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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升天錄》第15章
  

  第15章 賀新郎(一)

  陸升下了卯,同沈倫喝酒,便將小李莊之事同他說了一遍。

  說的自然同百里霄稟報之事別無二致。

  沈倫一飲而盡,放下酒盞,歎氣道:「想不到,竟果真是幾頭野狼生事。」

  那道士的屍首也尋到了,此案自然了結得乾脆利落,陸升也只將疑惑壓在心中,不曾同任何人提過。

  如今對著摯友也隱瞞,一時間不禁有些心虛。

  好在沈倫也不如何關心,轉了話鋒,同陸升聊起其它事來。

  陸升自然樂意配合,二人相談甚歡。

  翌日陸升收到謝瑢的帖子,便欣然赴會,前去拜訪。

  雖是宴客,謝瑢卻只在偏廳中簡單設宴,六冷六熱十二道珍饈,鱸魚膾晶瑩似堆雪,鹽水鴨酥白如玉磚,釀豇豆碧綠剔透,宛若節節翡翠。炙鹿肉棕紅細膩,濃香四溢;酥酪盛在玉碗中,膏脂瑩潤,入口即化。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再配上泛著淡淡青碧色,甘冽爽口的梨花酒,當真是美酒佳餚,難以抗拒。陸升自然不客氣,大快朵頤,吃得痛快淋漓。

  謝瑢陪坐在旁飲酒,他飲酒動作十分瀟灑,手腕一翻,便將白玉小盞中的酒一飲而盡。如此一杯復一杯,不覺間半罈酒便沒了蹤影。

  陸升不禁有些怔然,放下竹筷道:「謝瑢,你慢些喝。」

  謝瑢托著酒盞,讓若霞倒酒,一面輕笑道:「急什麼,地窖裡尚存著十餘壇梨花白,總少不了你的酒。」

  陸升耳根微紅,薄怒道:「誰貪你一點酒?當我三歲小孩不成,我不過怕你喝得急了傷身。」

  謝瑢只輕輕一笑,道:「不妨事。」

  廳外忽然傳來青年朗笑聲,卻是彭城王世子司馬愈邁步走了進來,一面笑道:「如昫酒量過人,這點梨花白不過如同飲水,陸功曹卻是小瞧人了。」

  廳中侍從急忙見禮,陸升雖然心頭抱怨,卻仍只得離了座,同侍從一道躬身行禮,紛紛道:「參見世子殿下。」

  唯有謝瑢仍舊懶洋洋斜倚榻中,將酒盞徐徐放在面前螺鈿黑漆的桌案上,下令道:「看座。」

  司馬愈也不客套,穿著銀燦燦的華袍,玉樹卓然,一撩衣擺,坐了下來。謝瑢在主位,陸升原本在右,如今世子來了,便只得讓到左側坐下。

  這二人一個皇親國戚,一個世家子,俱是士族,唯獨他一個寒門,陸升不免有些手足無措,若非先前喝了酒,此時有些微醺,只怕要尋個借口避開了。

  謝瑢卻突然一反常態,親自提起白瓷酒壺,為陸升斟酒,一面道:「世子性情豁達,從不將俗禮放在眼中,更不拘士庶之別,抱陽,你不必拘謹。」

  陸升猝不及防被他喚了表字,受寵若驚,一時間心頭悸動,耳根便愈發燒紅,慌張中只得端起面前的白玉盞道:「卑職敬殿下。」

  司馬愈冷眼看著那二人你來我往,突然輕笑起來,一面托著玉盞與陸升飲酒,一面歎道:「如昫何時竟轉了性,對人這般呵護備至起來?」

  謝瑢見陸升酒杯一空,又為他斟滿,隨侍一旁的若霞亦是上前,為司馬愈斟酒。謝瑢便笑道:「我同這小友一見如故,又年長幾歲,不免多照應一些。」

  陸升年方及冠,謝瑢二十四歲,若換個人說來,倒是合情合理,只是出自目下無塵,傲慢孤高的謝瑢口中,卻委實有些出乎意料了。

  陸升心頭雪亮,謝瑢先前對他不冷不熱,如今世子一到,便立馬轉了面孔,噓寒問暖、無微不至,自然是別有用意。他不禁又憶起司馬愈那些風流傳聞,便愈發確定了心頭猜測——只怕世子果真是迷戀謝瑢美貌,糾纏不放。倒委屈了謝瑢要用這些手段應對。

  他便配合謝瑢,倒酒便喝,時不時也敬世子,只願將司馬愈灌醉了,早些離去,也算為謝瑢分憂。

  司馬愈倒也喝得爽快,一面牛飲,一面同二人閒聊,不過半柱香功夫,一罈酒見底,他便轉頭掃了一眼陸升,忽然笑道:「……小朋友醉了。」

  陸升中途便不勝酒力,伏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謝瑢放下酒盞,亦是道:「既然如此,恕謝某也不能再奉陪了,世子請回。」

  司馬愈也放下酒盞,歎道:「如昫,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何必總拒我於千里之外,還要拖個外人入局。」

  謝瑢起身,卻當真要逐客了,面色淡然道:「謝某不過奉恩師之名輔助彭城王,同世子並無私交,亦無意私交。世子往後若有驅馳,只管派人傳令,謝某自會盡力而為,不勞世子殿下分心掛念。」

  司馬愈也只得隨他起身,仍是歎息不止,又道:「如昫,實不相瞞,我雖然動過邪念,然而如昫你本事高強,我打也打不過、騙也騙不著,也不願雌伏他人身下,故而早就打消了念頭……如今只願同你做個至交好友罷了。」

  謝瑢已彎腰將昏昏沉睡的青年抱了起來,柔聲應道:「世子有心了。」

  司馬愈見他不為所動,眼見就要出了偏廳,急忙上前一步,喚道:「如昫……」

  謝瑢停了腳步,狹長鳳眸中倒映燭火,熠熠生輝,他側頭笑道:「世子殿下自徐州來,許是未曾聽過傳聞,謝瑢乃是羅睺凶星托生的孽子。」

  羅睺凶星,出則吞天噬日、障月蔽雲,是佛門的大凶之星,每百年一次降臨人間,誕下凶星孽子。

  這些孽子因托生於凶星之下,天生不祥,若入朝堂則國傾,若近府宅則家亡,神憎鬼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若托生於鄉野,早已被殺之而後快。

  佛門在大晉愈盛行,篤信凶星亂世之人便愈多,天長日久,根深蒂固,司馬愈自然也有所聽聞,此時面色一僵,脫口道:「什麼人膽敢造謠,本世子斬了他!」

  謝瑢又是一聲輕笑,「興善寺前任住持,照真禪師鐵口直斷,容不得你質疑。」

  照真禪師已於六年前坐化,參佛三十餘年,德高望重,卻斷不會無緣無故斷人前程,須知有凶星孽子四字烙在身上,謝瑢便一世不能入朝為官。難怪他身為陳郡謝氏之後卻仍是白身,反倒是其弟謝瑨年紀輕輕官拜四品,前途無量。

  司馬愈半信半疑,卻不敢冒險,他身為宗室子弟,最是易受凶星影響,他有大抱負,卻是一絲一毫也錯不得,此時不免躊躇片刻,方才下定了決心道:「謝瑢……」

  然而謝瑢已邁出偏廳,連背影也不見了。

  謝瑢抱著陸升穿過迴廊,進了西側院中的客房,將他放下後,才察覺衣襟微涼,低頭看竟染了片水跡,那青年眼角也濕潤成片,隱隱泛紅,謝瑢不禁哭笑不得,只道:「……堂堂羽林衛,你哭什麼?」

  陸升中途便昏昏沉沉醒了過來,因謝瑢同司馬愈交談,他不便插嘴,只得裝睡,不料卻聽到了這等驚天秘辛。

  難怪他高堂俱在,卻仍舊獨居一處,極少同謝府之人往來,只怕也是被這傳言所累,有家也歸不得。

  陸升酒醉未醒,真情流露難以克制,自然悲從中來,眼淚止也止不住。此時被謝瑢嘲笑,他用力一抽氣,一面揉著發酸的鼻尖,睜眼瞪那貴公子道:「什麼臭和尚,招搖撞騙信口開河,改日我定要去興善寺掘他的墳墓,鞭屍解恨。」

  謝瑢神色古怪,似笑非笑,良久才道:「照真禪師屍身早已焚化,只留下三顆舍利子,供在千佛塔中。」

  陸升道:「那就盜了他的舍利子,丟進大江裡餵魚!」

  謝瑢道:「佛塔外有六百僧兵日夜看守,縱然是飛簷走壁的神偷也進不去。」

  陸升大怒,扯了謝瑢的袖子道:「你這渾人,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謝瑢,你等著瞧,小爺我遲早盜了他的舍利子,給你當彈珠玩!」

  謝瑢雖想問他「不餵魚了?」,又不忍逗弄太過,終究只是無奈歎道:「陸升,你醉了。」

  陸升卻不曾回話,竟又歪頭倒在枕頭上,呼呼大睡了過去。

  謝瑢神色漸漸沉靜下來,微微一動,才察覺衣袖仍被陸升攥在手裡。他微微失笑,輕柔抽出衣袖,見陸升睡得熟了,便伸手緩緩解開了那青年內外衣衫,露出整個結實健壯的胸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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