不休,幾成瘋魔。

  故而謝瑢一開口,李嬰便凝了眼神,牢牢盯住他,沉聲問道:「此話當真?!」

  他語音微顫,顯然激動不已,卻又膽戰心驚,唯恐是聽錯音會錯意,到頭醒覺,不過黃粱美夢。

  謝瑢不語,卻自袖中取出片不過半個巴掌大小、色澤古舊發黑的龜甲,龜甲上隱約有紋路縱橫,漫不經心拋給了李嬰。

  李嬰見他神態自然,也只是隨意接過,只好奇一掃,突然間臉色大變,睜大眼細細查看。待得多看兩眼,突然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兩手捧著那龜甲殘片,倒好似捧著塊燒紅的金元寶一般,又覺著燙手不敢碰,卻又捨不得鬆開,一面結結巴巴道:「這這這……這是……洛、洛書?!黃帝東巡河過洛,修壇沉璧,受龍圖於河,龜書於洛……那部洛書?」

  謝瑢嫌他囉嗦,眉頭微蹙:「天書現世不能久留,你看是不看?」

  李嬰一咬牙,雖然心中仍舊存疑,卻仍是捧在手中,靜下心來仔細辨認,那龜甲上雖然筆劃冷僻,若仔細辨認,用的乃是上古修士常用的雲篆,李嬰卻也是學過的。

  雖只不過隻言片語,卻仍是叫他大喜過望,再抬頭看向謝瑢時,目光灼灼,滿腔渴望,竟似望著情人一般:「這丹方若是完整,貧道兩百年之內就能煉成復活藥……敢問謝先生,自何處得到的洛書殘片,其餘部分又往何處尋,若是說與貧道知曉,貧道願奉上萬斤不老藥!」

  謝瑢冷嗤一聲,不過略抬手,那龜甲便掙脫李嬰桎梏,落回他手中。他以修長手指徐徐拂過龜甲堅硬表面,含笑道:「李嬰,我念你修行不易、誠心可憫,便給你一次機會。」

  李嬰固然反應極快,那龜甲一動,他便立時加大力氣攥緊,不料龜甲外層卻好似上了層油,滑得抓也抓不住,只得眼睜睜望著它物歸原主,不禁又心痛又焦急,隱約露出幾分貪婪之色來。縱使聽見謝瑢說到這等地步,卻仍是負隅頑抗道:「貧道慚愧,不知謝先生所指何事,還請謝先生有以教我。」

  謝瑢眼神愈發冷,卻仍是耐著性子道:「這丹方中,其餘靈藥不難尋得,方才給你的殘片中卻有一味奇藥,名喚地母凝露,若是換了旁人,只怕認為尋得這藥比收集三十萬斤不老藥更為難。李道長卻喜出望外,斷言兩百年之內能煉成。抱陽,你可知曉何謂地母凝露?」

  陸升正看這二人你來我往交鋒得出神,乍然被喚了名字,慌慌張張應道:「不、不知……阿瑢,這是什麼鬼?」

  李嬰身形微晃,冷汗涔涔而下,謝瑢卻仍是柔和笑道:「地母凝露不是鬼,實則是神州鼎中,萬年凝結的水露——李嬰,神州鼎在哪裡?」

  他突然間轉折質問,那看似年輕的道人彷彿突然間蒼老了百歲,清俊面容鐵青猙獰,袍袖無風而動,漲得飽滿如船帆,剎那間殺氣滿溢,在大殿中來回激盪衝撞。

  謝瑢尚來不及開口,陸升察覺不妙,猛地站起身來,拔劍相向,怒道:「大膽——」

  剎那間,懸壺劍身銀光耀眼,如天河決堤,陰冷煞氣咆哮而出,生生將那道人的氣勢打壓得半分不剩。

  李嬰再度踉蹌後退,跌坐在地上,卻張皇得兩腿戰戰,拿袍袖擋住懸壺刺目銀光,一面緊閉雙眼,嘶聲道:「上仙饒命、上仙饒命!貧、貧道雖然未曾得手,卻知道如何取神州鼎……只、只是……」

  謝瑢到此刻才緩緩啜了口白茶,「我要神鼎,你要靈藥,取鼎之前,自會將地母凝露分與你。」

  李嬰鬆口氣,露出又是忌憚、又是惋惜的神色來,苦笑道:「我尋到那寶貝所在兩百餘年,只是力有未逮,不得不留置至今。不想卻落在謝先生手中,想來是命該如此……」

  謝瑢道:「你同神州鼎無緣,不必肖想。」

  李嬰歎口氣,卻仍是難免露出鬱鬱神色。

  待那道人前去籌備取鼎事宜,陸升收了劍,皺眉道:「這人自私謹慎,難纏得很,若不是有懸壺嚇他一嚇,也不知要打多久的機鋒,平白耗費時間。阿瑢,這次多虧了我。」

  謝瑢臉色微沉,陸升見狀不禁訕訕,「阿瑢,你為什麼……反而不高興?」

  謝瑢原以為此事有他處置足矣,陸升只需安靜留守身畔,受他庇護引領即可。

  如今被陸升這一炫耀,不禁生出了幾分這人一日強過一日,竟愈發不受他掌控的焦躁感。如何高興得起來?

  只是被陸升眼巴巴張望,他不過撐了片刻便敗下陣來,心中暗歎,一面仍是抬起手撫了撫陸升面頰,笑道:「這次……好在有抱陽。」

  陸升頓時只覺熱氣自腳底直衝頭頂,一時間飄飄然得有如飲了三斤瓊漿玉露,喜笑顏開道:「阿瑢,你如今沒有我不行。」

  謝瑢無言以對,眼見李嬰折返殿內時,才低聲道:「傻子,我早就沒有你不行了。」

  他嗓音壓得太低,也不知陸升聽沒聽清楚,李嬰已揚聲道:「兩位來得巧,開山原有定時,如今正是時候,還請速速隨貧道進山!」

  巫咸國旁有靈葆山,傳聞神人從其往返天庭,其高不見頂,直沒入雲端。李嬰兩百餘年前找到巫咸國時,也順帶發現了神州鼎的所在。只是不知兩者有什麼關聯,查了百餘年也毫無頭緒,只得將其當做了巧合。

  靈葆山外常年纏繞毒霧,活物不能進,只每年有十日毒霧轉薄,可以穿過薄霧入山,眾人便借此機會入山採藥、獵獸。

  故而李嬰籌備得極快,不過是在進山隊伍中增加兩個人的物資罷了。

  這支進山隊伍合計兩百人,皆為青壯年的男女,個個獵裝打扮,背著背簍,竟同陸昇平日裡所見的百姓出遊並無任何差異。陸升卻覺得說不出的怪異,待見到眾人手袖下時不時冒出來的籐條時,才暗自揣測,或許是這些籐條長在手上,才令人覺得怪異的緣故。

  李嬰將一個包裹交給謝瑢,囑咐道:「當中有十日口糧、兩瓶清毒丸,進山後每八個時辰服用一粒。另有兩條披風可以隔絕毒霧,如無必要,千萬不可摘下。」又叮囑了一些細節事宜後,他便急匆匆走到隊伍最前頭,眾人啟程,往靈葆山去了。

  謝瑢、陸升二人入內的城門再度開啟,門外卻並非當初來時的模樣,萬階石梯不見蹤影,眼前卻是農田道路,一派大國王都般的安閒景象。

  雖然不見有代步的馬匹,人人步行,卻俱都習以為常,半句怨言也沒有,一路歡聲笑語,倒有幾分像是前去踏青遊玩的隊伍。

  一個年輕人突然加速步伐,追上了陸升,抱拳行了個禮,含笑道:「兩位,冒昧問一句,兩位可是自人族來的?」

  他二人進宮時俱是一身繁麗華貴的禮服,此時為了入山,已換上了李嬰送來的獵裝,陸升著深青,謝瑢著靛藍,窄袖收腰,更襯得二人各有各的芝蘭玉樹,丰神俊朗。

  陸升才要開口,謝瑢卻抓住他手臂,自然而然走在兩人中間,將其隔絕開來,這才道:「正是,有何貴幹?」

  那年輕人看著比陸升還小,不過十七八歲模樣,尚未及冠,容貌笑吟吟十分和氣,倒令陸升想起了姬沖,他那幾位至交同袍如今遠在西域征戰,也不知眼下什麼情況了。

  因了同故人的些許相似,陸升望著那年輕人的目光便愈發柔和,同一旁越來越黑沉的謝瑢的臉色,便成了鮮明對比。

  那年輕人平白無故察覺後背生寒,打了個冷戰,茫然看了看四周,這才笑道:「我自幼生在此地,還不曾見過人族,聽城主說人族殘暴貪婪,若是見了我巫咸如見珍貴靈藥,必定大肆捕殺,分而食之。是以我們祖祖輩輩封在城中,不敢去遠處歷練行走。如今見了你們,才知道城主在撒謊。」

  陸升神色尷尬望向謝瑢,不料謝瑢卻唇角微彎,笑道:「城主此言不盡不實,卻在抹黑我人族了。」

  那年輕人兩眼放光,右拳擊左掌,欣然道:「果然!果然如此!封山之後兩位若是沒有旁的事,能不能帶我到人族見見你們的城主?雖然族類不同,想來也能彼此交好,互通有無,豈不是美事一樁。在下名叫巫干,不知兩位……」

  謝瑢卻不聽他囉嗦,只道:「我人族素來挑剔,巫咸靈藥,非百年不食,自然要悉心養育,待熟成之後,取百草之精、百花之露共烹而食,方能盡得藥性。若是無視年份大肆捕殺,無異於涸澤而漁,這等蠢事,我人族是不做的。換作你這樣的到了人族地界,倒也能過個幾十年逍遙歲月,養得白嫩可口、藥力深濃了再說……」

  那年輕人愈聽愈是面色發青,只囁囁嚅嚅不知說些什麼,足下漸緩,待脫離兩人身邊後,立時轉過身去,拔足狂奔,逃得比兔子還快。

  陸升哭笑不得,目送那年輕人落荒而逃,躲進人群中,同幾人低聲交談後,那幾人便朝他二人投來了忌憚萬分、甚至於仇視的目光,他便愈發無奈,歎道:「阿瑢,你嚇唬他作甚?」

  謝瑢道:「此地非人界亦非地府,在天地夾縫之間,你當能在此長久生存者,是些什麼東西?抱陽,少同異類打交道,取了神州鼎,就能查到回人間的路,一旦查到,我們立刻就走。」

  陸升愣了愣,「同異類多打交道會如何?」

  謝瑢不疾不徐,走在人群之中,周圍人卻彷彿受過暗示,自覺離他三步開外,是以看似簇擁熱鬧,實則離群索居,既有說不出的孤清,卻也有說不完的怡然與自在。他只抬手牽著陸升,一面柔聲道:「自然是自己也跟著變成異類。」

  陸升認為言之有理,脫口道:「阿瑢自小就同妖魔鬼怪打交道,連若蝶若霞、若松若竹也都是異類……那你……」

  他說完自覺失口,暗自悔恨,忙道:「阿、阿瑢……我不是……」

  謝瑢卻只橫他一眼,自嘲笑道:「正是如此,我原本就是異類。」

  陸升自認問錯了話,如今悔得很,這才察覺謝瑢同他握在一起的手格外冰冷,宛若握著塊不會升溫的寒玉,他氣血足,手心暖熱,將謝瑢手掌抓在手裡時,一涼一熱便分外鮮明。

  陸升突然收緊手指,將那明顯比他大上一些的手掌牢牢抓住,沉聲道:「你錯了。阿瑢不是異類,不過,阿瑢也不是好人。」

  過了片刻,又惡狠狠道:「你當我不知道,給大嫂看診的賈神醫是你尋來的。」

  謝瑢料到他遲早會知曉,因此倒也淡然,只笑道:「恩師同他有點交情,請到建鄴坐診一年半載,不過是舉手之勞,原也不是刻意瞞著你。」

  陸升反過來學著謝瑢的模樣,橫回他一眼,冷道:「你想做個壞人,也做不徹底……我、我承你的情,如今打不過你,容你做個惡人,待何時打得過你了,謝瑢,你何時再不許關著我。」

  謝瑢垂了眼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緩緩應道:「好,我答應你。若抱陽百招以內能勝我,我非但不再關著你了,就算反過來被你關押,我也心甘情願。」

  陸升頓覺眼前豁然開朗,想不到還有這等法子。

  他只需想一想眼前這美人漆黑長髮曳地,衣衫凌亂,被漆黑鎖鏈纏繞著玉白修長的手腕足踝,身軀強韌有力,唯獨掙脫不開禁錮,偏生又用那雙誘人沉醉的雙眼冷冰冰慍怒瞪著他……卻只能任憑他予取予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陸升便覺得喉嚨發乾,心頭陣陣火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將謝瑢的手攥得更緊,期期艾艾道:「那、那就,一言為定!」

  謝瑢被攥得指節微微吃痛,笑容卻止不住,他約莫能猜測到陸升心中妄想,只是「被陸升肖想」本身,也是甜蜜沁人得很,便柔聲道:「好,一言為定。」

  他順著官道走向遠處的巍峨高山,漸漸同陸升步伐一致,頭頂混沌天空、週遭蒼青大地,也變得明朗鮮亮,彷彿天地間最怡人的風景。

  這一行人腳程極快,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便進入了靈葆山腳的毒霧範圍當中。

  山腳濕氣濃烈,毒霧又呈濃綠色,行走其中,彷彿在密密的水中綠藻裡穿行,這已經是轉淡的時候,若是平常的濃度,卻是濃厚如幕布,連邁入其中也困難,斗篷入內,也立時被腐蝕。

  眾人服下藥丸,披上斗篷,用特製的厚布遮住頭臉,屏住呼吸,順著依稀可見的羊腸小道進山。若是此時有圍觀者在側,見這詭異綠霧當中有一列黑衣怪人魚貫而行,只怕要駭然而逃。

  先前熱鬧的隊伍變得悄無聲息,綠霧沉沉,將從頭包到腳的黑斗篷也染上一層慘綠,直到又順著山道向上行走了小半日,山壁漸漸變得陡峭起來,濃霧也漸漸稀薄,終至消失,盡沉在腳底。

  眾人立在一片向內凹陷的山坳中,一條山溪反射著夕陽暖橙光芒,活潑潑地自山上奔湧而下。此時李嬰才揭開斗篷,眾人紛紛如法炮製,將斗篷浸入溪水中,將外層綠色沖洗乾淨。時辰已晚,李嬰便前來稟報道:「眼看就要日落了,山中有凶獸出沒,夜行多險,是以先在此紮營一夜,養精蓄銳,明日便各自分散採藥,我同兩位一道前去仙人洞。」

  陸升卻道:「不如我去探一探路,阿瑢有……那只獨腿鳥,我有懸壺,趁夜趕路也是無妨的,能少耽擱一夜,就少耽擱一夜。」

  李嬰尚未開口,謝瑢卻道:「不必,就先紮營一夜。」

  陸升微微蹙眉,李嬰卻喜道:「再好不過、再好不過,我這便命人去紮營生火,只是山中野獸機敏異常,極難捕捉,只能委屈二位吃乾糧了。」

  謝瑢道:「道長不必在意,你只需一如往常,將巫咸國人照料妥當,我同抱陽自會安頓下來。」

  李嬰千恩萬謝地走了,陸升這才冷道:「阿瑢,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謝瑢但笑不語,卻特意命李嬰將帳篷搭在稍遠處,又放出畢方,命他前去狩獵。

  天色尚未黑透時,手掌大的火鶴抓著頭比自身大了三四圈的獐子徐徐飛了回來,陸升已經堆好了篝火柴垛,畢方張口吐出一縷火焰,落在柴垛上嗶嗶啵啵燒了起來。

  陸升讚了他一句,笑逐顏開去將獐子開膛剖肚洗乾淨,畢方只低聲歎口氣,默默無聲隱沒進玉珮之中。

  謝瑢不惜動用四聖獸前去捕獵生火,為的不過是博心上人一笑。至於哄心上人高興了之後要做什麼,畢方不願想也不願看,索性躲進玉珮裡去了。

  靈葆山雖然山腳被毒霧困擾,離了毒霧範圍卻是鍾靈毓秀,山氣清雅。連獐子肉也是緊實筋道,嚼勁十足,烤過之後有濃香,李嬰送來一點鹽與香料,便如錦上添花,香氣傳開,誘得那群巫咸人也蠢蠢欲動,頻頻朝二人帳篷處張望。

  陸升自然大快朵頤,連日來的鬱結一掃而空,只遺憾巫咸國人釀的酒有些淡而無味,不足以暢飲。

  吃飽喝足,各自入睡。

  他與謝瑢自然睡同一個帳篷。

  昏昏欲睡時,身後一隻手搭在腰間,輕柔撩撥般在腰側畫圈,陸升倏然睜眼。直到此刻,謝瑢才暴露了真實意圖,將這青年整個攬進懷中,後背貼前胸,山中深夜寒涼,正好取暖。

  陸升抓住他的手腕,悄聲道:「阿瑢,外頭有人。」

  李嬰等人的帳篷就在幾丈開外,另外也安排了人手來回巡邏,若有什麼不尋常動靜,立時就會被察覺,更叫陸升又氣又惱,偏偏不敢有太大動作。

  謝瑢啞聲輕笑,只道:「那你小聲些。」一面輕柔舔他耳廓,另隻手已經探入衣中,握住了要害。

  陸升微微一顫,隨即苦悶喘息起來。這觸感滋味熟悉且銷魂,更何況謝瑢從來待他小心翼翼,手法高妙,他實在不必委屈自己。

  只是不得不緊咬牙關克制嗓音洩露,委實令陸升十分不甘願。

  故而翌日清晨,待謝瑢神清氣爽去溪邊洗手時,陸升卻黑著臉拆了帳篷,喝道:「還不出發?!」

  自然有幾個青年十分不滿,卻被李嬰訓斥了幾句,只得垂下頭,老老實實加快了收拾行李的動作。

  眾人又往山上行了約莫數十里,便見到陡峭狹窄的山路往十餘個方向分散開,人群便分作十餘隊,又約定了再見的地點與時間後,便熱鬧作別、各自分散,順著不同的道路進入山林之中。

  那名喚巫干的年輕人立在最遠的路口,轉頭望了望謝瑢等人所在處,謝瑢負手,對著他頗有深意地一笑,巫干頓時露出驚懼神色,跌跌撞撞往遠處跑去。

  陸升看在眼裡,不免好氣又好笑,低聲道:「阿瑢。」

  謝瑢應道:「是,李嬰,這便出發罷。」

  少了那兩百人的拖累,三人全力趕路,崎嶇陡峭的山路也不曾拖慢多少行程,到正午時分,三人已進入參天密林,樹高百丈,枝葉繁密,遮天蔽日,日光難透,林中晦暗,彷彿入夜。

  李嬰最後引著二人抵達了一處青籐纏繞的山壁,將籐蔓拉開,便露出籐下長滿青苔的蒼老巖壁。

  謝瑢見了只笑道:「這點彫蟲小技的拙劣幻術,倒是辱沒了神州鼎。」

  他走上前去,揚袖略略一拂,那蒼老巖壁頓時不見蹤影,露出個兩人高、四五人寬的洞口來。

  幽暗光線下,這洞口黑洞洞好似猛獸巨口,往外散發著森森寒氣。

  李嬰嚥了口唾沫,低聲道:「往裡只需十尺,便有魔物擋路,貧道枉修五百年,竟……不是對手。是以至今不敢入內。」

  陸升見他畏畏縮縮,一時間豪氣陡生,握住劍柄走進洞中,一面朗聲道:「不需擔憂,我來對付它!管他什麼妖魔鬼怪,小爺我……」

  他嗓音清朗,在山洞中衝擊石壁來回激盪,這隆隆響聲中,卻清清冷冷地插進來一個清澈如水、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嗓音,不疾不徐道:「陸抱陽,你又在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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