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一路南下,走走停停,到達南邊時已是隆冬。南邊的冬天濕冷入骨,薛少凌差點凍病了。好在一路走來屈敖拘著他練武,倒是讓他身體比以前好了些,只適應了兩天便又生龍活虎。
薛少凌自己騎射不行、武藝不行,眼睛卻挺毒,時不時背著手煞有介事地在一旁品評來品評去。他嘴巴向來不留情面,氣得軍卒們咬牙切齒,偏偏回去仔細一尋思,發現薛少凌說得還真有道理,往後見了薛少凌便都客客氣氣了。
薛少凌頓覺沒趣。
這日屈敖出去了,薛少凌有點餓,想弄點野味嘗嘗,暗暗拉了兩個親衛,要他們陪著出去打獵——主要是他們負責打獵和收拾獵物,他負責吃。
被薛少凌找的兩親衛平日裡都寡言少語,可薛少凌觀察入微,曉得他們是打獵好手,做吃的手藝也很不錯。
三人施施然地出了營,在附近的山林裡走了一會兒,兩親衛便拎回兩只傻兔子。薛少凌摸摸它們毛茸茸的腦袋,覺得它們長得憨實可愛,笑眯眯地說:“你們去把它弄干淨,我來生火!”
兩親衛聽命行事,回來時只見薛少凌已燒起火堆,身邊還堆著許多黑漆漆的炭?
薛少凌見他們疑惑,樂滋滋地說:“剛看到有個老翁拉著一車炭去賣,我買了一些,他送我不少木柴,還幫我把火生起來了,真是好人吶。”
一聽就知道你給多了錢啊!
兩親衛默不作聲地把兔子架到火上,時不時撒些沿途找到的調料,不一會兒兔子就被燒得滋滋作響,發出香噴噴的香味兒。
薛少凌期待極了:“我來我來!”他握住木棍的另一端,偶爾給兔子翻個身、撒點調料。
兔肉熟了以後,親衛用匕首割下各個部位的肉給薛少凌。薛少凌被人伺候慣了,高高興興地把每種肉都嘗過去,招呼兩親衛自己也吃。
三人正吃得開懷,一陣馬蹄聲自林外響起。薛少凌隔著稀疏的林子看去,驀然對上了一雙狼一樣的眼睛。
居然是屈敖。
屈敖背後還跟著幾個生面孔。
薛少凌眨巴一下眼睛,朝屈敖一行人笑了笑,沒理會。
兩親衛卻不安地站了起來。
屈敖一行人翻身下馬,走到了薛少凌三人所在的空地裡。屈敖身邊跟著個文弱男子,他身上帶著一股子陰郁氣息,見到兩親衛的裝束立即冷下臉:“未得命令擅自離營,自己按軍法去領罰。”
薛少凌愣了一下,這家伙誰啊?薛少凌看了眼屈敖,見屈敖正朝他看過來,沒有阻止那文弱男子罰人的意思,眉頭跳了跳。
薛少凌想起來了,這是屈敖的心腹蔣安,這些年沒少替屈敖出謀劃策,很得屈敖信任。
人是他帶出來的,哪容得別人這樣處置!薛少凌信口胡謅:“我帶他們出來是有要事要辦。”
蔣安說:“不知是什麼‘要事’?”
薛少凌眼珠子一轉:“既是要事,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不是說河道淤堵,軍糧運不過來嘛,我在想辦法呢。”
蔣安一下子被戳中了痛處。他是先被派過來這邊理清局面的,偏偏這邊的官員都欺他是行伍之人,又是寒門出身,辦點什麼事都推來阻去,連軍糧都敢拖著不放,說是朝廷撥下來的糧款還沒到。
屈敖再有威嚴,到底只是剛接手南疆諸軍,真要連軍糧都要不來,哪還能壓得住那些混不吝的軍卒?
這些拎不清的文官!怪不得連李侯爺都制不住南疆亂局——瞧這自己人給自己人拖後腿,不丟幾個城池已經很了不得了!
屈敖見薛少凌鼻頭凍得發紅,解下披風披到他身上,轉頭對蔣安道:“回去再談。”
蔣安掃了兩親衛一眼,神色陰沉地跟著屈敖往林子外走。
薛少凌很自覺地爬上了屈敖的馬,笑眯眯地看向一臉錯愕的蔣安,等著屈敖上馬。
屈敖沒說什麼,翻上馬背摟住薛少凌的腰,策馬回營。
薛少凌舒舒服服地挨在屈敖懷裡,好奇地問:“屈將軍你這寶貝軍師是不是想給我個下馬威?”
屈敖不置可否:“你真有辦法?”
薛少凌說:“那是自然。”
薛少凌可不會覺得屈敖與自己上了床便會對自己百依百順,想要剩下的小半年過得舒坦些還是得自己爭取。何況老悶在營地裡和老實的軍卒們玩多沒趣,他還想找機會去見見沈之遠那可憐家伙呢!
到了屈敖賬中,薛少凌大包大攬地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只要屈敖弄個宅子讓自己住到城裡去,他隨隨便便就能把這些糟心事都給解決了。
蔣安冷笑:“好大的口氣。”
薛少凌朝他一笑。
蔣安被他笑得微微失神,有些明白這公子哥兒是怎麼將他們將軍迷了那麼多年的。
薛少凌笑得好看,嘴上卻句句戳人痛處:“也不知是誰說要先過來這邊打點,結果打點成這樣。蔣軍師真是好大的本領,嚇死我了。”
蔣安咬牙說:“你說得輕巧,可敢立下軍令狀?”
薛少凌干脆利落:“少做夢,我才不立。”
蔣安:“……”
薛少凌道:“不讓我去更好,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吃飽了還能調戲人,你們愛愁不愁。”
屈敖開口:“明日我帶你入城。”
薛少凌摟住屈敖脖子往他臉上親了一口:“瞧瞧,什麼叫英明,什麼叫有魄力,這就是了。”他笑吟吟地轉向蔣安,“你叫什麼來著,蔣小安是吧?看到沒有,多學著點兒,這就是屈將軍當了大將軍、而你還只是個小軍師的原因所在了。”
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