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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為妾》第106章
第106章 身世謎團

  簡太太面色鐵青,看著簡妍的目光如刀,恨不能就這麼用眼光將她給千刀萬剮了似的。

  簡妍毫不畏懼的與簡太太對視著。甚至是她唇邊的淺笑依然還在,眉眼之間也是笑意盈盈的,渾身傳遞出來的就是一副,有種你就過來打我啊,本姑娘不怕你這個老巫婆這樣的信息。

  但是最後老巫婆的目光在她脖頸上的那處傷口上轉了一圈之後,最終還是頹喪的敗下陣去了。

  既然簡妍現下膽敢這樣高調無懼的在她面前行事說話,那想必已是豁了出去。若是自己惹惱了她,指不定她就又去尋死了,或者在周元正的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那自己到時可就真的是偷雞不成反要蝕把米的了。

  於是簡太太也只得忍氣吞聲的坐了下去,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勉強壓下了心裡的暴怒之氣,然後冷著聲音說道:「先前我讓丫鬟將周大人遣過來的人請到其他屋子裡歇息去了。你既然不願意去周大人置辦的那處別院裡住著,那我就讓珍珠去喚了她們過來,這話你自己對她們說。」

  簡妍卻是笑道:「母親當初和周元正商議要我給他為侍妾,定了昨日讓他趁我外出之時,藉機直接擄走我的時候可什麼都沒對我說過,那現下做什麼還要我去對那些僕婦丫鬟說這樣的話呢?左右我的意思就是這樣的了,至於如何的對周元正說,那是母親的事,我可是管不著的。」

  話落,她便起身從椅中站了起來,笑道:「出來的也有些時候了,我也乏了,要回去歇息著了。改日再來向母親請安問好吧。」

  說畢,轉身帶著白薇就搖搖擺擺的出了門。

  簡太太只被她氣的眼睜睜的,全身打擺子似的都在顫在不住。然後她忽然胳膊一掃,就將炕桌上放著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器具全都給掃到了地上去了。

  剛剛和白薇一起出門的簡妍自然是聽到了屋裡這一陣凌亂的丁朗咣當的聲音,心中也甚是明白,簡太太這是在砸東西洩憤呢。

  於是她由不得的就覺得心情大好,竟是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這些年自己在簡太太的面前一直裝著溫婉和順的樣兒,便是她再折辱到自己的頭上來了,可那也得咬著牙默默的受著。但簡妍覺得她這麼些年實在是隱忍的夠了,所以往後她勢必沒事的時候就要過來給簡太太添添堵。

  要不好過大家都不好過啊,憑嘛就她一個人不好過呢。

  白薇此時卻是在一旁擔憂的問著:「姑娘,您方才那樣氣著太太,真的沒事嗎?奴婢是怕您現下雖然是痛快了,可只怕日後太太會對您使絆子呢。」

  簡妍轉頭望著她,笑道:「怕什麼?從前我對她那樣的和順客氣,只指望著她心裡到底還能對我有幾分母女的情意,多少顧惜著我一些,我也自然是會恪守著孝道,好好的孝順孝順她,可到頭來又怎麼樣呢?她不還是一些憐惜之心都沒有,這樣輕易的就將我許給了周元正做侍妾?白薇你放心,她現下既怕我真的尋了死,又怕我往後跟了周元正之後在他面前說他們的壞話,必然是不敢惹惱了我。她還得求著我呢,畢竟她這輩子的榮華富貴和她兒子這輩子的仕途都握在我的手裡呢。」

  兩個人一面說著話兒,一面就回了東跨院。

  簡妍吩咐著簡妍關上屏門,落了門閂,而後便笑著和白薇一起要回屋子。

  不過才剛剛走到院中,腳還沒有踏上台階的,四月就已經是從裡屋掀開了簾子跑了出來,著急的問著:「姑娘,您沒事呢吧?」

  「我好著呢,能有什麼事兒呢。」簡妍面上笑容明媚。她從袖子裡將白薇和四月的賣身契都拿了出來,笑道,「白薇,四月,你們快進來,我有話要和你們說。」

  四月並不曉得簡妍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只轉頭狐疑的望著白薇。

  白薇卻是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一些什麼,面上的神情有些變了,一雙唇也是緊緊的抿了起來。

  簡妍進了明間,在椅中坐了下來,而後便揚了揚手裡的紙,對白薇和四月笑道:「這是你們兩個的賣身契,我已經找母親要了過來。」

  說罷便傾身將白薇和四月的賣身契各自給了她們,隨後就笑道:「好了。你們的賣身契都在你們自己的手上了,從現下開始,你們就不再是奴婢了,而是個自由自在的人了。」

  四月這些日子隨著簡妍也是認了一些字了的。當下她低頭仔細的看了看自己手裡拿著的紙,然後她就撲通一聲對著簡妍跪了下去。

  「姑娘,」四月只感激的流淚了,「您這是?」

  雖然只是一張薄薄的紙,可是拿在手裡卻是感覺重逾千斤的啊。

  簡妍忙示意著白薇將四月扶了起來,笑道:「這樣好的一件事,你倒是哭什麼呢?好了,快將面上的眼淚水擦乾淨,我還有話要說呢。」

  四月聞言,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就是抬了右手,用衣袖子胡亂的擦了擦面上的淚水,隨即就恭敬的說道:「姑娘還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

  簡妍的目光望向了白薇。

  白薇方才在簡太太的廂房裡聽著簡妍向簡太太索要她和四月的賣身契的時候,她就覺得姑娘心裡肯定已是有什麼打算的了。而現下,她就聽得簡妍在對她說著:「再有半個多月就是除夕了,白薇,我想在年前就將你和周大哥的婚事給辦了。然後你就不用在我身邊伺候著了,離了這裡,隨著周大哥好生的過你們的日子去吧。」

  心中猜測的事果然成真了,白薇連忙跪了下去。

  「姑娘,」她的眼圈發紅,聲音也有些不穩,「奴婢不想離開您。更何況現下又是這樣的情況,您怎麼還能讓奴婢走呢?」

  簡妍嘆了一口氣,起身彎腰扶起了白薇。

  「正是因為現下是這樣的情況,所以才能往外摘出去一個是一個啊。」眼見得白薇又要開口說話,她又忙道,「你且先聽我說完。」

  「我昨晚仔細的想過了,徐仲宣說的對,昨日雖然他將我從周元正的手裡暫時的解救了出來,但周元正如何會甘心?剛剛你也看到了,周元正已是遣了人來同我母親說讓我去他置辦的別院裡去住著的事了,這事我現下雖然是拒絕了,但按照徐仲宣所說,下一步周元正只怕是會遣了丫鬟僕婦來我的身邊,明面上說是服侍我,但實則為著監視我,這個我只怕是沒法推脫的。有了周元正的人在我的身邊,咱們三個的一舉一動只怕都是會被她們看在眼裡的,到時咱們還怎麼與外面的周大哥聯繫的呢?若是我要周大哥辦什麼事可怎麼辦呢?誰去傳話?周大哥怎麼知道呢?咱們可不是真真的兩眼一抹黑,想做什麼都不能做的了?所以我便想著,趁著這機會,讓你嫁了周大哥,離了這宅子,然後外頭若是有什麼事的時候,你就可以托著來看我的名頭來悄悄的告知我。便是我真的有什麼事了,想讓你和周大哥去辦,我也可以讓四月去和夏媽媽說一聲,只說想你了,讓你回來看看我,其他人也必不會疑心到其他的上頭去的。」

  白薇便問著:「只是我這樣嫁了周大哥,然後與姑娘來往頻繁,那周元正不會盯上我的麼?若是到時順藤摸瓜查到了姑娘的身上其實還背了這樣多的產業,那可要怎麼辦呢?」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

  簡妍沉吟了一會,隨後才道:「周元正久居高位久了,未必會去注意你這一個小丫鬟的事。且他遣了人過來主要也應當是防備著我又尋了死,或是與徐仲宣私下往來,其他的事他應當也不會過多去在意的。再說你畢竟已是離了這處宅子,周元正遣來的人再是厲害,手伸不到外面去,目光也望不到外面去,又能將你如何呢?別忘了我方才和母親說的,你要嫁的人是夏媽媽的乾兒子,他們又會疑心到哪裡去呢?」

  只是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總是怕周元正察覺出了一些其他的事來。於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便又道:「這樣罷,你和周大哥成親之後,讓周大哥去沈綽那裡走一趟,只說這段時間他有要事在身,托著沈綽暫時出面照應下什錦閣就是。」

  周林為人原就低調,是以京城之人也多不知道什錦閣的掌櫃是他。現下只要讓沈綽暫時接手什錦閣,並不讓周林出面,別人一般也都只會以為這京城的什錦閣是沈綽的產業。畢竟另外七省的什錦閣可都是沈綽所開,多數人都是曉得這事的。至於這段時日掙的銀錢會不會少的事,現下這些事遠比掙錢更重要,暫且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白薇點了點頭。可到底還是不捨得離開簡妍,便又哭道:「姑娘,若那周元正當真遣了丫鬟僕婦在您的身邊日夜監視著您,可這會奴婢又不在您身邊,您怎麼辦呢?可不是任由著他們揉圓搓扁了您,您還沒個說話的人,也沒個能事事幫著您的人?奴婢實在是不放心啊。」

  「這個我自有分寸,」簡妍伸手握了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轉而又轉頭望著四月,笑道,「四月,雖然現下若認真說起來,你都是個自由的人了,想去哪裡都沒有人能管束到你,只是暫且你還得留在我身邊幫幫我。等這件事了了,我勢必不會虧待了你。」

  四月聽了這樣的話,忙屈膝跪了下來,隨即便正色道:「姑娘這話說差了。四月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曉得知恩圖報這四個字。自打奴婢跟了您,從來沒受過您的責罰不說,您和白薇姐姐還一直對我和親人一樣的看待,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會想著奴婢,給奴婢留一份,還教著奴婢認字讀書,跟奴婢講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這些奴婢都是記在心裡的。現下您遇到的這樣的坎,奴婢若是只管著自己,離了您,那奴婢可真是豬狗不如了。」

  說到這裡,她又雙手將手裡拿著的那張賣身契高高的舉到了簡妍的面前去,說著:「奴婢的這張賣身契還請姑娘繼續收著。奴婢永遠都是您的奴婢。」

  簡妍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賣身契過來。然後便只聽得幾聲嗤嗤的聲音響起,四月和白薇望了過去時,見簡妍竟是動手將四月的那張賣身契給撕了個粉碎。

  「四月,你記著,往後你再也不是什麼奴婢了,你是個自由自在的人。」簡妍將掌心裡的那團碎碎的紙屑捧給四月看,又說著,「便是我現下想讓你暫且留在我的身邊,那也是因為我現下需要你的幫忙,在請求著你,而不是在命令著你。」

  四月說不出來此刻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其實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脫了奴籍的這一天。便是以往有時候簡妍說起,說往後一定會讓她和白薇脫了奴籍,她也只不過是聽了笑一笑罷了,並沒有認真的放在心上過。姑娘自己的前程都是捏在太太的手裡呢,泥菩薩過河,都自身難保了,還能顧得了她們?但是不想現下姑娘在這樣的境況之下,還顧及著向太太要來了她的賣身契,並且還當著她的面撕碎了這張賣身契。

  往後她就再也不是什麼奴婢了,而是一個良民了啊,走了出去時,脊背都能挺直了啊。可姑娘的這份恩情,她必須得報答,否則她就真的是豬狗不如的了。

  四月對著簡妍深深的伏下了身子,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鄭重的說著:「姑娘,奴婢願意一輩子都留在您的身邊侍奉著您。」

  簡妍彎腰伸手扶起了她,拿了自己的手絹給她擦去了她面上感動的淚水,隨後就道:「哭什麼呢?還不趕緊的幫你白薇姐姐整理整理。出嫁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呢。」

  隨即她又吩咐著白薇趁著現下周元正遣來的人還沒有過來的時候趕緊的去找夏媽媽,約了周林見面,對他說一說這事,讓他那邊也趕快的準備了起來。最好是後日便能讓白薇出嫁的。

  臨近傍晚的時候,北風越發的凜冽了起來,吹在人臉上,刀子刮似的痛。

  珍珠吩咐著小丫鬟們好好的伺候著簡太太,自己則是帶了個小丫鬟去西北角的小廚房裡取簡太太和簡妍的晚膳。

  待得提了兩架食盒回來,經過凝翠軒門口的時候,卻見到徐仲宣正背著雙手站在院門前的雨簷下。

  他著了紺青色素面的綾鍛袍子,玄色的絲絨鶴氅,微微的抬了頭,似是在望著院門前栽的那棵銀杏樹一般。

  見到珍珠和小丫鬟走了過來,他目光淡淡的在她們面上瞥了一下,也沒有說話,然後轉身就直接進了院裡。

  小丫鬟見狀,就靠近了珍珠一些,壓低了聲音說著:「珍珠姐姐,奴婢這些日子聽得這徐宅裡的其他丫鬟僕婦們說,這大公子對咱們姑娘有意的呢,且似是對著咱們太太透露了想納咱們姑娘為妾的意思,只是沒想到臨了卻被那個什麼周大人給插了一腳,難怪現下這大公子見著咱們是這般的冷淡呢。怕不是他心裡有些怨恨著咱們太太的意思?」

  「不要胡說八道,」珍珠忙低聲的喝斥著她,「仔細這話叫人聽了去,到時成個什麼樣子?」

  那小丫鬟縮了縮脖子,再是不敢說的了。

  兩個人又提著食盒走了一段路,珍珠忽然彎了腰,伸手撫了肚子,面上也是極為不適的表情。

  小丫鬟連忙問著:「珍珠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珍珠搖了搖頭,咬唇說著:「方才出來的時候我貪嘴,吃了一塊馬蹄糕,並沒有喝茶水,方才被這冷風灌了一嘴,早就是覺得肚子痛的了。原只以為著忍一忍就好,不想現下更是痛的厲害了。」

  因又哎喲叫喚了兩聲,隨即便道:「不成了,你先提了這兩架食盒回去交給太太和姑娘屋裡的丫鬟,我得找個地方先方便下才成。若是太太問起,你只說我就來。」

  小丫鬟還沒來得及答應,珍珠已經是撫著肚子,朝著旁側的一處專門用來供人方便的小屋子去了。

  那小丫鬟無法,也只得一手提了一架食盒,然後慢慢的朝著荷香院的方向去了。

  片刻之後,珍珠從小屋子裡探了頭出來,謹慎的望了望四周。

  見那小丫鬟去得遠了,旁側也並沒有半個人影的樣子,她忙出了小屋子,然後飛快的就朝著凝翠軒的方向跑了過去。

  凝翠軒的院門並沒有關,她便徑直走了進去。而等到她一進了院子之後,守候在一旁的杏兒忙撲的一聲將兩扇院門關了,又落了門閂。然後她便低聲的對珍珠說著:「公子正在屋子裡等著你呢。」

  珍珠點了點頭,而後便跟隨著杏兒進了屋子裡。

  徐仲宣正端坐在明間的主位裡。旁側八仙桌上放了青花折枝花卉八方燭台,上面點了一支紅豔豔的蠟燭。

  杏兒推開門口厚重夾簾的時候,有風從縫隙裡鑽了進來,燭光左右晃了晃,屋子裡瞬間就暗下來了不少。

  徐仲宣的目光望了過來。

  珍珠只覺得徐仲宣的一雙眸子幽深冷淡的緊,便連這暖橙色的燭光都溫暖不了的一般。

  而見她一直在盯著他看卻沒有說話,徐仲宣的目光就有些冷了下來。

  珍珠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了頭去,又屈膝行了個禮,輕聲的說著:「奴婢見過大公子。」

  徐仲宣嗯了一聲,隨即便問著:「簡太太那裡今日有什麼事?」

  早先他就讓齊桑去問過門房,知道今日是有外客來訪的,且指名道姓的說要找簡太太。於是他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周元正果然是心急,遣了人過來想立時就將簡妍挪出徐宅,納入他的掌控範圍之內。

  珍珠定了定神,隨即便將今日簡太太那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細細的說給了徐仲宣聽,末了又道:「當時太太對著周府的那僕婦說咱們姑娘以死相逼,決計不去周大人置辦好的別院裡去時,那僕婦的臉色雖然是不大好看,但也並沒有說什麼。隨即她們便走了,奴婢也不曉得這事後面會是個什麼樣的。」

  徐仲宣聽了,半晌沒有言語。

  雖然昨日是他授意簡妍關鍵時刻可以做出以死相逼的樣子來逼迫簡太太和周元正,以此來暫時脫離周元正的掌控,可是這當會從珍珠的口中聽到簡妍今日說的那番話,他依然還是覺得心裡悶悶的發疼。

  當時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麼呢?他極其不想讓她獨自面對任何困境,可是現下他卻是沒有法子不管不顧的衝過去,將她抱在懷裡柔聲的安撫著她。

  「她脖頸上的那處傷口現下如何了?」與方才冷淡的聲音不同,徐仲宣這會的聲音甚是低啞,且還隱隱帶著一絲壓抑過的心疼。

  珍珠依然沒有抬頭,甚至是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她只是垂著眼,望著地上鋪著的牡丹富貴雲紋羊毛毯,實話實說的回答著:「這個奴婢也說不準。只是奴婢一開始瞧見姑娘脖頸上的那處傷口時,很是嚇了一大跳。太太當時見了,也是嚇了一大跳的。」

  既然珍珠和簡太太都嚇了一大跳,那定然是說那傷口瞧著還是很猙獰的。

  徐仲宣一想到這裡,只覺得胸腔裡的一顆心似是有萬千鋼針同時在扎他一般,密密麻麻的痛。

  於是他便又問著:「她今日的晚膳是些什麼菜式?」

  「糯米藕、玫瑰豆腐、清蒸肉,並著一碗三鮮湯。」

  徐仲宣聽了,一雙長眉就緊緊的擰了起來。

  還是太素了。明日得讓青竹去對夏媽媽說上一聲,讓她這些日子多給簡妍做些能補血的菜式才是。

  目光瞥向了依然垂頭斂目站在那裡的珍珠,徐仲宣隨即就緩緩的說道:「隆興府的知縣這兩日有書信過來,你兄長的事他已是妥善解決了,早就已經是無罪釋放歸家了。」

  珍珠一聽,忙雙膝跪了下去,對著徐仲宣重重的磕了個頭,滿是感激的說著:「多謝大公子施以援手。」

  珍珠是十來歲的時候被賣到簡宅為奴的。年初的時候她雖然是隨著簡太太來了通州,可隆興府的老家那裡還是有老子娘和兄長在的。月前的時候她父母托人捎來了一封書信,說是她家裡有兩處田地被一個惡霸給看上了,竟是想著要用極低的價錢奪了過去。她兄長心中不忿,於是手中拿了鋤頭就要去跟那惡霸理論。不想一個失手,那鋤頭竟然是掄斷了那惡霸的腿。那惡霸如何肯甘休?當即就讓小廝捆綁著她兄長,押去了衙門裡,又上上下下的使銀子,說是一定要弄死她兄長方才罷手。她爹娘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能有什麼門路呢?只在家裡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蟻子一般,團團轉的。因著後來想起她畢竟是跟著簡太太來了通州,暫且客居在了一個什麼侍郎的家裡,總之就是個挺大的官兒,莫不如就讓她去求一求那個侍郎,但凡那侍郎能寫封書信過來,天大的事也是可以解決了的。

  當時珍珠對著她爹娘托人捎來的那封信時,心裡整整掙扎了兩日,最後還是沒奈何,趁著徐仲宣休沐的日子就過來求他了。

  她原本是想著,這不過是她的痴心妄想罷了。徐仲宣這樣清廉的一個人,又是她素來也沒有怎麼接觸過的,又怎麼肯紆尊降貴的幫她呢?只是不想她一說,徐仲宣立時就應了下來,且當著她的面就寫了一封給隆興府知縣的書信,讓齊桑立時就發了出去。

  只不過自然是有條件的。這條件就是,往後若是簡太太那裡有什麼事了,她就得立時過來告知他。

  珍珠想了想,然後便也應了下來。

  父母年邁,她就只有這麼一個兄長,若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是好呢?說不得也就只能背叛簡太太了。

  而現下徐仲宣看著跪在地上的珍珠,從袖中摸了兩張銀票出來遞給了一旁站立著的杏兒,示意著她交給珍珠。

  杏兒伸手接了,隨後便走到珍珠的面前,一語不發的將這兩張銀票遞給了她。

  「這是兩百兩銀票。你是拿著這銀票幫襯家裡也好,為你自己贖身,回隆興府與你父母共享天倫也好,都隨得你。若是不夠,你大可以再跟我開口,」徐仲宣的聲音這時不緊不慢的響了起來,「但凡你盡心盡力的為我辦事,我總是不會虧待了你。」

  珍珠顫著手接過了這兩張銀票過來。

  她身為簡太太的大丫鬟,每個月的月例銀子也就只有一兩。這兩百兩的銀子,可是她十六七年的月例銀子了。

  於是她想得一想,最後還是一狠心,身子重又跪伏了下去,說道:「有一件事,奴婢不曉得該不該對大公子說。」

  但凡是這樣說的,那定然就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事。

  徐仲宣的雙眼微微的瞇了起來,一剎那渾身竟是有了一種懾人的感覺。便是珍珠現下上半身是跪伏在毛毯上,看不到他冷肅的面容,可她還是無來由的就是覺得背脊一陣發涼,心中也是一陣發寒。

  「說。」徐仲宣的聲音驟冷,聽在耳中實在是比大冬天吃了一根冰凌子還來的凍人。

  珍珠禁不住的就抖了抖身子,隨後顫聲的說道:「中秋那日,奴、奴婢整治了一桌酒席請著太太身旁的沈媽媽吃酒,那時沈媽媽喝的有了幾分醉意,一不留神就說漏了兩句嘴。雖然隨後她極力的想將那話給圓了過去,可奴婢當時還是聽得真真兒的。」

  說到這裡,珍珠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下去,隨後才又接著說了下去:「奴婢當時聽沈媽媽那話裡話外的意思,仿似、仿似咱們姑娘其實並不是咱們太太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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