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群中，建安候夫人的心腹劉嬤嬤看著小姐從作死到被氣得吐血，眉頭擰的死緊，臉色陰沉的可怕，這位小姐自從恢復了嫡出的身份後，就不停的作妖。

　　如今的長樂侯府就連老爺都要暫避鋒芒，是她能夠算計的嗎？

　　她自己作死，卻還要連累夫人。

　　內裡藏奸，心機深沉的貴女不少，但人家表面掩飾的很好，這位小姐平時精於算計，對上長樂侯府的如意小姐就狀況百出，腦子都壞掉了。

　　今天這事怕是不好收場，壓不下去了，不知魏王府那邊是個什麼想法，要是這好好的一門親事毀了，夫人怕是要氣壞了。

　　劉嬤嬤看著秋蘭攙扶著小姐灰溜溜的離開，不發一言，轉身回去給夫人彙報情況，讓夫人有個心理準備。

　　圍觀的人群有些意猶未盡，但八卦中心人物都走了，大家也不好圍著長樂侯府看熱鬧，便散了。

　　雲清道長卻沒有離開。

　　他之前的注意力都被程如意身上濃厚的功德金光吸引住了，沒空看長樂侯府其他人的情況，現在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長樂侯身上也有一層十分淡的功德金光，雲清道長想到出道觀之前，師兄給他說了一些京城最近幾個月發生的大事。

　　其中就是長樂侯兩次敲鑼打鼓捐獻百萬白銀的事蹟，以前的長樂侯坑蒙拐騙，名聲極差，自從有了神藥這個快速來銀子的財源後，直接將一半的利潤捐獻給了平南王，在眾人心中毀譽參半。

　　雲清道長潛修多年，不問世事，卻始終無法更近一步，看到長樂侯身上的功德金光，雖然很薄，但猶如一道驚雷劈到心頭。

　　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這都是錯的，天道無情，不管是善是惡，都一筆一筆的記著，長樂侯捐獻銀子是有心為善，但都落到了實處，給數以萬計保家衛國的士兵們帶來了希望。

　　所以上天給了他獎賞，那層薄薄的功德金光就是證明。

　　不管修佛還是修道，想要更近一步，必須修功德。

　　功德不是那麼好攢的。

　　長樂侯算是歪倒正著，平南王是大周朝的戰神，正直無私，他的大軍一直在邊境鎮守殺敵，軍餉必然緊張。

　　連續兩次的豪捐，肯定都被平南王落到了實處。

　　看過長樂侯，雲清道長將目光定在容陌身上，瞳孔猛地一縮，眼中滿是駭然，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失口叫出聲。

　　“是你！”

　　容陌有點奇怪的看著雲清道長，微微蹙眉。

　　“這位道長，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不記得我們有見過。”

　　雲清道長看他的眼神很複雜，有震驚，有欣喜，還有難以言喻的悔恨。

　　太奇怪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道長，請到府中一敘，如何？”長樂侯突然出聲。

　　雲清道長深吸了口氣，收拾好心緒，點點頭，眼底的震驚還未散去，有些恍恍惚惚的跟著長樂侯入府。

　　後頭的程如意扯了扯容陌的袖子，一邊走，一邊神神秘秘的低聲跟容陌說道：“阿陌，我看這個雲清道長有故事。”

　　容陌一囧：“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程如意有點小得意：“我用特殊能力感受出來的，這位雲清道長的生機很奇怪。”

　　容陌：“……”

　　小未婚妻的能力太強悍了，還能看人的生機。

　　“阿陌，你說這個雲清道長臉上那麼深的皺紋，會不會有上百歲了啊。”程如意興致盎然的問道。

　　據她瞭解，這古代人的壽命，除非像阿陌這樣修習了內力的，不然壽命都不怎麼長，比起異能者的壽命來說，相差太遠了。

　　這雲清道長要是真的活到了百歲，說不定真的是個有道行的。

　　也許她可以問問他做法的事。

　　程如意轉動著眼珠子，暗暗想道。

　　容陌莞爾一笑：“應該有吧！”

　　前方的雲清道長無意中聽到兩人的對話，暗自苦笑，上百歲……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也許過不了幾年，他體內的生機就斷絕了。

　　一行人到了正院大廳，容素素看到長樂侯和閨女帶著老道士進來，有些訝然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俐落的吩咐墨蘭上茶水。

　　雲清道長一路走來，發現整個長樂侯府充滿了勃勃生機，比雲水道觀聚攏的生氣更旺盛，不免有些驚愕。

　　“道長，請用茶！”

　　長樂侯笑著招呼雲清道長。

　　雲清道長謝過後，目光看向容陌，沒想到他就是二十年前被自己逆天改命的人，看他的年紀，就是二十出頭，二十年前，他應該就是一個嬰兒。

　　突然得知這個真相，雲清道長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一陣氣血攻心，體內生機迅速消逝，整個人益發的蒼老了。

　　長樂侯他們都這雲清道長一番肉眼可見的變化驚呆了。

　　程如意瞠目結舌。

　　好可怕，好可怕，這個道長到底受了什麼刺激，體內生機可以這麼快速的流逝……

　　雲清道長很快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剛才陷入了魔障，體內續命的生機又流逝了不少，深呼吸了冷靜下來後，看向容陌，苦笑一聲。

　　“這都是貧道的報應！”

　　“道長，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阿陌的事？”

　　程如意對報應這個詞非常敏感，立即用譴責的目光看向雲清道長。

　　長樂侯和容素素一聽閨女的問話，均一臉狐疑的看著雲清道長。

　　容陌眉頭緊蹙。

　　“二十年前，貧道外出遊歷……”雲清道長沒有說什麼，只是緩緩的將二十年前幫人逆天改命的事娓娓道來，說完後，他仿佛放下了心底的一塊大石頭，輕鬆了不少。

　　死對他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

　　當年的事情，他只是聽那位貴夫人的一面之詞，並沒有見過她的兩個女兒和被改命的人，就利用他們的髮絲和血直接開壇作法，如今回想起來，當年的自己不僅傻，還好騙。

　　如果他見過那位貴夫人的女兒，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雲清道長也不知道。

　　因為沒有如果。

　　長樂侯等人聽完後，驚愕過後就沉默了，儘管他們也知道容陌的命格被人篡改過，只是沒想到幫忙改命的道士竟然是被人忽悠的。

　　容陌整個人卻極為冷靜，他的生父榮親王曾對他說，他的命格應該是被一個雲遊道士篡改過，據說那個雲遊道士到離開後被林老夫人派人殺死了。

　　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是眼前的雲清道長。

　　他還活著。

　　說是活著，還不如是苟延殘喘，明明才四十出頭，卻猶如行將就木的老人，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為人改命的代價。

　　對於這個雲清道長，容陌並沒有遷怒。

　　沒有雲清道長，還有風清，雨清等道長，林老夫人和那個冒牌貨總會找到高人篡改他命格。

　　“道長，你不是能掐會算嗎，怎麼還會被人騙啊？”程如意聽完後，一臉不可思議。

　　說好的高人呢？

　　高人的形象都崩塌了。

　　雲清道長被程如意這麼直白的反問，不免有些尷尬。

　　“貧道當時看她哭得那麼傷心，說的那麼可憐……”

　　程如意翻了個白眼，一副看智障的表情：“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她一個養尊處優，吃喝不愁的貴夫人，就算可憐也可憐不到哪裡去。”

　　“道長啊，以後出門遊歷要記得帶腦子，就算沒有帶腦子也不要緊，只要像我一樣擁有強大的實力就行。”程如意語重心長的說道，說完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怪力。

　　用手將一個空瓷杯捏的粉碎。

　　一把年紀還被一個小姑娘說沒腦子，雲清道長老臉漲紅，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當年的自己確實蠢得讓人不敢直視。

　　容素素聽了閨女的話，嘴角抽了抽，看向雲清道長的目光帶了一絲憐憫。

　　閨女太毒舌了，希望這位道長的內心夠強大。

　　“道長，您別在意她的話，她就是亂說的。”

　　程如意不高興的反駁：“娘，我才沒有胡說，道長是真的很笨，就拿這次來說，他竟然一分銀子都沒有收，就傻不拉幾被青瑤堂姐忽悠了過來。”

　　雲清道長想要辯解自己不是被程青瑤忽悠過來，而是他感應到此事與他有牽扯才答應走一趟。

　　只是剛交代了自己做過的錯事，底氣不足，怎麼也說不出口。

　　容素素：“……”

　　閨女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只好乾笑一聲。

　　“人家道長高風亮節。”

　　長樂侯見自家娘子胡說八道，忍不住笑了起來。

　　“娘，高風亮節不是這麼用的，道長是真的很傻，對了，道長，你當年幫那個惡毒的老夫人，收了銀子沒？”

　　說完，程如意興致盎然的盯著雲清道長，好奇極了。

　　雲清道長聞言，羞愧至極，恨不得時光倒流。

　　“沒有！”

　　長樂侯看著這位滿臉皺紋，白髮蒼蒼的老道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傻的人。

　　“連銀子都沒有收，還將自己折騰成這副鬼樣子，道長，你真是太偉大了！”程如意覺得這個道長簡直腦子進水了。

　　蠢笨成這樣也沒誰了。

　　容陌看著被小未婚妻擠兌諷刺得羞愧不已的雲清道長，嘴角禁不住上揚。

　　這個雲清道長外出遊歷被騙，差點丟了性命，又龜縮在雲水道觀潛修二十年，都不知道能潛修出什麼來。

　　誰見到受害者會這麼一根筋的湊上來說明真相，人家肯定會巴不得藏著掖著，抹掉那段過去，見面都當做陌生人。

　　這雲清道長其實並沒有比二十年前長進多少。

　　真是可憐又可悲！

　　“道長，我覺得您還是多外出遊歷增長一下見聞，當年的事都過去了，您不用放在心上。”罪魁禍首已經死了，這位雲清道長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傻瓜罷了。

　　程如意點頭贊同：“阿陌說的對，閉門造車是不可取的。”

　　他被原諒了……

　　雲清道長激動的渾身微微顫抖。

　　送走雲清道長後，長樂侯等人搖了搖頭，程如意有點不高興的看向容陌。

　　“阿陌，你幹嘛讓我送一瓶人參液給那個道長？”

　　這人參液可是好東西，是用她催生的人參製成的，蘊含了濃郁的生機，有延年益壽的作用，十分珍貴。

　　阿陌卻讓她送給一個曾經傷害過他的人，程如意很不能理解。

　　“這位雲清道長還有用，不能死。”容陌勾起唇角，眼神微微眯起。

　　冒牌貨死了，一了百了，臭名卻被他生母頂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長樂侯若有所思：“容陌說的對，皇家為了掩飾醜聞，並沒有為真正的榮親王妃正名，還將罪魁禍首處死了，容陌認祖歸宗後，短時間內沒什麼，大家或許還會同情他，但天災爆發後，就難說了。”

　　“這個雲清道長一個很重要的人證。”

　　“原來是這樣！”程如意心裡那點不高興消失了，嘀咕了一句，“如果阿陌能不認祖歸宗就好了。”

　　容陌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他的身世曝光了，就算不認祖歸宗，該遷怒的時候就會被遷怒。

　　這時，管家進來了，帶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魏王妃去隔壁的建安候府退親了。

　　程青瑤心心念念想要解決掉這門親事，這下如願了，就是不知道此時的她高不高興得起來。