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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升天錄》第16章
  

  第16章 賀新郎(一)

  雪綾掩凝脂,紅燭帳中香。

  這年輕的羽林衛自幼練劍,勤修不輟,此時上身暴露在外,肌理分明、骨肉勻亭,修長頸項下露出精緻鎖骨,竟顯得有幾分可口。

  謝瑢垂目打量了青年片刻,方才自一旁櫃中取出個扁長的黑漆木匣,打開木匣便露出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一排銀針,根根銀針長逾一尺,細如牛毛,被燭光一照,閃若冰晶。

  他取出一根,在房中炭火盆上細細烤過,左手兩指撫摸一般,順著陸升胸膛下滑,隨後一針刺進心口皮肉之中。尺餘長的銀針,盡根而沒。

  陸升闔眼安睡,卻不過稍稍蹙了蹙眉,謝瑢輕柔在頭頂摩挲幾下,他又馴服下來,安然無聲。

  謝瑢待他安靜下來,便拔出長針,兩滴嫣紅血珠順著纖長細針滾動,分別落進兩個剔透如冰雕的水晶小瓶中。

  不過取了兩滴,那精氣神健旺的青年瞧著便憔悴了許多。

  謝瑢又自懷中掏出一個翠玉小盒,僅裝著一粒黃豆大小的青色丹藥,盒蓋一開,頓時淡淡清香溢了出來,光是嗅上一嗅,就令人精神一振。

  謝瑢捏開陸升牙關,將丹藥倒進他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順著那青年無意識的吞嚥,吸收得乾淨。

  那青年嘗到了甜頭,舌尖掃舔嘴唇,將原本乾燥的嘴唇舔得濕潤,彷彿干結的一點硃砂被水潤潤化開,令雙唇泛出誘人的薄紅。

  謝瑢仍是捏著他面頰,垂目打量,視線在唇頜來回流連許久,方才鬆開手,為陸升拉上中衣,重新穿戴仔細,卻又隨手將他外衫剝了下去,用棉被蓋得嚴嚴實實,隨後才收起銀針同兩個水晶小瓶,出了客房。

  守在門外的兩名侍女見了謝瑢,便屈膝行禮,謝瑢吩咐二人照看客人,隨即返回書房,進了密室之中。

  棗紅袍的道人正負手而立,欣賞掛在牆上的一幅畫。

  聽見門口響動,那道人便開口道:「千山公子書畫雙絕,卻失於孤絕凌厲、少有人性,如今倒變得圓融了。」

  畫名月照白蘆,畫的是半輪殘月下,一片白沙洲,幾株蘆葦正值花期,蘆花紛揚如雪絮。件件物事皆透著孤清,然而蘆葦叢下卻添了兩隻正交頸而眠的野鴨,頓時令這清冷畫面,透出股靜謐安閒的滋味來。

  謝瑢道:「作畫時,有人送來兩隻燒鴨,一時興起而為。」

  那道人不禁失笑道:「什麼人竟特特為你送兩隻燒鴨……」他未曾說完,見到謝瑢手中的水晶瓶,頓時眼睛發亮,再顧不上囉嗦,幾步跨前,兩手將水晶瓶接過來,望著透明瓶中一點妖艷鮮紅,喃喃道:「就為這點藥材,耗去我一顆千金養榮丸,也不知這買賣是賺是賠。」

  謝瑢又將空的青玉小盒遞還,道:「恩師顧全大局,自然不會被眼前一點得失遮了眼。」

  那道人打開盒蓋,戀戀不捨嗅了嗅丹藥殘留香氣,方才收了小盒歎道:「慷他人之慨,自然說得輕巧。為師耗時三月有餘,才煉出區區三顆千金養榮丸,一顆獻給王爺,一顆自己服了,最後一顆被你輕易餵了旁人。若是再煉,收集藥材也不知要耗費多少心血時日……」

  謝瑢兩手交疊合禮,低頭肅容道:「他日開黃帝陵,恩師自然是第一大功臣。」

  那道人一愣,卻不再抱怨了,只深深歎道:「如昫,為師帶你走上這條道,也不知是福是禍……來日你莫要怨恨為師。」

  謝瑢抬眼看他,面上慢慢浮起一抹笑容,「禍福相倚,皆是弟子自己的因果。恩師救了弟子性命,恩同再造,弟子豈有怨恨之理。」

  那道人哼道:「口燦蓮花,倒是動聽,你若當真明理,為何不肯回府?眼看年關將至,人人闔家團圓,你父親念你得緊……」

  謝瑢笑容未變,只微微垂目,掩飾驟然冷下來的眼神,「恩師又收了那人什麼好處,要為他做說客?」

  那道人吹鬍子瞪眼道:「甚麼這人那人,那是你爹!」

  謝瑢道:「恩師說是,弟子自然無有反駁之理。」

  那道人一噎,望著眼前斂容肅目,恭順萬分的青年,竟再說不出半個字來,半晌方才歎道:「你這刺蝟。罷了,你謝家這些恩恩怨怨,同我沒有半分干係,不管了,不管!」

  一面絮絮叨叨抱怨,一面甩袖,逕直離了密室。

  陸升驚醒時,四下裡仍然一片漆黑寂靜,唯獨外間裡傳來一點小小動靜,隨後有人執燭台入內,照亮室內陳設,卻是個青衣的侍女,面容依稀眼熟,輕聲道:「陸公子醒了。」

  青衣侍女身後,一名穿橘黃裙的侍女手捧托盤,為他奉上熱茶。陸升正渴得很,便坐起身來,喝了半盞淡茶,方才覺得神清氣爽,精力無窮,竟半點沒有宿醉頭痛的跡象。

  他將茶盞遞給橘黃裙的侍女,才道:「多謝這位……」

  那侍女捧了畫著紫籐花的白瓷茶盞,笑道:「婢女名喚若晴,這位是若霜,我二人奉主人之名伺候陸公子。」

  若晴俏麗,若霜嬌艷,若霞雍容,若蝶嬌俏,謝瑢身邊四個丫鬟,個個生得千姿百媚,倒真是艷福不淺。

  陸升便有些不是滋味,又問道:「多謝兩位姑娘,現在什麼時辰了?謝瑢……可是睡了?」

  若晴回道:「寅時初刻了,我家主人不曾睡,在後院天工廬。」

  陸升心中一動,再問道:「天工廬是什麼地方?」

  若晴答道:「是我家主人斫琴鑄劍之所。」

  陸升這才察覺他的佩劍不在身邊,忙掀開被子起身,若霜見狀,急忙為他取了外衫過來披上。

  他方才遲疑問道:「……那天工廬,我去不去得?」

  若霜若晴一道伺候他穿衣,一面巧笑嫣然道:「陸公子想去,自然去得。」

  陸升雖然覺得這兩名侍女說得意味深長,卻也尋不出錯處,只道是自己多疑了,匆匆洗漱修整一番,便由一名小廝引領,穿過庭院迴廊,走過九曲橋,又沿著庭院當中一條卵石小路走了半盞茶功夫,方才見到前頭並排三間寬大木屋,此時最左側的窗口則透出融融火光。

  另一名個頭高些的小廝守在路口,見了陸升便笑道:「陸公子可是要見我家主人?還請稍候,小的這就去通報。」

  陸升見這處防備森嚴,只怕平素裡是不讓外客入內的,猶豫道:「若是不方便……我先回前院……」

  那小廝急忙擺手道:「方便、方便!陸公子稍待片刻!」

  他尚未移步,那邊木屋門一開,又是一名小廝匆匆小跑了過來,對陸升一拱手道:「陸公子來了,我家主人有請陸公子入內。」

  這謝瑢果真是神機妙算,陸升不免生出些許不服氣來,只願有朝一日,要叫他意外一番才是。

  心中雖然不服,陸升仍是進了木屋,頓時熱浪滾滾襲來,幾聲金屬敲擊的叮噹聲震耳欲聾,也不知謝瑢用了什麼法子,竟叫外頭絲毫聽不見響動。

  陸升捱過熱浪,方才見到屋中陳設,最裡頭的屋角立著個石磚砌的巨大火爐,連著風箱與煙囪,構造堅固精妙。靠牆堆著如山木炭,另一個屋角則放著口半人高的大水缸,房屋中間則是足有橫下來一扇門大小的鐵質砧板,灰色表面上滾滿金石碎屑。

  一個青年正站在砧板跟前,手中握著一柄劍,正以磨石細細打磨劍身。他頭髮全數束起來,褪了左邊衣衫,打著赤膊,露出宛若鐵鑄的強健身軀,小麥色肌理起伏間溝壑分明,彷彿蘊含了無窮力量,汗珠晶瑩,順著肌膚滾落,竟分外有些香艷滋味。

  陸升只覺這屋中的熱度,未免太高了一些。

  他只得轉而暗自估量,這人身軀竟如此強硬有力,若同他打起來,力氣上或許不敵,若以敏捷招式智取,勝負尚在五五之數……只是這人還會施展詭異方術,未免有作弊之嫌了。

  他正想得出神,卻聽謝瑢嗤笑道:「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陸升訕訕移開視線,卻道:「袒胸露腹,險些認不出來。」

  謝瑢嘴角一勾,笑道:「易地而處,我卻認得出來。」因為早就見過了。

  陸升自然不懂他言下之意,輕鬆笑道:「那是自然。我不過一介粗鄙武夫,只是誰能料到貌……賽潘安的謝公子,脫光了卻這般凶悍。」陸升硬生生將貌美如花四字阻在口中,暗道好險好險。

  謝瑢未曾聽出來,只是哼笑一聲,放下磨石,反手將長劍遞給陸升,「試試。」

  陸升急忙接過劍,只覺份量、長度、手感俱是恰到好處,增之則重、減之則輕,長一分則失於厚重,短一分則失於靈動,完美無缺,彷彿為他度身打造的一般。

  劍刃銀光瀲灩,陸升又朝著房中立著的木人揮砍而下,篤一聲輕響,入木兩分,鋒銳度不過不失,既不會全無威懾力,更不會一個失手,將嫌犯斬為兩段。

  陸升笑逐顏開,對著謝瑢深深一揖,「謝公子大恩大德,在下結草啣環、沒齒難忘。」

  謝瑢看他好似拿到心儀玩具一般,滿心歡喜、愛不釋手,小心收鞘掛在腰間,又自言自語道:「既然是寶劍,自然要有名字,不如也叫懸壺。」

  謝瑢凝目看他,陸升卻全無半點自覺,揚眉笑道:「耀葉殺人如麻,也敢自稱懸壺濟世,倒辜負了這名字。今日開始,我這寶貝,也叫懸壺。」

  謝瑢嗯了一聲,應道:「倒也順耳。」

  陸升得了鼓勵,愈發欣喜雀躍,同謝瑢道了別,趕往營中點卯。

  直到下卯時分,清點、書寫完畢文書,劉師爺卻不急著告辭,反倒若有所思打量陸升,倒叫陸升狐疑起來,問道:「劉師爺還有何事?」

  劉師爺搖頭,卻道:「我瞧著陸功曹與往日不同,卻看不出哪裡不同。」

  陸升愣道:「有什麼不同?」

  劉師爺捻著鬍鬚,沉吟道:「雙目明而有神,氣息沉而綿長,精旺神足,定是遇到好事了。」

  陸升掃一眼豎在房中簡格內的懸壺,嘴角上揚,笑道:「劉師爺好眼力。」

  劉師爺才要開口,書房門一把被人推開,卻是姬衝闖了進來,嚷道:「陸大哥!有位謝公子派人來候在門口,請你下了卯去見他。」

  想不到謝瑢倒是外冷內熱,熟識了便這般慇勤,早晨才分開,傍晚又來見他。

  陸升作勢輕咳兩聲,抬手擋住臉上的笑容,方才道:「只怕是有事……」一面解釋,一面摘下懸壺,匆匆往門外行去。

  青帷馬車停在門口,四角掛著琉璃羊角宮燈,上書一個謝字,然而車旁的車伕同侍從卻面生得很,陸升停下腳步,微微蹙起眉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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